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九阴烛龙
　　
　　龙马侍者驮着杨戬来到九阴山前，他见龙马侍者已经停了下来，便赶紧跳到了地上。他抬头向山上望去，但见这九阴山光秃秃的不见一棵草和树，也不是十分得高峻，更看不到一座宫宇，于是在心中奇怪：这九阴烛龙会住在哪儿呢？难道是还没走到地方？心中疑惑，就回头去看龙马，却见那龙马此刻正把头低着，静静地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便知道其中定有蹊跷，于是也学着样子，恭敬地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正在心中暗自打鼓的杨戬就发现在山顶上，慢慢地聚起了一层薄薄的云气，随着云气越聚越多，颜色似乎也起了变化，开始是略微有些发红，到后来就越来越红，上面的形状也随之逐渐清晰，仔细一看，那上面竟然还显现出了鳞甲的纹路。在惊异中他又向两旁的山峰左右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在这群峰之上，竟然都是它又长又粗的身影。就见这条红色巨影足有十丈粗细，而它紧闭双目的头部，就高高地爬伏在架在九阴山的这段身体上，尾巴似乎是绕了一圈之后就压在头下。至于有这么粗身子的巨蟒，它到底会有多长，真是实难想像。但此时目力所及，在本就绵延不见头尾的整个群峰上却都架着他的身子。
　　龙马侍者对杨戬说道：“这就是九阴天尊，快快见过。”说罢，就叉开前腿，把头低得更低了，几乎已经快触碰到地面上。
　　杨戬连忙竖起单掌，也把头低了下去，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关于九阴的一些传闻，但今日亲眼所见，还是感到无比震撼。心想，难怪这九阴有独辟天地的本事，只看他的本相就可知其法力之强大了。都说他脾气古怪，可到底他这个人是正是邪、见自己是要做什么呢？想到这儿，心情就变得紧张起来，心情一紧张，就把眉间神目睁开了一个缝，偷眼看了起来。
　　这时，就见从九阴头顶的位置，突然升起来一粒小而明亮的光珠。这粒光珠升到半空之后就缓缓地往山下落来，一边落还一边往大里长着，亮度也随之在减弱，等飘到杨戬和龙马侍者头前上方的位置停住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团光晕。慢慢地在光晕中又放开红色的光来，原来是里面出现了一个盘膝而坐、身穿红袍、白须白发的老仙人。
　　这老仙人此刻正紧闭着双眼，在他两道雪白的长寿眉间竟然还长着一颗血红色的印记。
　　杨戬不敢再看，赶忙闭起神目，规规矩矩地两眼直视脚下，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头前有一道光柱照来，瞬间又暗下去了一点，接着就听到一个苍老而不失洪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就是杨戬？”
　　杨戬赶忙答应道：“弟子正是杨戬。愿天尊寿与天齐！”
　　九阴烛龙轻轻笑道：“很好，可抬起头来说话。”
　　杨戬说道：“弟子不敢，怕冒犯天尊！”杨戬之所以要这么说，因为这九阴也是一界天尊，地位尊崇。另外从语气上判断，杨戬发现这九阴对自己并无恶意，态度可说是还甚是和蔼，因此就格外地加了一分敬重。
　　九阴烛龙哈哈一笑，说道：“在我这玄冥界，不必拘礼！”
　　杨戬还是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是。”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就见已经睁开了眼睛的九阴，目光如炬，照得他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九阴这时转过头对龙马侍者说道：“龙马侍者，你可以回去了。”龙马侍者答应一声，又把头点了三点，这才转过身飞奔着顺原路跑走了。
　　九阴支走了龙马侍者，又问道：“你到了我这玄冥界，可还习惯？”
　　杨戬说道：“回天尊的话，并无不适之感。”
　　九阴点点头，微笑着说道：“你一个人敢去搅闹刑天的鹿敖巨山，胆子也真够大的。”
　　杨戬说道：“都是杨戬年少轻狂，行事太鲁莽了。”
　　九阴又笑了笑，方才手捻着胡须说道：“当初我与刑天助盘王开天辟地的时候，我们交情甚好，不过那时我就看出他心志太高。以后盘王能指位玉帝也是因为其品行略次，可这也引起了刑天的不满，自盘王仙升之后，他以玉帝分赏不公为名，纠结起夏耕等人与玉帝争夺天位，还要拉我去帮他，我是为了不夹在中间作难，因此才躲在这玄冥界。谁知他们竟然把我这儿当了流放之地，哎，真是让人闹心！可是我也给他们立了规矩，不许他们在这儿来找麻烦，谁送来的人由谁接走，别人不得擅自来放了或是杀了，包括我也不行。因此，你到了这里，连我也不能放你，只能是刑天一人才可救你回去，你怕不怕呀？”
