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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痛葬李敏烈士

作品名称:邵一萍传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19-11-16 09:24:56      字数:4831

  1944年2月中旬,在第二次“反顽”自卫战时,四明山根据地主力部队转移到三北。国民党顾祝同部下32集团军调动了三个师的部队和其他杂牌军三万多人对四明山进行围剿,浙保和当地的一些土顽部队四出流窜,到处枪劫民财,敲诈勒索、搜捕我们工作人员,破坏我们工作基础。浙保二团到峙岭向东入侵,骚扰奉西鄞西地区。土顽王贵良竺洪挺等部队在奉西疯狂报复,鄞西党政军民紧急行动起来,坚持在当地与敌人斗争。当时鄞奉县大队一个中队正在燕子窝、周公宅一线袭击顽军后方补给线。鄞奉县办事处和邵一萍带领的章水区常备队在梅园、建岙一带活动。
  1944年2月21日,浙保二团一部分人从杖锡李家坑一带,翻山来到后隆。当时在后隆工作的鄞江区委书记鄞江常备队指导员李敏来不及躲避,不幸被顽军便衣队抓获,落入魔爪。押解途中,同时被抓的还有前来章水区报到的鄞江区委委员袁春妍和税收人员胡公民。敌人把她们押到崔家岙,妄想从李敏口中获取我地下党和人民武装的情报。李敏斩钉截铁地回答:“共产党员就是我一个。共产党员是不怕死的,要命有一条,要口供半句也休想!”敌人耍尽卑劣手段,李敏就是只字不讲。当天下午,把她们三人剥去外衣,捆绑到樟村十字街口一间尚未造好房屋的木柱上,举着剌刀逼她招供。
  李敏大义凛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面对残暴的敌人坚定地回答:“杀了我一个,会有千百万人站出来。要杀就杀,要我说出什么办不到!”敌人气急败坏地下令顽军士兵用剌刀在她四肢上凶狠地戳,鲜血流淌满地,被顽军赶来的围观的群众禁不住掩面痛哭。李敏在寒风凛冽中昂着头忍着剧痛鼓励身旁的战友说:“共产党员硬骨头,好汉死在阵地上!”然后用生命的全部力量呐喊着,“乡亲们不要哭,敌人快要完蛋了!”持枪的国民党士兵被这位女共产党员的英勇气概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顽军营长见状不妙,凶狠地从士兵手中夺过枪剌直剌李敏的的心胸,李敏忍着剧痛大喊:“中国共产党万……”还没有来得及喊完“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就壮烈牺了。同时被杀害的还有袁春妍、胡公民及两位负伤养病的小战士。当时敌人还贴出布告规定不准收尸埋葬,否则格杀勿论。但是第二天晚上,群众就把烈士的遗体偷运出来,埋葬在就近的史家山上。
  两天后邵一萍带领章水区中队回到樟村,得知自己的指导员区委书记李敏和袁春妍等五位烈士牺牲的消息非常悲痛。问李敏和袁春妍烈士的遗体在哪里,乡亲们告诉他们当时敌人不让收拾烈士遗体,他们在夜里仓促地把烈士遗体埋葬在村后的史家山上了。邵一萍和战友们还想见一见指导员李敏最后一面,由乡亲们陪去找到掩埋烈士的地方,准备把李敏和袁春妍等烈士们五位重新盛殓安葬。于是一面叫人去樟村街里买五具棺材,一面来到史家山上埋葬烈士的坑边。他们借来了锄头山镐,赶快把上面的浮土刨开,刨了一会,邵一萍说“停”,说“不能这样挖。这样挖,山镐会碰到李敏同志身体的,会把指导员的身体碰伤的,大家用手挖。”于是战士们便放下锄头山镐,就用手挖。
  当时正是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时候,泥土结冰结得硬帮帮的,战士们的指头都挖出了血,慢慢地李敏的遗体露出来了,邵一萍轻轻地拂去李敏身上的泥土,战士们也都伸出手,(据有的人说,当时李敏的战友王甸也在场)他们慢慢地把烈李敏的遗体用手托起来,轻轻地放到已经从棺材店里买来的棺材盖上。邵一萍见李敏脸色惨白,衣衫破碎,僵硬的遗体上鲜血与泥沙结成了血块。忍不住大声痛哭:“指导员!只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早知道会这样,那天决不离开你呀——”他在李敏头前哭得都快碰到了李敏僵硬的遗体。闻声来到的崔夹村的崔大妈,一见到李敏遗体叫声“阿囡呵……”扑到在李敏遗体上痛哭不止。她是当时同被敌人抓去过,敌人放出她来时,听说李敏已经牺牲,难过极了。今天听说章水中队来了要重葬李敏的遗体,她就赶来了。
