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侵占不成一场斗 慌不择路落寒潭

　　可笑行仁和复礼，扮谦谦君子。然而自作多情，尽乱中求利。
　　总有愚人轻信耳，不明其中意。看苍海、做鬼多年，依旧僵尸体。
　　（——调寄《忆闷令》）
　　兕苍海之所以这样做（指公平交易之事），是因为它深受它的两个主人的影响。它的第一个主人叫孔丘，第二个主人叫壤驷赤。
　　本来兕苍海是跟着兕苍天与李聃生活在一起的，可某一天一个叫孔丘的年青人由一群人领着来拜见了李聃。李聃领着孔丘等人参观并考察了很多地方以及一些项目，也给他们讲了很多大道理。作别时，李聃便将兕苍海作为了礼物送给了孔丘。孔丘极力推辞，但他说不过李聃，最后还是收下了兕苍海。
　　若干年后，孔丘学有所成，便广收门徒。一个叫壤驷赤的秦国人拜入了孔丘门下，跟着孔丘学习礼制。这壤驷赤学习倒很用功，没几年便将孔丘的礼制之学以及其他学问都学透彻了，便提出要回秦国推广这些学说。孔丘怜壤驷赤回家路途遥远，便将兕苍海送给了他，并嘱咐道：这苍黑牛，颇通人性，望善待之……
　　从此，兕苍海便又跟随了壤驷赤，成了壤驷赤的坐骑。
　　壤驷赤回到秦国后，也极力地推广着他学到的这些东西，在秦国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然而当时时局动荡，秦国朝堂上下疲于应付蜀国的进攻，渐渐地便停止了推广这些学说。更加不幸的是，壤驷赤本人也被蜀国的卢帝所获，并沦为了奴隶。幸运的是他的坐骑——兕苍海并未被获。
　　兕苍海也几次化形为人至蜀来救，不过均未成功，最后它便回到了秦国，隐居在了山野之间，刻苦修炼，希望壮大自己的实力，再来救它的主人——壤驷赤。
　　然而，待到兕苍海实力强大了，壤驷赤已经死了。它本想找卢帝报仇，可卢帝也死了。它想把怨气出在卢帝的后人及蜀人身上，但又受到了很多道德礼法的约束，最后便放弃了。它开始羡慕起了它的兄长的生活……
　　兕苍海见兰心鱼身上并没有法宝之类的，便朝着僰嗤雪外霏娓那边去了。
　　只见兕苍海跳到了僰嗤雪外霏娓的身旁，接着丢弃了僵尸的身体，然后幻作了一团青云，最后钻入了僰嗤雪外霏娓的头里。
　　在僰嗤雪外霏娓的头里，兕苍海见到了一股黑色的怨念之气，并将其吸进了自己的嘴里，且带了出来，然后又钻回了僵尸的身体。
　　僵尸诈尸般地站了起来，接着吐出了一大口黑气，黑气渐渐地消散在了空中。
　　“大王，怎么样了？”牛三妹问道。
　　“我没事。”兕苍海对着牛三妹说道。说完后，它又对着兰心鱼说道：“我已经救了她了，你现在应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等一下，鬼王。你说你救了她，怎么她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呢？”兰心鱼问道。
　　“你急什么，这女娃中咒太久，休息一天就没事了。不过也算她命大，中了这‘面目全非’咒，居然只有头部变得面目全非了，幸好还保留了一半的人身，否则当怨念之气侵入心脏，我也无可奈何了。”兕苍海说道。
　　其实，这也得益于僰嗤雪外霏娓心地善良，并对兰心鱼心生爱意。
　　原来这“面目全非”咒，是依据施咒者的怨念程度而定，怨念越深，伤害越大。好在施咒者的怨念还没有达到极致，怨念的同时还保留了一丝爱意，否则，僰嗤雪外霏娓也不会变成半妖的相貌。
　　听了兕苍海的话，兰心鱼也放心了。他对着兕苍海说道：“多谢鬼王！不过，容我先和我的朋友告别！”
　　“你最好不耍什么花招，否则，后果自负！”兕苍海说道。
　　“岂敢！”兰心鱼说道。
　　“那好。不过，我可不会等太久。”兕苍海说道。
　　兰心鱼首先来到了柳丝儿身旁，他还没开口，柳丝儿就扑在了他的怀里，并不停地哭泣。
　　“好了，丝儿妹妹，别哭了，这是兰哥哥的命。兰哥哥走了后，你一定要带你雪外姐姐安全地离开这里。”兰心鱼说道。
　　“不，丝儿要和兰哥哥一起离开这里。”柳丝儿哭泣道。
　　“丝儿妹妹，你不要闹了，兰哥哥说的是正事。你一定要带你雪外姐姐离开这里。”兰心鱼再次说道。
　　说完后，兰心鱼便试着挪开了自己，可柳丝儿却忽然将他搂得紧紧的。
