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游故居谈心说事，访医院珍妮问诊。

　　吴秋对李凤说:“今天就不送你回去了，不过有李琪这个护花使者，应该是没事的。”
　　李凤说:“就他还护花，看起来比我还弱小。”
　　街上的车已经很少了，两个漫步在灯火通明的街道，慢慢地溜达着。这样的情景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虽说是喝了点酒，但头脑是越来越清醒了。有时候李凤会走到李琪前面，然后回头；有时候会肩并着肩，两个人倒不像是朋友，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侣。她今天显然有点不高兴，韩俊今晚的注意力一直没在她身上，虽然明白这是为了应酬。可是一个男人不主动的把女朋友介绍进自己的世界，这本来就是一个问题。或者是他认为时机不成熟，或者因为场合不合适。
　　她想给韩俊找很多理由，可是脑袋李定格的那句话始终无法忘却，所有的理由都是情浅的借口。
　　李琪看着李凤落寞的样子，她忽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人。记忆中的李凤是那么的高傲与自信。李琪开玩笑地说:“某人，今晚好像被冷落了，需要我安慰吗？”
　　李凤说:“你离我越远，越好。本来还不太难受，看见你就更难受了。”
　　李琪说:“为什么？难道是我伤了你的心。”
　　李凤说:“你倒没这个本事。只是你太丑了，我看见你眼睛不舒服。”
　　她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他却有点当真了，也不再理她，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在有的人面前，我们可以这般任性。一个人身边若是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想来肯定是一件无趣的事情。
　　李凤看着李琪慢慢远走的身影，赶紧跑了过去。说:“你的心眼怎么和针眼一样小。”
　　李琪说:“我怎么可能有你大度。”
　　李凤说:“你够了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很喜欢。”
　　李琪说:“什么地方？”
　　李凤说:“这你别管，到了你就知道了。”
　　拦了一辆出租车，李凤对司机说:“海友酒店。”
　　李琪惊讶地说:“不是吧，你要带我去酒店开房？这也太刺激了。”
　　李凤说:“脑袋里别想的那么龌龊，到了你就知道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两个人当然没进酒店的门。李凤在前面走着，李琪在后面跟着。沿着马路，走了约莫有三百米左右，李凤便在一个年岁比较久远的法师建筑的门前停了下来。李琪自然也停了下来。
　　李凤说:“就是这里了？”
　　李琪看了看，公寓正门上面挂的那几个字——常德公寓。才想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张爱玲故居，他在没有来南方以前，就很想逛的一个地方。可到南方之后却从未来过这里，他心里忽然有点愧疚。
　　公寓一楼的书店里，两个人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李琪说:“你怎么知道，我想来这里？”
　　李凤说:“你向来都比较推崇张爱玲的小说，自然会想来这里。”
　　李琪说:“我只是看的书比较少而已，自然不知道推崇那一位。不过《红楼梦》和张爱玲的小说在脑海里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很难忘记。”
　　李凤说:“以前有个朋友对我说，中国历史上所谓的盛世有许多。但文化争鸣的时段，耀眼的想来只有战国与民国的时候。两次都是社会剧烈动荡，民族寻求出路的时期。”
　　李琪说:“你那朋友一定很无趣，与其讨论这个还不如讨论怎么做菜好吃。”
　　李凤说:“你才真是无趣，说真的没想到这个常德公馆，居然是私人的不是旅游景点。看来我们白跑了一趟。”
　　李琪说:“这有什么，从外面看看也就行了。保留一份神秘感也挺好的。”
　　送李凤回家后，李琪便也匆匆地往回赶了。从地铁口出来后，慢慢悠悠地走着。突然胃又疼了起来。最近不知是什么原因，老胃痛，以为是不是吃坏了东西他也就没太在意。想起前两天母亲才打电话让他注意身体，心里又是一阵愧疚。母亲还说，家里要拆迁了，让他赶紧找个女朋友结婚，不然就真的拆赔钱了。他对母亲说，赔钱就不签字了。母亲说，那怎么能挡得住，而且周围都拆了，一家子住在那里也不方便。一听要让他找女朋友，他就赶紧挂了电话。这句话，已经成了他的心病，像是一个永远迈不过的坎。
　　吴秋对韩俊说:“你最近对李凤的事情好像不太上心了，我可告诉你，你若是辜负呢她，饶不了你。”
　　韩俊说:“哪里有的事情，我的心里除了她，还能装下其他人吗？只是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而已。”
　　吴秋说:“男人的借口总是这般义正言辞，理所当然。我们女人就不忙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下牙。