  崔大妈就是崔岙自卫队长崔石匠的妻子,当年李敏动员她丈夫成立自卫队,她常来她家里,嘘寒问暖,见崔大娘特别亲切,一有空就帮崔大娘扫地抹桌打扫卫生,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她早把李敏当作了自己女儿,常把她留在家里吃饭住宿。崔大妈在清洗遗体时发现李敏身上被剌了二十七刀,伤痛地抚摸着李敏的伤口痛哭,大骂没有人性的国民党反动派。邵一萍和战友们以及王甸望着烈士的遗体一个个都哭泪人儿似的。
  邵一萍在李敏遗体前更是悲愤之极,伤心不已。
  几个月前,他来章水区成立常备队时来到樟村,就是李敏接待她的。当时李敏见到他很高兴地说:“我早就听说县委要给我们区派一个中队长来,原来还是你呀,一萍同志欢迎你!欢迎你!”当时她边说边紧紧地握着邵一萍的手。在李敏的配合下,章水区很快就把一批自卫队骨干动员起来参军。因为原来他们就有一支很棒的自卫队。她早就在章村建立起一支小型自卫队,在那里巡夜放哨,保卫当地居民安全。因此邵一萍一到,在李敏的积极配合下,把这支自卫队扩大一下,章水区常备队就很快建立起来。
  邵一萍早就知道,李敏从小也是苦出身,十二岁就在上海日本纱厂做童工。1942年7月从她的家乡镇海来到梅园参加小教训练班学习。训练班结束她就来到他的家乡樟村崔家岙小学教书为掩护做民运工作。1942年8月入党,由于她工人出身敢想敢说很有才干,1943年就担任章水区委书记。邵一萍那时在梅园乡当乡队附,后来担任梅园区委委员,他因工作去樟村或李敏来县委开会,正常与李敏碰面接头工作,互通情报。当李敏知道他是樟村蜜岩人,好像见到乡亲那样亲切,而且也知道他是从孤儿院出身,对他也很同情和器重,两人有很多共同语言,见面总是很亲切地互相交谈,聊着当时樟村的情况和工作上的事情,她对他是那么的热情亲切。
  对于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书记,在他的家乡当章水区委书记时,他就听说她没日没夜奔走于许家、岩下、崔家岙、樟村、蜜岩等村,挨家挨户动员群众,组织自卫队,秘密发展武装力量。实际上现在的章水区常备队,都是从她当年在章水区当书记时动员来的各乡各村的自卫队中的骨干。章水区常备队成立后她就当了常备队的指导员,这支章水区的武装——章水常备队浸满了她当年办自卫队时的心血。
  李敏从来就很重视自己抗日队伍的建设。对三五支队感到很是亲切。1943年秋,她获知郭青白要把林一新大队包围消灭重要消息,亲自翻山越岭避开敌人岗哨来到梅园及时报告县委,9月5日使县委通知林一新大队得能及时胜利突围。
  前不久李敏出席了在芝林召开的浙东区党委扩大会议后,回来后,她向各乡各村和有关组织传达芝林会议精神,动员干部群众进一步做好抗日和第二次反围剿自卫战的准备。
  因为她在章水工作出色,芝林会议以后县委把她调到与敌人最接近的前沿阵地鄞江区去当鄞江区委书记。她调去鄞江区委后,也就成了鄞江区常备队的指导员。
  十几天前,邵一萍常备队在鄞江打游击。正巧碰到鄞江区常备队,见到鄞江区中队长毛尹和指导员李敏,李敏一见是章水区中队,见到邵一萍队长,见到了当年她在章水区时一个个动员来的自卫队战士们,感到特别亲切,就像见到了她的兄弟一样。她和他们一个个打招呼,问他们好,甚至向他们的爹妈妻子问好。并问邵一萍:“一萍队长,你们住在那里?住的地方还好吗?吃的好吗?你们有什么问题都要告诉我呀。”当时邵一萍看见她也很亲切地说:“李敏同志,好,好,都好的,你们鄞江区同志对我们很客气,你把好房子腾给我们住,让我们每餐都有干饭吃。”
  当时李敏还与邵一萍热烈地握手说:“不要客气,有什么要求都告诉我,我会去替你们去办的,现在我是鄞江区常备队指导员,你们大老远从章水来到我们鄞江协助我们作战,保卫我们鄞江,我和毛中队长为你们做些后勤工作义不容辞;再说我也曾是章水区常备队指导员呀,你们在这里就像在章水家乡一样,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呀!”
  可是从那以后他们再没有见到这位年轻而热情亲切的女书记。战士们也没有再见到这位可亲可爱的李指导员。那想到再相见时竟见到了她被敌人戳了27刀混身血迹的冰冷遗体!
