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朱二黑

　　牛汉扒下了一个鬼子的棉大衣，他一边奔跑一边穿上了棉大衣。他站在了游击队员的身边，他心里敬畏地凝视着游击队员的脸。
　　游击队员坐在雪地上，他憨笑说：“麻烦你了，俺叫朱二黑。”
　　牛汉蹲了下来，用心看着朱二黑那张憨厚的大圆脸。他放心了，也胆大了。他把酒壶递给了朱二黑，关心说：“大哥，你哪里受伤了？”
　　朱二黑笑道：“左腿挨了一枪子，没伤到骨头。”
　　牛汉看着朱二黑喝了一口酒，看着朱二黑递来了酒壶。
　　“我不喝，你喝吧。对了，馒头。”牛汉往起站了站，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馒头。他把馒头递了过来，笑道，“快吃吧！”
　　挺大一个馒头，朱二黑三口就吃光了。
　　牛汉看着朱二黑狼吞虎咽的吃相，他想着看过的电视剧情。他认为演员演的太假了，无法演出狼吞虎咽的真实意义。他感受到朱二黑的狼吞虎咽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填饱他的枪膛。他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心里实在不好受。他生活在2015年的中国，那时的乞丐都不可能这么吃一个馒头。他看着朱二黑的破棉袄破棉裤，他从中看到了宁死不屈的精神。
　　朱二黑又喝了两口酒，用酒水冲下去了咽在喉管里的馒头。
　　“娘的，差点被馒头干掉。”朱二黑又笑又气说完突然一惊，忙说，“哎呀！兄弟，俺对不住你啊！你瞧俺这饿慌了，把你给忘了。”
　　牛汉笑着说：“鬼子的身上还有呢！”
　　“瞧俺都饿糊涂了。”朱二黑心急说，“俺们赶快离开这里，天一亮鬼子就来了。”
　　“好的。”牛汉挎起了朱二黑的步枪，他搀扶着朱二黑站了起来。
　　朱二黑的个头不高，身体粗壮，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给人感觉他很不好惹。他咬紧牙根站了起来，笑里带着痛说：“把枪扔了，俺们去拿鬼子的三八大盖。”
　　牛汉看着朱二黑坚忍的脸，他心急说：“我背你吧！”
　　“俺能走，这样快点。”
　　牛汉点了点头，扔掉了步枪。他搀扶着朱二黑向崖底走去，他看见金七七走了过来。
　　“大哥，这是哪啊？”
　　“这是楼子沟，你们是从城里逃来的吧。”
　　“是的，大哥。我们没有目标乱跑，不知道楼子沟在什么地方？”
　　“你这样的城里人俺见了不少，这里是应县的义井乡，前边那个村是楼子沟。”
　　其实牛汉想知道这是北方的什么地方，但是怕问多了露馅。他看见金七七跑了过来，笑道：“大哥，我叫牛汉，二十四岁。她叫金七七，二十三岁。”
　　朱二黑伤心地抽泣了起来，全身都在颤抖说：“俺妹今年也二十三岁了，她被十几个鬼子糟蹋死了。”
　　牛汉感受到了朱二黑压抑的愤恨，他认定朱二黑是个血性的男人。当看到血性的男人悲痛欲绝的落泪，这让他感受到了鬼子的残忍；他忍不住心痛，也流下了眼泪。
　　走来的金七七听清了朱二黑的话，她认真看着朱二黑泣不成声的脸。她从小到大的同情心很多，这也是她的习性。她心痛地流下了眼泪，说：“大哥，我就是你的妹子，他就是你的弟弟，你别哭了。”
　　朱二黑的心里热了，化悲痛为力量说：“你好啊，金七七同志，俺叫朱二黑，二十五岁。”
　　金七七一瞧朱二黑的大笑脸就感觉他是个好人里的好人，那种独特的淳朴就像乡野里的庄稼地。她的心踏实极了，她真的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一辈子交道。
　　她笑道：“二黑哥，你是哪部分的？”
　　朱二黑热情洋溢说：“俺是赵司令的弟兄。”
　　司令！
　　金七七差点乐抽了，忙说：“大部队在哪里啊？”
　　朱二黑憨笑说：“赵司令原来是晋绥军，现在是俺们的头儿。俺们的队伍有两百人，鬼子叫俺们土八路。”
　　牛汉听明白了，晋绥军在山西省。
　　金七七不知道晋绥军，她眨着眼睛想着。
　　“阿嚏！”金七七打了个喷嚏。
　　朱二黑忙说：“你把鬼子的棉帽戴上，别冻坏了。”
　　金七七摇着头说：“我害怕。”
　　朱二黑有点严厉说：“怕什么，鬼子死了。你连死人都怕，俺不敢带你去楼子沟。”
　　金七七惊讶说：“楼子沟怎么了啊！”
　　朱二黑无奈地叹着气说：“鬼子扫荡过的村子全是死人，俺们山西人天天都被鬼子杀害。前几天，鬼子占领了应县，鬼子正在篦梳式搜捕乔日成。俺们在大柳树村遭到了鬼子突袭，俺们的队伍被打散了。俺们跟着赵司令跑来了楼子沟，又遇到了鬼子的伏击。”
