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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摘野果掏鸟窝

作品名称:心里住着一个人      作者:菜虫      发布时间:2019-08-20 23:59:34      字数:5924

  子娴来信说,老家最近分田到户,家里老五是黑户没得分。
  子娴说想去学刺绣,将来能有一技之长。红美说女孩子家学什么手艺,将来还不是嫁人做饭洗衣服……
  村里有个男孩写信给子玉,说喜欢子娴。红美说这个胆小鬼男孩不要嫁,他爱的是子娴,又不是爱子玉,写信给子玉有什么用哟。子玉说,当然有用!最少他尊敬长辈,可以看出对方的品德。
  可惜,这个青年得过肺结核,不知好了没,不能答应,子玉可不想自己最疼的妹妹嫁给一个病怏怏的男人。
  子娴最终嫁到镇上。姑爷好帅。是子娴喜欢的样子。
  子玉说,今年招弟得回去读书了,把那个小一点的老四换下来照顾老五。红美做了几套衣服和裙子给招弟带回老家去。
  招弟是在晚上睡着的时候被小舅舅抱上车回老家的,一觉醒来就在甲甲屋。
  老四熙弟被换到乙乙县丙丙公社,阿巧姨只当是招弟回来了,说:“怎么,才回去几天就瘦了好多?”
  老四不认识阿巧姨,眼睁睁地看着她,阿巧姨纳闷儿,今天的招弟像失忆似的不认识自己。红美只在一旁格格地笑。
  阿巧姨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笑说可能是另一个更小一点的孩子。
  红美只是笑,算是默认,不用再顾忌计划生育。
  招弟想念老五;想念活泼泼大街和灵秀泱泱大河;想念佐岸,还有早已不知跌落何方的陨石。
  她总是沉默。
  “阿婆,她要吃鸡蛋。”阿婆去喂猪回来,大姐盼弟向阿婆报告。
  “鸡蛋?!这孩子被她妈养得那么瘦,是要煮个鸡蛋给她补补身子。上午黑母鸡生了一个蛋,我们煮来吃吧。”阿婆蹲下身,在桌底下罐子里摸索一翻,拿出一只鸡蛋。
  “来弟,起火。”阿婆吩咐老二。
  老二拿起水勺在水缸里舀水,洗了大锅。接着是火柴嗤地划着,点然一把柴草,烟雾弥漫开来。阿婆敲开鸡蛋壳,倒进煮滚的开水里,加点盐。老二紧紧地盯着大锅,张着嘴快要流出口水的样子。
  灶台并排着四个碗,阿婆在每个碗里装了一点鸡蛋汤和一点碎鸡蛋,在招弟的碗里装了大半个鸡蛋。老大端过鸡蛋送到她面前。招弟愣愣地看着碗里飘浮的鸡蛋,热气袅袅地飘起鸡蛋的清香。
  老二伸长舌头舔着碗底,眼巴巴地看着招弟的碗。
  “快点吃吧。”老大对招弟说。
  “嗯,快吃哟,等下二货要抢你的吃哈。”阿婆附和道。
  “我要回阿妈家……”招弟听不懂她们说的话,只是重复着自己的想法。
  “可能是中邪了,我去摘点桃枝丝苗给她压压惊。“阿婆说着放下碗走了出去。
  “大姐,你送我回家好吗?我阿妈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招弟着急得掉下泪来。
  “招弟,这里才是你真正的老家,阿妈那里只是阿爸工作的地方,以后,他们也是要回这个老家的。”大姐着急,一口气解析。
  “大姐,她的鸡蛋不吃要凉了,给我喝吧。”老二觊觎着招弟的鸡蛋。
  “不行!招弟一天没吃东西了,等阿婆回来给她驱了邪就没事了。”
  不一会儿,阿婆手里拿着一小把桃枝和丝苗草,她将长长尖尖的枝叶扫过招弟的身子,嘴里念念有词:“招弟招弟你莫怕,六路神仙帮你赶走歪神,你的魂魄快快回来,来我阿婆的怀抱,阿婆带着你快快长……”
  招弟听不懂,晕乎乎地想瞌睡,但是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睡着了就不能找阿妈了。
