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董事长办公室里，董雅芳坐在办公桌前的板前椅，两个人面对面，中间隔着一米宽的老板桌。很平常的一个场景，有时一天能出现多次，都是为了工作。
　　可今天两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都不自然。董事长陶睿昨晚被外甥叫醒，就是为了面前这位他的员工。陶睿很矛盾，下半夜一点也没有睡意。外甥喜欢董雅芳真是着了迷，董雅芳喜欢他吗？按说，年轻人的事，长辈只是提供联系平台，俩人谈得来就成，谈不来也无所谓。但是若是他俩谈成了呢？他的姐姐——亓春的妈妈这一关怎么过？她肯定不同意，到时候怎么收拾残局？阻止两个年轻人谈吧，又不是他的原意。在他看来这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他也深知外甥的脾气看准的事不会轻易回头。董雅芳已经坐在他对面了，他还是不知如何张嘴是好。
　　“董事长，如果没事我就下楼上班了。”还是董雅芳打破了沉默。
　　“噢，董经理，是这样的。”董事长深感压力之大，从没有这样优柔寡断过，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昨晚来营销ETC的农行工作人员是我外甥。”
　　“董事长，我知道是你外甥，昨晚你告诉过我了。”董雅芳不知董事长想要表达什么。
　　“我要告诉你的是，他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陶睿说出“谈恋爱”三个字，犹如一块石头落了地，心情轻松多了，豁上了，不管结果如何。
　　董雅芳没有思想准备，楞了一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屏住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弱弱问了一句：“董事长，你不会开玩笑吧？”
　　“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昨晚我外甥向我要了你的手机号码，今天他加你微信了，你没确认。他怕直接给你电话太突然，让我通知你微信确认。”陶睿董事长认真地说。
　　陶睿脸色恢复了正常，语言和动作也自如多了；反而让董雅芳激动不已，心如澎湃海啸，波浪翻滚。
　　董雅芳赶快打开手机，果然有一微信好友等待添加。董雅芳喜悦的表情让陶睿明白了一切。收住喜悦，董雅芳反而思索，不对，两个人谈恋爱，你情我愿，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怎么董事长吞吞吐吐，吱吱唔唔？真让人不可思议。她想开口问个究竟，正在寻找合适的语言，这时，董事长站起送客。
　　“董经理，我有事要外出，你回去工作吧。”
　　董雅芳走出办公室后，陶睿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面如土色，仰天长吸一口气后；双手撑着双腮，眼睛呆滞了，又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农行天平湖支行正在召开夕会。冯副行长点评昨日ETC营销排名。冯副行长说：“ETC营销是一项政策性任务，没有任何退路，必须无条件完成上级行分配的任务。我们支行按照岗位不同，任务合理分配，白天上班，各岗位务必完成自己本职工作，利用业余时间营销ETC。没有办法，我也很体谅大家，工作一天非常疲劳，有些女同事晚上还得照顾孩子，非常不容易。但是，非常时期，要发扬我们农业银行连续作战的优良传统，克服困难，争取胜利，保质保量完场上级行交代给我们的任务。营销ETC没有固定模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注重结果不看过程，大家一起加油！”
　　十个手掌压在一起，异口同声：“加油！我们是最棒的！”
　　亓春接受了领导的批评，工作上要再加把劲，把业绩搞上去才是王道，没有任何借口。
　　亓春在天平湖支行从事前台工作，白天要面对面处理客户的现金转账等业务，没时间营销ETC，只有靠晚上时间才能出得去。完不成任务，面子上过不去，也拖了支行的后腿。相比较女同事而言，晚上不用回家照顾孩子，时间够充足了，她们能完成，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况且，自己现在还是一名预备党员，党考验我的时候来到，我只有勇往直前，超额完成任务，争取早日转正为合格的中国共产党员。
　　夜幕降临，亓春如期来到天平湖大酒店搭起平台，今天挂出红色“农业银行定点办理ETC”宣传横幅，并把写有“农行现场办理ETC”的易拉宝置放在台上。
