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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族】飞虹街120号(30)

作品名称:飞虹街120号      作者:ran.t      发布时间:2008-10-28 17:53:59      字数:4227

林建昌把一把黑伞靠墙放好说:“外面好象要下雨了。”林小勇走过来说:“姜阿姨,彤彤姐。”姜敏笑着点点头。李彤说:“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林小勇顺口便说:“相见不如怀念。”林建昌、林俊贤同时听到了,掉过头来。林小勇顿时哭丧着脸说:“彤彤姐,你打我嘴吧。它不受我控制。我没想说那个话。”李彤笑了:“知道该打就免打了。”
林俊贤喊:“来吃东西罗。”姜敏说:“什么呀?”林俊贤笑道:“你带来的开胃点心。”
李彤在众人的笑声中发了会儿呆,忽然跟章瑾兰耳语了几句。章瑾兰说:“这么会儿功夫,还要出去吗?”李彤点头。章瑾兰审视着她,不置可否。李彤没想到章瑾兰是这个态度,又转而对姜敏说:“妈,我出去一下,一个小时就回来。”姜敏说:“专为看你章老师的,现在就走了?”李彤撒娇道:“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好不好,妈?”吊在姜敏身上,扭股糖儿似的。
姜敏轻轻推开她,严肃地说:“你去见谁?”
李彤听这话来意不善,结结巴巴地说:“见……一个朋友。”姜敏说:“男的女的?”李彤越发意识到不对劲,装作无事地说:“你从来不反对我有异性朋友嘛!”姜敏叹了口气:“这个朋友,是学生还是老师?”李彤大吃一惊道:“你……你说什么?”
章瑾兰看了林俊贤一眼,面有不满。林俊贤忙忙地辩解:“不关我事。”唐汉和走到章瑾兰身边说:“对不起,妈,是我说的。你和林叔叔说话,我在房里听到了。我觉得不该瞒着姜主任。我矛盾了好几天,还是上午才告诉她的。”向李彤说:“对不起,李彤。”章瑾兰长叹一声说:“既然这样,索性说开了也好。”
姜敏说:“彤彤,我本来想晚上回家再谈,现在是不说也要说了。你跟陆老师是怎么回事?”李彤满脸通红地说:“没怎么。”忽然大声地说:“我说了,没什么!”姜敏缓了口气说:“好吧,咱们回了家再说。可是你今晚哪儿都别去。”李彤说:“不,我一定要去——过了今晚,我天天在家。”姜敏说:“你这么犟,我只有更不放心!过了今天就能在家,那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对你……们有什么特殊意义?”李彤说:“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不能说。反正我一定要去。”一看手表,哀求道:“来不及了,我要走了。”姜敏慢慢地摇头说:“彤彤,我要是让你去了,我就不配做你母亲。”李彤说:“妈!”姜敏强硬地说:“这事儿没得商量,妈是为你好!”李彤心里已经绝望了,然而嘴上还在顺着一股惯性在解释:“我……我绝对不是做坏事,我是去帮他的忙。我知道,这时候,他一定在等我,不,是等我一起等别人。”姜敏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不能出门。”
李彤缓缓地说:“我要是非去不可呢?”章瑾兰、林俊贤直觉话风不好,齐叫“彤彤!”姜敏沉默了一下答道:“你就不要回来。”李彤僵在那里半晌,忽然跳起身来说:“对不起妈。”关上门走了。姜敏跌坐在椅子上。
林建昌劝她:“姜主任,小孩子不懂事……”章瑾兰忧虑地看向门外。
她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大门,来到了楼下,又飞速地越过一条街道。那里,星海书屋的门口,陆伟正在看手表。李彤静静地走到他面前。陆伟惊喜地说:“你!”李彤说:“是我。”陆伟说:“我以为你不来了!”李彤说:“为什么?”陆伟说:“因为我说了那些话,你一定……很生气。”李彤笑了笑:“我知道你希望我来。你说不紧张,其实还是紧张。”陆伟说:“是……我怕见不到她。”李彤说:“时间差不多了,你还不进去吗?”陆伟说:“我……”李彤轻轻推他一下说:“还愣在这儿?你等了七百多天,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陆伟理理衣服,用手顺顺头发:“怎么样?”
李彤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半晌才说:“如果我是她,我一定好喜欢。”陆伟深深吸了口气说:“那我去了。”转身,又转回来问:“你会支持我吧?”李彤微笑点头:“去吧——表哥。我在这儿看着你。”陆伟进去了。
李彤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辆车从身后掠过。车头灯把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等了一会儿,她走近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看。陆伟突然走出来。二人站到门外右边,不妨碍其它买书的人。陆伟脸色不大好。李彤明白了,也不敢问。
陆伟说:“一楼不在。我又找了二楼、三楼。我怕她在洗手间,又在洗手间外面等了一会儿。”勉强想笑:“别担心,我没事。好结果坏结果我都有心理准备……早就有准备了。”他话虽说得豁达,眼中的泪水却出卖了他。李彤忙说:“说不定……是堵车,说不定城区改造她不认识路了。说不定……说不定她被小偷偷了皮夹子,现在跟朋友借了钱正在赶过来。我们再等一下。”陆伟冷静了些:“好,再等一下。”他注意到李彤衣衫比较单薄,说:“今天又降温了,你出来怎么不加件衣服?”李彤说:“来得太急了。”笑着撒谎:“我妈叫我带把伞,我都没顾上。”
陆伟心不在焉地说:“要下雨了吗?”突然“啊”了一声。
李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马路对面依稀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车来车往,那人一时间过不来。李彤百感交集地说:“是……吗?”陆伟深深点头:“是,是!”又叫:“程瑶,程瑶!”用力挥手。那个身影也向这边挥手,幅度很大,显然跟陆伟一样激动。陆伟向李彤兴奋地说:“等到了。等到了!我们等到了!!”眼泪直泻下来。李彤笑说:“是你等到了。”陆伟依然兴奋:“什么我?我们两个人都等到了。你不是一直想看她的吗?马上就看到了。”李彤微笑道:“我要走了。我妈在章老师那里,还在等我。”陆伟稍微一想:“那好吧,明天,或者后天,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玩,把城里好玩的地方都玩遍……不,不,我可不能把学生带坏了”,他笑着说:“这个周末我们来找你。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好不好?”
李彤乖乖地说:“好,我走了。”陆伟抱歉地说:“今天不能送你了,过马路看着车。”李彤说:“我走了。”
红灯亮了,车辆停止。行人过街。对面的身影小跑着过来。李彤小跑着离去。陆伟回头向李彤的背影看了一眼。
李彤上了一辆公交车,人很多,没有位置,她便站在那里,右手拉着扶手。她好象也不觉得挤,一径儿木木地站着。汽车正在行驶,路灯灯光不时拂过她的脸,一时亮,一时暗。她悄然而立,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上哪儿去呢?我能上哪儿去呢?”她想。