  阿婆放下桃枝丝苗自言自语道:“桃枝丝苗抽不走你歪神,用火烧你个粉身碎骨变成灰。”
  阿婆接着点燃一把稻草,绕着招弟上上下下比划。
  招弟从没见过这场景,吓得她两手捂住脸哇哇地哭:“阿婆,不要,不要烧我……”
  “阿婆,可以了,歪神可能赶走了,不要吓着她了。”
  “老大,你把碗筷洗了收拾好,我先带她去睡觉。”
  阿婆拉着招弟起身离开。老二一把端过招弟的鸡蛋美美地吃起来。
  “看把你馋的!”老大嗔她。她没理,很快把小两口鸡蛋汤喝光了。
  “阿婆,你送我回家好吗?我阿妈肯定在找我……”招弟眼泪哗啦啦地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房间昏黄的灯光里,墙上投映着阿婆和招弟大大的身子,煤油灯芯升起几缕灰白的烟圈,偶尔听到啪的一声,一两粒小火星溅起又落下。
  “好的,带你回家,带你找阿妈,但是,现在太晚了,看不见回家的路,等天亮的时候就好办了。现在睡一会,一觉醒来就天亮了……”阿婆顺着招弟的话哄她,让招弟挨着她睡下。灯光里,阿婆的眼神慈祥而温暖。让招弟舒心了很多。
  老大和老二推门进来,她们爬上床,睡在床的另一头。四个人挨着睡下。
  招弟安安静静地听着她们均匀的呼吸声。她不舍得闭上眼睛,她要等到天亮去找阿妈,她担心一闭上眼就再也找不到阿妈了。
  隔壁传来一个老太婆的喃喃之音:“南无观音菩萨,阿弥陀佛,嗨!嗨!嗨!阿弥陀佛,嗨呀!嗨呀!嗨!”念念有词之音不绝于耳……
  招弟最终是在远远近近的鸡鸣狗吠声中醒来,她揉揉眼要爬起来,草席油光黑亮的滑,她迅速地溜下床。
  她光着脚,踩在泥土的地面,从门到床面的泥土地被磨得平整黑光,床底仍然是凹凸不平的泥块。泥块仍略显原红色,黑色雕花大床突兀在招弟眼前,八根柱脚支撑。
  床的旁边安放着一张神台,香炉里烛火亮晃晃地燃烧,一位白色陶瓷观音立在烛光中微笑颔首。
  观音后面是一块镜画,袅袅上升的灰烟到达木棚顶又折下来向房间四周散开。镜画里倒映着烟雾下摇曳的烛火和招弟的半个头颅。
  招弟冲出门,外面太阳光亮晃晃地打在屋檐台阶上,她一脚没踩稳,摔了个大翻身。
  “哦!逵婆,你家娃这是怎么了?”一个老太婆站在自家门口,端着碗,碗里正冒出热腾藤的白色气体。她一边呵着气一边往嘴里送吃的。两边干瘪的脸颊不停地一鼓一鼓翕动,样子有点滑稽。
  阿婆正在对面房子喂猪吃,听到老太婆的喊声转过身,看到招弟摔了个底朝天,她急忙走过去拉起招弟:“招弟起床了?快去吃饭吧。”
  “阿婆,请你带我去找阿妈。”招弟很有礼貌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找阿妈?嗯,好的,我们吃过早饭就去,好吧?”阿婆爱抚地摸摸招弟的头。
  “逵婆,以我看哪,你家娃中邪不轻哟……”老太婆布满皱纹的眼皮凹陷,两抹白光从深陷的眼珠里闪出,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她是盲眼老太婆。
  逵婆拉着招弟穿过弄堂去厨房,无暇顾及老太婆的问话。
  老太婆撇撇干瘪的嘴巴,转身走进她的房间。
  老大和老二正坐在凳子上吃早餐,她们碗里盛着一点米汤,手里拿着红薯。说是吃饭,其实只是米汤。
  老大看到招弟,起身拿碗盛米汤端给她,同时递给她几条番薯。招弟真是饿了,番薯凑米汤真香甜,有点油条的味道。
  “大姐,这番薯有油条的味道。”
  “大姐,你说招弟她不会这里坏了吧,她总是讲梦话……”老二指着自己的脑袋,在一旁研究审判的眼光看着招弟。大姐伸手在招弟额头摸摸,确定没有发烧,放下心来。
  招弟非常肯定地反驳:“我没有说梦话,我是说真的!”
