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2）

　　292省城某旅馆内夜
　　丁海和春风分别躺在两张单人床上。
　　丁海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房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车上那恐怖的情景不时浮现在眼前——
　　
　　293（闪回）汽车上内日
　　春风趴在车窗上呕吐着。
　　春风难受地趴在丁海的怀里。
　　一个歹徒用刀指着他们，慢慢朝他们走来。
　　歹徒用刀对准他们吼叫道（画外音）：“把钱拿出来。把钱拿出来……”
　　
　　294省城某旅馆内夜
　　春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她忽然睁开眼，扭头看了下，见丁海躺在对面床上，便轻声地：“哎呀，海子哥，你过来，躺在我这儿嘛。”
　　丁海见她醒来，赶紧坐了起来：“噢，你醒了？”说着，他赶紧走了过来，坐在春风床边，用手轻轻地在她头上摩挲着，“好些了吧？”
　　春风长长舒了口气：“好多了，没事了……就是……”说着，她身子赶紧往里面挪动了下，拉了下他，含情脉脉地，“来嘛，你就躺在这里么……”
　　丁海一边往下躺，一边伸出手在身后摸了下床：“啊呀，这床太窄了……动也不敢动……”
　　春风依偎在他怀里：“不敢动，就别动……我是说，咱们该咋办呀？”
　　丁海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我也正想这问题哩，我想……咱们在进城的时候，见周围那儿有不少工地，我看先在那儿寻个活，不管啥活，先干着，然后再看……”
　　春风：“行吧，咱明天就走。”
　　
　　295省城某建筑工地运料场外日
　　丁海浑身泥水，满头大汗地正推着满满一车砖头，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匆匆地走着。忽然，他的车子陷进泥水里，进退不得。
　　
　　296省城建筑工地楼房处工地外日
　　春风正在紧张地递着砖瓦，她忽然看见丁海的车子陷进坑里，进退不得，一时着急，便一把撂下手中的活，跑过去给丁海帮忙。
　　工头看见，便大声喝道：“贾风，你干啥？快回去干你的活去。”
　　春风站住争辩道：“你看他的车子，不能动……”
　　工头：“动不了，由他自己来，你干你的活，操啥心？快回去干你的活去。”
　　春风：“那他……我……”
　　工头：“你还咋？快回去，下次再这样，就扣你的钱。”
　　丁海用轻蔑的目光看了工头一眼，然后又用亲切、感激的目光示意春风回去。
　　春风气愤地瞪了工头一眼，然后又深情地看了丁海一眼，眼里噙着泪花回去了。
　　
　　297黄土洼丁香家内夜
　　丁香一个人坐在炕栏上，默默地想着心事，半晌，她轻轻地溜了下来，来到她放衣服的板箱前，慢慢地打开板箱，伸出手从箱子里拿出几根用花色布条扎成的像裤带一样的花带子，仔细地看了一会便放下，又拿起其中的一条，在腰间比划着系了一下，然后，分别将每一根，两只手拽着两头，使劲地往断扯，用了很大的劲，连一根也没有扯断，于是，她将那些花带子慢慢放下，又去翻里面的衣服。
　　
　　298丁治友家内夜
　　丁治友，丁婶和丁治兰三个人正在说着话。
　　丁治友：“就这样，她啥也不让准备，你知道，她那倔脾气，也没办法。”
　　丁治兰叹口气：“唉，那娃娃不让准备，就顺着她吧，可怜的香子娃……”
　　
　　299丁香家内夜
　　丁香正在板箱里翻着衣服。
　　秀秀从门里进来，她见丁香在箱子里翻着，便来到跟前：“翻啥呢？香子姐？”
　　丁香扭头看了她一眼：“唉，我也不知道翻啥呢，就这样瞎折腾嘛。”
　　秀秀：“别翻了，咱们俩坐下说说话。”
　　
　　300省城建筑工地工人宿舍内夜
　　一间简易、阴暗、潮湿的房子里。
　　丁海和春风疲惫地和衣躺在床板上，相互依偎着。
　　丁海伸手轻轻地在春风脸上抚摸着，然后又慢慢捏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
　　春风慢慢地睁开眼，微笑着看着他：“咋了？你还不累？”
　　丁海叹着气，自责着：“唉，我真是对不起你，把你害成这样。”
　　春风愠怒地乜斜着他一眼：“又咋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谁了？”
　　丁海：“当然是你了，我的……”
　　春风：“你的啥？”
　　丁海：“我的……爱妻。”
　　春风噗哧一笑。然后把嘴凑到丁海耳边说：“夫妻、夫妻，我们就像搞地下工作的假夫妻一样，不是……”
　　丁海：“哦，也就是，你看在这种环境里……”
　　
　　301省城建筑工地工人宿舍内夜
　　几个年轻工人正趴在房角处静静地听着。
　　二狗站了起来，伸着懒腰说：“算了、算了，快把人的腰累断了，还是啥动静也没有。”
　　工人甲也站了起来说：“就是，连一句话也听不清，光听见叽叽咕咕地……”
　　工人乙：“哎呦，那‘叽叽咕咕’正是中心问题嘛，还要听什么？没有一点实践经验，赶快娶媳妇吧，不然，你们只会纸上谈兵……”
　　
　　302省城建筑工地丁海春风宿舍内夜
　　春风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没事，不论怎样，对我来说，还是在度蜜月……”
　　丁海听着她的话，微微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叹口气：“唉，你这样说，让我更是感到愧疚……”说着，他就紧紧地抱住她。
　　
　　303省城建筑工地工人宿舍内夜
　　二狗他们几个工人，正趴在墙上，竖着耳朵听着隔壁。
