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可怜之人

　　午休的间隙，龙鹏去了“小喵乖乖”宠物店，赵青不在，只有新招聘来的员工佳佳在店里，龙鹏问老板去了哪里。
　　“青姐去华悦酒店了。”她回答说。
　　“她去哪里做什么？”龙鹏疑惑。
　　华悦酒店开在西苑豪庭附近，是一家大型、豪华酒店，她去哪里随份子吗？
　　“你没听说吗？那个被前任、闺蜜背叛，总来买狗粮的女白领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敬酒时，桌子下面突然溜出一只狗，扑上去把新娘的鼻子咬了……”
　　“她是怎么听说的？”龙鹏严肃地问。
　　“一个参加完婚礼的客人来买狗粮，说的。”
　　龙鹏知道了，赶紧跑向华悦酒店。
　　刚刚举办过婚礼的宴客厅果真一片狼藉，几个身着工作服的人员在清理现场。
　　龙鹏四下看了看：“请问，那条小狗哪去了？”他选了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人问。
　　“什么狗，哪来的狗，不知道！”那人却没好气地冲他，因为一条狗坏了事，牵连到了他们。
　　“被一个女的捡走了。”其中一个小师傅上前，悄悄告诉他。
　　一个女的，肯定是赵青了。“捡”走了，恐怕小狗凶多吉少了。
　　出了酒店，龙鹏给赵青打电话，她正在一家动物医院。狗狗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生命力异常顽强，正在全力救治，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龙鹏放下心来。他在某视频软件上搜索，现在的人参加婚礼、宴席都会随手拍，“新娘被狗咬伤”绝对是个大新闻，肯定会被拍下来发上去的。
　　还真有，很容易找打了。画面里，新郎新娘正在挨桌敬酒，敬到白领前任桌时，一只小白狗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新娘可能是喜欢小动物或是为了表示一下爱心，半蹲下身喂狗狗吃的。谁知，上一秒还乖巧可爱的狗狗突然性情大变，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了新娘的鼻子……尖叫声响起一片，现场大乱起来；有宾客顺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很砸向小狗，小狗不松口，再狠砸，小狗还是不松口，于是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狗狗终于松开了，不知是谁一脚踢得好远……
　　视频到此为止，点击量“嗖嗖”上涨。视频背后大有文章，不过现在，龙鹏没时间去思考，他要去送外卖。
　　富二代董少爷天天订外卖，但十次有八次都是付钱了，不要了。次数多了，龙鹏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二世主唱的是哪出戏啊？再有钱也不至于浪费粮食玩啊，他不是没品的人。
　　尽管有疑虑，但顾客点餐岂有不送的道理，不要的外卖大部分都被他偷卖了，得了一笔灰色收入。反正又不是偷来抢来的，管他呢，还减少资源浪费呢。
　　马然的母亲居然做起了宾馆的保洁员，太不符合她的高贵身份了。尽管她戴了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龙鹏还是一眼认出来了。看着她被大堂经理指使得团团转、呼来喝去的，龙鹏心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你花二十多年养出个啃老巨婴呢，还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值得同情。
　　凄婉贵妇在被婆婆训话后，果然没再点过外卖。这次，送到了她邻居家里，中年富女求他帮忙修理一下水箱。中年妇女可能是孤单久了，在一旁说个不停，七拐八绕地说到了凄婉贵妇家。她说：凄婉贵妇受不了老公的花心，提出了离婚，结果发现，花老公名下没有半毛钱财产；那些房子啊、车子啊、票子啊都在老太太名下，一家三口的花销都是花老公的工资，月月光、一分不剩，有时还得老太太接济。
　　如果凄婉贵妇执意离婚，婆家给出两种选择：一是孩子归女方，花老公付抚养费；二是孩子归花老公，凄婉贵妇掏抚养费，不管怎样，凄婉贵妇都是净身出户，一分钱拿不到。
　　“这娘俩顶不是东西，合起伙来算计这媳妇，离婚了一分钱不想给，好歹还给你家生养个孩子呢。娘俩都盼着离婚呢，儿子早腻歪了老的，离了再娶小的，老妈盼儿子再娶，好再生孩子……”
　　“女的离不离啊？”龙鹏忍不住八卦一下。
