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三十二章

　　陆超连长的一排一班长王俊杰，24岁，方脸，略矮壮，眼睛又大又发出一种锐利无比的光芒来。王班长遇到了比挖他心更焦躁的情况。
　　同时，野田指挥官带领的近180多个鬼子到阵地下非常陡的坡面上，这时，他们听到了来自头上面国军阵地东侧的枪声，野田一下大喜，连他脸和他四肢因兴奋得抖起来。他停下，抬起右手把他军帽往上一掀，好像军帽遮住了他前进的目光，并且，转过他欣喜的不得了的、他那在军帽下一副横肉脸说：“黑田在东侧打起来了。正面阵地上的支拿军人就被分散了，这是好时机，快上！”
　　“嗨！”他身边的鬼子回答。
　　野田觉得应该马上激励士兵的斗志。他就伸起手，停在他脸边，立刻凶恶地大喊道：“大日本的勇往直前的勇士们，谁要是攻上金风山第一峰，就是我们大日本的功臣，即将获得裕仁天皇的樱花勋章！”
　　他像一个巫师或神父在向底下一片虔诚的基督教徒在鼓动，又像是在怂恿瞎子跳崖。
　　他仿佛等不得，或者是见不得部下在他身边闲呆似的，立刻叫喊道：“杀格格——”
　　然后，他身下两边众多的鬼子疯狂地叫喊着。一张张嘴极力猛开，露出猩红色的圆圆的喉咙；每一个鬼子的眼珠顿时瞪得如弹珠，闪动着凶残的、发亮的血色眼光；每一个紧系着宽皮带的圆肥肚皮的鬼子把身子极力往上磞，如一大群狼闪动着野性的凶光。鼻子里乎乎的，张着血红的大口在向中国军人的工事猛攻，好像一跑上去，阵地就到手了。
　　这时，在正面阵地上的国军年轻的班长王俊杰注意到：他所在的阵地下面近五六十多米处，突然出现鬼子，虽然他不知道鬼子在这里面的相应战术，可他立刻意识到：鬼子在突然攻击我军阵地，必须要坚决打击，就立刻对身边一个战士喊道：“宋喜！宋喜！”
　　在一边的战士宋喜来自四川，身子瘦长而精干，20岁。他就跑了过来，他还没有跑到，就看到：王班长迅速端起冲锋枪朝已经出现在阵地边上的鬼子射击，显然，在班长喊他时，情势变得紧急起来。然后，在王班长身边伏在阵地上的战士们有用步枪射击，有用机枪、冲锋射击，这一切，在大约四五分钟不到，在正面阵地下或两边都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鬼子了。此时，如一个个极力溜动的往国军阵地上爬涌的蛆，一下令人头皮发麻！看起来，极有可能在几分钟内，攻上中国军队所守的阵地。
　　“班长，什么事呀？”跑到自己班长身边的宋喜问，他不知道班长要让他干什么？
　　正班长在向鬼子射击中听到了跑在身边的宋喜的声音，他不回头，他意识到现在哪怕迟一秒，鬼子就会马上攻上来，就边打边说：“你快去连长那里（这时陆连长在西侧那边战壕），报告连长，正面遇到强大敌人。”
　　“是，班长。”
　　“快去！”
　　“是，班长。”
　　宋喜就向西侧战壕跑去。战壕在近处拐了一下弯，还要跑多一会才到。
　　当宋喜跑开时，王班长看到自己和战士们打出的子弹火力明显比鬼子弱了，心里急。不管怎样，阵地不能从自己手里丢失。他在心里坚定地想道，而且他们的步枪、四五挺机枪等是挡不住敌人的。他看到：一个个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嚎叫着，像疯狂的野兽，正一群群呲着牙，狂张着能看见他们嘴里的、在上下牙齿后的猩红色喉咙。他们的鼻子极力往脸上挤，两眼乌亮透闪出恐怖的杀气，一张张乌青的脸僵硬的往脸边拼命扭去，端着的、发出寒光的刺刀在他们阵地下形成了一大片长短不齐的刀丛；两只腿脚疾跑如飞，溜动的、身着黄色军衣的、紧系着宽皮带的鬼子的急攻的身影一下充斥了王班长的眼帘，满眼都是黄的。
　　鬼子就要近了。王班长觉得一切都无可阻挡了，只有用自己的一死换回阵地的完整和存在，至于往后就不想了。
　　主意打定后，他立刻把冲锋枪一甩，回身到放在红色泥土战壕地上的两炸药包旁，拾起一个，抱在自己胸前回身，左手就顺便拉燃炸药包。他像一道风，迅速从趴在阵地上向鬼子奋力开枪的战士们身边上到上面，一下横冲出去，向凶残歹毒的众多日本侵略者跑下去。
　　战士陈亮在聚精会神向鬼子射击，当王班长从他身边上到战壕，抱着炸药包跑向鬼子时，他才一下感到自己身边，有人突然跑上战壕要和鬼子拼了，然后，他看到：王俊杰班长左腋下抱着一个在丝丝冒出淡蓝色烟子的炸药包，就跑向了阵地下面的众多恶毒的鬼子。陈亮还看到了，他身边的多个战士都惊愕了，这种一下下定的决定是那样的快。此时，王俊杰班长已经跑向鬼子，看来，王班长已经全然不管自己的生死了，要和鬼子拼了！仅五六秒钟之后，就是猛烈爆炸。战士陈亮看到：一股橘红色火光从王班长紧系着宽皮带的腰间前面飞起、扩大，顿时，把他前面、身边近处的众多鬼子全部涵盖在巨大响亮的爆炸声中和火红色的烟光里……
