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见真章

　　白离鸿在还没有来之前，已经让小文打探了这朱狄明的嗜好，朱狄明既不喜欢金银，也不喜欢酒色，却唯独对墨画情有独钟。
　　喜欢金银酒色之徒是最好收卖的，出价高点自然就大发了，唯独对某些东西情有独钟之人最难收买，挑剔、古怪、就喜欢独一无二的。就如这朱狄明一般，虽然喜欢墨画，但并不是什么墨画都喜欢，也并不是什么人画的都要，即使是名师画的，也不一定上得了他的法眼。
　　而朱狄明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白离鸿带来的这幅，自然是符合他的口味的，也是他最近一直在寻找的名画。
　　这一幅山水画，线条柔美细腻，手法娴熟，画中的诗词书写苍劲有力，意境优美；画中还有几个印章，显然是画师自己盖上的，这幅的流派也是极其容易辨认的。作画之人的名字享誉当朝，在江湖之中人称“鬼手四郎”屠四郎，其本名没有人知道，因他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常常被人唤作九郎，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便以此为名。其人孤傲，二十年间就做了二十四幅画，只因他：上门求画者不画，如是权贵者不画；但他的画却偏偏有二分之一为权贵所收藏，其余十二幅中还有四幅在其自己手中。
　　朱狄明手中所拿的画就是出自屠四郎之手，而画中的诗里含有数字十八，说明是他二十四幅中的第十八幅，这是他为自己的画所做的标号。至于白离鸿为什么会有他的画，自然是有他的手段得到的。
　　朱狄明已经看入迷了，都忘了白离鸿和小文还在堂上。
　　白离鸿似乎并不像打扰他，只是和小文静静的站在一边各自的椅子前边。良久，朱狄明才缓过神来，脸上也多了一点点笑容。
　　朱狄明感觉自己如此有所不妥，笑道：“失态失态，请两位海涵，快快请坐。”一边招呼女婢换茶。
　　白离鸿这才微笑坐下，口中说道：“诶，怎会呢。”小文随后也坐了下来，但脸上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
　　朱狄明将这幅画仔细小心地卷起并放回长盒之中，然后将长盒放在一旁的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面对白离鸿说道：“今日此物，我不能收，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还请带回去吧。”
　　白离鸿听完倒是没有料到朱狄明会如此，他以为朱狄明会收下并有所通融。
　　白离鸿说道：“大人，这只是一份登门礼罢了，还望大人莫要多想；而且正所谓好马配好鞍嘛，这画也得有赏画人才有用，而大人便是这幅画的伯乐。如若我拿回去也没多大的用处，我也是不懂得欣赏。”
　　朱狄明也知道这是白离鸿的客套话，不过他的确是好玩画，对画作也有很深的造诣，他自然是不否定白离鸿所得，但他对白离鸿最后一句所说的不懂欣赏，并不相信。
　　白离鸿展现出一股淡雅的气质，一身白衫，不知道他的平常人必然会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个柔弱书生罢了。但他却不是，他虽然年纪轻轻，在江湖之中折在他手上的已经有三个人。
　　朱狄明最终还是收下了这幅画，不过他也答应了白离鸿的一个要求，允许去狱中探望。至于放人，朱狄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以已经立案为由，让白离鸿静静等待些时日，倒是便可以还他们清白。
　　虽然没有成功让朱狄明放了八名弟子，但至少此行让朱狄明有所松口了。退而求其次，白离鸿也是较为满意的，既然朱狄明松口接下来的行动就会更好办些。
　　
　　客套了一番之后，白离鸿一行两人离开了朱府。此行让白离鸿知道了一件事情，这位朱大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收买。
　　白离鸿和小文拿着朱狄明开出的手令前往了关押犯人的牢狱，朱府离牢狱有段距离，白离鸿决定用走路的方式去牢狱。
　　小文原本一直跟在白离鸿的身后，此时，他疾步地走到了白离鸿的旁边，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个朱大人，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事情没办还让他得了个便宜。真的是让我感到憋屈。”
　　小文更加激动，一只手臂弯曲，手指正指向那朱府，道：“公子，你为何要受如此窝囊气，我们又不是没有其它的办法。”
　　白离鸿听到小文这样子，心中也是感到有些好笑。在他的眼里，小文是极少会这般模样的，今天是第二次。
　　白离鸿轻轻笑道：“你这样子，我还是第二次见，看来今天的朱府之行，真的是让你感到憋屈，今日辛苦你了。”
　　小文双手微抱，说道：“相比于公子，我这些都不足挂齿。”
　　白离鸿说道：“不过小文，你要知道，不管你喜不喜欢，官场就是这样的，你总得照着它的路走。”
