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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族】求升曲(8)

作品名称:求升曲      作者:浦素      发布时间:2008-11-02 17:07:56      字数:5042

曲弹罢,翊钧手指濮阳庶笑到:“濮阳大人斋心仁厚,不好意思一曲就考下去许多考生不是?你尽管出题,反正第二首曲子过后,这满院考生只能剩下一个!”
濮阳庶大窘。他这第一首曲子确实是照顾考生!
“算了,你是主考官,你就随便出题吧!对了,这首曲子我倒不曾听过,什么时候编的?什么名字?”
“禀皇上,卑职突然想起上月去众生寺上香时听到看到的一些东西,随手弹了出来,还未考虑曲子的名目。”
“不错,这样考,一辈子也泄露不了考题!濮阳庶,听你这曲子,大有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慈悲心境,你身为当朝一品光禄大夫,去那什么众生寺上香,那寺院也算是蓬壁生辉了一场,干脆,你再给那寺院贴一次金,这曲子,就叫‘众生寺’吧!”
“谢万岁赐名!”濮阳庶答谢完毕,看时辰将近,稍停片刻,传令收卷。
翊钧手中拿着一叠考卷,又是轻描淡写一通翻看,剩到最后一张,注视良久。“濮阳庶过来!这份试卷,和你弹的曲子分毫不差!”
濮阳庶凑过去,一眼望去,眉头顿时拧在了一处!“皇上!此人我认识!她和我同在巫山琴院学琴,是卑职的师妹!”
翊钧看看濮阳庶,看看“柳月婵”三字,狡诈地一笑,“你的师妹?那你闪在一旁吧!后面的,我亲自主考,省得你偏向你师妹,偷偷把曲谱送给她!”
濮阳庶退下,听皇上出题。
琴声传出,铿锵有力,音色一浪高过一浪,似狂风骤起催林倒树,忽而变为大小撮弦交替,双手起舞运指如飞,直看的人眼花缭乱,双手选弦由远及近从低到高,似那风雨交加惊心动魄。忽而,左手在最低的数弦狂扫,敲的琴弦嗡嗡作响似闷雷声声,忽而转到高音发出震天的筝鸣似霹雷炸响……听的殿内众人呆若木鸡!这曲子休说是背下来,就是手把手一句一句的学,恐怕也要花几天功夫!
琴声响了很久,终于缓了下来,风雨雷电渐渐消退,翊钧突然伸手臂把琴弦压住,琴声顿时。哈哈一笑:“够了!如果能背出前半部,后面的自然不在话下!点到为止!濮阳大人!我对你师妹不错吧?”
濮阳庶苦笑。这哪里是点到为止?分明就是刁难人啊!不过,想起月婵那高深莫测的琴艺来,免不了一番心怀忐忑。他最怕的就是月婵入宫,可是,如果连柳月婵都不能打动翊钧,恐怕小师妹来了,也要危机重重了!
“此曲太过烦琐!多加半柱香时间!”翊钧传令下去,再不理会众人。歪头笑着,在院内的考生中寻找月婵。看了片刻,“濮阳庶,哪个是你师妹?”
濮阳庶指给翊钧。翊钧一声惊叹,“你这师妹好姿色啊……看她胸有成竹,似乎是不把寡人的曲子放在眼里呀……”边说边点头微笑,似是看入了迷。
“这柳月婵我倒是知道!”长孙化气呼呼地说。
“哦?”翊钧回头看长孙化,“说说!”
“此女刁蛮任性,自小就自命清高孤芳自赏……”正待继续说下去,突然憋的满脸通红,猛地把话止住,看皇上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无奈,只得继续说下去:“我爹曾给我向她提亲,她连这样的婚事都给退了!”
“哦?她爹是何人?”
“太子太保,柳青林!”
“哈哈哈……”翊钧大笑,“有意思有意思!小小姑娘志向远大,不要你就不要你嘛!看她那架势,岂是一个二品的爹就镇的住的?你不也就是个三品上轻车都尉吗?对了,你武艺高强,安抚外蒙又有奇功,让你做三品确实是屈才了!等考完了我再升你的官!”说完,继续回头看柳月婵,这一看下去,顿时大瞪了双目。半柱香不到,剩下的不多考生或扔了卷子捂面叹息,或看着卷子挥汗如雨,唯独那柳月婵,将卷子在地上一扣,眼望着琴殿,只等考官来收卷子!

翊钧接过十几张试卷,从最后抽出柳月婵的答题,随手把那余下几张扔了出去。看了片刻,把卷子交给了濮阳庶,“分毫不差!濮阳庶,你的师妹能不能用二十弦的筝?”
“两年前,她和我琴艺不相上下,都未用过二十弦的筝!现在到什么地步,委实不知!我是跟随了皇上后才学的二十弦,除了皇上,世间再无一人能有这琴艺!恐怕……”
“两年时间,从十九弦到二十弦……”翊钧仰头闭目。片刻,“我倒要试试你的师妹!如能自己修炼到二十弦,直接入宫听封!就算是不行,她也足够进天音殿!”
又一曲弹出。曲调清脆婉转,意境清高,临结尾处,却多了几分调笑,似是讥讽,又似惊羡。指法和曲子并不复杂,也可称平平无齐,但曲中用到高音二十弦的地方不下三十余处,没有用过二十弦筝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筝能弹出这种音色,想破头,也谱不出这种曲子!
濮阳庶听着皇上弹琴,心中大惊!他当然听的懂,此曲是个什么意思……
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罗衣。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持谢邻家子,效颦安可希?