沈惠枫在帮小浩复习英语。讲到一个单词,小浩手指点在书上。沈惠枫说:“小浩,你指甲这么长啦?”小浩无所谓地说:“我还想染颜色呢,怕奶奶不习惯,才只修了修。”沈惠枫笑了:“形状是修得不错……”小浩大喜:“你也说好看?”沈惠枫说:“可是太脏了。”小浩不好意思地说:“早知道您看不惯。”沈惠枫耐心地说:“不是看不惯,是指甲长了,藏污纳垢的会生病的。你又不是小学生了,当然用不着奶奶说啦。”小浩说:“那我天天掏,天天洗,好不好?”沈惠枫说:“天天洗,好是好,就是太麻烦了。而且一个不小心,折断了,那才往心里疼哪!”小浩说:“那怎么办?”沈惠枫微笑道:“还是剪了方便。”小浩长叹一声笑了:“唉!剪剪剪,待会儿就剪。”
小凡在外间叫:“奶奶电话。”沈惠枫到客厅接起电话,是姜敏打来的,要她帮忙找李彤。小浩小凡感到沈惠枫的紧张,都看着她。沈惠枫说:“都快十一点钟啦!我知道我知道,她没上我家来呀!你别急啊姜主任,彤彤那么懂事,一定很快回去的。你别急啊!”忧愁地搁下电话。
这边章瑾兰问:“怎么样?”姜敏摇头说:“不在她家。”章瑾兰只得陪姜敏坐着。姜敏守在电话机旁,焦急不安。章瑾兰劝她:“你到沙发上靠一靠吧,反正也是等。”姜敏从椅子上到沙发上,短短的距离,她走得很艰难,一坐下,忽然流下泪来。
章瑾兰忙走过去说:“姜大姐,姜大姐,别这样。林俊贤已经出去找了,黄北明不是也通知了吗?你放心。”姜敏流着泪说:“我是在想,彤彤从前有好几次说有话要跟我说,又说她做过一个梦,很唯美。我工作忙,都没心思听她的。现在想听她说,又找不到她的人了。”章瑾兰叹息着说:“以前我们汉和……晓玲也经常抱怨我,说我只关心学生不关心他们。”
姜敏抽泣道:“女孩子到底不一样啊!我一向都仗着彤彤比同龄人成熟、懂事,就拿她当成人看。其实她还是个孩子,只不过因为她爸爸的关系,有点早熟罢了。她平时会体谅我,反过来,我就没有这么为她着想过。这几年我们相依为命,她是我最大的安慰,要是出了什么事……我……”
门铃响。姜敏却跳起来去接电话。章瑾兰瞧她六神无主地,忙说:“是门铃。”去开了门。黄北明牵着李彤站在门口。
章瑾兰还没说话,姜敏已经叫着“彤彤!”一把握住了女儿的手。李彤红着眼圈说:“妈,你不生我气了?”姜敏笑吟吟地直掉泪:“不生气了,妈在章老师家是太急了,没照顾到你的面子。妈正在这儿担心你,怕你出事……”哽咽着说:“妈也就不想活了。”李彤抱着姜敏哭了。
黄北明说:“进去说,啊?进去说。”把李彤带进门,把门关上。章瑾兰扶姜敏母女俩坐下。李彤急促地哭着说:“妈,我难过极了,我心里要炸了!”趁势把连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了。姜敏拍着她,一边擦泪一边说:“彤彤乖,受了什么委屈跟妈说。妈在这儿好好地听。”李彤哭得说不清楚,“不讲理”地说:“你要听,你不准不听了!反正我要说……说给你知道……”


