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书记热心保红媒

　　进入70年代，大型新闻纪录片《红旗渠》在全国公开上映后，不少国外宾客和华人纷纷来林县参观红旗渠，很多国外友人提出要见修红旗渠的劳模。
　　由于“文化大革命”给不少劳模带来灾难和创伤，大部分劳模早就回家种地了，有的外出打工，离开了红旗渠工作岗位。
　　根据周恩来的指示精神，从1971年2月至6月，外交部分3批共组织了79个国家的227名驻华使节到林县参观红旗渠。
　　1970年冬天，任羊成在林县人民医院上班。上午十点许，红旗渠管理处党委李朝忠来到人民医院骨科门诊。
　　任羊成一见到红旗渠管理处领导李朝忠，心里就想又有什么变化。
　　李朝忠说：“任劳模，你在这里是好工作。当医生是为人民服务，都是为人民谋利益；不过现在我来给你调工作，回红旗渠管理处。这段时间外宾参观的人多，上边对我们提出要见当时修渠的劳模，你一直在这里工作不是长久的依托，经处里研究要把你调回去，不然我们这个领导没法向上面交代。外宾来了接待不方便，找你更麻烦，所以，我刚才给医院领导谈了这件事情，这几天你把手续办理一下准备回处里。”
　　任羊成说：“工作都是一样听党的安排，我在这里的工龄怎么处理，你看怎么解决。”
　　李朝忠说：“办到红旗渠管理处就行了。”
　　1971年2月10日，任羊成又回到红旗渠管理处，被分到原来的工作岗位青年洞管理段。由医生又变成了护渠队员，还担任起四个人的护渠队长。
　　任羊成来到红旗渠青年洞管理段，又重新走上了他人生的起点。也许是命中注定，他把青春和一生都投入到林县水利建设上，日夜守护在红旗渠的前沿阵地；勾缝、维修、清淤、加高、加固、垒岸、修路，绿化荒山大量植树，为红旗渠增光添彩，成了红旗渠的守护神。
　　当他走到青年洞管理段的第一天，他的心碎了。五年前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那是红旗渠全线通水后，他在这里就是一名护渠工。他带领着四名护渠队员，披星戴月，日夜苦战，背着一块块石头把渠岸里的护坡岸垒起来，把通往管理段的小路砌成了台阶；把山坡上的荒地一镢一镢开起来，栽上了许多白杨、柏树、桃树、花椒树，变成了花果山，犹如世外桃源。可眼前的情景却是令人难以相信，犹如战争年代没有清扫的战场。渠墙被抽掀不算，护坡岸全部填到红旗渠内，山上的树一棵不留……
　　任羊成看着看着，眼泪止不住地滚动着，仰天长叹，这就是“文化大革命”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任羊成看着眼前的情景好久好久，心情不能平静。红旗渠建成6年了，如今成了没娘的孩子，使人心寒，催人落泪。
　　当天，任羊成把四个小伙子召集到一块儿，给他们开会，做整理规划，从头开始，并对远景规划作布置。对他们说:“从今往后，咱们要把残局扭转过来。如果不加班加点，像这种场景，别说外国人来参观，就是咱们住在这里都出不上气来。”他们的思想都是“文革”的灌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优哉游哉。
　　任羊成是一个老黄牛，只好自己慢慢地向前吃力爬行，哪块石头掀掉了，一个人慢慢地背石头补上；哪里渠缝脱落，一个人到漳河滩上挑清沙，从住地背上水泥，自己又当力工又当师傅，补渠石，沟渠缝。渠岸上的护坡岸，一人背上锨镢，把坡跟的岸基清好，从山坡顶上背着一块块石头，大一点的石头，背不动，就用撬杠赶着抽，自己用料，自己砌岸。心里总是乐滋滋的。
　　一个月后，红旗渠管理处，突然来青年洞检查。走进管理段的大门，王处长听见了“顶尖、炸弹、王炸”三个年轻人在屋内正在“斗地主”。
　　“老任！老任！”王处长叫了几声推门进去。
　　“王处长来了，昨天夜里我们加班来。”三个人齐声说。
　　“老任哪里去了？”王处长又问。
　　一个说：“老任是不是回家了？”
　　一个说：“老任是大劳模我们管不了。”
　　一个老实点的年轻人说：“老任每天不是浪费水泥，就是弄坏工具。”
　　王处长和老张、老焦说:“你们玩吧!我们回去了。”
　　王处长和老张、老焦三人走出门外，朝着天桥段渠线方向走着。老远，他们就看到老任从山顶上背着一块大石头来到渠岸里面的坡跟，又上坡了。
　　“老任！老任！快下来休息休息！”王处长喊着。
