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贤人君子

　　无为：20：43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是你的抢不走，不是你的留不住。
　　
　　鬼人：20：41
　　
　　是的。出院的第二天是十月一日国庆节黄金周的倒数第二天，也就是2012年10月6日。早晨五点多一点鬼星就赶过来了。他提前打电话叫我做好准备在门口等他。他驾驶的是一辆上海大众黑色轿车帕萨特，从车上下来，他那一米八的大个子，白嫩书生的脸庞，把一头发丝全部往上梳，抬起并定型，露出光洁的额头，展露出男人的阳刚之气，两侧鬓角修剪的利落干净，整体造型打理得自然合理。一双凌厉有度的大眼睛，胸脯横阔，再加上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运动套装，显得身材凛凛，相貌堂堂，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他疾步走向我面前，双手搭在我的双肩上，直视着我的面颊和眼神。
　　“阿娟，你的脸康复了，彻底康复了！你又恢复到少女时代的容颜了！你站好，让我整体再欣赏你一下！”他大声喊着，松开手，向后撤了几步。“你真是太美了，恰如苏轼《鬼蝶》所述：
　　双眉卷铁丝，
　　两翅晕金碧。
　　初来花争妍，
　　忽去鬼无迹。”
　　
　　“哥，你别忘了还有一首诗呢：
　　花魂偏作妖，
　　鬼血藏金碧。
　　腐草亦成文，
　　点点留斑迹。”
　　
　　“小娟，我真没想到原来你对鬼诗也有研究呀?这是明代李之世的《和鬼蝶》呀！”他吃惊地问道。
　　“你别忘了我是'鬼人’，你是鬼星啊！”我得意地说。
　　
　　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高兴地像个孩子，然后他张开双臂大踏步地把我搂在怀中。沉默片刻之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打开副驾驶门，然后一手扶着门，一手把我扶上车去。
　　随着他绕过车前就位驾驶位引擎的发动，我随意问了他一句：“我们为什么这么早出发?”
　　“今天我们的第一站就是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今天的升旗仪式时间是六点一刻开始，我们必须六点之前赶到现场；又逢十一小长假，国庆节期间一定有很多朋友打算去那里游玩，观看庄严的升国旗仪式，路上有可能会堵车的。”他说。
　　“噢，明白了，起这么早你辛苦了！”我表示谢意。
　　“嘿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呀！”他滑稽地笑道。
　　从宾馆出发我们向东行驶，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前门的一家停车场。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天到天安门广场观看升国旗仪式的观众非常多。我们穿过人潮来到了金水桥附近，选择了一个视觉效果很好的地方。他在升旗前，牵着我的手，详细地给我介绍升旗仪式的规则及事宜。”
　　
　　当国歌奏响国旗升起时，他松开了我的手，立正挺胸，同步大声唱着国歌。我也随着他的举动唱了起来，这一幕一下子勾起我在长阳中学时代每周一升旗的记忆，仿佛我和我的师生们站在一起。看完升旗仪式，我问他有何感想时，他立刻脱口而出：“升国旗是件很严肃的事情，看着那慢慢升起的五星红旗，心里总是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澎湃感。雄壮的国歌，神圣的国旗，唤起心中无比的骄傲和自豪；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象征我们的国家日益繁荣昌盛，提醒我们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告诫我们时刻都要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在和平发展的当今世界，我们的民族更是日趋强大，而作为中华民族子孙后代的我们更有一种在挫折中崛起的奋斗精神。”
　　
　　从他的言谈举止中能够判断出他是肺腑之言，他有国家情怀，他是国家栋梁。他是那么的大义凛然，一身正气，令人敬畏。好像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音容笑貌。因为以前我深感自己没有资格接触他，了解他，谈论他，更没有资格爱他。我在观察他的时候，脑海里涌现出很多诸如郑成功、林则徐、岳飞、关天培、邓世昌、孙中山等民族英雄爱国将领的形象。
　　
