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女人>第173章 不服不行

第173章 不服不行

作品名称:女人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1-24 20:36:17      字数:4991

  牛老歪的整张脸这个时候抽抽得像经霜打了之后又在大日头下面暴晒了几天的茄子似的,一把就能整张脸握在手心里了。他摇着头还想向牛大锤说些啥子,可自己又能说出啥子来呢?很明显,牛大锤在这件事儿上有些偏向她小米了,自己又说不出他牛大锤咋的偏向了。
  “老歪,你是啥个意思,表个态。”牛大锤紧瞅着牛老歪,催着问。
  牛老歪很无可奈何地苦着脸,这个牛大锤,仰仗着他那个牛逼儿子牛笔在镇上当了个副镇长,就想把他落了地儿的威风重新捡起来。要不是他那个当了副镇长的牛逼儿子牛笔,谁还拿他当根葱啊!可是,鼻子大了压嘴,虽说他牛逼儿子牛笔的官位不大,只是一个小小的副镇长,连七品芝麻官也算不上,排下来最多也只是个九品官儿子,可那也是个官儿。是官儿强死民,百姓的细胳膊哪儿能拧得过他们当官儿的粗大腿?他牛大锤是牛笔他爹,是官太爷了,自己咋的能得罪得了?今儿不管他咋的问这个事儿,自己都得依着啊!他这样寻思了老半天,才极不情愿地向牛大锤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就依着你的意思吧。”
  当然,牛大锤能看出牛老歪不满意的心思,但是,他牛老歪不满意归不满意,今儿这事儿就只能这样处理了,别的还有啥子更好一点儿的办法?牛二筢子他们家这个时候正办着丧事儿,还能让他牛二筢子家这个时候去给牛斜眼儿咋的了?想想牛斜眼儿也是,估摸着就是想趁着牛二筢子家忙着丧事儿,不会有人分心顾及他了,他才去欺负人家玉米那孩子。牛老歪这个儿子牛斜眼儿,也真够损的,平日里在村子里的名声就够烂的了,这个时候又这样损着心思欺负一个小孩子家。这事儿,让谁中间管这个闲事儿,都会觉得这牛斜眼儿不是个玩意儿。他瞅着牛老歪,咳了一声,说:“今儿这事儿回去之后好好说叨说叨斜眼儿,这事儿他做得,太有点儿说不上来了。就算是他心里再咋的对牛二筢子他们家有意见,也不能拿着人家孩子出这口心里的怨气呀。大老爷们儿,都是站着撒尿的人,哪能做出这样下三烂的事儿来!他这样做,不光是今儿吃了这个亏,在老少爷们儿们心里就更瞧不起他了。老爷们儿做事儿,秋天的水萝卜,嘎嘣脆。不是说咱们心里向着牛二筢子家的这个儿媳妇儿说话,你看人家,一个女人家,包括你,也包括我,包括村子上的所有老爷们儿,都赶不上她这样干脆。今儿这事儿她做得,我敢肯定,村上的很多老爷们儿没有一个能做得这样直接干脆的。这事儿,咱们不服不行。”
  牛大锤的话让牛老歪不由得在心里思磨了一阵儿,说来也真是,村子上的女人就不用说了,就老爷们儿来说,还真没有哪一个能像牛二筢子这个儿媳妇儿有这样刚烈的性子。今儿她要不是收拾的是自己的儿子,就她这样的性子,自己也一准觉得畅快。可她今儿收拾的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时候虽然觉得她的性子干脆利落,但心里咋的也畅快不起来。
  牛大锤见牛老歪不说话了,回头向小米他们说:“都回吧,家里还有要紧的事儿呢。”
  听了牛大锤的话,小米手里拎着那根半截的断锹把,就在她转过身儿的同时,她发现牛二筢子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不由得一愣,咋的?爹把家里的事儿都撂下了?