  “招弟,我写信给阿妈阿爸,叫她来接你,怎么样?”老大疼爱地等着招弟。
  “谢谢大姐!”招弟感激老大对自己的理解。
  老大走近乌黑的墙,上面钉子上挂着书包,从里面摸出一本作业本和一支铅笔。“你看好哟,我要写信了。”她有点得意地向招弟晃了晃手中的纸和笔。
  “亲爱的阿妈、阿爸:
  您们好!好久没给你们写信了,家里一切都好!我,来弟,盼弟,阿婆都很好!勿念!就是招弟总说要找阿妈,你可以回来带上招弟吗?她很想你……”信写好了,老大高声念了一遍,阿婆咧着嘴直夸老大聪明,三年级就可以写信了。老二不甘心,也拿出自己的纸笔,要写一封信给阿爸阿妈。
  “亲爱的阿爸、阿妈:
  现在禾苗长好高了,黄豆长好高了,青菜长好高了……所有事都做完了。你也带我去你那里玩一会吧……”
  逵婆听着老二念出自己写的信,笑得前仰后合,直说她是个鬼精投胎来的。
  老二明白阿婆是在夸自己机灵:“我的信与大姐的一起寄给阿爸阿妈。”
  “好!好!吃过饭我去赴圩(赶集),砍三条竹子去卖,给你们买邮票寄信。”逵婆攥着老大和老二写的信,开心得合不拢嘴。
  逵婆操起柴刀往外走,砍竹子去!老大,老二和招弟跟在后面。
  嚯!嚯!嚯!咔嚓!倒下一棵泥竹子。
  嚯!嚯!嚯!咔嚓!倒下一棵泥竹子。
  嚯!嚯!嚯!咔嚓!倒下一棵泥竹子。
  老大和老二使劲吃奶的力气,把倒下的竹子从竹缝里拖出来。逵婆的大柴刀哐啷哐啷三下五下除掉竹枝,剩下光凸凸的竹竿。阿婆再弄条小竹枝,吱的一声破开一点口,撕成两半做成櫗,把三条竹子捆得严严实实。
  “大姐,我阿妈真会来接我吗?你有告诉我阿妈,我现在哪里吗?”招弟手里玩着竹枝,十分不放心地询问老大。
  “会的,你的阿妈就是我的阿妈,是大家的阿妈……”大姐试图纠正招弟总是“我阿妈”的说法。
  “哎哟!我的手……好痛!”招弟被虫子蛰得发痛。
  老大听到喊声,走过来捧着招弟迅速红肿的手指,吐一堆口水泡泡涂在上面,说一会儿就好。她翻开竹叶,叶子底下几只像极了绿色小海参的虫子正威风凛凛地鼓着眼,招弟甩着两手使劲跑出很远,身上直冒热汗。
  “呀?!八角毛虫!”老二看到毛虫就一脚踩上去,脚底再搓几搓,把虫子搓个稀巴烂。招弟看着老二的光脚丫上还粘着毛虫的绿血皮毛,缩着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大,我要去卖竹子了,你带着妹妹去山上割芒箕柴草,晒干烧火煮饭用,一人割一担。不得偷懒哈,我卖掉竹子有钱给你们买好吃的,看谁割得多就给多点……”逵婆肩膀扛起竹子,一手扶着竹子,另一手用力甩开,扭着屁股往赶集的方向去。竹子在逵婆肩头咯吱咯吱响动,颤悠悠一路高歌……
