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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作品名称:铁血打工仔      作者:黄义江      发布时间:2019-09-17 01:19:11      字数:6469

  
  集团总部下班的铃声已经响过,企管中心的会议室里,尤智能、古斯文、赵路平、程红还在研讨一宗劳动纠纷案的诉讼问题。
  女工王芳群动手打了程红一记耳光后,机焦公司提出同她解除劳动关系。
  王芳群提出,从荣光集团承接原焦化厂到她回家待岗,一共上了三年半的班,每周上班五天半,即星期一至星期五和星期六上午,要求企业补发三年半时间里星期六上午的加班工资。王芳群的要求被公司拒绝后,向米西区劳动仲裁委员会提起了仲裁。
  在仲裁庭上,王芳群的代理人说:“按《劳动法》规定,劳动者每周的劳动时间,每天不得超过八小时,每周不得超过五天。在这三年半的时间里,星期六上午王芳群都是上了班的,超过了五天,按照相关法规,作为法定休息日的星期六上班,应增发两倍工资。”
  机焦公司的代理人赵路平说:“本企业在这三年半里,每天劳动时间,四月至九月七个半小时,其中上午四个小时,下午三个半小时,十月至次年三月七个小时,上午、下午各三个半小时,每年日平均劳动时间每周星期一至星期五为三十六小时十五分,加上星期六上午的三小时四十五分,共计四十小时,并未违反每周劳动时间不得超过四十小时的规定。其次,王芳群在家耍的三年,企业给她发的都是全额工资。因此,本企业不应当向王芳群补发工资。”
  对此,仲裁委进行了多次调解,但劳资双方依然各执己见。
  在做出仲裁前,仲裁员单独同程红和赵路平作了最后一次沟通,指出:“劳动时间每周不得超过四十小时,同时不得超过五天,属于双重规定,王芳群要求补发三年半时间里星期六上午上班的加班工资,是有法律依据的,如果仲裁,王芳群的请求将得到支持。至于企业提到的王芳群回家耍的三年企业依然发了全额工资的问题,第一,是企业叫她回家耍的,将被认定为待岗,第二,所发工资将被认定为待岗工资,而待岗工资只有低限没有高限,也没有不能发全额工资的规定。再说,这两者不能扯在一块儿,合理不等于合法。”
  仲裁员建议机焦公司把王芳群在这三年半时间里星期六上午上班视为加班,并按规定补发其加班工资。
  尤智能带着古斯文、赵路平、程红将基本情况和仲裁委的意见向方奇石作了汇报,方奇石态度强硬地说:“你赵路平和程红无能!补发加班工资,今天要求补的只有一个,今后就会有十个、百个、千个!尤智能,你通知区仲裁委的人,我要亲自同他们见面。”
  见面会上,仲裁委的仲裁员在讲明相关法规的基础上,建议方老板认了算了,并提出如果仲裁委不依法仲裁,王芳群已请好律师准备向法院起诉。方奇石不愿意,他说:“考虑到她是关系户,她回家耍那三年都是发了全额工资的,算是对得起她,我凭啥还要补她三年半的加班工资?真的是好心无好报。”
  见面会后,尤智能再次带着古斯文、赵路平向方奇石建议,最好把钱算给王芳群,因为仲裁甚至打官司企业都赢不了。
  方奇石一听,很是生气,高声质问:“是谁给你们发的工资?你们为谁扛枪为谁打仗?你们在为谁说话?在助长谁的威风?”
  见老板发脾气,大家只好不吭声了。
  方奇石说:“我再次告诉你们,我方奇石今天认了王芳群,明天还有李芳群、刘芳群,全集团几千名员工,包括你们,星期六上午都是上了班的,离开企业的时候都去告我,都要我给加班工资,我认得了吗?”
  区仲裁委的仲裁书下达后,赵路平硬着头皮将它呈送给方奇石,被方奇石当即撕了个粉碎。
  方奇石对赵路平说:“你法律顾问室反正是闲得没做啥事,我命令你坚决打这场官司,我方奇石从来就没怕过谁!”
