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巡游九州
　　
　　昆仑山上，西王母送走了女娲娘娘后，坐在大殿内显得心事重重。九天玄女和素女在下面陪着，都没有说话。
　　九天玄女原本是被王母派着，随天兵天将一起要去华胥王城的。可后来被朱元帅禀过西王母，请她就留在昆仑山，说战场上有什么事情，他自会派人往昆仑山送信的，不用劳烦玄女大仙往来辛苦。王母娘娘一想，也确实是不用玄女去做个信使，因此就准了这个奏请。
　　这时，玄女见王母沉吟不语，便小声说道：“王母，女娲娘娘除去了女魃，总归是好事，也算是断了刑天的一条臂膀，咱们又何必多虑呢？”
　　王母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哎！再怎么说，这女魃也是开天的大神，现在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委实可惜呀！”
　　九天玄女和素女听了这话，也都低下头来暗自叹息着。
　　过了一会儿，又听王母说道：“刑天一党为了争位，发起的这场冗长的天土地之战，可谓是神界的浩天大劫。而玉帝念及他们以往的功劳，每每都网开一面，尽量留着余地，就算是对罪大恶极的王子夜，虽然分尸暴晒，却依旧没有下令焚尸灭迹，这才有了他复活的机会。可是今日这女魃，不但被杀，还被烧的连个渣都不剩，如此做法，只怕刑天等人在内心是无法接受的，只怕他们报复的手段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他们这次再失败了，我怕中华九州之地又要大兴灾祸了。可笑我们这些神仙，平日里受享人间香火供养，总以保护凡世人间自诩，可往往却反倒给人间招来无妄之灾。其实人间要是没有我们这些神仙，可能会过得更加平安祥和，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大大的讽刺啊？”
　　玄女和素女听王母这么说，也都不胜唏嘘。
　　这时，突然从殿外传来东王公的说话声：“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但是现在只在这里长吁短叹又有何用？”
　　话音刚落，东王公就从殿外廊下转进殿来。九天玄女和素女赶紧上前行了礼，东王公轻轻地摆了摆手，然后走到王母座前，在旁边坐了下来。
　　王母问道：“女魃之事，你都知道了？”
　　东王公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女魃性情乖张，在刑天手下行事任性，刑天也不见得多待见她。刑天释放杨戬归还女娲剑，为的就是要安抚女娲娘娘，使其不与鹿敖巨山为敌。可是这女魃擅自下山，杀武罗抢了昆吾刀，让刑天一片苦心瞬间白废。你说，你要是有这样一个总和你对着干的属下，你又作何感想？”说到这儿，东王公看了看王母又接着说道，“如果身边尽是这样的人，就算抢到高位，坐在上面也是窝心呀。因此，说不定现在刑天还在心里偷着乐呢。”
　　王母嗔怪地看了一眼东王公，说道：“什么事都让你猜了去？就算他心中不喜欢女魃，可是再怎么说，这女魃对他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杀了他的人，他又岂能善罢甘休？又如何能乐得起来？”
　　东王公呵呵一笑，说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不过，这女魃本就是个恶煞，我看女娲娘娘今日除了此害，是做了大大的一件好事。还有你刚才说的话，我也觉得很有道理，难为你主管人间赏罚，是该多想想这些事。”
　　说到这儿，东王公看着西王母，字斟句酌地说道：“以前咱们私下议过，我看，现在是不是就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了呢？”
　　王母抬眼看着东王公，与他四目相对，王母的眼神中透出些许无奈，还有一些悲伤，二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王母便叹着气移开了目光，两个人却都没再说什么。
　　东王公也轻轻地叹息一声，然后站起来说道：“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的，无论人神都是没有办法的。”说罢，便背着手向殿外走去。
　　王母愣怔着坐了半晌，突然轻轻地吩咐道：“摆驾灵霄殿。”
　　此时的灵霄宝殿上，天佑道德真君御仪正向玉帝汇报着什么。宝座上的玉帝把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却没有说话。
　　就听御仪又接着说道：“夏耕领着灵鸩子走后，天篷元帅和巨灵神正在围剿残余之敌，力求全歼。可是那几国的国王死心为刑天卖命，还在做困兽之斗，看来一时半会儿还难以解决。”
　　玉帝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这时，有传旨官进来禀报道：“陛下，殿外有九灵太妙西天王母娘娘候旨，请求觐见。”
　　玉帝说道：“宣。”
　　传旨官领旨下去，玉帝对御仪说道：“你且下殿去吧。”
　　御仪道了一声：“遵旨！臣告退。”便退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传旨官领着王母和九天玄女还有素女一起走进殿来，三人拜舞已毕，退在一旁。玉帝给王母特别赐了座位，王母谢过座，这才坐下。
　　玉帝微笑着问道：“王母啊，今日来此见朕，有何事呀？”
　　王母略微欠了欠身，说道：“陛下，女娲娘娘今天到了我的昆仑山，告知了我一件可喜之事。”
　　玉帝显得很感兴趣地说道：“哦，是什么可喜之事呀？”