　　从朱二黑的话里，金七七明白了这里是山西省。她知道在抗日年代有八路军，有八路军保护就能活下去。
　　金七七心直口快说：“乔日成是八路军吧！”
　　朱二黑惊叫：“啥！你不知道乔日成。”
　　他像似看怪物看着金七七，又用这种不可思议的眼睛看了看牛汉。
　　牛汉灵机说：“她从小到大都在家，不接触外面。”
　　足不出户的女人在这个年代并不罕见，朱二黑笑着对金七七说：“他是山西的大祸害，挺出名的。他有自己的军队，他称霸了应县。他拒绝鬼子招安，鬼子大军攻占了应县。”
　　金七七知道山西省在抗日年代是重灾区，她心里害怕说：“这个县有多少鬼子啊！”
　　“整个应县有三千鬼子，两千伪军。义井乡有鬼子的营部，加上伪军有一千五百人。”
　　金七七害怕说：“我们有多少人？”
　　“俺们的队伍有两百人，俺听说新来的一支游击队有两百人。这是应县最能打的两支抗日队伍，大部队在太行山。”朱二黑看见风刮起了一片雪花，他心急说：“快走吧，要刮大风了。”
　　四百人对抗五千人那是个什么概念，牛汉和金七七非常无奈相视了一眼。
　　金七七说：“我去拿来鬼子的衣服，我去练练胆子。”
　　朱二黑笑道：“把弹药吃的都拿上，拿件棉衣，再拿三把鬼子的三八大盖，俺教你们射击。拿不走的，把它埋了。”
　　金七七：“三八大盖是什么？”
　　牛汉笑道：“是鬼子的三八式步枪。”
　　“知道啦，你们别走太快了。”金七七跑去了崖底。
　　“俺们也过去吧，指定能缴获些大洋。”朱二黑憨笑说，“俺拿一份就行。”
　　牛汉知道大洋是钱，他笑道：“有了大洋没地方花。”
　　朱二黑笑道：“去了乡里想咋花咋花，就怕不够花。”
　　“呵呵呵呵。”他们笑了起来。
　　金七七像个木头桩子杵在一具死尸的双脚后，她感觉死去的鬼子散发着火药味。她知道鬼子死了，她鼓起最大的勇气从头到脚打量着鬼子。可是，她身不由己朝后退了一步。
　　“别怕，俺们在你身后。”朱二黑笑着说，“第一步夺来鬼子的武器，第二步探探鬼子的鼻息。”
　　金七七注视着死去的鬼子，她小心翼翼缓着嘴里的气。她认为自己敢站在鬼子面前已经是最大的勇气了，她转过身说：“我看着就好了。”
　　朱二黑相当了解女人有多么害怕鬼子，他气愤说：“鬼子明知道俺们的兄弟死了，可鬼子会用刺刀在兄弟们的身上刺两刀。如果当时战斗结束了，俺难逃一死。”
　　“我真的很害怕。”金七七看去了牛汉。
　　牛汉笑道：“你扶住大哥，我来。”
　　朱二黑对牛汉说：“你心疼她就会害死她。”他看去金七七说，“俺当初就是心疼妹子才害死了妹子，如果俺当时教会她开枪，她至少能打死一个鬼子，再把自己打死。”
　　金七七好奇说：“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死？”
　　朱二黑吃惊说：“你真不懂吗？”
　　金七七一无所知摇了摇头。
　　朱二黑满脸为难说：“这个，俺不好开口。总之女人落在鬼子的手里是活不如死，鬼子能把女人活生生欺负死。”
　　金七七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脑子里全是电视剧里的剧情。可是，她不知道电视剧比起现实中的鬼子简直相差了天地。
　　朱二黑看着擦眼泪的金七七，他鼓励说：“在没有队伍的时候，只能自己救自己。你怕了死鬼子，你见了活鬼子根本跑不动。”
　　牛汉笑道：“七七，去试试。”
　　金七七还没来及想就听见朱二黑命令说：“第一步夺来鬼子的武器。”
　　金七七愁眉苦脸看着牛汉，她讨厌牛汉的笑脸。
　　朱二黑观察着金七七的脸色，他笑道：“你这么矫情，俺想你是个小姐吧！”
　　金七七一急，脱口而出：“你才是小姐呢！”
　　朱二黑惊讶说：“俺咋惹着你了？”
　　金七七反应过来了，这个年代的小姐和未来世界的小姐差别太大了。“我开玩笑呢！”金七七难为情地转过身，不敢去瞧死去的鬼子。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突的一下窜来了鬼子的身前。
　　朱二黑哭笑不得说：“俺瞧你像个兔子。”
　　“呵呵呵呵。”牛汉笑。
　　听着牛汉的笑声，金七七有了些胆量。她蹲下身抓住了鬼子身边的步枪，她那点力气根本拿不动一支步枪。她现在才知道一个士兵和一支步枪的重量，她笑眯眯对两个男人说：“我拿不动枪，不过我的胆子大了。”
　　朱二黑笑道：“你已经有了杀死鬼子的勇气了，值得俺们表扬。”
　　他鼓起了掌声，惊的金七七差点变成了痴呆。不过，她感受到了朱二黑的可爱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