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有情人终成眷属
作品名称:陈晓云传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19-10-16 16:11:14 字数:4407
过了几天边元仁就回部队去了。他回到部队以后就经常给陈晓云写信。
陈晓云呢,感到人家既然给她来信,为礼貌起见,她也就写一封回信给他。而在来往信件中,除了说些相互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外,彼此就常会谈到他们包办婚姻,有了共同语言,这就有话说,有事写了。
于是两人来回书信不断。边元仁的部队调动到那里,首先就给她写信。有事没事都要一个月给她写两封信,一个告诉她在部队的情况,一个告诉他家乡的情况。两人不断写信,就是一点不熟的人也就熟悉了,一点没有感情也产生感情了,何况他们曾经相见过,彼此又经历过包办婚姻,同病相怜。
又过两年以后,1940年,边元仁的父亲边阿庆死了,母亲打电报去,边元仁不得不回来奔丧。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以后,边元仁对母亲说:“我不要这个童养媳!她是我父亲包办的,现在父亲走了,你让我把她退回去吧。”
像陈晓云家一样,母亲过去也都听他父亲的。
现在丈夫没了,她感到只好听儿子的了。儿子不喜欢这个童养媳,她是知道的。现在他又提出来要退婚,她也没有办法,况且这媳妇当时也是他爹领来的。如果再让她留在家里,儿子又要走了。如今他爹没了,再失去这个大儿子,女儿又出了嫁,剩下一个十岁的小儿子,这个家里靠谁来支撑呢?自己身体也不好,一年到头要咳嗽,多想留下这个大儿子啊。
于是只好答应,说:“现在你爸走了,这个家也就是你当家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于是在父亲丧事做过后,边元仁就对闷声不响的童养媳妻子说:“你在我家也六七年了,你是我父亲把你领来的,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与其说你来我家当媳妇,不如说你是来我家看牛织席做苦工的。你跟我爹娘劳累这许多年,辛苦你了!我家很对不起你!你现在就回家去吧!要不过几天我又回部队去了,我弟弟又小,家里只剩下你和我妈我弟三个人,老的老小的小,现在我妈身体也不好,时常咳嗽,她已经不会织席了。你们日子怎么过?”
那女的想想也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当年是靠公公支持她,她才勉强住在这里的,与其说是结婚,不如说是在边家讨口饭吃,现在公公死了,婆婆作不了主,没人来保护她了。想想这些年在边家的日子除了公婆对她好一些外,再没人对她好过。现在公公走了,更没有人疼爱她了,结婚前不说,结了婚也和没结婚一样,丈夫多在外少在家里,就是回家也不睬她,这做什么媳妇呀?
她听了他的话后,哭了一通,觉得自己的命苦。第二天就整整自己的衣服打了个小包袱,自己回娘家去了。
她来时就是童养媳,民间领童养媳是没有什么文书的,也就是说是没有婚约的,就这样悄悄地来,也就这么悄悄地走了。
父亲的丧事过后,边元仁送走童媳后,他和还在边家小学教书的陈晓云叙谈了几次。陈晓云对他的家庭变故很同情,说你也真不容易。边元仁就向陈晓云正式求婚。
得知他的前妻已离婚回家,陈晓云却放心不下边元仁前妻的生活情况,觉得她也是个包办婚姻的受害者,是个苦难的农村姑娘。陈晓云问边元仁:“她回家有没有生活来源?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边元仁告诉她:“她父亲还在,除父亲外还有两个哥哥在,她会织席,生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再说她还年轻,今年才二十五岁,她还可以再嫁,如今农村二三十岁没有结过婚的男人多得很,像她这样年纪还是会有人要的。”
陈晓云侧面打听了一下,情况大致如此,陈晓云想了一下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和他结婚了