　　王母说道：“女娲娘娘今日亲自赶到阵前，原本是要收了被女魃抢去的昆吾刀。她也是害怕女魃执此宝刀对我天将不利，因此才设计让杨戬拿着女娲剑调出女魃，本想着只要能收回二宝就转身离开，可是那女魃对女娲娘娘纠缠不休，女娲娘娘出于无奈被迫还手，那女魃又不知好歹地定要和女娲娘娘决个生死，没想到被杨戬暗中放出哮天犬咬伤了腿，她一下子泄了气，被女娲剑剌中，又被剑上火龙吐火而焚。女娲娘娘因此除去这一大害，当此大战来临之际，能先断刑天一臂，这可正是大喜之事呀！”
　　玉帝听罢，“哦”了一声，便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道：“果然是可喜之事。”说罢便没有再说什么。
　　王母见玉帝不语，略有些尴尬。她当然知道玉帝的心事，相信这女魃如此惨死，不一定就是他想看到的。
　　过了一会儿，王母又开口说道：“陛下，天篷元帅和巨灵神将，已将几个妖国之人困住，战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但要清剿干净，还要假以时间。那夏耕闻听女魃已死，当时就回了鹿敖巨山。臣恐怕这刑天很快就会带人来攻打昆仑山，我已派人给天篷元帅送去消息，请他先调巨灵神将和三万天兵回防昆仑山，以防刑天突然来袭。”
　　玉帝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王母所虑极是，安排得也甚是周到，很好。”说罢，就又怔怔地不再言语了。
　　王母见玉帝如此寡言少语，感到有些不自在，同时她来这里想说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便只得干坐在那里，想着办法。
　　过了片刻，玉帝突然说道：“王母啊，今日闲来无事，可愿意陪朕去九州之地，巡游巡游啊？”
　　王母先是愣了一下，马上笑着说道：“能伴君巡游，臣之幸事。求之不得啊！”
　　玉帝笑了笑，便站起来率先走出了灵霄宝殿。
　　殿外有卷帘大将伺候着玉帝上了飞龙御辇。王母与九天玄女和素女在辇侧站立相陪，卷帘大将跟在后面，一行人仪仗从简，离了灵霄殿，出了南天门，经过昆仑山，一路东行，前往九州中华之地。
　　一路上，玉帝都是慵懒地靠在龙辇内，只是时不时地向下观望一下，还是话语极少。
　　王母也不多言，只将心思放在察看下界民俗市井上。
　　众人一路走一路看，但见现在的凡世人间，正是大周初兴之时，看九州各地城墙高厚，民舍排列整齐，街道纵横有序，行人也都神情安祥。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田陌间农庄星罗棋布，一切都显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王母一边看一边暗自想到，自天地开辟至今，凡间已经遭受过太多次的天灾神祸了，现在能有这般景象实属不易。她又想到，天下芸芸众生，既要经历生老病死之苦，又要经受天灾兵难之患，连这种能平平安安、衣食无忧过日子的最基本的生存方式，都成了难已企及的奢望，凡人生活真是何其苦也！想到这些，她忍不住感慨万千地轻轻叹了口气。
　　一旁的玉帝，似乎是觉察到了王母此刻复杂的心情。他先是斜眼看了她一眼，然后悠悠地说道：“想这人世凡间，经灾历苦，如今能有这般变化，实在是难得呀。”
　　王母轻声附和道：“陛下说得是呀，人间实在太不容易了。”
　　玉帝又说道：“现如今人世间文明初成、物华智开，道德礼仪也已渐渐规范，如再被毁，便不是一句可惜就能慨而言之的了。可是魔皇刑天一伙，历来是不会顾及这些的，现在女魃被杀，更给刑天一伙滋意作恶制造了口实。他们下一步会怎样，现在谁也说不准呀。”
　　王母听玉帝如此坦诚的说话，不由得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陛下圣明，我也正有此虑。”
　　玉帝轻轻地笑了笑，说道：“王母呀，看来我们不得不走那一步了，这也是无奈之举呀。”
　　王母见玉帝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心思反倒落在了实处，便神色从容的冲着玉帝略微躬了躬身，说道：“都是臣一已私念，妨碍陛下圣心裁断，乃臣之罪！”
　　玉帝笑道：“王母，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朕对不住你呀。昆仑山虽是朕的下都，却是你王母娘娘苦心经营了几百万年的仙域福地。朕也替王母心疼呀。”
　　王母闻听深以为然，口遵了一声：“陛下！”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玉帝说道：“不过此番你也不用太伤心了，这次咱们不是毁，是搬。”
　　王母听了这话觉得有些诧异，不由得问道：“搬？”
　　玉帝说道：“是，是‘搬’。合众神之力，将昆仑山玉柱峰，连同瑶池仙宫和蟠桃园，整个搬上天宫城。并且是，就在刑天等人攻上昆仑山的时候搬。”
　　王母惊问道：“陛下这是要将刑天等人也带上天宫去吗？”
　　玉帝说道：“不能把他们留在下界，咱们搬了昆仑山，断去天地之路，要是把他们留在下界，那他们岂不是更加可以为所欲为了？因此一定要将他们带上天宫城，到那时，如果他们再要为恶，那就休怪我们不再留情面了。所以说，女魃之死也是好事，做个样子给他们看着，也让刑天等人能够引以为鉴。”
　　王母还是有些疑惑，问道：“陛下，如果介时刑天等人不愿意跟着上天宫城，他们要是逃下来呢？他们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鹿敖巨山吧？”
　　玉帝见王母问了这话，没有回答，却轻轻地笑了笑。过了半晌，又突然问道：“那个敢一个人去闯鹿敖巨山的杨戬，可是和巨灵神一道回昆仑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