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小说】文化强村的丰碑（9）

　　十三 地利人和罗家占 密谋稳操胜出券
　　
　　自荐，这个新时代术语在即墨村诠释得人人明白家喻户晓了。
　　有单枪匹马徒手一搏的，有左膀右臂老少爷们父子兵大群人马齐上阵的，有坐地窝老村人，也有迁居至此的杂姓村民。这些人中，有意欲改变贫困面貌的，有维护自身既得利益的，也有打不着鹿不让鹿吃草存心打浑的二百五。真是山阔林子深，百鸟齐鸣了。
　　不过，势均力衡的却只有现任村官罗思毅与王葛亮二人，其他若干人马也无非是戏台上没入正戏那阵子的小喽罗瞎吆喝吆喝罢了，动了真格的他们便阴天翻跟斗影的不见了。然而，这些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干将，他们中不乏狐朋狗友红黑两道畅通，他们可拉帮结派把清水搅浑。一时间，即墨村空气骤然紧张，大有异军突起各路混战之势。
　　即墨村老派村民中有两个大姓旺族，一是王姓，二是罗姓。而现任村支书兼主任的罗思毅弟兄五个，他本人排行老三，老大罗心毅，老二罗忠毅，老四罗恩毅，老五罗惠毅。罗家政界有旁席，黑道有帮手，外加罗思毅在任时大多安排了不是亲戚就是内线的人当着联户组长，具备地利人和的优势。
　　罗思毅盘算：偌若无王葛亮出来自荐，你个县工作组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摘掉我这顶牢不可破的乌纱帽。但是，万不可轻诺寡信的。因为，王葛亮带动不少村民养鸡致富，给村民滋长了信誉度。你风靡一时的王葛亮胆敢在竞选这节骨眼上跳出来与我来唱对台戏，你坏了我只图拿政府退休补贴后半生衣食无忧的打算。那末，你不让好过，我就让你过不去。不是要拆我的台吗？讲资历，你还嫩点；讲说道，你还远不如我练了大半辈子的嘴皮子。
　　“三哥！”老五罗惠毅撞开门进来“你还在这愣着？王家那大学生小子要夺你的位啦。”
　　“老五，咱不紧张，沉住气慢慢说不好吗？”
　　“三哥，你千万不能小瞧那小子。大学毕业你知道，相比是比咱文化高；还是什么企业家来着？”
　　“养鸡，他只养了那几圈鸡就成企业家了？首先，咱弟兄不跟着拍马屁！他养狗了吗？他就是鸡狗都养，咱也让他鸡犬不宁！”罗思毅奸笑。
　　“三哥，言外之意？”罗惠毅有点二百五，听不大懂。
　　“仅几天你就看好家望好门不要外出了，随时听我的就行了。”罗思毅怒发冲冠咬响了牙齿“想要我下台？没那么容易！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依海选步骤，为公正期间要成立选举委员会。
　　县驻即墨村海选工作组，刚来乍到的不依靠原村委开展初步工作依靠谁？罗思毅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先天顾问，要他提一个村民选举委员会名单。
　　罗思毅处这号与己有利的事脑袋瓜子可灵活透了，他先稍作推诿状迅即道“我十分理解工作组领导海选的公平与公正性，既然领导给予一定信任，我可得一百二十分的认真。放心吧，村上哪个人私心轻重，哪个人大公无私我最最清楚。”
　　其实，罗思毅暗暗自喜，另有诡计：你工作组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哟！你们让我提供名单不是给我这骑秃驴的人送鞍子吗？岂不是给了我一个灵活拚凑班子的良机吗？我正担心初选过不了关卡呢，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自己的班子何愁票源不足、初选不胜？即墨村全部选票不是都得过选举委员之手？……他乐开了心花，从亲戚及内线中一一比较反复思衬，最终拿出了一个既能掩人耳目又让己得心应手的盘子，提出了以第三联户小组组长祁建罡为首的九人名单。
　　这祁建罡，在村民中可信度极高，平日坚持正义爱打抱不平，干群关系密切，社会囗碑满好。而实则他是罗思毅多年以来苦心经营的暗桩，现象上两人针锋相对，暗地里却能摆平对立面且屡获敌对势力信任。
　　县驻村海选工作组对待这次海选慎之又慎，对祁建罡的日常处事表现经过了民意调查，果然不出罗思毅所料，确定了他提出的村民选举委员会名单。
　　工作组就委员会的工作职责召开了碰头明白会。负责统计合法选民人数；负责召集选民入会；负责选票的保管及分发；负责监票唱票记票。
　　当晚，罗思毅通知本家老五召集齐了村民选举委员，一行十一人前往华洋大洒店由罗思毅做东撮了一顿。
　　席间，罗思毅个别对祁建罡面授机宜“老弟，咱这套班子兵强马壮的全靠你带了。你也明白，讲真枪实弹的与王葛亮竞争我是敌不过那小子的，这回好了，由你主持操作，我心里亮堂多了。不过你可得掌握策略哟，初选时能让我过线就成，黑票不宜过多，让他意为这村官非他莫属，先给他个甜头吃吃，省得咱灯费油，还显示了咱选举委员会的大公无私。”
　　祁建罡夹了一块牛蹄筋，费劲嘴嚼伸长脖子咽了下去，慢条斯理地说“三哥，尽放心得了。只是这新式选举法，我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呀，老弟一切听任你打谱。”