　　24岁的王俊杰班长，来自甘肃，1913年生，1933年当兵。
　　当宋喜把陆连长带到正面阵地时，王俊杰班长和大量鬼子同归于尽的情景已过了一分多钟。而当他俩在一段略弯的战壕里，快步跑着时，就听到了前边正面阵地下的一声巨大爆炸，顿时，身边的战壕急抖了一下，一道火光在遮住他俩视线的战壕拐弯处的上方空中一闪，感觉：整个战壕要完了似的。
　　陆连长心里顿时颤抖！他似乎明白了：这个时候有战士用炸药包和自己的一条命，与大量鬼子同为灰烬，而这一结果，就能让阵地免落于日本侵略者的手里。
　　“走，小宋！”陆连长立刻说，他很想知道谁做了这一件事，而心里也情不自禁悲痛起来。
　　“是，连长。”小宋回答，就和连长绕这一战壕的拐角，朝前面战壕跑去……
　　到了正面阵地，陆连长看到：有大量的乌蓝色烟层漂浮在斜陡的山坡上，有大量的鬼子被炸死。在阵地下的主要是靠近阵地的范围内，有很多鬼子的尸体呈堆积般，横七竖八血肉散乱在斜陡的山坡上，这种情景是多么好！它能把鬼子的恶劣气势打下去对我军是一个振奋。随后，回到正面阵地的陆连长继续带着战士们，准备接下来对付由野田指挥的鬼子的进攻。现在让我们马上回到王营长那里。
　　已经安排王必成连长带着一排从后山，回环式运动到黑田部下的后面的王营长，明白这一行动，需要一些时间。那么，与黑田对阵的王营长和他的战士们的兵力是处于劣势的，如果王连长的袭击得势，这一被动情势就会好些。
　　现在，伏在土堆后的王营长（他们的前面是黑田带领的很多鬼子），在他身边的二排长肖泽虎，一个身子环厚、有点胖是苹果形脸，25岁的性情坚定勇敢的排长。他看到：有子弹向王营长射来，就赶紧把自己的营长扑倒，这并不是讨好的举止，而是一种本能救自己身边战友的反应。王营长说他：“肖排长，你不要扑我。”
　　“为什么？”
　　“快去照顾保护好你的兄弟，我知道会怎么做的。”
　　“你是营长，我们都离不开你。”肖排长强调说。
　　“我们要照顾好兄弟们，我一人能挡得了多少敌人？”王营长说。
　　“这……”
　　“就这样。”
　　后，王营长又看到子弹向自己射来，他只是把头往阵地下一低，然后，又继续向前面有近一百米距离不到的黑田和他的鬼子射击。然后，王营长为了更灵活地打鬼子，他让肖排长到土堆里侧来，自己到不时有鬼子的子弹打到的土堆边。
　　又过了一会，王营长看到：对面也有鬼子趴在一块有点甘草的土堆边，可是，又不好打，王营长一下把自己宽厚的身子往自己所依靠的土堆外，一急滚出去，他想打死跟自己几乎对角的鬼子，哪怕打死一个，都是能振奋人心的事。他已经脱离了自己所呆的土堆，马上半起身，就向对面的鬼子开枪，然后，又开枪，他马上打中一个鬼子的背，还有一个鬼子的伸到土堆外些的脚，他力图再打土堆后面别的鬼子，可惜没有打中。马上，鬼子看到他，还在土堆外过去有一两米的地上，就凶狠地立刻向王营长开枪还击。王营长看到多颗子弹向自己急急打来，就马上把他身子倒地，或紧急躲闪，如他捅了马蜂窝，他再次不是一滚，就是机敏侧开，总之，把他短矮而粗壮的身子在躲避着。
　　25岁的国军排长非常忠诚的肖泽虎答应过自己的王连长，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营长，就还是在土堆边上着急大喊道：“营长，快回来，那里危险！”这个时候王营长脱离了土堆打鬼子，一时回不来。
　　战士们也心急喊道：“营长，快回来！”
　　王营长脸也不回地喊道：“你们狠狠打就是了。”然后，他边躲，边反击敌人，好像他忙得连回身的时间都没有。
　　黑田先是看到了这一情况，此时，他急于想打掉中国军队主要集中在几处长的土堆后的国军，就没有往更深层去想，双方都打了多久，好像还处于对峙中。不过，和中国军队打了近六年仗的黑田已经学会了沉稳，他觉得还是要加强力度，争取早点拿下王营长他们。就喊道：“用机枪集中打支那军队的正面，这里人多，快！”
　　然后，有十个鬼子的机枪手合拢，对准对面在干枯发黄（灰色）叶草间的土堆上的中国军队集中火力射击。
　　顿时，有七八个战士、机枪手的脸和胸部中弹被打死或重伤，同时，还有土堆边多个战士被打死。看到从呆在坡上的鬼子打来的如疾风般、迅疾的子弹，像一阵飓风扑面而来一样，非常的凌厉而致命！而这时，王营长感到他们就处在这种被动挨打的境地，狼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