  “逵婆,你家那个娃阴气重得很那!我昨晚在隔壁睡觉都感到她的阴气飘过来。昨晚我家神明一直给我信号,你听到没?”老太婆挑着一担柴草赶集去卖,她东一句西一句地拉扯着瞎话。
  “地主婆,按你这样说得怎么样才能去除她身上的阴气?她吵着要找她妈。”逵婆喘着气。
  “以我看,她定是鬼符上身,要配三生拜祭,驱出她身上的鬼符……”地主婆有鼻子有眼一路说唱,逵婆只有虔诚点头的份,地主婆名字可不好听,土改的时候,全村人都这样叫她,她也习惯了。
  老大领着两个小的准备上山割柴草。她从门角落拿出三把黑亮的割草刀,用盆子装点水,端到磨刀石边。
  招弟好奇地看着老大忙忙碌碌。老大将磨刀石和割草刀弄湿相互摩擦出沙沙沙的声音。她时不时地用手指刮一下刀刃,直到锋利雪亮,换下另一张割草刀,继续磨出雪亮的模样。
  三张割草刀闪着寒光,放进畚箕里,老大挑起一担,老二一担,招弟的最是小巧可爱。三个人担着畚箕一路排着上山割柴草。
  “大姐,猪麻乳花真是鲜艳,我们摘些来玩。”老二伸手采了路边的鲜花,插在自己斗笠上边,又拉过扣弟的斗笠,也插上一些。招弟觉得甚是新奇,心里跟着畅快。
  “来弟,走快点,要是没有割满这担柴草,等阿婆回来就要讨骂了。”老大警告老二。
  “嘿,羊屎粪(一种野果子)熟了,我要摘。”老二根本没有听老大的话,扔下担子,蹭蹭蹭地爬上树去。“招弟,把你的斗笠倒过来接着。”
  招弟站在树下,高高地举着斗笠。野果子吧嗒吧嗒地扔进斗笠,直到满满地溢出来。
  “够了够了,快下来……”老大停在几步远的地方,回头着急地催着小的。
  老二又摘了一把放进嘴里,嚼动一会,吐出几粒核籽,掉在招弟的斗笠里。招弟嫌恶地把斗笠里的果子撒了一地。
  “嗨,谁叫你倒的?!”老二溜下树,一拳捶在招弟脊背上。招弟痛得龇牙咧嘴的,眼泪旺旺。
  “你又打她做啥?等下你不割满一担柴草就不要吃午饭了。”老大一边骂老二一边安慰招弟。
  老二专心地捡着散落地上的果子,拿起一只又大又黑的果子讨好地要塞进招弟嘴里。招弟赶紧躲开,委屈地对着老大哭道:“我要找阿妈,我要找阿妈!”
  “大姐,她这里出毛病了!”老二点了一下招弟的脑袋。
  “你不要胡说!都是你的错!还不快点去割柴草!”