试卷交来,翊钧只看了一眼,猛地站起了身子。“带到秋鹊祠,面圣!”把卷子在濮阳庶面前一递,转身离开。
二十弦筝弹奏的“西施咏”,柳月婵背的只字不差!

翊钧率领文武百官和月婵一干众人,又观望了秋鹊祠。这其中,长孙化一直是横眉立目怒不可遏。濮阳庶偷看月婵数眼,月婵神情冰冷,并不看濮阳庶一眼。想起那晚的情景,濮阳庶悔恨难当。不是自己贪玩去神女峰顶找师妹们游玩,怎用的着给月婵吸毒疗伤?不给月婵吸毒疗伤,又怎能欠下月婵这锥心刺骨的债?如果不是心中挂念着秦筝,或许,也正好可以为月婵的清白还一个公道。可是,可怜的小师妹,自小孤苦伶仃,从来就没享过一天的福……
翊钧给月婵介绍完了自己的秋鹊祠,本想问问她有何感触?月婵却直勾勾望着祠堂的窗口飞进飞出的鸟儿,似在想什么事情。
“柳月婵,你再想什么?”
“这些鸟儿,被琴声迷惑,乐不思蜀。其实,它们的家在南方,它们本该回到南方去。”
翊钧一声长叹,“谁说不是?怪只怪我的琴声作孽,把它们招了来,却再也送不回去了!不说了!柳月婵,你用寡人的琴,弹首喜欢的曲子。要用二十弦的曲谱!”
“民女遵命!”月婵来到凤翼琴前坐下,并未多看那琴一眼。轻挽罗袖,伸出素手,弹了一曲“月儿高”。曲调清新优美,轻柔流畅,先是一段指法简朴的揉吟滑按,渐渐加入了左手上行刮弦,右手摇指,附以左手低音做伴,起初似梵音饶梁,香烟缭绕,忽然又似皓月飞升,星空闪烁,转而又似云飞舞绕,隐隐露出青山含黛,一片虚无缥缈的迷人景象……一行人正听的如痴如醉,猛听皇上一声断喝,“住手!”顿时,琴声骤停。空中本来是百鸟翻飞热闹非凡,猛然断了声音,众鸟立时乱做一团,围着月婵争鸣不止。人们一齐看向了皇上。
“柳月婵!”翊钧瞪着她,“语调清冷,隐现杀机,虽然拼命掩盖,却面无表情!三处大的转折,任谁都得换换心境,你的眼皮竟然动也不动一下!你到底掩盖着什么深仇大恨?到这来考试安的什么居心?”众人大惊!骆聘和长孙化凝神戒备,完全把柳月婵当了刺客!
柳月婵也大惊失色。
“说到你心里去了?”翊钧逼视月婵。
“皇上!我冤枉啊!”月婵叫到,“我……”
“有什么冤枉?说来给我听听?”
“我……”月婵偷偷描了濮阳庶一眼,抬起头来说,“民女曾经深深喜欢上一个人,我为了他险些连命也不要了,那人却贪图荣华富贵……”
“哦?什么人?”翊钧变了脸色。“二品大员,太子太保家的千金,聪明伶俐美若天仙,是什么人这么暴殄天物?”
“民女拼命想把他忘掉,不愿提起他的名字……只是,突然想起来,难免心生怨恨!”
“那人贪图富贵不肯容你,你现在却已经是皇榜高中马上就要飞黄腾达,这时候想起那傻小子,势所难免!”翊钧笑笑,“寡人不怪你!既然你已心生怨恨,你就把你的怨恨弹出来!”
“民女遵命!”月婵重新坐下,面带悲戚,奏出一首十面埋伏……
一声响,低沉;二声响,尖锐;三声响,刺耳;四声响,肃杀;一只黄莺在空中猛地翻了个跟头一头撞了下来,临近月婵头顶时跃起,尖声嘶叫着,拼命向南方飞去!琴声急促起来,秋鹊祠外猛然杀气徒起,空中哀鸣阵阵,众鸟一窝蜂似的乱飞乱撞,转眼工夫,都认准了方向,你追我赶向南争飞。翊钧和濮阳庶惊的倒退数步!
琴声大作,声动天地,刀光剑影杀气弥漫,金戈铁马动魄惊心,金鼓声、箭弩声、人马辟易、血流成河、追骑震地、四面楚歌、霸王慷慨悲歌、拔剑自刎、追兵蹂贱、败兵哭逃……直弹的人心惶惶,风云失色,秋鹊祠的窗口百鸟争度,竞相逃亡,一曲终了,所有人都呆了!
“蕲人说百鸟惧怕悲伤绝望,今天这满满一座秋鹊祠,竟然被杀气驱除的一干二净!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翊钧看着鸟去楼空的秋鹊祠,自言自语。“闻人凤,你至死也没有达成的最高境界,有人帮你完成了,并且比你丈夫更胜一筹!你,九泉之下,该瞑目了!”说罢,回转身子注视着柳月婵。
“倒底是什么人让你有这种深愁大恨?那人到底是谁?”翊钧逼视。
“民女不愿说!”
“连二品大员都看不起的能有几个?你不说也罢!”
“请皇上不要追查了!我的事情由我自己解决!我总有一天要让他生不如死!”
“有志气!那寡人就不追查了。我给你报仇的机会,不管是谁,由得你去!柳月婵我问你,你和那人可有肌肤之亲?”
“那人曾为我吸毒疗伤,我也为了保他性命险些自刎,两不相欠!肌肤之亲……只在梦里有过!”月婵瞪着脚下的土地,目眦欲裂。
“既然没有肌肤之亲,就好好收起你的痛苦,在宫里好好过日子,从今以后,再没人欺负的了你!”翊钧说完,转身传旨,“高拱,即刻拟出诏书,册封柳月婵为皇贵妃,琴妃,位列诸妃之首,赐飞凤殿为寝宫……”