　　一曲改版ETC的《小芳》后，亓春激情高唱王力宏歌曲《爱的就是你》
　　“……
　　你让我忘了困惑
　　忘了所有烦心
　　我把你紧紧拥入怀里
　　捧你在我手心
　　谁叫我真的爱的就是你
　　在爱的纯净世界
　　你就是我唯一
　　永远永远不要怀疑
　　我把你当作我的空气
　　如此形影不离
　　我大声说我爱的就是你
　　在爱的幸福国度
　　你就是我唯一
　　我唯一爱的就是你
　　……
　　我真的爱的就是你
　　……
　　就是你……”
　　激情飞跃的歌声，携带电子琴的伴奏，飞向天空，飞到马路对面高铁广场的上空。正在纳凉的市民还以为酒店邀请歌手开展文艺晚会，扶老携幼，蜂拥而来。
　　一群年轻漂亮的姑娘们簇拥着大堂经理董雅芳来到唱台前，董雅芳手捧一束康乃馨，含情脉脉，绯红的脸庞几乎全部埋藏在花朵里。
　　“亓春，好样的，白马王子，有王力宏的声调，也有王力宏的外表。”众姑娘齐声起哄。
　　“谢谢美女们的欣赏和赞美，本人不才，喜欢歌手王力宏，对于他的歌声，我在模仿上做过功课。”亓春早已看到了董雅芳的存在，心情澎湃动荡，眼睛目不转正看着她。扩音器里亓春的说话声被放大后，明显出现颤音和急促呼吸换气声。
　　众姑娘们簇拥着把董雅芳推向唱台。
　　“献花，献花……”姑娘们齐声呼叫。
　　董雅芳走到亓春面前，微笑着把鲜花举过头顶。亓春放下手中的电吉他，双手在裤缝处摩擦几下，毕恭毕敬地接过花束；送到鼻空，亲吻起来，满脸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抱一抱，抱一抱！”姑娘们恰到好处又开始起哄。
　　亓春一手捧着花束，一手把董雅芳搂入怀中。借着鲜花，亓春大胆地在雅芳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雅芳先是惊讶，后双目紧闭，幸福地享受着这温馨浪漫的时刻。
　　从广场赶来的市民们目睹这一切，高兴地议论着，原来是相亲大会，大酒店就是不一样，时不时搞一些浪漫的节目，吸引顾客，生意兴隆。
　　董雅芳从亓春怀抱里挣扎开来，拿起话筒，开始提前准备好的激情演讲：
　　“谢谢广大市民的参与，今天是天平湖大酒店联合农行天平湖支行开展的免费安装ETC消夏晚会。我们广大朋友们应该从电视上看到了，安装ETC是国家的一项惠民政策，免费安装，过路费享受优惠。今年年底，取消省界收费站，实现全国高速公路联网畅通工程，但各省之间如何分配收益，就是通过ETC电子装置后台控制；再者，今后高速路费优惠都是通过ETC来实现，也就是说不安装者不享受优惠。不要以为我的私家车不上高速路，安装不安装对我无所谓，非也，下一步所有停车场都是自动抬杆，缴费与ETC捆绑，省时省力省还费用，能说与您无关？市民朋友们，赶紧行动起来吧，今晚前20名注册安装成功者，除设备免费外，一律赠送大酒店早餐一张，价值60元。”
　　在场的市民活跃起来，纷纷举手报名。
　　“排好队伍，在我这边报名。”酒店员工小刘大声喊道。
　　“我手机开通了热点，没网的朋友，直接连接输密码8个1。”酒店小王。
　　“签到的朋友们，到这边来，扫描二维码。”小夏举起了一巨型二维码。
　　姑娘们各自按照分工有条不紊指导市民们在手机上操作注册。
　　唱台上，董雅芳捅了捅目瞪口呆的亓春：“还不下台拿出ETC设备，给注册成功的车主预激活。”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做梦吧？”亓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看像是做梦吗？！”董雅芳哈哈大笑起来。
　　董雅芳走下平台，亓春跟着下台。亓春从包里取出ETC卡和OUB设备……
　　时间到了晚上9点，20个设备全部激活完毕，还有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市民要求继续办理。
　　“今天的活动已经结束了，要想安装的朋友们，请明天晚上7点准时来这里，今天的优惠明天继续有效。”董雅芳大声喊道。
　　“谢谢大家了！太让我感动了。”亓春被动地说。
　　“别光感动，还不快谢谢我们的大堂经理。”众姑娘齐声。
　　一个帅气的小伙，一下腼腆的不知如何是好。姑娘们都朝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董雅芳也红了脸，幸福的眼神投向亓春，与亓春送来的电波撞在了一起，二人又极速躲闪。
　　“美女们，今晚我请客，桃花源烧烤夜市，一起去吃夜宵。”亓春宣布。
　　三辆车承载着欢歌笑语，驶向大外环，向北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