　　“丝儿妹妹，快松开。那鬼王可不会等我太久。”兰心鱼说道。
　　“不要，丝儿不要兰哥哥去送死。”柳丝儿说道，不过依然紧紧地搂着兰心鱼。
　　尽管这样，兰心鱼还是挣脱掉了，他又来到了白马和小豹子旁，白马和小豹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都抬起头望着兰心鱼，然后又埋着头。兰心鱼不知道说什么，就走开了。
　　最后，兰心鱼来到了僰嗤雪外霏娓身边。此时的僰嗤雪外霏娓还陷于昏迷之中。兰心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之前的雷击木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之后，兰心鱼将僰嗤雪外霏娓抱上了马背，并和柳丝儿说了几句。
　　……
　　做完这些后，兰心鱼便直接来到了兕苍海的面前，并对着它说道：“好了，鬼王，你来吧！”
　　“没看出来小兄弟你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是以前，我说不定会毁约，放了你，让你离开，只可惜现在……”
　　“大王，别再犹犹豫豫的了，三妹还等着见到新的大王呢！”
　　兕苍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牛三妹打断了。
　　“不要假惺惺的了，我不吃这一套。”兰心鱼对着兕苍海说道。
　　“好，既然这样。你也不要怨我了。”兕苍海说道。
　　说完后，兕苍海便再次丢弃了僵尸的身体，同样幻作了一团青云，接着就钻入了兰心鱼的身体之中。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兕苍海所幻作的青云在兰心鱼的身体里游走了一阵，就被融入进兰心鱼体内的龙珠给排斥了出来。
　　兕苍海所幻作的青云被迫回到了僵尸的身体之中，僵尸再次诈尸般地站了起来。它对着兰心鱼怒吼道：“你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鬼王，你误会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兰心鱼大声说道。
　　“去你的误会！”兕苍海一边说道，一边伸出它那骨头外露的又长又尖的手爪子，跳着攻向了兰心鱼。
　　兰心鱼见兕苍海不由分说直接攻向自己，便朝着对方打出了一道“龙行龘龘”，龙行龘龘的掌风全部落在了兕苍海的身体上，可它僵尸的身体本来就千疮百孔，掌风穿孔而去，并未对兕苍海造成多大的伤害。
　　“兰哥哥，你没死，太好了。丝儿来帮你！”柳丝儿喊道。她原本还沉浸在伤心之中，忽然被兰心鱼他们的打斗声给“惊醒”了过来。
　　“绿柳飞丝，去！”柳丝儿直接向兕苍海释放了一道本命神通。只见一根又长又粗的柳条向着兕苍海快速地飞了过去。
　　“兕二哥，我也来帮你！”牛三妹也喊道。说完后，她便幻作了一座山峰，瞬间移到了柳丝儿和兕苍海之间。
　　“收！”柳丝儿见眼前突然多了一座山峰，完全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立马收回了柳条。
　　“丝儿妹妹，你怎么了？”兰心鱼见柳丝儿施展了神通，又收回了神通，不解地大声喊道。
　　“你看哪里？看招！”兕苍海说道。说完后，它立即向兰心鱼喷出了一团幽冥之火，这是一团阴火，阴火的温度虽然不高，但晃人眼睛。兕苍海趁着这个机会，跳到了兰心鱼的身边，将它那两只尖爪子插进了兰心鱼的身体之中，并又收了回来。
　　“啊！”兰心鱼痛苦地大喊了出来，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听到了兰心鱼的惨叫声，柳丝儿回过了神来，只见眼前的山峰不见了，地上正躺着兰心鱼，两处血洞明显可见，还往外冒着鲜血。
　　“绿柳飞丝，去！”柳丝儿再次施展了一道本命神通，不过这次她是朝着兰心鱼的。
　　可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一堵高墙，柳丝儿心中只想着兰心鱼，也没去管这堵高墙，她并没有收回柳条。柳条穿墙而过，直接将兰心鱼从地上给绑住并拉了回来。