  “回吧,没吃亏就好。爹一直跟着呢,咋的也不能让你吃了亏。你一个人就把斜眼儿揍得够呛了,爹不能再上去帮手儿,两个人揍他一个,就算咱再有理儿,也会招人笑话。就是当时爹担心你失手把他揍出好歹来,见你只揍他的屁股蛋子,爹也就落心些,恨不得让你多揍他一会儿,也替爹出出心里的火气儿。这个王八羔子也太气人太欺人了,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耍威风。”牛二筢子向小米说,“望秋跟春梅在家守着呢,没敢让望秋过来,怕他火大气盛,过来忍不住手脚,再把斜眼儿揍出啥子长短来。”
  小米说不上心里是啥子滋味儿,就算是牛二筢子没有伸手帮着自己收拾牛斜眼儿,估摸着要是牛斜眼儿能翻开手儿了,牛二筢子也不可能在旁边不声不响地瞅着。她向牛二筢子点了点头,回了一声说:“爹,咱们回吧。”说完,就迈开了步子往回走。
  村上的老少爷们儿们见小米这下把牛斜眼儿收拾得惨了,不由得都在心里称快,有人还咬着牙说啥子咋的没把牛斜眼儿胳膊腿儿给打残废了,把他牛斜眼儿一下子打得一辈子动不了,以后就没办法在村子上耍赖装泼皮了。有句话叫啥子——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事儿越大,热闹就越有看头儿。今儿这事儿也是一样,村子上的老少爷们儿们平日里对牛斜眼儿心里恨,但又招惹不起他牛斜眼儿,今儿小米这样收拾了牛斜眼儿,他们似乎觉得还解气儿不够,恨不能让小米一棒子把牛斜眼儿揍得再也没有气儿喘了,那样似乎他们才彻底地解了心里积存下来的对牛斜眼儿的怨恨。要真的依着他们的意思,他们心里的怨恨是消了,小米也就给自己找到了大麻烦了。她一棒子把牛斜眼儿揍得没气儿了,官府上也就该找到她小米了。
  卧牛岗子上的老少爷们儿们心里觉得痛快,望春姥姥家的来人们今儿也像见了西洋景儿似的开了眼界,他们几乎不敢相信望春的这个小媳妇儿竟然是这样的狼虎,跟人们传说的过去的女土匪似的,半截断锹把往手里一抄,啥人都敢拼命。这样的女人,现在年龄还小,要是再有个两年,性子就会更烈了,怕是以后望春也弄不住他这个小媳妇儿了。
  追着小米出来的人们又跟着小米回去了,一路上他们都在互相议论着小米今儿的这个举动。长也好,短也好,议论总归是他们的议论,但在他们的心里,几乎没有人不对小米今儿这个举动觉得很过瘾的。一个还是孩子家的小媳妇儿,一根断锹把,仗着占了理儿,把一个老爷们儿收拾得鸟威风也没有了,扒拉着三村五邻的老爷们儿,也很难找出这样有血性的人物。他们甚至在心里怀疑小米这个还是孩子家的小媳妇儿是不是一个女儿身,要不,咋的会这样狼虎?当然他们也可能会联想到这些年小米他们姊妹几个是咋的一天一天熬着长大的,也可能会联想到在他们姊妹几个长大的过程中会受到哪些委屈,也可能会联想到小米的这种性子是他们姊妹几个的遭遇逼出来的。
  小米进了院子,把手里的半截断锹把往灶房的屋山头上一放,重新整了整头上替望春戴着的孝帽子和脖子上儿媳妇儿的白手巾,又把腰里替望春扎着的白腰带刹了刹,然后啥事儿也没有发生似的去给望春娘跪着守孝了。
  望秋见小米回来了,脸上的神色一下子松快了不少,转头轻声问小米:“嫂子,咋样?把牛斜眼儿收拾了没?”
