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伊州内奸

　　在李大亮的关照下，他们俩经过各城池，依然受到热情地招待，顺利地回到了敦煌。
　　薛孤儿、陶昌找刘德敏报告了凉州之事以及突厥降酋阿史那结社率阴谋行刺太宗事件。
　　刘德敏说：“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必然因此调整降民之政，势必影响其他势力。”
　　他们点头。
　　刘德敏说：“李大亮是良将，高手是不会被闲置的。哪里有战事，皇上必调遣。”
　　刘德敏判断很敏锐，大家深思。
　　陶昌问：“我们是不是该去高昌了？”
　　刘德敏说：“再等等吧。”
　　薛孤儿问：“我们暂时去莫高窟么？”
　　刘德敏摇头，说：“你们在这里训练士兵吧。战事迟早要起，应该及早准备。”
　　他们带领军士操练，严谨细致。
　　在校场外操练，气势甚大。
　　忽然，有喧闹声。
　　有人禀报说：“抓到一个奸细。”
　　“带上来。”
　　那人在喊：“冤枉啊。”
　　薛孤儿在府内，场上由陶昌主管。
　　陶昌仔细辨认，问：“你不就是安氏酒楼店小二么？”
　　店小二说：“正是。你就是陶少将军么？”
　　陶昌点头，问：“你不是去了高昌了么？怎么回来了，为何而来？”
　　店小二说：“奉我家小姐之命，不远千里来送军事机密。”
　　陶昌赶紧让人松绑，带回府内。
　　陶昌问：“店小二啊，你运气太差了。上次被抓，这次又被抓。”
　　店小二说：“我进城有些匆忙，加上突厥人的打扮，守城的以为我是探子。”
　　陶昌问：“你辛苦了。不知你给我们送来什么机密？”
　　店小二说：“我家小姐送来的情报是高昌要联合西突厥攻打伊州，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不是小姐记得你们的恩情，说什么我们也不愿意千里迢迢冒险来送信。”
　　陶昌听了大惊，急忙带他去见刘德敏。
　　刘德敏听了，觉得事态严重，说：“该来的，总要来。没料到他们会联合起来，主动和大唐作对。”
　　大家觉得压力很大。
　　刘德敏说：“店小二，你赶紧去休息一下。这次，要谢谢你了，拯救了不少人。”
　　店小二说：“感谢就不必了，这次报信是我们心甘情愿。我家小姐一直记得当初独孤大人和少将军对我们的宽宏大量。对了，在高昌时，发觉有个高昌官员太像独孤娇了。可是，他是男的，而独孤娇在敦煌，不可能啊。”
　　陶昌说：“独孤大人生前最担心的就是她，许久杳无音讯了。”
　　店小二说：“啊。她离家出走了。”
　　陶昌点点头，说：“哎，太任性了。如今她的父亲已仙逝了，母亲已去京城了，她一个人不知怎样了？”
　　店小二担忧地说：“这独孤小姐，让人担心啊。哎。”
　　刘德敏叫人安排他去饮食、休息。
　　刘德敏叫来了薛孤儿，一起讨论。
　　陶昌说：“为今之计，要及早汇报给谢叔方，速派援兵。”
　　刘德敏问：“派谁为好呢？”
　　薛孤儿说：“离伊州最近的是玉门关。”
　　刘德敏说：“言之有理，就派刑雄他们去吧。你们的马是汗血宝马，千里马。早点赶到那里报信，让他们及早动身，早点面禀谢叔方大人。”
　　陶昌担忧道：“远离故土，不知刑雄他们愿不愿意去？”
　　刘德敏说：“你们同他们刑雄这样说，一旦守住伊州城。我意他们的家眷生活在伊州城，不必生活在山寨里。我想他们必然同意，谢叔方不会不同意的。”
　　薛孤儿说：“对，问题不大了。我有点不清楚，同高昌同盟的西突厥首领是谁，该怎么对付他们？”
　　刘德敏说：“当今的西突厥可汗是乙毗咄陆可汗，名欲谷设，阿史那氏，始毕可汗之子。630年突厥汗国灭亡后奔西突厥，于638年后自立为乙毗咄陆可汗。欲谷设自立以来便与同时期的另外一部势力，也即咥利失可汗阿史那同俄互相攻伐争夺对西域的控制权，今年阿史那同俄之臣与欲谷设勾结引兵攻同俄，同俄兵败逃往中亚后于同年卒。”
　　高昌背后是强大的西突厥，形势绝不能与吐谷浑相提并论了。