　　韩俊说:“凤，会理解我的。你不懂我们。”
　　吴秋说:“你根本不懂女人，我若是你女朋友早就耍了你。”
　　走到厂里所在镇子的街道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李琪还没有一丝困意。他有点饿了，又在街道上开始寻觅吃的。
　　江南的口味和老家的差异是比较大的，找一家自己喜欢的饭馆真的实属不易。倒是路边摊，总有几处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铁板鱿鱼，烤面筋，这两种小吃，从上学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终断过。
　　街上有一个烤鱿鱼的地方，是他经常光顾的。那时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一嘴的苏北口音。李琪本以为他已经收摊了，没想到走过去他还依旧在那里。他看见李琪走了过来，便说:“今天怎么这么晚来吃东西。”李琪说:“跟朋友转了转，对了现在街上都没什么人了，你不收摊。”他说:“等，那些公主和少爷吃夜宵我就收摊了。”李琪说:“你这真是坚持到底，不错过每一个挣钱的机会啊！改天我也和你学习下。”
　　吃完几串铁板鱿鱼，李琪便又接着往回走了。离单位宿舍也就剩下了几百米，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胃又痛了起来。他早就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检查下了，只是每次等到第二天又没事了，所以又懒得动。他实在是有点害怕进医院，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实在不喜欢医院的气味。想到医院，他又想到了过往。很多事情就如电影的序幕一幕幕地在内心深处播放着。
　　厂区旁有一座便桥，从公路的这边通道那边。不过每次来这里的时候，桥上都没有其他人。这里也就成了李琪比较喜欢的地方。便桥只有一米左右的宽度，但设计的还是很漂亮。特别是，在绚丽的灯光照耀下，像一幅画，静静地躺在这江南的角落。
　　今天的路走的比较多些，入夜的梦做的也够深。李琪梦见了，那年冬天的大雪，在操场上追着着年轻的数学老师，梦见了自己又参加了高考，还是失败的痛苦。这一夜短暂却又漫长。
　　早餐的选择很少，除过卖煎饼果子的，就是卖包子的，除过稀饭还是稀饭。这里必定不是西安的早晨，豆腐脑，胡辣汤，油茶，鸡汤泡饼，菜夹馍，菜盒子，油条；粉蒸肉，条子肉，小酥肉配着荷叶饼。他实在是怀念陕西的早餐，当然还有中午那一碗各式各样的面。
　　下午上班的时候接到钱珍妮的电话，她小心翼翼的让李琪陪她去医院，这可是一件另李琪惊奇的事情。他和钱珍妮的交集并不多，而且每次都有李宏志在身旁；再加上钱珍妮身边还有一堆小姐妹，怎么会让他陪着去医院？李琪仔细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发现还是圆的，然后掐了下自己，疼得差点叫了出来。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个不是幻觉。
　　钱珍妮在医院门口见到李琪到来，那紧张的脸色终于放了下来。
　　李琪说:“怎么，你不让李宏志陪，也不让你那些小姐妹，叫我来做甚么？”
　　钱珍妮说:“李宏志，在越南那块有点事情。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李琪说:“怎么了？你得什么病了？”
　　钱珍妮说:“我可能怀孕了。你陪我做个检查。如果真的确定怀孕，就把孩子打掉。”
　　李琪说:“不是吧？是李宏志的孩子？要不考虑下你们两个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必定也是一条生命。”
　　钱珍妮说:“别说生下来，就算是让别人知道，对我和他来说都是灾难。我们和你不一样，你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贫穷，而我们已经和正常人的生活脱节了，而且再也回不去了。”
　　李琪说:“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钱珍妮说:“其实我也真想要一个孩子，只是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我还没有能力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我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又重复在孩子身上。”
　　李琪说:“好吧，先做检查。也许你的根本就没有怀孕。”
　　他陪着钱珍妮进了医院的大门，然后挂了号，静静地等待。看着他排队焦急时的样子，钱珍妮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不入眼的其实还算是个好人。
　　庆幸的是，检查结果是没有怀孕。
　　听到这个结果，钱珍妮非常开心。然后过了一会心里又有点小失落。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