　　看完升旗仪式我们参观了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人民大会堂，然后又向北走，边走边给我介绍着：“我们国家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文明古国，尤其是在唐代的时候也是最繁荣的，当然一些文化也是比较深奥的，从古时候传下来的一些事情就连专家也没有什么好的解释，到现在还保留着很多古时候的宫殿，尤其是我们国家的首都北京，故宫成为了游客们的旅游胜地，故宫里面还有很多的秘密都没有人知道，有可能来这里也是为了探寻一些真相，了解古时候的一些事情，丰富自己的知识层面……”
　　
　　“你说得太对了，我周围有很多朋友来过北京故宫，可是回去以后问他们故宫里有什么具体特征的时候，就张口结舌了。”我补充道。
　　“所以，现在我就带你去故宫看一看。故宫有着很多的‘秘密’，有的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好的解释。故宫原来叫做紫禁城，在明朝朱棣时期就已经修建了，到现在历经了500多年的历史，故宫里的一砖一瓦都不是凭空而建的，都有一定的意义。”
　　
　　他讲述的时候我感觉他就是一位伟大的历史学家，一位考古学者，一位哲学家及政治家，语速不快不慢，逻辑严谨，条理清晰，有板有眼儿。说话间，我们到了天安门，他用右臂挎着我的左臂登上了天安门城楼。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非常激动，小时候天天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去北京看天安门是多少儿童梦寐以求的事啊。如今梦想实现了，而且有他的陪伴，详细地介绍，我是多么的幸福快乐。
　　
　　从天安门城楼下来的时候他又搀扶着我的胳臂，而且还嘱咐我说：“慢点，你刚出院身体还没彻底恢复。”
　　我大声地笑着回答说：“没关系，我这又不是肢体、内脏出了问题，我的力气还是有的，别忘了我可是地道的农民出身呀！”
　　“嘿嘿。”他看着我一笑。我们继续向北走，他边走边观察我的心态和表情。当他发现我对他的讲解如饥似渴的时候，又不厌其烦地开始介绍起来：“北京故宫位于北京中轴线的中心，是中国古代宫廷建筑之精华。对了，小覃，你知道中轴线是什么吗?北京中轴线，是指北京自元大都、明清北京城以来北京城市东西对称布局建筑物的对称轴，北京市诸多其它建筑物亦位于此条轴线上。明清北京城的中轴线南起永定门，北至钟鼓楼，直线距离长约7.8公里。”
　　
　　“现在这个中轴线还是7.8公里吗?”
　　“现代的北京城日新月异。上世纪九十年代，北京为连接城市中心和亚运村，在二环路钟鼓楼桥引出鼓楼外大街，向北至三环后改名为北辰路，这条路成为北京中轴线的延伸，西边建造中华民族园，东边则是国家奥林匹克体育中心。
　　
　　北京申奥成功后，中轴线再次向北延长，成为奥林匹克公园的轴线。东边建造国家体育场（鸟巢），西边则是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再向北，穿过奥林匹克公园，到达奥林匹克森林公园，该公园中间的仰山、奥海均在中轴线上。”
　　
　　我好奇地说：“是吗？北京真不愧是我们中国的首都啊！看来老祖宗早就给我们设立了一个规范的远景规划呀！”
　　“是呀！俗话说得好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他的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他迅速从裤兜儿里掏出手机：“曹秘书呀，怎么这么早?”
　　“许主任，趁着这几天放假休息我私服走访，查明丽泽科技有限公司的企业国有资本金变动、股权转让方案的审核项目，是柳副主任私下以你的名义签发的。”电话里传来急促的一串儿男人声音。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假期的你都没休息，你辛苦了！”他不慌不忙客气地回答道。
　　“这么早找你，有急事吧?”我问他。
　　“没事，单位工作上的事儿。我们继续转吧，现在我们来的地方就是故宫。故宫博物院就是以这个中心轴线来建筑的。位于中轴线上的建筑，从南到北依次是：午门、内金水桥、太和门、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乾清门、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坤宁门、天一门、银安殿、承光门、顺贞门、神武门。”
　　
　　然后我们穿过午门，相继穿越了故宫外朝的太和殿(金銮殿)、中和殿、保和殿三大殿和它们东西两翼的文华殿、武英殿。
　　
　　“通过你的介绍和我们实地游览我就彻底明白了，故宫总体布局为中轴对称，前三殿、后三宫都坐落在紫禁城的中轴线上。”我看着他的眼神伸出大拇指对他的解释总结性地说道。
　　这时，听到旁边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用粤语口音大声地对他爸妈喊着：“这古老的宫殿太大了，多么气势雄伟，多么豪华壮观呀！”
　　我立刻屈身对小女孩也用粤语问道：“小朋友，这里太美了吧，你也是第一次来故宫吧?”