二十三

李彤在床上睡着了。姜敏温柔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轻轻出房,带上房门。
章瑾兰不在,只有黄北明一人坐在那里。姜敏说:“咦,瑾兰呢?”黄北明说:“哦,她看到你跟彤彤的情形,想起唐晓玲了。你前两天不是劝她了吗?她刚才想通了,找她去了。”姜敏点头坐下。
黄北明说:“彤彤没事了吧?”姜敏说:“睡了。还没问你,你是在哪儿找到她的?”黄北明说:“我一接到你的电话,就从饭店里出来……”姜敏略带歉意地说:“搅了你的公事吧?”黄北明故作轻松:“哪儿啊,是个不要紧的客户。我开了车到处找,兜了三个圈子也没找着。哪知道一回家,彤彤正站在我家门口呢!”姜敏说:“这孩子一向喜欢你,这种时候她就想到你了。”黄北明说:“总算她没事,我绕着城区转来转去,那会儿真急死了!”姜敏默默地看着黄北明,看了良久,忽然落下泪来。
黄北明大吃一惊:“怎么了?啊?不舒服?你倒是说呀!”情不自禁摸摸姜敏的额头,又尴尬地收回:“对不起,我不是……”姜敏伸手轻轻握住黄北明的手,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柔情:“我知道,我全知道。”垂泪,低声地说:“我没有不舒服,也不全是为了彤彤,更不是因为又有了待业青年往你那儿送。我就是觉得,每一次在我最孤单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你。”顿了顿说:“我想哪天再去江边看水,或者带上彤彤,去坐一回游轮。高山流水,知音难求,我找到了,不能再错过了。北明,我现在明白了,我们都不年轻了,拖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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