　　原来牛三妹使了一套迷眼法，这迷眼法不过是一种幻术而已。
　　柳丝儿将兰心鱼拉回后，便收回了柳条。紧接着，立马对着兕苍海又施展了一道“绿柳飞丝”，同样是一根大柳条从柳丝儿的身体中飞出，并朝着兕苍海而去。柳条同样绑住了兕苍海，不过，柳丝儿并没有将它也拉过来，而是取出短剑，砍断了柳条。
　　趁着兕苍海被缚之际，柳丝儿搀扶着兰心鱼将他推上了马背，然后自己也爬上了马背，并坐在了最前面。她释放着“绿柳飞丝”，用断柳条将自己和白马的脖子绑在了一起。
　　然后，柳丝儿便骑着马逃离了这里。
　　好在这马够高大、够壮实，驮着三人一豹，依然腿直、背挺、速快。
　　“丝儿妹妹，谢谢你。兰哥哥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刚刚兰哥哥还想着用‘神雷剑气’来对付那大眼鬼，不想竟被对方偷袭得手。”兰心鱼在马背后面说道。
　　“兰哥哥，你先不要说话。你活着就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柳丝儿说道。
　　出了飞升台，又是雾气浓浓。逃命中，柳丝儿也顾不得寻找方向，骑着马在浓雾中胡乱地穿行着。
　　“丝儿妹妹，我们不用跑这么快，那大眼鬼的速度跟不上我们，即便他丢弃了那具尸体，我们也不用怕。另外，你也不用一直施展着神通，你这样做，兰哥哥会心疼的。”兰心鱼说道。
　　“丝儿当然知道那大眼鬼不能拿我们怎样了，我和雪外姐姐都有雷击木防身，它又不能侵占你的身体。丝儿只是想早些脱离这里，好带兰哥哥你去治伤。”柳丝儿说道。
　　“兰哥哥的伤不要紧的，这血流着流着就会自行凝结的，就像上次兰哥哥中了双头怪一枪，不也没事。”兰心鱼说道。
　　“兰哥哥，你别说了。丝儿知道你是在骗我，也是在骗你自己。”柳丝儿说道。
　　……
　　在迷雾之中，辨不清方向，也看不清路况，当然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只感觉身体向前一飞，接着就失重了，然后三人一马一豹就掉落下了一处悬崖，好在悬崖下是一处深潭，他们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在潭中，周围一下清晰了起来。远处夕阳斜抹千层山，近处百米崖壁潭水寒……
　　“兰哥哥……”柳丝儿率先浮出了水面，并立马大声地喊道。
　　“丝儿妹妹，我在这儿……”紧接着兰心鱼也浮出了水面，在距离柳丝儿二十来米的地方回应道。
　　再接着，小豹子和白马也浮出了水面。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僰嗤雪外霏娓浮出水面。
　　兰心鱼便控制自己，变成了一尾人鱼，然后潜入了水底。
　　在水下，兰心鱼找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僰嗤雪外霏娓，此时僰嗤雪外霏娓正往水下沉去。兰心鱼连忙游过去，一口衔住了僰嗤雪外霏娓，并将她带出了水面，并游向了岸边。
　　接着，兰心鱼又控制自己，变回了人身。
　　然后，和上次一样，兰心鱼立马单膝下跪，将僰嗤雪外霏娓用一只手托着俯卧于自己的另一条大腿上，使她面部朝地，随即用另一只手轻拍、按压她的背部，迫使僰嗤雪外霏娓吸入到嘴里和胃里的水倒出来。
　　“哕……”僰嗤雪外霏娓同样吐出了一大口水，接着便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霏娓妹妹，你醒了，太好了！”兰心鱼说道。
　　“兰大哥，我们这是在哪里？”僰嗤雪外霏娓说道。
　　“霏娓妹妹，兰大哥也不知道。一会儿我们再说。丝儿妹妹他们还在水里。我去把他们带上岸再说。”兰心鱼说道。
　　“嗯。”僰嗤雪外霏娓小声地应道。说完后，僰嗤雪外霏娓只感觉自己头上的螈皮正一块一块地往地上掉，她连忙转过了身去，生怕兰心鱼见到自己的窘态。
　　不过，兰心鱼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他急于去救柳丝儿，便直接跳下水，又变成了一尾人鱼，并游向了柳丝儿那边，然后将她带到了岸边，最后又返回了水中央。