  方奇石给部下交代任务,好像是担心部下会以忙不过来为由拒绝似的,总要说上一句“闲得没啥事”或者“没做啥事”之类的话。事实上,法律顾问室人少事多,单是每年起诉与应诉的案件,都不少于二十宗,加上为企业法律把关和接受法律咨询,两名法律顾问经常忙得不亦乐乎。听方老板这样说,赵路平心里简直不是个滋味,但也只好低头不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又过了半小时,方奇石、古斯文、赵路平、程红四个人议来议去,还是觉得这场官司根本没有胜诉的可能,如果按潜规则勾兑一下法官,一是法官不一定接招,二是就算勾兑上了,法官做出有利于企业的判决,王芳群很可能不服而提起上诉;更为重要的是,勾兑法官是违法的。
  尤智能感到,无论在部队还是转业到地方,他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么窝囊的事。无奈之下,尤智能只好要求赵路平不管是输还是赢,立即执行方总的命令,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古斯文和程红从人力资源管理的角度做好工作,尽可能减少此事在企业内外的负面影响。
  米西区人民法院受理了此案,很快作出了不支持机焦公司诉讼请求的判决。
  赵路平怕老板发脾气,不敢向方奇石呈送判决书,只好请尤智能转呈。方奇石只看了判决结果的几句话,拍着桌子骂道:“这是恩将仇报!简直不要脸!”
  方奇石骂过之后,没再要求提起上诉。
  在次日机焦公司召开的管理会上,方奇石宣布,从五月一月起,除轮班的员工外,其他员工星期六上午不再上班。
  “五一”放假的前两天,诸维利叫机焦公司总经办主任刘志义给尤智能打电话,请示是否从五月一日起星期六上午不再上班,如果是,以便在“五一”放假的通知中一并通知。
  本来,由尤智能主持制定、方奇石亲自签发颁布的《劳动制度与劳动纪律》中就已经明确规定,全集团实行五日工作制,每周工作时期四十小时,确需加班的,报经公司领导同意可以加班,但每周总的工作时间不得超过四十四小时。
  据尤智能所知,多年来,方奇石总认为双休日工人都在上班,其他人员也该上班,至少应上半天班,于是,他把亲自签发的管理制度撕了个口子,继续要求全体员工星期六上午上班。方奇石宣布从五月一日起星期六上午不再上班的那次会议,尤智能没有参加,情况不了解。
  按照机焦公司的请求,尤智能请示方奇石,方奇石答复:“暂缓执行。”
  于是,星期六上午全体员工都要上班的做法,一直在荣光集团延续着。
  ~56~
  “你在哪里?”方奇石打电话问尤智能。
  “我在办公室,方总有啥指示?”
  “你马上到豪发酒店,拍卖一下我们同豪发酒楼相连的那栋楼。”
  这事说得很突然,尤智能半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豪发酒店的楼座北朝南,荣光的楼座西向东,两栋楼联在一起,形成了一个“L”形状。荣光那栋楼只有三层,一楼租给了一个商家做超市,二楼租给了豪发酒店做宴会厅,三楼原为荣光房地产公司和建筑公司的办公楼,楼前有一个约九百多平方米的露天停车场。这楼为何突然要卖,大概价值多少,拍卖的前期准备如何,参加竞买的人有几个,这些,尤智能脑子里全是空白。
  尤智能按照方奇石在电话里的要求,立即同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兰达才取得了联系,兰达才在电话中说:“刚接到方总的指示,由你尤总来主持,大家正在等着。”
  尤智能急匆匆地走进三楼会议室,看见兰达才所说的“大家”,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兰达才,另一个,据兰达才介绍,是星星歌厅的何老板,本次的竞买人之一。
  尤智能落座后,兰达才告诉他:“按方总的指示,底楼和停车场暂不卖,只卖二楼三楼。对这两层楼的价格,方总预定的是二百四十六万,方总安排我同豪发酒店的老板竹豪发、冷三姐两口子商谈,但他们嫌贵了,最多只出二百四十万。”
  尤智能问:“竹老板是不是不想买呢?”
  “哼,不买,没有这栋楼,他餐饮咋做?酒店光靠住宿,死路一条。”
  话音刚落,豪发酒店老板娘冷三姐走了进来,肥胖的身躯重重地落在了座椅上。
  冷三姐招呼尤智能:“五哥,你亲自来了。”
  冷三姐的老公竹豪发,原是一个民办小学教师,觉得收入太少弃教当起了建筑包工头。为了揽到工程,两口子四处找关系,经人引荐终于认识了方奇石。前些年,米西新建和改扩建学校工程比较多,精明过人的竹豪发通过方奇石打招呼,攀上了方奇石的老部下、区教育局局长孔群霞。竹豪发与孔群霞一拍即合,在很短的时间内承包了全区大部分的学校工程。竹豪发没有建筑公司,没有承包建筑工程的资格,就通过方奇石向兰达才发话,把所包的工程全部戴上荣光建筑公司的帽子。竹豪发两口子为了多赚钱,偷工减料,有好几个工程质检过不了关,只好求方奇石叫兰达才安排人去帮助整改。兰达才虽然执行了方奇石的指令,但对竹豪发两口子,满肚子都是意见。
  尤智能接着问:“参加本次竞买的还有几个?”
