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柳暗花明（1）

　　南阳，素有盆地之称。南阳盆地沉淀着历史精华，为医学、天文学的发祥地，光古耀今的张仲景、张衡就出生在这里。
　　改革开放的强力“酵子”，将风尘仆仆的南阳“面团”日新月日地膨胀着。原来百十多平方公里“小铁碗”瞬间变成了几万平方公里的“大金盆”。诸多历史人文景观像璀璨的宝珠，使“金盆”更加绚丽多彩。闻名全国的南阳黄牛，引吭高歌，吸引人类的耳目。中外合资企业，如同雨后春笋，蓬勃于肥沃的土地上。经济腾飞如同爆炸的“原子弹”，“轰”的一声，震撼全球，刷新了白河流域的“聚宝盆”！
　　老李的家在卧龙岗附近，四合院，现代化楼房。
　　二人来到门前。大门左边有个钢筋铁笼，笼里关只牛犊大的黄狗，眼冒凶光，不是善茬。化子吓得赶紧藏到新友背后，狗就唧咛咛地叫着，好像有啥事似的。新友说：“够欢迎你的，吓成这样子！还行不行？”
　　“知道个头！此狗定然熟悉《孙武兵法》，故而‘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声东击西，伪善狡猾，骗咱开了铁笼，窜出来把我咬死！它知道自己的外甥狼，为了吃我断送了卿卿性命，要报仇雪恨的！”
　　新友笑道：“真会瞎扯！”就往院里走去。
　　院里有个自来水龙头，下面放个大铝盆，“哗哗”地淌水。周遭都是花卉，葱茂鲜艳，浓香扑鼻，环境美丽。
　　老李五十多岁，中等个，圆脸庞，赤红色，鼻梁笔直，剑眉环目，唇肥口阔，语声清脆。头戴黑色鸭舌帽，身着蓝色工作服，手提绿色塑料桶，从屋里走出来。
　　“老表！”新友主动打招呼，“你看这是谁？”
　　老李放下桶，仔细一瞧，欣喜道：“你去河北把化子请来了？上屋，上屋，快上屋！外头热！”
　　“哪呀，”新友说，“给他打电话，说表嫂有病，就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赶来了！”
　　“还差千里迢迢、饥餐渴饮、披星戴月呢！”化子握嘴笑道，“别听他刺刺！我从山里下来，路过河边，他见了我，说表嫂旧病复发了，就来了。”
　　弄得新友不好意思，哈哈大笑道：“化子不成熟得很，增点光彩不要，怪不得当讨饭化子！”
　　到屋。屋里的设施不错。正屋中墙挂着刺绣的毛主席像，五尺高，一米宽。下面是仿红木条几，雕刻着古人二十四孝图案，栩栩如生、非常精致。条机上摆了不少古董，都是高仿青铜器。东墙挂着平板电视。西墙画屏，枫叶斑斓，秋色浓浓，落叶有声，给人以金风飒飒、玉露生津之感。
　　“嫂子咧？”化子问。
　　“慌啥？歇歇吃罢饭了再说。”老李满了几碗鹿奶茶放到茶几上，接过化子的挎包挂到衣架上说，“化医生，你在部队医院，刘坏黑找事，我差一点儿把他狗日的打死了，给你报了仇，为个啥又不辞而别？多年没信，猛一见就给做梦差不多。既来之，则安之，好好费费心给你嫂子治好病，我感谢你！喝茶喝茶，歇会儿，咱去‘琼楼’酒店吃午餐！”
　　“咱南阳还有‘青楼’？学西方的，上吃下吐？”化子笑不哧哧地说，“自古青楼没好处，烟花女子买风流。我怕掏空身子，不去！”
　　新友说：“你的球化子，别说没‘青楼’了，就是有，没钱谁也不掏你！这些年你乱出溜，光想邪马外道的！穷干郎的别再白日做梦了。”
　　老李说：“你俩别胡扯了！咱宛城最清洁卫生，公安局背着高效消毒剂满城轮番喷洒，严得连个篾子缝儿也没有。黄、赌、抽、嫖，消灭干净；贪污盗窃，断子绝孙，到处充满了玫瑰花香，文明城市，全国首创。当个南阳人最伟大最光荣最幸福！‘琼楼’酒店里吃顿饭，更是身份的象征！至于青楼，都在西方国家里。咱国都是高楼，酒楼，电梯楼，摩天大楼！化医生漂泊许多年没少吃苦头吧？”
　　“不苦不苦，快乐快乐，快乐人生啊！”化子道，“以前您是鹿场头儿，现在还是总统吧？”
　　“三自一包，四大自由。鹿场承包了，我是皇帝！”老李说，“走，酒店‘米西米西’地有！”
　　化子执意不去，硬说酒店不卫生，家里便饭好。老李不便争持，炒几个素菜，下了面条，招待客人。
　　饭罢，化子抬高腔调：“请皇帝嫂子！”
　　老李从内室将夫人摇摇晃晃扶了出来。但见病患：满脸青黄，骨瘦如柴，手捂胸口，喘息抬肩，鼻孔挂着清涕，行将就木的样子。恰似那“风吹枯枝欲折，霜打荷叶凋残”！想要给生命说声“拜拜”了。
　　化子号过脉，觉她手腕如冰，说道：“此与上回不同了，这回甚重，心阳式微，寒侵胞络所致的厥心痛。快去药店购买冠心苏合香丸含服。”边说边取出那支百年人参展于老李眼下，张其妙用。
　　老李笑道：“你真搞笑，弄个萝卜根子干啥呀？”
　　新友也笑道：“哪是萝卜呢？商陆！商陆有毒的。化子晕大胆，啥都敢治病？闹死人了咋办？”