　　“雪外姐姐，是你吗？”柳丝儿爬上了岸后，见到一位美丽的女子，一旁谨慎地问道。
　　“丝儿妹妹，是我。怎么了？”僰嗤雪外霏娓回应道。
　　“雪外姐姐，真的是你呀！太好了，雪外姐姐，看来你身上的恶咒已经被破除了。你现在和我们一样了耶！”柳丝儿激动地说道。
　　“真的吗？”僰嗤雪外霏娓问道。
　　“当然是真的。雪外姐姐，你不信的话，就自己摸摸看。”柳丝儿说道。
　　僰嗤雪外霏娓试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果然和之前不一样，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头顶上乌黑茂密的头发正盘成一顶发帽。
　　“太好了，我又做回了我自己！”僰嗤雪外霏娓激动地说道。
　　“恭喜雪外姐姐！”柳丝儿说道。
　　“谢谢你，丝儿妹妹！对了，丝儿妹妹，我有没有变得很难看啊？”僰嗤雪外霏娓问道。其实她是担心一会儿兰心鱼见了自己，倘若被对方发现自己变得很难看的话，那他会不会厌恶自己，会不会离开自己。
　　“雪外姐姐，丝儿不知道你以前长什么样，但现在的你不比天上的仙子差。”柳丝儿说道。
　　“丝儿妹妹，你可不要说些好听的话来骗雪外姐姐我哦。”僰嗤雪外霏娓说道。
　　“怎么会呢？丝儿从不说谎话！”柳丝儿说道。
　　……
　　在水里，兰心鱼如法炮制，将白马也带上了岸。
　　当兰心鱼最后带着小豹子上岸并变回人身走向僰嗤雪外霏娓和柳丝儿那边时，却发现僰嗤雪外霏娓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见她：
　　发盘头上带丝红，眉眼两情浓。鼻高唇美下巴丰，耳珠闪闪响玲珑，颈如葱。
　　忽然埋首理裙装，掩饰百千慌。宛如初次见情郎，亦如久别返邦乡，面犹蔷。（蔷，指红色的蔷薇）
　　（——调寄《虞美人》）
　　原来，经过这寒潭之水的浸泡，加速了僰嗤雪外霏娓头部螈皮的蜕化，她提前变回了她本来的面貌。
　　“兰大哥，怎么了？是不是霏娓长得不好看，吓到兰大哥了？”僰嗤雪外霏娓见兰心鱼一直盯着自己看，一时没忍住，小声地问道。她生怕柳丝儿哄了自己，也生怕兰心鱼对自己的容貌不满意。
　　“不，霏娓妹妹，没想到你长得如此好看。对不起，兰大哥一时失态了。”兰心鱼说道。
　　“兰哥哥，你看你都将雪外姐姐看得不好意思了。咦，兰哥哥，你身上的血好像没有流了耶！”柳丝儿时而尴尬地小声说道，时而又激动地大声说道。
　　“是吗？”兰心鱼反问道。
　　“当然啦！不信你自己看啊！”柳丝儿说道。
　　兰心鱼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两处血洞不仅停止了冒血，而且还在渐渐地愈合。
　　“还真是。这是什么潭？这潭水竟有如此功效！”兰心鱼感慨道。
　　“是啊。霏娓之所以能这么快变回原样，多半也是受了这潭水的好处。不过霏娓更知道是兰大哥舍命救了我。所以，先不要管这潭水了。兰大哥，你想要什么回报，且说出来，霏娓都会答应的！”僰嗤雪外霏娓说道。
　　“傻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你看兰大哥像那种求回报的人吗？”兰心鱼说道。
　　“对不起，兰大哥。霏娓只是真心想感谢兰大哥的，除此别无他意。”僰嗤雪外霏娓说道。
　　“兰大哥心领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兰心鱼说道。
　　……
　　“兰哥哥、雪外姐姐，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才行。”
　　原来柳丝儿不想打扰两人，因为见了只让自己心乱，她便自觉地离开了，然后在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似乎没有出路，又走了过来，对着兰心鱼和僰嗤雪外霏娓说道。
　　之后，兰心鱼和僰嗤雪外霏娓也四处察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