　　任羊成自背石头自己垒，二十米的护坡岸快完成了，渠缝一人勾了十几米。王处长和老张、老焦看到老任这“愚公”干的实绩，坐在渠岸上满脸热泪。老任你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
　　“老任，他们三个为什么没来，光你一个人干？”王处长问。
　　“他们三个都是领导，你问他们去，我是‘杨贵的流毒’。”任羊成回答。
　　任羊成总是想着，自己是出力干活的命，在医院好好的工作不让干。“文革”时，一场狂风暴雨从天而降，那个地委“文革组长”即指使安阳地直机关造反派和林县造反派赶赴北京农展馆造反，说：“林县是假红旗渠、黑渠、死人渠。林县展览欺骗了党中央、毛主席，欺骗了全国人民和世界人民。”他们捣毁了杨贵照片的展版，在任羊成劳模“凌空除险”的照片上批注了“妖怪”“马戏团”等字样，任羊成等人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和侮辱，不时挨批斗。
　　林县革命委员会成立后，杨贵任林县人民武装部第一政委、林县革委会主任。“文革”爆发仍未平息。如今又来到管理段，谁管谁？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党叫干啥就干啥，不然，再扣一顶“反革命”的帽子可怎么办？
　　没停几天，管理处开会整治，沿渠各段大调换，有的清理出去。青年洞这段也调换，来了三位当年修渠的民工，他们来到这里，就给任羊成说：“任劳模，处里领导叫我们来这里一切听你的安排，有事给你请假，你叫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咱们一定要拧成一股绳，争取把咱这段管理好，咱们退休了也留个好印象。”
　　任羊成一听他们三个就知道都是修渠受罪的过来人，心里一下子有说不出的高兴。急忙说：“领导不领导，没有什么，咱们互相商量，把工作做好就行，常言说搁伙计如夫妻。”
　　自从调换以后，任羊成当上了队长，有事商量，有困难共同解决，同甘共苦，团结友爱，发生了可喜的变化。春节过年，他们都回家了，任羊成一个人在这里看门守护。
　　任羊成无论是在红旗渠修建中，还是在林县人民医院工作，从来不回家休息，把自己的工作岗位当作自己的家，常年默默地无私奉献着。他爱人石贵琴早已有病，他也顾不上回家陪爱人看病，直到生命垂危的时刻，任羊成也没见她最后一面……
　　1973年8月，河口段渠岸缺口了，红旗渠管理处下达通知，全渠线护渠队员都集中来河口抢堵缺口，任羊成也积极地参加了这一抢险任务。
　　8月20日这天上午，任村古城村来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小伙。他找任羊成，从青年洞一直步行找到河口。他是任羊成的侄儿，名叫任德山。见到任羊成就说：“叔叔，我婶婶这几天犯病了，婶婶叫你回去去任村卫生院给她瞧病了。”任羊成说：“德山，你回去给你婶婶说，我再有两天就回去了，这里再有两天就堵住了，完工后我多请几天假去林县县城人民医院给你婶婶看病；那里是大医院，条件好有好医生，大部分我都认识。”德山又说：“叔叔你回去吧!昨天俺娘说她一天没有吃饭。”任羊成又说：“你先回去吧！我后天肯定回家。这两天任务紧，急着通水浇地呢。”德山一个小孩回家了。
　　1973年8月24日的早晨，红旗渠管理处，一辆解放牌大汽车开到河口堵渠壑的现场。车停后，红旗渠管理处领导李朝忠从驾驶室出来了。施工的人们看到大卡车就想，一不用拉水泥，二不用拉料，这辆大卡车来干什么？
　　只见处长李朝忠，下了车门就发火似地叫喊：“任羊成！任羊成！你快给我下来！”
　　这时的任羊成，正在垒砌压顶石，听到处长开了大车来找他，心里想是不是又要调动工作？是不是哪段渠线又出问题了？
　　李朝忠见任羊成从渠岸上下来，就急忙说：“快上车，走！”
　　在场的民工又为任羊成捏了一把汗，“文革”结束了，还要挨批斗吗？
　　这时，在旁边的司机偷偷向一位民工说：“任羊成的妻子石贵琴昨天晚上去世了，家里把电话打到处里给任羊成请假。”所有民工听到司机诉说，一个个都流下了眼泪。
　　任羊成上车后，李朝忠处长的脸上止不住地流着眼泪：“老任，嫂子不在了，电话打到处里，我接的电话。你嫂说是给你请假，说德山到河口找你，你忙得回不来……”说着说着两个人都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