　　事态严峻，他们立刻准备行装，辞别刘德敏，急急忙忙地出发了。
　　正直贞观十三年(639年)六月初一。
　　在玉门关找到刑雄，薛孤儿说明来意。
　　刑雄说：“好，我们这些人长期住在深山老林，一直向往城镇生活。如果有机会生活在伊州城内，是人生幸事。”
　　陶昌问：“每次战争，都关生死，将军有没有顾虑到？”
　　刑雄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向来不怕死，活着要好好活，死了要壮壮烈烈地死。”
　　两人点头，薛孤儿问：“你的手下和家眷怎样？”
　　刑雄说：“我的人，听我的。”
　　薛孤儿、陶昌齐声说：“好。”
　　刑雄问：“唐将军自离开之后，没有音讯，他有没有回来？”
　　陶昌摇摇头，说：“她走了之后，再也没回来。”
　　刑雄说：“我时常记起他，不是他和独孤达，我们这些人还在山里瞎转。”
　　薛孤儿安慰说：“只要没有意外，相信我们一定会看到她的。”
　　陶昌说：“我和大哥马上去报信，你带人即刻前来援兵。至于玉门关，刘德敏大人会派人防守。”
　　刑雄说：“放心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刑雄就是死了，也会赶到伊州城外。”
　　薛孤儿说：“好。你们及时赶到伊州，我等就在伊州等候。一旦胜利，你们的家眷就可以赶去，共聚伊州城。”
　　“好！”
　　薛孤儿、陶昌在刑雄那吃了顿饭，赶紧离去。
　　日夜兼程，奔赴伊州城。
　　两匹疲惫的千里马，驮着两个疲倦的少年，在戈壁上忽隐忽现。
　　陶昌去过伊州，转眼一看，怎么一点不熟悉。
　　他赶紧勒住汗血宝马，叫醒了薛孤儿。
　　两人细目一看，天色昏暗，远处居然星火点点，人声嘈杂。
　　这里既没有城镇，有没有村落，怎可能会有这么多人。
　　薛孤儿小声说：“可能是军队，不是高昌的，就是突厥的。”
　　陶昌低声说：“待后半夜悄悄临近，去看个究竟。”
　　薛孤儿点头，说：“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嗯。”
　　两人找了个灌木丛，拴好汗血宝马，让马吃点草。自己跑到小小泉水边，喝点水。
　　陶昌说：“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又要面临生死大战了。”
　　薛孤儿说：“不是正义，我恐怕不干了。”
　　陶昌说：“愿一切顺利。”
　　薛孤儿说：“运气不错，还能找到一口泉水，很甜。”
　　陶昌说：“对，老天爷在暗中保佑我们。”
　　他们放松地吃着，喝着，聊着，没了一丝紧张和担忧。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深夜，夜静得可怕。
　　他们喝了点酒，借着一丝酒意，偷偷摸摸地靠近军营。
　　他们看到了军旗，借着灯火，上面写的是一个斗大的“麴”字。
　　薛孤儿说：“果不然，是高昌的军队。”
　　陶昌说：“看看有些人的打扮。”
　　薛孤儿看到有些人睡着，是突厥人的打扮。
　　薛孤儿说：“高昌人与突厥人联合起来了。”
　　“没错。”
　　他们一路摸索，发觉一处辎重，很多人防守，很难近身。
　　他们只有在旁边侦察。
　　听到两个高昌兵在抱怨。
　　一个高昌兵说：“好好的，到这里来打仗，哎，不知能生还是能死。”
　　另一个说：“那个突厥丞相搞的，四处煽风点火，非要打伊州、焉耆。”
　　甲说：“没办法。听说我们保护的是什么大炮，嘭一声，威力很大。”
　　乙说：“真要有人被打中，必死无疑。”
　　甲说：“麴文泰不知哪里弄来的技巧？”
　　乙说：“听说是仙人传授的。”
　　陶昌听了，半信半疑。
　　薛孤儿说：“不能久留，发现了，死路一条。再不走，报信迟了。”
　　陶昌说：“对。他们摆明要攻击伊州了，抓紧报信。”
　　陶昌不小心拌了一下，发出声音。