　　杨戬笑道：“天尊说笑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杨戬为了天下苍生，既然做了所为之事，自当承担一切后果。别说刑天把我困在这儿，就是直接取了性命，我也没什么可怕和可后悔的。”
　　九阴听杨戬慷慨激昂地说了这番话，不禁连连点头，笑道：“哈哈……看来别人还真没看错你，果然是有骨气啊！”说到这儿，九阴眯起眼睛盯了杨戬一会儿，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突然说道：“说到为了天下苍生，杨戬，你可敢再做一件更大胆的事么？”
　　杨戬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九阴，旋即高声说道：“杨戬来自于凡间，知道百姓疾苦，只要是为了造福人间，或使人间免去灾害，纵是一死，也无所畏惧，哪敢因为涉险就避祸逃责？因此，天尊如有差遣，杨戬自当用命！”
　　九阴听罢，又轻轻地笑了道：“这件事么，没什么危险，也不难做，只是干系太大了，怕你难以承受。”
　　杨戬二次说道：“敢请天尊明示！”
　　九阴又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已经下了决心，就听他继续说道：“不要着急，还是听我慢慢地说给你听吧。在当初开天辟地的时候，天帝负责督造天界的天宫城，在南天门下面正对着昆仑山的玉柱峰上，又修了一处小的宫城，作为天帝在凡间的下都，就是瑶池仙宫。后来封给了主管人间赏罚的九灵太妙西天王母娘娘，令她在那儿驻守，而这昆仑山玉柱峰就是人间通往天庭的唯一道路。当然，这里高耸万丈直入云间，四面都是绝崖峭壁，凡人是根本到不了那儿的。可若是将玉峰从中间截断，将整个山顶连同瑶池宫都给他搬到天上去，你想这会是个什么结果呢？”说到这儿，九阴冲着已经听得愣在那里的杨戬一笑，继续说道：“那么就会断去天上人间的唯一通道。从此之后，天地之间就会断去联络，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往来方便了。杨戬，你要是有了这搬山的本事，你敢不敢去做这件事呢？“
　　杨戬已经听得有些瞠目结舌，怔怔地问道：“可是这样做，又意欲何为呀？”
　　九阴知道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耐心地说道：“刑天一派与天帝之争，数百万年来，相互攻伐，每次都难免会祸害人间。尤其是这些人都是开天神工，各各都有兴灾降害的本事，他们施展起手段来，就会造成天塌地陷，洪水泛滥等毁灭性灾难，人间文明也因此已经被斩断过不止一次了，就是玉帝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他也曾为了惩戒人类失信、残忍、灭礼而降洪水淹死过一整代人。最近我又听说鹿敖巨山蠢蠢欲动，天庭也已经在做应战的准备了，我想派你去常羊山的人可能也告诉你了吧？我只说这战端一开，双方要是杀红了眼，谁能预料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不过，刑天一伙要想打上天庭，昆仑山玉柱峰是他们必经之地，如果在刑天一伙攻上玉柱峰的时候，断去玉柱峰，将其抬升上天，让他们以后要打就在天上打，这样的话，就可保人间太平了。”
　　杨戬这才明白九阴的意思，心想，这还真是个办法。不过天庭玉帝岂能让这事发生。再者，刑天一伙又岂能乖乖地跟着玉柱峰上到天上去，鹿敖巨山可是他们的大本营啊。
　　杨戬正思想着，九阴好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一样，又接着说道：“你怕这事儿太大，那你敢不敢去把鹿敖巨山给他换个地方呀？”
　　杨戬听了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可还是有些不解，于是说道：“天尊，要是能搬走鹿敖巨山当然是好，可只要刑天等人在，那王子夜就有搬山的本事，他们还是能再搬回来的。再者，只要刑天等人不除，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九阴笑道：“王子夜才被救活，他现在没有这个本事。要是把鹿敖巨山搬到天上，刑天一伙自然会跟着上去的，他们下来的时候要经过南天门和玉柱峰，那就不容易了。”
　　这时杨戬突然心思一动，自语道：“要是能把两个山一块搬就好了，既可以关住刑天，也可以断了他们下来的路，从此人间可就真的太平无事了。”
　　九阴听罢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这办法才真是个好办法！”听语气，对他这随口一说的话还甚是赞许。
　　杨戬又说道：“天尊，当初王子夜搬动天南山，造成天塌地陷，就算谁有这法术，恐怕也不敢滥用吧。”