边元仁和陈晓云结婚,很简单,男方没有聘金,女方也没有办什么嫁妆,边家只把原来的房间打扫整理一下,把陈晓云的铺盖从学校搬到边家墙门里,请厨师弄了两桌酒,请他的姐姐姐夫和族里长辈和陈晓云的母亲、表妹徐荜辉,请陈晓云的校懂、也是边元仁的堂叔边春甫和寿文魁、王杏妍、陈洛宁等两家的亲朋好友来家聚一聚,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彼此情况,和大家熟悉一下,吃一餐饭就了事。
陈晓云的母亲是在陈晓云结婚前,叫表妹徐紫英回家去告诉她母亲的,她在鄞西找到了丈夫要结婚了。但叫她不要告诉她在城里药材行的父亲。并给紫英讲,叫她母亲不要陪什么嫁妆,叫她母亲走得出来一趟,走不出就不要来了。也不要让兄弟姐妹们都知道,让大家都知道了兴师动众的,叫大家麻烦。母亲来时叫她什么东西也不要带。
后来徐紫英陪着她母亲来了,母亲带了两套锦缎被面和大嫂二嫂送的两对枕头套算是娘家简单的贺礼。母亲来看看她找了个什么样的女婿,婆婆是不是善良,她看了后感到很满意。结婚后住几天她就回去了,这是后话。
当时也没有什么人闹新房。亲朋好友走完后,于是两人来到新房。
虽说这个新房简单朴素,是个只打扫布置了一下的旧房间,在窗上和门上贴了几个大红喜字和几副对联而已,但都吃过包办婚姻苦头的人这次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倍感喜悦和幸福。
边元仁感到自己这次才算是的真正的结婚。他在红闪闪的烛光下望着二十九岁的自己喜欢的个子高挺、和谒可亲的新婚妻子,一个沿山人人尊敬的的女先生,和以前那个一脸呆相,不会说话也不识字的童养媳相比感到真有天壤之别。
他望着那一脸微笑脉脉含情的新妻子说:“晓云,真的是你吗?一个女中学生,一个教书先生,一个小学校长来我家做我的妻子了?”
陈晓云也喜悦地望着他说:“一个小学教师有什么,你是一个黄埔军校毕业的军官,你才不简单呀!比起我以前离了的那个毫不懂事的小丈夫,我感到我今天是真正找到了丈夫找到了幸福。”
陈晓云感慨地说:“二年前你在学校的操场上训练壮丁,我看到你身材挺拔英姿飒爽的样子,让我心里一动。没有想到,二年后我真会嫁给你,如今我要在梅园待一辈子了,我也真正做了鄞县梅园人了。”
陈晓云说:“我要感谢袁老师,不是袁老师把我介绍来到这里,我是无缘和你相逢的。”
边元仁望望简陋的破墙门和旧房间说:“只是我家是个穷家,家里只有十几亩田脚(地主的田,除了国家的赋税还要给地主稻谷的田称为田脚),一间破楼屋,而你是个教书先生,是我高攀你了。”
陈晓云说:“不是你高攀我,是我高攀你了。我一个小学教师有什么?到处都是。你是个黄埔军校毕业的军官,在梅园也只有你一个,在部队里也没有几个。在这抗日年代,你的军事技术会派上大用场的。去年你在我们学校操场上训练壮丁的时候,看见你训练新兵我就感到你在军事上很有一套。”
边元仁说:“这有什么用呀,国民党不抗日,早在福建时,我们就很拥护十九路军军长蔡廷楷反蒋抗日的主张。听说日本人打进了上海南京,武汉,当时我们广大官兵义愤填赝,都想到前线去打日本鬼子,可是委员长就是不让我们去。我对国民党蒋介石已经看透了,他总是说‘攘外必先安内’,要我们打共产党。你说日本鬼子野心勃勃妄想侵吞我们中国,从东北打到我们华北,现在又从华北打到我们南方来,可是蒋介石就是不抗日,只想打共产党,自己人打自己人。我在福建围剿红军时,碰到红军我只朝天开枪,不想打共产党。再说现在路上交通不便也回不去,就是我能回部队,回这个不抗日只打共产党的部队我也不想再去了。”
陈晓云听了感到边元仁是个憎爱分明,立场坚定的爱国军人,点点头说:“你这样想很对!一个人应该有正义感有爱国心。现在中国共产党毛泽东主席已经发出了‘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中国人民只有起来与日本帝国主义斗争才有出路。现在我们的国家,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男女,都积极起来抗日,我们北方的八路军和南方的新四军都在同日本鬼子浴血奋战。你想抗日,以后就找新四军去。”
边元仁说:“你说得对,休息一段时间后,我想我还是到苏北投新四军去。”
陈晓云听了心里感到很欣慰,感到自己找这个人真没有找错,她高兴地鼓励边元仁说:“好啊,你要真去投新四军我赞成,现在只有共产党为广大劳动人民着想,也只有共产党在领导全国人民抗日。你如果投了共产党的新四军,一定能发挥你这个黄埔军校毕业生的作用。”