  小米转过脸来,瞅着望秋向娘的棺材使了个眼色,小声向望秋说:“娘跟前别乱说,省得娘担心,在那边走得不踏实。”
  望秋嘎噔就闭上了嘴巴,但是,他似乎从小米这样不慌不忙的举动里看出了些啥子,心里不觉得一阵子的激动。他知道小米嫂子的脾气秉性,他心里也特喜欢小米嫂子的这种脾气秉性,啥事儿都能做得嘎嘣溜滴地脆生,没有一点儿女人家的意思。尽管他想得出小米不会咋的吃亏,但是心里还是猴急着想知道到底会是咋的一回事儿。他瞅了瞅小米,屁股一撅就从娘的棺材前站了起来,来到院子里向人们打听小米过去后的前前后后。当他听说小米咋的把牛斜眼儿揍得龟孙子似的没了景气儿的时候,心里不觉得又是一蹦,要说还是小米嫂子够厉害,竟然能把牛斜眼儿一个鬼都不缠的老爷们揍得没了一点儿屁放。整个村子里除了小米嫂子,没有这样敢收拾牛斜眼儿的人物,更不用说能把牛斜眼儿收拾得没了一点儿屁放的人物了。他不由得回头瞅了一眼跪在娘的棺材头前儿的小米,不知咋的了,他竟然忽地想着能有一天小米嫂子把望春哥好好地收拾一顿,让望春哥长点儿记性收点儿心。
  院子里的人们这个时候更多地还是在议论小米刚才收拾牛斜眼儿的事儿,似乎人们忘记了这个时候他们是过来在给望春娘吊丧,而是过来看了一场穆桂英挂帅的大戏,然后对穆桂英咋的一个英勇发一番感概。
  牛老拐刚才给牛老歪泚冷了两句,这个时候心里仍旧觉得不是滋味儿。他个牛老歪,真不是个东西,红眼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自己咋的他牛老歪了?连句话他牛老歪也不让自己说了。也怪自己没能为,上前给他牛老歪扇几个大嘴巴子,他牛老歪又能咋的?大不了跟他牛老歪拼一场,可拼了之后,自己又缠不过他牛老歪,最终自己这一家人都跟着自己吃这个大亏了。倒是自己的女人有这么两下子,虎虎实实整天在自己面前耍得威猛,真的要她跟牛老歪较个真儿,那就跟牛二筢子他们家的望春媳妇儿差得远了。望春媳妇儿,平日里在这个家里也不见咋呼,听说还很听望春爹娘的话,到了这个时候,人家是跟外边的人虎实,不像自己的女人,只会跟自己虎实。他憋红着脸在院子里来回一拐一蹦地生着闷气,嘴里日日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啥子。
  “老拐,都是因为这边儿事儿,才让他那样泚冷你,心里别憋屈了。你也别跟他牛老歪较啥子真儿,他那样的人,不屑搭识的货色。跟他较真儿,那是跟自己过不去。”牛二筢子似乎听出了牛老歪小声日咕些啥子,瞅着牛老拐劝着说,“往后就躲着他走,别搭理他就是了。”
  牛老拐给牛二筢子的话说得一个愣神儿,他抬头向牛二筢子笑了一下,说:“我跟他牛老歪计较个啥?不跟他计较。他不屑人搭识,也不屑跟他计较这事儿。刚才安持他们两个去驴堆儿集上买盖棺席压棺瓦的这个时候也该到地方了,别的还有啥事儿咱们趁着这个时候再琢磨琢磨,别到明儿打急慌。”
  “倒想不出还有啥子要操办的了,就是望春这孩子,一走也没个音讯儿,他是不能给他娘送葬了。望夏这孩子的信儿是拍电报了,明儿也一准赶不回来了。望春娘把这几个孩子打自小扒拉着伺候大了,这走的时候就落一个闺女一个儿一个儿媳妇儿在跟前守孝,那两个儿子是指望不上给她守孝了。”牛二筢子见牛老拐说不跟牛老歪计较了,接过牛老拐的话叹了一口气说,“这都说养儿为了防老,人没老就指望不上了,别想着到老了就能指望上了。”