九穿肠毒

明万历十五年七月,飞凤殿。濮阳庶急匆匆赶来,被下人领至府内,又有宫女带领,穿廊过厦,来到一间大厅。
厅很大,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百余副历代名人的仕女图,古代四大美人的昭君出塞、贵妃醉酒、西施浣纱、貂禅拜月,历代才女蔡文姬、卓文君、李师师、唐婉、李清照,女中豪杰武则天、梁红玉、红拂女、孙尚香、花木兰、宫中美女赵飞燕、张丽华、文成公主、上官婉儿,甚至祸国殃民的妲姬、褒姒……横陈竖挂,琳琅满目。墙侧摆满了各色鲜花,地上铺着淡粉色的地毯,厅中架一张乌黑油亮的二十弦凤伊琴,比濮阳庶的凤怡略小。整个大厅柔和香艳,透出一股奢华的香闺气息。门对面,另有一间很大的房屋,清香的檀木镂空出梅花图案,做成一道花墙,圆月形的门洞上书“天仙池”三个草字,花墙后轻纱遮掩挡住人的视线,门洞处珠摇玉晃,腾腾雾气从天仙池内缥缈而出,里面,却是一个浴池。
“贵妃娘娘在里面沐浴,请濮阳大人在此守候!”宫女留住濮阳庶,进天仙池复命。濮阳庶规规矩矩坐在琴后,看墙上的字画。
“屋外,可是光禄大夫大人来了?”月婵坐在天仙池内,伸手臂拨弄着池水上漂浮的花瓣,不紧不慢地说。
“正是。不知贵妃娘娘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呦!”月婵撇着嘴角,“濮阳大人!我没事就不能叫你来坐坐吗?早听说您的琴艺出神入化巧夺天工,我想聆听您弹曲子,大人可否高抬贵手让我一饱耳福啊?”
濮阳庶眉头紧锁,知道今天这一来,肯定讨不了好去。愣了片刻,轻轻地说:“贵妃娘娘的琴艺,连前朝的春神都不是敌手,怎会把下官这雕虫小技放在眼里?”
“我就想听雕虫小技,不可吗?”月婵猛地瞪起了眼睛。
“不知娘娘想听什么曲子?”
“鹤冲天!”月婵咬牙切齿地说。让濮阳庶对她弹奏鹤冲天,这无疑是个挑衅。她听着屋外琴声响起,盯着眼下的花瓣,嘴角荡起一串胜利的冷笑。
一曲弹罢,月婵笑笑,“大人似乎是午饭没有吃饱,再弹一遍!”
濮阳庶瞪着琴弦,良久,伸手拂弦,没有弹奏“鹤冲天”,却弹了一首曹植的“七步诗”。月婵初听琴声不对,正要发难,却听到了一句如泣如诉的“豆在釜中泣”,猛地一愣。香肩耸动,身前的池水也泛起轻微的细波。
“娘娘!可是水冷了?”宫女见月婵低着头,身体有些哆嗦,关切地问。
“滚!”月婵咬牙崩出一句。“滚出去!”宫女慌忙退的远远的。
“濮阳庶!豆子本来就应该长在豆萁上,为什么豆子一定要走?”
“就算是走,它和豆萁也是同根而生,难道就没有一点土中的怀念?”
“豆子……究竟要去哪里……”月婵轻声自语,不由得,从水中抬起那条曾被蛇咬过的腿,腿上一抹淡淡的青紫,仍无法褪去,昔日那一幕又回到面前……何以那一片吸毒的旧痕长年不褪?如果当时不是势如拼命,怎能留下这永不消退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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