　　甲叫道：“有人。”
　　薛孤儿赶紧学了一声狼叫。
　　乙说：“哪来的人啊，是狼叫。”
　　甲说：“狼！哪来的狼？”
　　乙说：“不管它，当心被狼咬了。”
　　两个人这才走，虚惊一场。
　　陶昌说：“孝兄，真机灵。”
　　薛孤儿说：“都是逼出来的。”
　　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天未亮，他们疾驰到伊州城。
　　他们催促打开城门，面见谢叔方。
　　伊州守卫不同意开门。
　　陶昌说：“我是当初找出内奸屯军小头目的陶昌，不会忘记了吧？”
　　伊州守卫判断了一下，说：“很像。你有能耐，我佩服你。你帮我们这些当兵的出了口气，我感激你。当兵的本来就拿着生命和青春当赌注，那兵友稀里糊涂被害死，冤啊。是你找出了凶手，为他伸冤，不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陶昌说：“没错，你可以开门了吧。”
　　伊州守卫说：“好，这就开。”
　　他带人开了门。
　　陶昌和薛孤儿进了城门。
　　陶昌说：“请立即带我见谢大人。”
　　伊州守卫面露难色，说：“谢大人在休息，怎好打扰。”
　　陶昌说：“事关军机大事，怎可延误。”
　　伊州守卫说：“好，陶将军，我带路。”
　　谢叔方听闻是陶昌来见，赶紧穿衣接待。
　　谢叔方让陶昌、薛孤儿坐下，让伊州守卫回去。
　　谢叔方命人倒茶，说：“陶将军、薛将军，辛苦啦！不知何事如此急忙，需要昼夜赶来相告？”
　　陶昌说：“高昌与西突厥联手，将袭杀伊州城。”
　　谢叔方说：“高昌竟然公开与大唐敌对？先前李伯玉袭扰伊州，主力奔袭敦煌，其背后靠山是西突厥和高昌，那时还不敢公开与大唐为敌。如今，他们自己跳到前台来了。你们哪里得来的消息？”
　　薛孤儿说：“高昌朋友送来了的，故日夜兼程来报信。昨晚骑马走错了路，误遇高昌军营。特意潜入，大概看了一下，估计有万把人，将攻伊州城。”
　　谢叔方说：“该来的，迟早要来。好，立即准备迎敌。来呀，召集众将军。”
　　手下召集众位将军。
　　大家都感到很突然，这时会紧急开会。
　　大家面面相觑许久，谢叔方不语。
　　曹少珍熬不住，问：“刺史大人，深夜召唤，不知何事？”
　　谢叔方反问：“我是不知，你应知道。”
　　曹少珍问：“刺史大人，此话何意？”
　　谢叔方问：“还记得三年前那个欲言又止的小头目吧？”
　　曹少珍带点心虚地问：“大人为何提起此人？”
　　谢叔方说：“他可是你的同乡、好友啊。”
　　曹少珍说：“他死了多年了。”
　　谢叔方说：“没错，他死了多年了，可他的同乡、好友尚在啊。来呀，将奸细带上来。”
　　曹少珍惊奇地问：“曹蹙，你不是回高昌了么？”
　　谢叔方说：“你们确实是好友啊。可惜这曹蹙死顽固一直不肯说。”
　　曹少珍说：“大人，属下确实有过失，没有通报他来过，未曾想被大人察觉。”
　　谢叔方说：“你不想让我察觉，不然你还有资格站在这里？想当初，我宽宏大量，没有追究你们的责任。如今，竟然还暗中与敌人来往。”
　　曹少珍说：“我早已领略大人的大量，故之后李伯玉来袭扰，我们全力以赴抵抗。如今，曹蹙劝我做高昌的内应，我断然否决，这就是实情。”
　　谢叔方问：“那你为何不告诉与我？”
　　曹少珍说：“我说了，您反而会怀疑我，故而不敢言。”
　　谢叔方说：“辩解得不错嘛，让这位曹蹙来对质，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曹蹙说：“谢大人，我确实来劝曹少珍来做内应的。可是百般相劝，不从，他感恩大人当初不杀之恩。”
　　谢叔方问：“那为何之前死不招供？”
　　曹蹙说：“多言，怕连累了无辜的兄弟。我们这些人，吃谁家的人，给谁家做事，没法子。可兄弟还是兄弟了，谁愿意自己的兄弟无辜死去。我这个人，宁可自己死，也不愿牵累别人。”
　　谢叔方说：“你还挺有义气的嘛。你要保你的兄弟，那你就给我说实情。”