　　“是呀，以后年年都叫我爸妈带我来这里玩！”她渴望地答对道。实际上，故宫里数万人都带着好奇心熙来攘往欣赏着中国这座最大最完整的古代建筑群。
　　
　　许贤见我给小孩说话，他也对小女孩打招呼：“你看你玩得多开心呀，好好玩吧！”一边给她挥着手，一边跟我说，“现在我们正往故宫东华门走呢，我们就从那里出去。故宫有四个大门，正门名为午门，午门后有五座汉白玉拱桥通往太和门。东门名东华门，西门名西华门，北门名神武门。”
　　我立刻追问他：“为什么我们从东门出去?”
　　“在偌大的故宫中，门都是有历史故事的。其中有一道很神秘的门，那就是东华门，一般的说法是，清朝皇帝死后梓宫由东华门出，因送殡迎灵都由东华门出，所以东华门俗称‘鬼门’。”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是鬼人，你是鬼星，我们都是鬼吗?”我开玩笑地说。
　　“我是想叫你呀，了解一下它的神秘，当时人家东宫太子们可也都从这里每天出入呀！”他轻微地拍了拍我的头。这时我们到了东华门。然后，他拿起我的右手开始对我说，“我考一考你的算数能力啊，你数数这扇大门有多少颗门钉?”
　　“让我好好看看呀，纵九横八，八九七十二颗！”我观察着门并用手比划着。
　　“七十二是奇数还是偶数?”
　　“当然是偶数啊！”
　　“不错，算你及格了。”
　　“这与奇偶有什么关系?”
　　“学问大多了，奇数为阳，偶数为阴。阴阳是个古代哲学概念，古代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家把矛盾运动中的万事万物概括为‘阴’、‘阳’两个对立的范畴，并以双方变化的原理来说明物质世界的运动。同时，阴阳也是指日月运转之学和天气之变化呀。所以，世间万物都要讲究科学、规律。这东华门是七十二颗，属阴数，而紫禁城的午门、西华门、神武门每扇门的门钉都是九行九列八十一颗为奇数，即阳数。”
　　“天哪，你不会也是个周易大师，一本百科全书吧?”
　　“不敢，不敢。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人猜测当时因为东门靠近太子的东宫比较近，太子主要就是从东门进出，为了显示他的地位不能比皇帝大，所以才少钉了一排，不过这都是猜测，真正的原因人们还真没有探索出来。”
　　
　　通过他不厌其烦地讲解，我对这座神奇宏伟的精美建筑有了深层的理解和了解，它具有很高的欣赏价值和考古价值。我带着满满的收获，缠着他的手幸福地出了东华门。出来以后，我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大哥，累了吧?”说着我去旁边饮料摊位处买了两瓶水。
　　
　　“你还照顾我，这几天你刚出院可是我重点保护的对象呀！”
　　“不用，不用，我身体很棒的，你看。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知识，我就是雇一个导游也不会讲的这么详尽。”
　　“你要知道我是地道的北京人啊，我只是比你稍微幸运一些罢了，从小就耳熏目染，常来常往。”
　　
　　“我真是太幸运了，要是不认识你，故宫对我这个南方姑娘来说一辈子可能都是个谜。”
　　
　　“人世间有太多太多的迷，我们以后可以慢慢认识、了解，才能揭开它们神秘的面纱吧！”
　　
　　中午他带我来到前门小吃街，转了一会他便发现了一家湖北特色小吃店。进去我们围着一张小餐桌坐了下来。女老板过来问：“二位吃点什么呢?“
　　“一份情丝饼，一份酱香饼，两个炕洋芋，再加一份清江鱼，另外两碗山羊汤。”他看着墙上的菜肴点到。
　　“怎么点这么多，吃不了的！”我劝阻说。
　　“不多，吃起来就知道啦。”他有把握地回答说。
　　很快饭菜就端了上来。看到饭菜我惊艳了：“哇，这不是在长阳吧?这都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家乡菜呀！这个嘛，叫土家妹情丝饼，色泽金黄、晶莹剔透，外酥内软，特别爽口。那个嘛，叫土家酱香饼，香、甜、辣、脆，香中有香，甜中带绵，辣而不燥，外脆里软。这是我们土家清江银鱼，肉质细嫩，味道鲜美……”