  “没有了,就他们两家。”
  尤智能深知,竞买人少了很难拍出好效果。尤智能问兰达才:“你之前给他们介绍过竞买方式没有?”
  “我把纸条给他们准备好了,让他们当场一次性书面报价,谁报的价格高就卖给谁。”
  一次性书面报价?尤智能想,酒店老板今天要报的价也许就是面谈时他所出的价,而歌厅老板已经知道竞争对手面谈时出的什么价,也许会报出比对手略高一点的价。这事,只有兰达才一个人在做准备,如果方奇石放心得下,怎么会突然要自己赶来拍卖呢?
  想到这里,尤智能明确地说:“兰总,算了,不搞一次性书面报价。”
  “那咋弄?”兰达才着急地问。
  “拍卖,方总给我交代的是拍卖。”
  “没有做准备哟。”
  “没关系,简易操作。”
  前些天,方奇石安排唐雪华带着两名职员到市场上去议价购买十三台1.5匹的壁挂机,为集团总部所有办公室安装空调。三个人跑了大半天,没把价格讲下来。
  回到总部,他们找到尤智能请示咋办,尤智能眉头一皱,说:“既然你们选的是长虹去年的产品,那就把城关镇经销长虹的几个商家的电话号码给我,我们一起来电话招标。”
  尤智能把三名同事叫过来坐在面前,使用座机电话的免提功能,逐个拨通了四个商家的电话,告诉说:“我们是荣光集团,准备购买去年出厂的长虹1.5匹壁挂式空调十三台,现在进行电话招标,请你们在十分钟内通过电话将投标价报过来,我们将通过对四家经销商的报价进行比较后当即确定买谁的。需要特别建议的是,由于各家只能报一次价,所以请不要报高了,否则没有竞争力。”
  结果,四个商家的报价都比议价时低了百分之十以上,尤智能同大家议了议,选择出价格最低的一家并当即通知对方下午到荣光签合同。
  三名同事连声感叹尤总又教了他们一招。
  尤智能说:“二位老板,我们这栋楼,本次只卖二楼和三楼,对拍卖物的基本情况你们两家已经基本了解,这里就不再介绍。作为卖方,我们当然希望卖个好价,所以你们谁出的价高我们就卖给谁。以什么方式竞价呢?我们打算以简易拍卖的方式。我们的起拍价为两百万元,两百万,你们每举一次……哦,没有准备牌子,那就举手,每举一次手加价五万元,一次加价五万,举手时也可以通过口述超过五万元加价,最后的落槌……哦,没有槌,我用拳头代替,最后的落槌价即本次的拍卖成交价。你们二位看看,能不能接受这个‘游戏规则’?”
  何老板说:“可以接受。”
  冷三姐说:“能接受。”
  “兰总,你看呢?”
  尤智能坚持拍卖,打乱了兰达才的计划,他在心里嘀咕:“我倒要看看,你尤智能会卖出个什么好价。”
  面对尤智能的问话,兰达才很不情愿地回答说:“就这样整嘛。”
  “好,我们这就开始。”
  尤智能喝了口水,蓦地提高了嗓音:“两百万、两百万何老板,何老板应价两百万,冷三姐两百零五万,何老板两百一十万,冷三姐两百一十五万……两百四十五万,何老板两百四十五万,冷三姐两百六十万,冷三姐两百六十万,两百六十万,一,两百六十万,二,两百六十万,三,”咚!经过多轮竞价,冷三姐以两百六十万元竞得,比议价时竹豪发、冷三姐夫妇坚守的两百四十万高出二十万元,比方总预定的两百四十六万元高出十四万元。
  简易拍卖结束,冷三姐、何老板离去后,屋子里只剩下尤智能和兰达才。兰达才掏出中华香烟,同尤智能一人点了一支。兰达才说:“尤总,我本意是不卖给竹豪发两口子。”
  “拍卖,只能认钱不认人。”尤智能说,“你看那个何老板,竞价到两百四十万时,还要求暂停,打电话问了谁以后才终于报了个两百四十五万,冷三姐一下子报到两百六十万后,何老板再也不敢竞价了。”
  “何老板打电话问的是他的合伙人、星星歌厅的控股股东章多。”兰达才补充说。
  “是公安分局副局长章多吗?”