  全部果子装进畚箕,老二担起畚箕,一边走一边伸手抓起畚箕里的野果扔进嘴。她不时地张开嘴巴,露出染得发青的牙齿给招弟看,招弟低着头不理她。
  “大姐,我发现招弟不对劲,她的眼睛闪着妖气!”老二故意气招弟。
  “我就是妖怪,一口吃了你。”
  “哈哈哈!给点颜色你开染房。”
  招弟皱眉,看着老二一张一合的青黑嘴巴头皮发麻。
  “你再撩她试试?看我不揍你!”老大挡在招弟面前,阻止老二继续恶作剧,老二吐着青黑色的舌芯,翻着白眼,向山上挺进。
  扁担压得招弟肩膀生痛,她放下担子,撩开上衣看看,肩磅红红的一片。她叹了口气,这漂亮的衣服,可不能穿坏了。
  “上山干活还穿着新衣服,像妖精!”老二一脸不屑的表情,招弟想一拳把她的脸揍得扁扁的才好。
  “叫你别撩她了,你还来!”老大忍不住操起扁担就要打老二。
  “大姐,不敢了!”老二迅速蹲下身子,两手护着头,眼睛狡黠地注意着大姐。
  看着老二可怜巴巴的样子,老大哧地笑了:“快起来!我们要快点割柴草了。”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哟,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哟,都是我的歌,我的歌……”很快老二又高吭起信天游,尽管走音走调的改编,听起来还真是有点黄土高坡的味道。
  到了山脚,开始上山了,山地里到处是密密匝匝割剩下的芒箕柴草头刺,招弟小心地一脚一脚踩上去,她穿着凉鞋,脚底打滑。老大和老二都是赤脚而行,她们就如走在泥地上,一点也不感到扎脚。
  终于到了割柴草的山腰,招弟放下担子,揉揉酸痛的胳膊。漫山遍野的香草正盛开小小的青白色花絮,轻轻一踩,阵阵清香飘起,夹着山风的味道,招弟深呼吸再深呼吸,神清气爽。
  老大弯着腰,老老实实地割香草,只听到嗦嗦嗦嗦嗦的一声接一声的割草声不绝于耳,整座山弥漫着香草的味道。
  老二放下担子,满山乱跑去找野果。“哦呵!哦呵!”老二在山顶吼着怪音,对面的山窝回响着老二的声音:“哦、呵、呵……哦呵、呵、呵……”
  “招弟,上来!这里有野柿子吃哟。”
  招弟寻着老二走过的路爬上山顶,绵延不绝的山峰尽在眼底,远方的山,苍茫着一峰连着一峰,没有尽头……
  “最远最远的地方是哪里?”招弟想着阿妈,想知道哪座山峰会是到达那里的地方。
  “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赶集的镇上。”老二答非所问地敷衍招弟,“你看,这棵野柿子树挂满了果实,我上去摘给你,给你补补脑……”老二话没说完已经爬到树上。
  山风呼呼地划过,吹散了招弟心头的阴霾。
  “接招!”老二扔给招弟好些野柿子。
  招弟掇起衣摆接住,野柿子黄中带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她拿了一些原路折回带给老大。
  老大正湍着汗,抬起头看到招弟清澈的眼睛,她温柔地笑,摸摸招弟的头,把招弟拉到荫凉下:“你过来,不要再去晒,会头晕的……这果子还不能吃,好涩,回去用盐水泡熟才能吃。”
  “哈哈!我还掏到一个鸟窝,里面有两只小鸟哟!”老二在树上开心大叫:“招弟,快来,帮姐捉小鸟!我拿着小鸟下不去。”
  “别去!不要理她!”老大担心招弟脑子晒坏了。
  招弟很是好奇,丢下老大跑上去:“在哪?小鸟在哪?我看看……”
  招弟脚底打滑,快要摔倒时两手触地,瞬间手掌被扎出血丝,招弟痛得眼泪直流。
  “拿着,拿着,小心点。”老二看着招弟泪汪汪的样子,心里鄙视了一百遍。
  招弟慌忙接住老二递下来的鸟窝,两只小鸟伸长着脖子,张开嫩黄的小嘴要吃的,可怜的鸟儿,离开妈妈好难过吧。正在招弟胡思乱想之间,老二溜下树,把小鸟收回去。
  “把地上的柿子捡起来,带下去。”老二命令招弟,自己捧着鸟窝先下山了。剩下招弟一个人在山顶,她手忙脚乱地捡起扔了一地的柿子,小心地兜着下山。
  老大已经割了好多香草,齐整整地堆了好几排。她正用竹櫗捆起之前好多天前割下的干柴草,现在捆回去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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