　　化子怪道：“你俩二百五是咋了？不懂装懂！连人参就没见过？可笑至极！这是我朋友王来，在登封石门山的悬崖峭壁采的百年老参，对病危之人有起死回生之妙！不给你们说了，隔行如隔山！”
　　“别瞎蒙了！”新友不屑道，“以为我是门外汉啊？实话告诉你，我是老挖药的，药物甚熟。人参，性温大补元气，味甘微苦，尝尝便知端的！”遂掐截参尾，足足嚼了十分钟，拍案大赞，“果然老人参，何止百年？能有一二百年了！该表嫂子的沉疴转危为安的！”化子笑他贰，胡喷着给自己壮光的。
　　忽然，听得鸡埘里有“勾勾”叫声，见有只乌鸡肥嘟嘟地一条腿立得挺艺术。他像中邪一样跑过去拽出来拧断了鸡脖子，那乌鸡扑扑楞楞几圈儿就不出气了。老李见状，顿时火冒三丈，吼道：“你干吗整死我的宝贝？咹！？”
　　说“宝贝”就是宝贝！这是老李在西峡大山里用高价掏得的天然独腿乌鸡，养大了指望参加世界吉尼斯比赛，获得诺贝尔金质奖章，一举成名的。这是别人给他的建议，就信以为真，当成了宝贝。动物园听说也来要买，几次就没出手。化子破坏了难得的“宝贝”，老李当然窝火了。他抻筋捋膀，大有挥拳之势，怒道：“滚！快滚！不看老表的面我揍你！你在部队时看你是贵人，现在越看你越贱！”
　　化子啥时候也改变不了倔强的性格，收拾东西要走，撂下一句“不知好歹”出了大门。
　　新友说：“老表，难道嫂子的命还不如一只乌鸡吗？快把化子请回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嫂子离你而去吧？！”
　　老李这才恍然大悟火急追去，说了许多自己的不是，希望：“医者仁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
　　化子冷笑道：“知你深得诸葛兵法，拿‘空城计’来里格楞哩！你痴心妄想把我骗了回去，能剁掉一条腿，黑墨往我身上一染，大肆宣扬你自己在原始深林里逮只‘独立金刚大乌鸡’，还能给人瞧病的！就十拿九稳，提前上吉尼斯纪录，获得诺贝尔奖了！你当我傻呀？！胆敢小瞧了讨饭化子？滚滚滚！”
　　老李心道：这个鳖倔活怎么瞬间成了司马懿，疑得出奇了！就要磕头相求了。
　　这当儿，新友扶表嫂飘飘悠悠地走来了。嫂子有气无力地说：“医生，别给愣头青一个样，他要是一发脾气了……就……就不顾头青……脸肿的，咋狠咋来……娃儿……我望着你给我个活路的……”化子见嫂子病重的样子，心一软搀着嫂子返了回去。
　　老李小乌鸡似的跟在后面不休地絮叨：“大人不给小人怪，宰相肚里行舟船……”
　　化子笑道：“李哥啊，别不着调了，你比我大几十岁，我还大人的？”
　　老李说：“我大人，我大人……”
　　到院里，化子用命令的口气说：“李哥，快把你的‘宝贝’拾掇干净，给嫂子救命！”
　　老李不敢违拗，择着鸡毛掉着泪道：“新友，有能叫‘宝贝’往生好地方真言咒语不？”
　　新友看看化子。化子会意道：“有有，念念乌鸡能升到极乐世界再也不变鸡子了！”
　　听了此言，老李转忧为喜，把“宝贝”捺到盆里，倒上开水，三下五去二，把乌鸡收拾个干干净净，说化子：“快念神咒！”
　　化子还是一个“往生咒”念得咋听咋好。案板就“呯呯呯”地响起来，乌鸡被剁肉块，放到高压锅里煮起来。老李说：“化医生，我完成任务了，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住火，打开高压锅！”化子取出百年老人参，去了头芦，复数年轮，才知道当初给王来说的八十年的人参纯属日捣人的，原来有一百五十年了。一百五十年的老人参啊！就剁了一节同放高压锅里，又问，“李哥，有肉桂、良姜、草寇吗？”
　　“有有有！多少？”
　　“各一大把！”
　　整整煮了两个小时，连汤带鸡叫嫂子吃喝一大碗，盖着被子睡了。睡了出了一身汗，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一觉睡了个把时辰，醒来如换个人似的，满面红润，力气倍增，能上下楼梯了。不想野人参补力如此巨大！化子高兴地说：“李哥没事，这根山参用完，嫂子的沉疴痼疾这辈子就不犯了！”
　　两口儿就给化子磕头。新友拽着说：“别整没用的！这支野人参，市场价能卖十几万！眼下化哥山穷水尽，你们应该拯救他一把才是道理！”
　　“对对对！如此大恩必当厚报！”两口儿异口同声地说，“化医生，我们有的是钱，开个价，绝不还口！”
　　化子笑道：“不要钱，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老李沉思良久，忽然道：“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该怎么帮你了！”欲知老李如何帮助化子？且看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