  “是的,他是公务员,不方便露面,所以叫何老板来。”
  “这说明事前章局长给何老板是商定了个最高报价的,估计是低于两百四十五万,所以,要报出两百四十五万的竞价,何老板只好打电话问章局长。”尤智能分析说。
  “尤总,在这之前竹豪发两口子咋说都只出两百四十万,我估计用招标的方式他也不会高于这个数报价,为此,我给何老板提了个建议,让他高于两百四十万报价压倒竹豪发,与我们成交。”
  啊!是这样?对兰达才的话,尤智能感到惊讶,但他没有流露,而是说:“兰总,从你介绍的这个情况看,如果采取一次性书面报价的方式,何老板的报价不会超过两百四十五万。”
  “为什么?”兰达才问。
  “别说是超过,如果能够达到两百四十五万,刚才何老板报出两百四十五万前就不会打电话问章局长。”尤智能说,“现在的结果是卖到了两百六十万。”
  兰达才意识到他刚才的话走了火,忙着解释道:“何老板具体能报多少不清楚,我只是建议他要高于竹豪发的两百四十万报价,但有一条,叫他竹豪发两口子买不成!”
  尤智能说:“兰总,照你说来,何老板的预期价不超过两百四十四万。”
  兰达才说:“这个……我不知道。”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竞价结果既突破了豪发酒店的预期价,也突破了星星歌厅的预期价。现在只能用结果说话,豪发酒店出的价更高,我们就卖给他。认钱不认人,算是逗了硬。”
  “尤总,两百六十万不算高,如果多几家参加竞争,落槌价还会高些。”
  “你这个话说得对。竹豪发两口子是志在必得,否则,正如你兰总所说,没有这二楼三楼做餐饮,豪发酒店的生意难做。问题是不管招标还是拍卖,你只邀请了两家参与竞争呀!”
  “我原想只要何老板的报价能高于竹豪发的报价,就实现了两个目的,第一,你竹豪发只出两百四十万,结果我卖给何老板的价高于了两百四十万,算是为荣光集团卖了个好价;第二,不卖给你竹豪发,看你豪发酒店怎么办?早知如此,我该多联系几家来参与竞争。”兰达才说。
  “兰总,你反复提到不想卖给豪发酒店,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之前我只知道在我们的房地产公司和建筑公司,你做了一条规定,凡公司请客吃饭,不准到豪发,否则不报销费用。”
  “我是做了这一规定。”兰达才说,“竹豪发两口子太过份了。尤总,我给你说两件事。前年,我和几个朋友在豪发酒店吃饭,其中的一个朋友抢先买了单,我去买单时,收银台只字没提已经买过了。后来我们到歌厅唱歌,摆谈中我才得知买了两次单。第二天上午,我电话问收银台,收银台要我找他们老板,我没拨通竹豪发,拨通了冷三姐的电话,冷三姐说,‘你过来退给你就是’,就这么轻松,我也没好话可说,‘我过去,凭什么,你重复收钱你给我退回来!’”
  “后来呢?”
  “下午派人送过来的。”兰达才接着说,“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当竹豪发知道我兰达才在公司内作了招待客人不准到豪发酒店的规定后,有一天晚上竹豪发约我在他的酒店茶坊喝茶,说是做个沟通。喝了十多二十分钟时,竹豪发接了个电话后给我说,他去处理一件急事,让我稍等他一下,他很快就回来。我一等再等,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竹大老板回来,我起身回家,走到茶坊门口收银员把我叫住,要我买单,我无话可说,两杯茶五十块钱,算我请客,招待竹大老板。”
  “竹豪发离去时就没给收银员打个招呼?!”
  “尤总,这两口子真的是人精,屁股上都装有计算器。”
  尤智能掏出三五牌烟,同兰达才一人抽上一支。尤智能说:“我曾领教过这两口子。九十年代早期,我还在省城当编辑记者的时候,帮企业推销商品混凝土,挣了点钱。有一次竹豪发两口子来省城,我托他带十万元现金交给我妹参加荣光内部集资,见面时,冷三姐说,‘五哥,你妹夫是方总,你该回米西找钱嘛,这么特殊的关系你把它利用起来嘛。’我回答,‘我们尤家特别是我哥和我姐两家人,给我妹夫添的麻烦够多了,我这个当哥的真不好意思再给妹夫添麻烦。’竹豪发两口子回米西后,对我妹和妹夫说,‘尤五哥说你们没有帮他的忙’,弄得我们兄妹之间产生误会。”
  “十足的心术不正。”兰达才像是打抱不平似地说。
  尤智能说:“有意见归有意见,按拍卖的游戏规则,这次冷三姐的竞价最高,我们只能卖给豪发酒店,我们荣光也多一点收入,这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你说呢?”
  尤智能和兰达才正准备离开,尤智能的手机响了。
  “哦方总您好?……是……是真的卖了两百六十万……是,对,竞得者是豪发酒店……方总,事实证明,他们不想要是假的,据兰总讲,他们当时只出两百四十万是想买个相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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