　　“嘿嘿，赶快拿起筷子尝尝吧！”他打断我催促说。
　　我带着欲出非出的口水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丝饼：“嗯……味道真是太美了！”我话还没说完，突然想起来了，“大哥，我们土家妹情丝饼是有讲究的。当土家妹子遇到意中人时，她会花尽心思做出土豆饼来招待情郎的。哥，我借花献佛了，你张开嘴巴！”我夹了一大块饼就放入他嘴里了。
　　“情丝饼啊，情丝饼，情人喂呀，才有情人味儿！好吃，好吃，外焦里嫩！”
　　就这样我们很快把一桌饭菜吃得干干净净。饭后我们驱车向南行驶，穿过了煤市街，跨过珠市口大街，继续向南行驶，经过前门大街、天坛大街，来到天坛西门。一进门他又不由自主地开始继续导游了：“小娟，你看！一阵秋风过后，把天坛公园的银杏，楸树染成了金黄色，漂亮无比呀！你知道天坛是用来干嘛的吗?”
　　“我可不知道，还是你慢慢道来吧。”
　　“天坛公园是人们赏秋的绝佳场所。它是明、清两代皇帝‘祭天’‘祈谷’的地方。”看来他的用意是来这里祈祷老天祝我们人生情缘，喜事成真的。我心里边思考，边听着他说，“你看皇帝们多讲究，天坛位于天安门正前方的正阳门外东侧。坛域北呈圆形，南为方形，寓意‘天圆地方’。坛内主要建筑有祈年殿、皇乾殿、圜丘、皇穹宇、斋宫、无梁殿、长廊、双环万寿亭，还有回音壁、三音石、七星石等名胜古迹。”
　　
　　进去之后他让我在回音壁的西配殿贴着墙站着别动，他却跑到一二百米远的回音壁的东配殿。我看不见官星，但能清楚地听到他大声的喊话:“我爱你，覃娟！”
　　
　　太神奇诡异了，不见其人，却闻其声。“大哥，对不起，我配不上你！”我立刻回答道。
　　
　　“覃娟，非你莫属！放心吧，非你不娶！你非我别嫁！”
　　
　　“我……”我踌躇地还没答完。
　　
　　“鼓起你的勇气，无论发生什么，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你就是有过两个孩子的妈，我也不嫌弃，何况你独身一人！”
　　
　　“大哥，我也爱你！”我用尽了洪荒之力。
　　
　　原来回音壁的墙壁是用磨砖对缝砌成的，墙头覆着蓝色琉璃瓦。围墙的弧度十分规则，墙面极其光滑整齐，对声波的折射也是十分规则的。只要两个人分别站在东、西配殿后，贴墙而立，一个人靠墙向北说话，声波就会沿着墙壁连续折射前进，传到一二百米的另一端，无论说话声音多小，也可以使对方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回音悠长，堪称奇趣，给人造成一种“天人感应”的神秘气氛，所以称之为“回音壁”。现在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看似神奇不可思议的事物背后都有一个内在的规律——真相。
　　
　　从天坛出来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知识如此的渊博，工作岗位和生活条件如此优越，为了爱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却如此煞费苦心，不厌其烦，不辞劳苦。而且他没有一点夸夸其谈，张冠李戴，苟且偷安，偷情骗爱之举。
　　
　　送我回到海友酒店之后，先陪我去餐厅吃了晚饭，然后他安慰我说：“今天你太累了，又是出院第一天，而且明天我们还要出去，早点休息吧。”
　　
　　说完话他把我搂抱在怀里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他就恋恋不舍地回家了。我望着他……恋恋不舍，目送至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