　　“离什么离？离了，她指什么活啊。”中年富女嘴角撇的老高，“你不知道，现在的人都互相比，比谁家老公有钱有地位，真离了，还不被人看不起啊；再说了，也没什么啊，不愁吃不愁穿、大房子住着，不用累死累活的上班、工作，月月有钱花。老公虽然花了点，还挺顾家的，离了再找，肯定不如现在，好歹是头婚元配，二婚能找什么样的？还有孩子呢。离什么离，谁离谁傻。不过，话说回来，这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私下里也聊网友、网恋什么的，有一回让男的给抓住了……”
　　如果真是如此，龙鹏看不起凄婉贵妇，同样也看不起这位中年富女。
　　下班了，龙鹏直接去了宠物店，他中午买的猫粮落在那里了。
　　店里只有老板赵青一人，佳佳下班了。赵青摆上了一桌饭菜，招呼龙鹏过来一起吃。龙鹏没准备，不好意思，去外面买了一点熟食，赵青叫他吃饭不是重点，主要是想和他聊天谈事情。
　　落座后，龙鹏问她：“小狗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身体残疾了，先在医院里观察几天，伤好了，拿到我店里养着。”
　　真是个善良女孩，运气永远不会差。
　　“不知道新娘子怎么样了？”
　　“中午来我店里买狗粮的、新娘的同学刚才和我通电话了，我顺便问了一下。没有生命危险，脸蛋彻底毁了，躺在医院里要死要活的，怪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龙鹏有不同的看法，“如果当初不是她挖墙脚，也不至于到今天。找谁不好，非要挑闺蜜的男朋友下手，落到这步田地也算活该。要说可怜，那白领才可怜。”
　　“话不能这么说。”
　　“如果是你呢，你不恨？”
　　“我当然恨。不过，我觉得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赵青放下筷子，表情严肃，“虽然前男友和闺蜜同时背叛了胡丽丽（女白领名字），但胡丽丽也没那么无辜。”
　　龙鹏停下动作，听她说：“我问你，小狗是谁带进去的，它为什么会攻击姚瑶（新娘名字）？”
　　对呀，如此重要的信息竟然被忽略了，还真是被表象迷住了。
　　“小狗是女白领带进去的？”
　　“是，是她带进去的，参加婚礼为什么要带宠物进去？姚瑶的同学说，事情发生后，她家的亲戚去找酒店讨说法，酒店调出了监控录像，查到了胡丽丽进去时，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入座后将纸袋放到了桌子下面……”
　　“小狗就藏在纸袋里？”
　　“对，等姚瑶敬酒到她桌时，她把小狗放了出来。”
　　“她用小狗报复新娘！”龙鹏明白了，“一般情况下，小狗不会主动攻击人，新娘见到小狗时没有过激反应，还喂它东西吃。”
　　“之前我去过胡丽丽家送狗食。无意中看到她把狗食做成一种奇怪的形状，我以为她是因为失恋受打击了，精神不正常。现在想起来，明白了，那是人的鼻子形状呀。”
　　“我明白了，她把狗食做成鼻子的形状，目的是在婚宴上用小狗报复新娘，可小狗为什么只攻击新娘，不攻击其他人呢？”
　　“狗对气味非常敏感，胡丽丽和姚曾经是闺蜜，弄到她的贴身物件不是难事，我在她家还看到了关于训狗的书籍。”
　　最毒不过妇人心，老话真是一点不错。胡丽丽能熬、能忍、能等，这一招够毒、够狠、够阴险。
　　“这样的话，新娘可以告她故意伤害。”
　　赵青摇头：“没用的，胡丽丽带宠物进婚宴厅，只是违反规定，并不违法，和新娘受伤没有直接联系。即使能够证明胡丽丽私下里的那些行为，也很难和故意伤害联系起来，两者并不存在必然性。”
　　“那，就让她‘跑’了？”
　　赵青无奈地：“没办法，只能‘跑’了，你还觉得她可怜吗？”
　　龙鹏还是认为：“她的狠毒也是被逼出来的，说她不可怜，先经历她的苦再说吧。”
　　“如果是我，我也会报复，但不会牵连无辜。”赵青表明自己的观点，“报复的方式有很多，两败俱伤是最低级的。胡丽丽能想到这么高明的招数，说明她足够聪明。她肯花时间、下力气去训狗说明她有恒心和毅力。凭这两样，她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过得比他们好、活得比他们精彩，让他们后悔，不是最好的报复吗？可她偏偏走了一步最臭的棋。要报复也可以，为什么要把无辜的小狗牵连进来？应该想到一旦成功，有怎样的后果。狗是忠诚的动物，相处久了，多少都会有感情。可她呢，小狗挨打的过程中，她没有出手相救、阻拦一下，就在一旁看着，她是有多冷血啊。小狗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心里的创伤恐怕一辈子也难平复，动物也是有感情的，她怎么忍心？反过来想一想，她前男友、闺蜜为什么背叛她，她就没有半点责任和过错？再说了，情侣之间谈恋爱分手很正常，之后再和谁交往、结婚也是个人选择，又不是结婚出轨，没什么不对。她呢，冷血、冷漠加冷酷，难怪不要她。”
　　听君一席话，境界向上提。龙鹏感到羞愧的同时，对赵老板赞赏加佩服。
　　可怜之人，可恨之处，人性就是这么复杂、说不清楚。胡丽丽利用卑鄙手段，成功报复并逃脱了制裁；姚瑶小三上位，虽然得到了爱情，却毁了容貌，谁更可怜、可恨呢？谁又是赢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