  邵一萍望着李敏的遗体痛心万分地说:“李敏同志,我们来迟了,如果那天我们不去建岙到后隆来,我们就是拼着命也要保护你的!可惜当时我们不知道敌人会那么快来后隆……”
  邵一萍和战士们跪在李敏烈士的遗体前痛心地哭了很久。
  听樟村和崔岙乡亲们讲述李敏被敌人绑在柱子上,用剌刀威胁她,叫她说出党和部队的秘密时,她在残暴的敌人面前,昂首挺胸,威武不屈,临刑时还大义凛然,激励乡亲们要与敌人斗争下去,最后高呼共产党万岁的口号而英勇就义。邵一萍流着泪跪在烈士遗体前向她发誓:“李敏同志,你是我们四明军民的榜样,你是我们浙东人民的好女儿,我们一定要为你报仇!”
  中队全体战士们也齐声向李敏发誓:“李指导员,我们一定要为你报仇!我们一定要向反动派讨还血债!”
  邵一萍在李敏袁春妍等五位烈士遗体面前沉痛地悼念之后,崔大娘烧了热水来替烈士们重新洗了脸、脱掉她身上沾着泥血的破碎衣裳,擦干净她身上的血渍和污泥。她给李敏重新换上从她家里带来的清爽的棉衣和新鞋,用从棺材店里买来的棺材把烈士隆重地重新盛殓了。然后邵一萍和战士们齐声鸣枪告知山河天地,把五位烈士安葬在樟村街后面的山下。
  
  李敏同志的壮烈牺牲的消息传到浙东游击纵队正在与敌人作战的三五支队,为李敏牺牲感到悲愤不已。
  大家都非常熟悉这位年轻的区委女书记。他们在樟村一带活动时,她是那样的热情和关心部队,她多次带领乡亲们给部队送开水、送粮、送菜、送军鞋等等的关怀和照顾。
  记得去年冬天,他们部队要过章溪去西岙,李敏闻讯便主动去察看地形,发现溪中的石丁步已被溪水淹没,她想到部队指战员穿着草鞋过溪会打湿草鞋的。当时正时寒冬腊月,战士们涉水后会冻坏双脚的,如果脱去鞋袜过溪,部队就赶不快。她回到村里,连忙发动妇女,扛来几十条长凳,用绳子缚住凳脚,搭起一条临时木凳桥,使他们顺利地通过章溪,及时到达西岙,打了个胜仗。现在听说这位热情关心三五支队的的区委书记被敌人杀害了,大家心里难过极了,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要为李敏烈士报仇。
  李敏牺牲后的第四天,五支队正在樟村外围活动,忽然获息杀害李敏的元凶——浙保二团从樟村西返,正途经商量岗从大岚山开到到茶坑来。仇人相逢分外眼红,一个“为李敏烈士报仇”的口号自发地在部队中响起。部队决定开赴北溪一线,选择适当伏击地点,痛歼这股匪徒。2月25日,五支队长刚进入茶坑,从茶坑方向已过来浙保二团先头部队先头部队有60多个人,五支队迅速占领阵地,开始打击这股顽军。不料枪响之后,从东南方向走来一股另一股大队顽军,经侦查是突击纵队一团的两个加强营约2000人。虽然这时五支队两头受敌,敌我兵力悬殊,但战士们个个义愤填膺,斗志昂扬,决心为李敏同志报仇。
  顽军一直相信三五支队已经消灭的欺骗宣传,突然遇上这样猛烈的火力,以为三五支队主力从天而降,一下子被打得昏头转向,五支队的轻重火力一齐猛袭敌军。
  当时章水区中队也在那一带活动。邵一萍闻声五支队在茶坑打浙保,这正是杀害李敏的敌人,也带领章水中队奔过去配合五支队打外围,这时突击营在前面遇到五支队被打得四分五裂四处逃奔。邵一萍中队就以三八枪、猎枪、手榴弹一齐开火,使敌人里外受敌,痛歼了这支顽军。战斗持续了五个多小时,直打到天黑,打得敌军遗尸遍地,歼灭敌军大队长以下三百余人,为李敏同志报了仇。
  晚上,五支队指战员和邵一萍带领的章水区中队来到樟村李敏烈士坟前,向烈士告慰:李敏同志、袁春妍同志、胡公民同志和两位小战士们:今天是你们被反动派杀害的第五天,也可能是你们的阴灵遣使,我们碰到了残害你们的敌人——浙保二团,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把他们歼灭了300多个,为你们报了仇!我们还将继续痛打日本鬼子和国民党顽固派!直到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把顽固派消灭!建立新中国为止。李敏同志,袁春妍同志,胡公民同志,烈士们,你们安息吧!
  10个月后——1944年12月,在第二次“反顽”自卫战争胜利后,鄞奉县办,在樟村建造反顽斗争中死难烈士纪念碑,为李敏、陈晓云、徐婴、袁春妍、胡公民等烈士举行公祭。数千群众自发护送烈士灵枢到墓地——就是现在的鄞州烈士陵园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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