  “这话可不能这样说,这不是望春娘走得急慌了,孩子都不知道嘛。孩子要是知道,能不急赶着回来?”牛老拐马上就不同意牛二筢子的说法儿,瞅着牛二筢子说,“不管谁再有能为,到老那一天,都得指望着儿女照顾。一辈儿一辈儿的,都是这样。咱们又不是国家人员,国家人员到老了有国家养着。咱们到老了,不指望儿女养着指望谁去?养儿防老,这话没错。不能说这望春和望夏一时间不在身边儿,就咋的了。再说了,望春不在家,还有他媳妇儿小米这孩子呢。就小米这孩子打早起到眼下,做的能比自己亲生的孩子差了?亲生的孩子又能咋的?最多也不过做到这个份儿上。”
  “是啊,小米这孩子做的倒让人说不出别的啥子来。”牛二筢子接着牛老拐的话说,“娶了这样一个好儿媳,也算是我们两口子前辈子积德了。”
  “依着我说呀,既然小米替望春戴孝守孝了,就把她看成望春吧。明儿出棺时该望春做的事儿都让小米这孩子替望春做了吧。子扛栓摔老盆儿,啥子守坟送灯,凡是该望春做的那些道道儿,都让小米这孩子替了望春,这样也能让望春娘在那边觉得有个脸面,也能让望春娘心里也会宽慰些了。”牛老拐瞅着牛二筢子,商量似的说。
  “我倒也是这么想,望春不回来,只有让小米这孩子替望春了,只是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这样的例子。”牛二筢子眨了眨两眼,一副很没有办法儿似的说。
  “有,肯定有!”牛老拐想也没想地肯定着说,“戏文里都有花木兰替她爹去打仗的事儿,这历朝历代多少年了,还能没有替男人行孝的说道儿?只是没有人把它写到戏文里去,或者有人写到戏文里了,我们没有听到过。”
  “这事儿待会儿还是问问阴阳先生,看他咋的一个说法儿。”牛二筢子似乎有些拿不准牛老拐的话似的,瞅着牛老拐说,“就算是小米能替着望春扛栓摔老盆儿,这事儿还得看着阴阳先生咋的一个安排法儿。”
  “还能有咋的一个安排法儿,不就是烧上几张纸,磕上几个头,嘴里祷告祷告念叨念叨嘛。”牛老拐很清楚这个程序似的,瞅着牛二筢子说,“别的还能咋的一个安排法儿?”
  “反正这些事儿咱们也不咋的懂得,到时候就听着阴阳先生的安持,他说咋的就咋的,东就东,西就西,依着他的说法就错不了了。”牛二筢子说着,不由得向灶房里瞅了瞅。
  牛老拐也跟着牛二筢子向灶房里瞅了几眼,压低了声音怕给谁听见了似的说:“阴阳先生这趟阴过得,跟喝多了酒睡大觉似的,还扯着呼噜儿。他这趟阴过得咋的都觉得跟别人过阴不一样。别的会过阴的人过阴,不声不响的,整个人都跟死人似的。也难怪刚才那会儿有孩子说阴阳先生是喝多了酒在睡大觉了,听这动静儿,真跟喝多了酒睡大觉没啥子两样儿。”
  牛二筢子又往灶房里瞅了一眼,这个时候阴阳先生的呼噜声忽地停了,像是嘴巴里缺水似的吧嗒了几下,然后又像是在伸懒腰。他向牛老拐一使眼色儿,说:“可能是阴阳先生过阴回来了,这动静儿像是人睡觉睡醒了似的。”
  牛老拐侧着耳朵听了一阵儿,倒没听出啥子动静儿,该不会是阴阳先生过阴回来也要像人睡醒了似的发会儿愣怔吧?他回头瞅了瞅牛二筢子,就一拐一蹦地向灶房走过去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