边元仁说:“但愿如你所言,能实现我当年的初衷,为保卫祖国出力。现在我们刚刚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如果路上能交通通达的时候,我就到苏北找新四军去。我一个黄埔军校的毕业生,一个正规军的上尉副营长,不能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坐在家里做亡国奴,受日本鬼子欺凌……”两人依偎着拥抱着甜蜜地谈了半夜方睡。
她们婚后生活是幸福的。边家有母亲和一个姐姐,还有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小弟弟。姐姐早就在弟弟结婚时来几天,等弟弟结好婚她又回自己家里去了,家里平常只有四个人。
边元仁的母亲见陈晓云是个个子高挺、剪着短发,现代派头,文文雅雅的女先生,对她也十分敬重,叫她:“不要做家务,屋里的事情她会做的,你只顾一门心思到学校去教书好了。”
可是陈晓云却抢着做家务,说:“姆妈,我在学校里生活也是自己管的,我在学校四五个人没有专门雇烧饭阿姆,也是我和紫英表妹轮流做饭的。我能做饭。”
婆婆说:“那样你太辛苦了。家里的饭就不用你煮了,我会煮的,只是我做来饭只能随口吃吃,不如元仁爸做得好吃,他是厨工师傅,他会做各种各样好吃的饭菜,就是一碗青菜羹也是他煮来好吃。唉,可惜,他没有见到你,他没有这样的好福气!如果今天见你这样的女先生来我家做媳妇,我想他也会喜欢你的。”
陈晓云见婆婆说到了公公眼睛红红的,婆婆想念公公呢,她不响了。但她从此早上晚上和星期天与婆婆抢着做家务,到溪里提水、跟着元仁到山上去割柴,在家拖地板、洗衣服,帮婆婆做饭,炒菜,烧火,喂鸡,屋里屋外的活都抢着做,婆婆对她很是满意。陈晓云感到比起在李丁坤家尽整天做家务来不知轻松了多少。再说一个是强迫的,一个自觉自愿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婆婆对隔壁邻居说:“我家新媳妇,虽是一个教书先生,却没有一点架子,里里外外事情和我抢着做。‘姆妈,我来烧火。’‘姆妈,我去淘米。’‘姆妈,地板我来拖’‘姆妈水我去提’弄得我反而插不上手了。”
她对邻居说:“我家元仁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呀!现在我是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了,我想织席,她说这活太辛苦,也叫我不要织了,劳累了大半辈子,现在我反倒闲下来了。”
邻居大妈对她说:“元仁阿姆,你福气好,你家元仁给你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媳妇,比前那个闷胡卢似的童养媳强了一百倍。还是你家元仁有眼力,找到一个这样好的媳妇。你好好享福吧!”边妈妈幸福地笑了。
小弟弟边小中还正在读小学二年级,陈晓云原来是他的陈老师,陈校长,现在老师成了他的嫂嫂,小中更是感到骄傲和自豪。这个嫂嫂就像自己的亲姐姐。他原先的“嫂嫂”,尽天只低着头干活,也不会说话,在家里和没在家里一样,更不知道疼人了。现在这个嫂嫂和小中的亲情胜过了他妈妈。陈晓云把他当作自己的小弟弟一样,时常买好东西给他吃,上学放学都亲自带进带出。
边元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更感到自己下决心娶陈晓云是娶对了。一时里他都在家里不想出去了。
但是日本飞机天天在宁波上空轰炸,每天报纸总报道,日本人已经打进了上海,日本人已经打进了南京。什么地方又失守了,日本帝国主义正在向中国大规模地进攻,镇海去年7月17日,日本鬼子已经来过一次。也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打进来,全国同胞都在不怕牺牲流血抗日,他一个黄浦军校出身的军官老是这样窝在家里过小日子,心里总是不安。
在日寇不断南进,举国上下到处抗日的形势下,要想抗日的愿望是很容易实现的,不久抗日的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