　　半晌，一个工人生气地“咚咚——”地在墙上砸了两下：“啥声音也听不见，害的我……不听了，大家都别听了，咱们上当了。”
　　
　　304黄土洼白树山家外日
　　今天是满意的结婚日子。
　　院子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忽然从家里传出了满意父子的吵闹声。
　　外面的人们纷纷朝这边走过来，看个究竟。
　　满意气呼呼地从家里走了出来。
　　白三也从家里出来。
　　紧接着豆花也走了出来。
　　白三拉着满意的手恳切地说：“好娃娃哩，不论怎样，事情已成这样了，今天是你的喜日子，不能不听人们的劝……”
　　豆花也哭丧着脸：“哥呀，都是我的过。是我把你害的，哥……”
　　满意不耐烦地看着豆花：“哎呀，你看你，花儿，又说这些没用的，哥啥时候怨过你的过？你也……”
　　豆花：“不管咋，哥，你今天一定要装门面，不要再跟爸吵了，人家都笑话哩……”
　　白三：“对嘛，就像花儿说的，你今天要给咱们白家也装门面哩，你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娃娃，啊？”
　　
　　305家里内日
　　白树山气愤地坐在炕栏上骂道：“娘的个赤脚子，要不是看着众人的脸面，我真的一把撂下不管了，你狗儿的不怕打一辈子光棍，老子还怕什么？”
　　万翠莲：“啊呀，你几十岁的人了，跟娃娃一般见识，也不怕人家耻笑……”
　　不少人也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白树山。
　　
　　306丁治友家内日
　　丁家今天的情景很是异样。根本不像是出嫁女儿，客人除了丁治兰和女儿秀秀之外，其他亲朋好友、五亲六近没有一个。里里外外，显得冷冷清清、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坐在家里，气氛显得很是沉闷，悲戚。
　　丁香坐在缝纫机旁，似乎在收拾着零活准备做。
　　丁治兰走了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活，眼里噙着泪水，愠怒地：“哎呀，死娃娃呀，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劲做活哩？”
　　丁香故作微笑着：“急什么哩？他们要是迎人来了，我一拍屁股就跟着走了，误不了事。”
　　一直坐在炕栏上抽闷烟的丁治友，抬头瞥了她们一眼，有些凄凉地叹着气：“唉，娃娃的命运太不顺了，从小到大……实在是没等上个好老子……”
　　丁治兰拉着丁香的手，悲戚地：“香子呀，你要是心里觉得难受，就美美地哭上一鼻子，还畅快些，可你这不哭不闹的，还说风凉话，比给我们心上捅刀子还难受……”
　　秀秀忽然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说：“来了、来了……”
　　
　　307丁家院子里外日
　　白二急匆匆地走进院子。一边走，一边喊：“治友亲家——”
　　丁治友急忙从家里走了出来。他强装着笑脸迎上去：“哦，来了？他们……”
　　丁治兰也迎了上去：“快回家里来……”
　　白二：“那……他们，噢，迎人的和吹鼓手都在坡下，你们看……”
　　丁香从门里走了出来，大声地：“不用来。不是早就和你们说好了？我们啥也不准备？就我一人一马一杆枪……走！”
　　白二看着丁香：“啊呀，娃娃呀，再不能瞎说嘛，‘一人一马一杆枪’，你这是打仗去？人家听见笑话呢。”
　　丁香不屑一顾：“我不怕笑话，就是嘛，反正我们也没有送人的，就我一个人嘛。”
　　白二：“哦，这我晓得，你看，香子，是这样，人常说，‘不作亲，两家人。作了亲，一家人’……”
　　
　　308坡上树下外日
　　白家来迎人的和吹鼓手等人们，站在坡上，焦急地等待着、张望着。
　　人们三三两两地在议论着、比划着。
　　
　　309丁家院子里外日
　　丁香：“就这样，你们哪怕来一个人也行，我跟着过去就……”
　　白二：“不是，你看娃娃，不管咋样，这是你们的喜日子，是大事，一辈子就一回，我们吃不吃饭倒不要紧……”
　　丁香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就这样不要说了……”
　　白二无奈地：“那行，我叫他们把你的装穿衣裳拿上来，你拿回去换上……”
　　丁香：“算了，不用了，拿上来我也不换，就这本身衣裳，该走就走，误不了你们的事……”
　　
　　310省城建筑工地运料道上外日
　　丁海和工人们推着满车子砖在泥泞中飞快地奔走着。
　　
　　311省城建筑工地楼房处外日
　　春风在无精打采地递着砖。
　　同伴吴姐悄悄地问：“妹子，你今天是咋了？心不在焉的，身体不舒服？”
　　春风淡淡一笑：“没有。”
　　吴姐：“那……是不是你们大海欺负你了？”
　　春风摇摇头。
　　
　　312黄土洼大路上外日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走着。
　　丁香夹在队伍中间，穿着本身衣服，低着头，默默地走着。
　　一路上看热闹的人们不时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313某人家的硷畔上外日
　　几个女人站在那里看热闹。
　　女甲：“白主任家迎媳妇咋是这样？这没有送人的不说，连新媳妇也穿着普通衣裳，还没见过……”
　　女乙：“嗨，没啥稀奇的。新事新办嘛。”
　　女甲：“瞎说哩。那有这样新办的？听说，是她顶替的……”
　　女乙：“就是的，我也听说了……”
　　
　　314大路上外日
　　迎亲队伍一路上，除了吹鼓手在咿咿哇哇地边吹边走外，其他迎人送客的人们，全都在垂头丧气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