　　曹蹙说：“我本是李伯玉的属下，曹少珍和一些在这里的兄弟以及死掉的小头目都是其属下，成为当初混进来的奸细。没想到，他们跟着大人你后，被你的亲民爱兵打动，特别是小头目死时，不被追究，感触极深。故而忠心于您，忠心于大唐。
　　大人您一定知道，李伯玉势力依托高昌与西突厥可汗浮图城，以谋求复辟。结果功败垂成，残余势力彻底投靠高昌。
　　如今，乙毗咄陆可汗统一西突厥，对唐朝的强势发展极其忧心，怕威胁西突厥的安全。故而，反被动为主动，向高昌国施加了强大的压力，一起对付唐朝。他一面委任重臣阿史那步真率兵进驻可汗浮图(今新疆吉木萨尔北破城子)，用武力威胁高昌。接着又派遣宗室阿史那矩入高昌作为监国，从而操纵高昌国政。另一方面将隋末逃亡至突厥，后来又沦落至西突厥的华夏子民迁徙至高昌，充实了高昌国的劳动力，以此利诱之。
　　高昌王谋求的是自身利益，同时慑于西突厥的压力，与西突厥合作，彻底滑向反唐的深渊。高昌王庭中出现的阿史那矩，官居冠军将军的突厥王亲。在此人行走于高昌王庭期间，唐与高昌关系急剧恶化。先是高昌与乙毗咄陆联兵攻掠焉耆，又有阻塞贡道，操掠贡使，慢待唐使等不端举动。
　　最近，西突厥和高昌企图将伊州城占为己有。我来此的目的是布置内应，未想到会是这等结果。曹少珍他们尚不知道攻打伊州城，他们既然没有反意，我告诉了则是泄露军机。未想到自己的行径被大人洞察出来，我即便死了，也无怨言。”
　　谢叔方来了精神，问：“好一个不怕死的人。曹蹙是想选择死，还是活着同你的兄弟们一起为保卫伊州城而战？”
　　曹蹙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同心爱的兄弟们一起战死。”
　　谢叔方说：“别动不动就说死。身子来自父母，岂能随意弃之。”
　　曹少珍说：“太好了，曹蹙肯留下来。”
　　曹少珍主动点了兄弟们的名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大半的人都是曹少珍一起过来的人，只有侍从是谢叔方的人，曹蹙是被精明的侍从抓来的。
　　谢叔方说：“不少嘛，幸好我是个稀里糊涂的人，不然我早被你们吓坏了，这么多内应。”
　　曹少珍递过名单，说：“不止呢，这些普通的士兵也是。”
　　谢叔方说：“好，都要动员起来，保卫伊州城，就是保卫所有的百姓，还有自己。”
　　陶昌心存疑惑，他不解地问：“谢大人，当初那个头目与小兵维护谋杀同伴，仍是个未解之谜啊？”
　　谢叔方呵呵一笑，说：“请曹少珍解释吧。”
　　曹少珍说：“少将军，容禀。我等与头目是一伙的，别看我在伊州的官衔比他高，其实他才是我们的头头。他绝对忠诚于李伯玉的，而我们更忠诚于为百姓着想的官员。当时，他图谋叛乱做内应，要秘密策反更多的人。而那个被害死的，就是被策反的对象，当时他拒绝了。头目怕他走漏风声，叫人杀死了他。没想到被陶将军火眼金睛看穿，真神奇。分析无辜受害的兄弟不愿意反戈，是感于谢大人的为民名声。我们这些百姓出身的士兵，都愿意跟随这样的人。”
　　陶昌说：“三年前的迷雾，被曹将军轻而易举地拨开了。”
　　谢叔方说：“大家信任我，爱戴我，我非常高兴。下面，我们讨论一下，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敌人。”
　　薛孤儿说：“谢大人，我们同仇敌忾，必然可以战胜敌人。我们会得到一支干练的援兵，当然要得到他们的支持，谢大人要同意一件事情。”
　　谢叔方问：“何事？”
　　薛孤儿说：“假如我们获得胜利，容许他们的家眷生活在伊州城，让他们参与镇守伊州城。”
　　谢叔方说：“西域，汉人太少，我正愁人丁不旺呢。来了大大小小的，我还不喜出望外啊？”
　　薛孤儿问：“这么说，谢大人同意了？”
　　曹少珍说：“当然了，谢大人说话向来算数。”
　　谢叔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