　　九阴说道：“山和山不一样，天南山有支天的作用，不能搬。鹿敖巨山地处大荒之地，不支天，不压地，因此搬了也无防。王子夜可恨就可恨在，他明知天南山不可搬，可还是一意孤行，只为平复他自己的一点怨气，就故意造成了至今不可挽回的灾难。因此，当时两派之人对他都很愤怒，毕竟开天辟地是大家一起辛劳的成果，再怎么折腾，也没人想把天地彻底毁灭。”
　　杨戬点了点头，说道：“可我道行太浅，恐怕修炼一世也学不成搬山的本事。”
　　九阴说道：“我如今就是要教你个搬山的法子，至于你要搬那个山，什么时候搬，你可以自己伺机而定。”
　　杨戬见九阴并没有说笑的意思，便恭敬地说道：“杨戬愿意跟天尊学习搬山之法，如果有机会，一定去搬了鹿敖巨山。”
　　九阴说道：“我只告诉你一个办法，并不是教你法术。另外，你知道这个法子之后，切不可对人言说是我教给你的，这一点你可一定要记住！”
　　杨戬赶忙说道：“杨戬尊命。既然天尊有言在先，杨戬自然不敢胡言乱语，如若失信，愿受天谴！”
　　九阴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法子我还得慢慢说给你听。当初天地两派相斗，造成九州之地洪水泛滥，天降圣主尧帝到人间解救百姓于水火，但尧帝派出几拨人去治水，都因不得法而成效甚微。那时正好我在玄冥界里待得闷了，便去往九州之地闲游，看着凡间洪水肆虐，百姓民不聊生，感到实在糟心，便心血来潮地化出一个分身，留在凡间想帮着尧帝治理水患。那时正好是尧帝命崇伯鲧治水，可是这崇伯鲧治水也不得法，反倒浪费了人力物力使灾祸更巨，尧帝因此震怒，杀之于羽山，并将其暴尸以示惩戒。我便使分身暗藏于崇伯鲧的身体内，使其三年不腐。后来尧帝觉得奇怪，派人破开崇伯鲧的尸体，我这才借机现身，以不平凡的来历召示天下，后得名禹。再往后的事你都清楚了。治水成功之后，在涂山召开了诸候庆功的大会，赶来的九州诸候都争相献金，献的金太多了，储存起来就有些麻烦。于是有人劝我，不如效仿轩辕黄帝功成铸鼎之举，以颂功德。我便灵机一动，以天下九州之名铸成了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九只鼎，在鼎上又分别按各州特点铸着名山大川以及专有之禽兽。同时，我又暗中集九州地理之精气，封于鼎内，以备后世能够用到。后来，此九鼎一直都传于王室，成了彰显王权、礼镇庙堂的国之重器，但其中所藏的秘密却一直无人知晓。此九鼎汇集天下地理、山川、河流之灵气，一旦启开封印，搬山移海自然不在话下。我今日就将这使用之法传给你，希望你能善用此法，造福天下。切不可任意胡为，做出有损天德之事。”
　　杨戬听罢，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前世的圣主大禹王，就是这九阴天尊的分身；而象征着王权的九鼎，里面还藏着这样惊天的秘密！心想当初攻进纣王宫的时候，自己还特意去看过这九只鼎，但哪里会想到这些，他吃惊地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九阴含笑说道：“杨戬，这山你搬不动，几只鼎你应该可以搬得动吧？”
　　杨戬这才缓过神来，说道：“天尊，这个自然可以。”
　　这时，就见从九阴所在的光团中，缓缓地飞出一个小方盒子，向杨戬飘了过来，杨戬赶忙双手接住，捧在手心。
　　就听九阴又说道：“盒子里面就是使用之法，还有启封的灵咒，下去之后，你可以慢慢参详。”
　　杨戬说道：“是。请天尊放心，我会审慎用之的。”
　　九阴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杨戬，你能来我这玄冥界走一趟，也算是与我有缘，能将这秘法传给你，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正说着，九阴突然闭起了眼睛，就见他略一沉吟，自语道：“来得好快呀。”然后又睁开眼睛对杨戬说道：“接你的人来了，没想到会这么快。你且回去，日后如果有缘，咱们或者还可再见。”
　　九阴话音刚落，杨戬就发觉他头顶上昏暗的天空中浓云翻滚，不多时就已经形成了一个旋涡，那旋涡越转越快，旋涡的中心处由一个黑点展开形成了一个白光色的光团，一道亮光从这片光团处照射下来，正好罩在他的头顶。
　　杨戬赶忙把九阴给他的小木盒收进怀中，他还想和九阴说句什么，可还没张开嘴呢，就见九阴把手一扬，说了声：“去吧！”他就觉得有一股力量平地而起，将他托了起来，径直向上飞去，等飞到空中时，又感觉到旋涡内那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一直往上吸去，他迎着亮光往上越飞越快，就在他觉得已经到了旋涡尽头，好像整个人都要身不由已地没入那团光影中的时候，却猛然感到像是撞在了一个硬的东西上，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跌倒在鹿敖巨山修罗殿前的平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