　　小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白离鸿继续说道：“正所谓打蛇打七寸，要打得准，就得按规矩来。虽然这幅画没有发挥真正的作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我们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知道了朱狄明对于此事的态度；还有啊，你要记住，正如兵法所言，攻心者，智也。你可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
　　小文直接脱口而出，道：“攻心为上，不管攻心有没有成功，敌人都必然会开始暴露缺点。”
　　“不错。”白离鸿点点头，显然他很满意。
　　街上十分嘈杂，各种吆喝声，各色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大多是为了每天的柴米油盐而奔波劳碌。
　　白离鸿、小文两个人一问一答，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几条街。
　　两人停在了牢狱看守大门之前。
　　白离鸿道：“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吧，你先回去，把此行情况说于顾叔知道。”
　　小文本想和他一齐进去，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最后就只剩一句“是”。
　　正当小文转身之时，白离鸿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顺道记得打些上好的酒，带回给顾叔。”
　　小文点点头便走了，白离鸿也拿着手令进了牢狱。
　　一路上白离鸿也不忘打点狱卒牢头。金银这种东西一言难尽，能救人也能杀人，杀人于无形。
　　
　　良久，白离鸿才从牢狱出来，出大门时一手遮着眼睛，那阳光显得格外的刺眼。微风一阵一阵的，使得白离鸿的袖口有节奏地摇曳着，今天白离鸿没有带剑，回去的时候也是空手。
　　等到白离鸿回到分堂时已经是午时刚过未时，午饭他已经在一家面馆里草草解决了。
　　白离鸿还没踏进厢房的门时，看见顾金会和小文正坐在桌前说话。
　　此时屋内的两人也是看到了白离鸿回来了，顾金询问道：“怎么样，狱中的弟子可还好？”
　　顾金说话之时，白离鸿已经坐了下来，说道：“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八个人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两个牢房，我已经在狱中打点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白离鸿单手挥了挥另一边的衣袖，继续说道：“不过，大牢环境阴潮，不易久待，所以当前是先要再想办法救出他们。那个朱狄明今天没有敲开她的口，那就继续敲，敲到他答应为止。不过我们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做两手准备。”最后一句明显是说给小文听的。
　　小文说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请公子吩咐。”
　　白离鸿说道：“这朝中派系众多，我们可以从中入手。对了，可已知道朱狄明有哪些政敌？”
　　小文回答道：“查到了，据目前查到的消息显示，朱狄明似乎没有加入任何党派，不过他的政敌也不多。”
　　顾金并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并不是没有想法，但他想让年轻人自己得到锻炼，遇事时可以处乱不惊。
　　白离鸿说道：“没关系，朝中势力需要平衡，自然有办法，你先将他为官以来的所有行迹都收集一下，以备后用。”
　　顾金问道：“小白，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行动？我们如今已经处在被动的困境之下，还是要尽快的突破一下，不然接下来就更加举步维艰了。”
　　白离鸿听完后也是点了点头，小文也轻声的“嗯”，以示同意顾金所说的话。
　　白离鸿说道：“今天拜会完朱狄明了，接下来当然是要会池南阁了，看看他傅在天还有什么把戏。”
　　顾金听到“傅在天”三个字也是有点反应的，说道：“你们可要小心这个傅在天，莫要大意了。我们已经和他交手了十余年，他虽然为人刻薄，心胸狭窄，但其城府极深，颇有手段，治理池南阁也是有一套的；而在调教人的方面上也是极好，其阁下亲传弟子是极其优秀，其中他的大弟子更是出类拔萃，江湖上人称‘玉剑君子’，你们可要小心应付。”
　　白离鸿当然也知道“玉剑君子”，他姓郝，名涵君。白离鸿虽然听过他的姓名，但从没有和他又过任何交集，只在一次集会上见过。当时他身着淡青衣衫，身材高挑，八尺有余，相貌不凡，尽管白离鸿没有接触过他，但觉得此人的确如江湖之中所传的那般。
　　不过，白离鸿想不明白，为什么傅在天和郝涵君虽然是师徒关系，但两者的性格为什么会相去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