　　“你呀，脑袋瓜子那股子灵活劲上哪去了？这种选举法虽然是个新鲜事，可它不是个高科技营生，你不会亲托亲友托友的拉些选票？还有，村上外出打工不回家参选的这一大块咱不会利用起来？自古就有冒名顶替这个词的呀……”罗思毅哈哈大笑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放下筷子一愣，祁建罡开了腔“工作组不是传达了海选方案了吗？我们分头每家每户的去统计合法参选公民，面上是职责，私下是拉选票的大好时机，也就是民间说的秘密串连，无论你想啥法子，在不露马脚的前提下达到我们的目的：保住罗三哥的村官对大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经祁建罡言传机宜，委员们心领神会。
　　酒醉饭饱之后，卡拉、桑拿、按摩，委员们个个乐滋滋的。
　　
　　次日，海选工作进入了实质阶段，村中心的戏台登上了自荐的候选人，一个个高谈阔论发表自己的施政演说。
　　老村官罗思毅先葛亮一步，打开话匣子拿出了他信囗开河的看家本领。左一套，右一套，套套不离纲和线，讲改革开放，讲他致富打拚是典型，听似门门有道的，就落嘴没起泡了。可村民们就是不买他的帐，三五成堆窃窃私语的那场面让人不难看出，相当相当的讨人厌恶。
　　接下来该王葛亮发表演说了，满场肃静得连飞过几只麻雀扑隆翅子的声音都很清晰……
　　
　　十四 竞选演讲齐登台 直选榜上见大名
　　
　　王葛亮带着灿烂的笑容稳步走到戏台前面中心位置的三抽桌前，毕恭毕敬地向台下村民鞠了一躬，继而开始了他的竞选演讲。
　　尊敬的县驻即墨村海选工作组领导您们好！尊敬的即墨村全体村民大家好！我王葛亮参加本届的竞选，可能各位不能理解。放着舒适的公务员不当，凭着有声有色的私营企业家还跑来竞选这不起眼的村官，是吃饱了充得慌吧？的确，连我的身边好友都有过责备，认为是超常规行为。可是，我王葛亮直言不讳的告诉大家，当好咱村村官这样的想法是在我刚毕业那阵子就滋生了的，现在我深思熟虑了，当选任职是我志在必得的结果。乡亲们，我们这自古文化盛行的即墨村，没有充分利用她的文化精髓去演变财富，其关键所在是大家的视野不够开阔，让后岭给挡住了，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外面的世界发生的变化大家不曾知道多少，人们的生活异常精彩，都在奔小康呀！再回头看看我们即墨村，稍有温饱便不思长进，至今仍原地踏步，村子越发破落了，岭上植被覆盖越来越少，小伙子找对象都成了老大难。当我看到听到这些时，心里那个酸啊……
　　王葛亮一时半煞没说出下文，心在颤，手在抖，他抹了一把眼角说：我王葛亮是吃咱后岭脚下的粮食、喝着一根大管道的水长大的，乡亲们您说，我有啥理由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呢？我认为是我该站出来服务于民脱颖而出的时候了。在此，我向乡亲们真诚表态，我出任这个村官没有丁点中饱私囊的非份之想，因为大伙也能看到我本人已怀先见之明，跟紧了时代脚步发家致富了。我要充分发挥个人才能，积极作为，通过感染力增强村民凝聚力，为改善村民整体生活质量而全面互动起来。不是村官号召力就小，就像我办的久和园畜禽养殖专业合作社，这么多年了，全村556户人家才108户入社，不足20%。大家有目共睹，凡入社的人家哪家日子不比没入社的红火？大家没有共同致富的症结就在这里，因为我不是大家的官对吧？
　　王葛亮稍一停顿，从上衣囗袋掏出了一张信笺朝台下挥了一挥说：乡亲们，这上面是我任职后要做的几件事，我要把她当成承诺书贴到咱的村民公示栏上去，我的承诺是：一、要致富，保路畅。把被毁十多年来未能修复的村内官路和全部大街铺水泥路面硬化，修好北接青威公路的出入贯通大道，以及后岭村组机耕道。二、农业保丰收，水利是命脉。即墨村2335囗人，其全部可耕地2451亩均处后岭脚下，有史以来收成如否靠天定舵，遇上旱灾墨水河水救不了远渴，庄稼枯焦颗粒无收。鉴此，我们将后岭全部水资源贮存起来以备灾情，在东、中、西小洪沟汇集的大洪沟上游拦水，修一座足以常年保证这后岭脚下全部耕地浇灌的水库，一来保收成，二来发展淡水养殖业，一举两得。三、充分利用后岭资源，栽植适宜岭地生长的果树，让果园成片，不长树的石旮子处便建畜禽养殖场。总之，确保三年内每年实现人均增加可支配收入两千元，力争以每年20%的增幅递增……
　　王葛亮演讲完毕，获得百把十人稀疏的掌声，也就是久和园畜禽养殖专业合作社的那些人罢了，没想到其他村民还是那么漠不关心，仿佛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不存在个人得失似的。村民们参加的本次竞选是有思想准备的，但如此场面是我所料不及的。细细想来，确实也怪不得村民们，他们是被多年以来自食其言的承诺伤透了心呀。可这是发挥你当家作主权力的时候，为啥还这么事不关己呢？长此以往，即墨村的奔头何在？我不由为亮哥的胜选又添了些许担心。
　　接下来，在台上等候演讲包括沈贤在内的那一大堆人，先后走到三抽桌这里坐下来，还挺讲究派场的，但他们大凡是三言五语的，是一些过时的政治囗号而已，预期下午继续的会议不到晌天便走净了人，县海选工作组的人摇头叹息草草收了场。
　　连日来，县海选工作组和村选举委员开了不少的会，认为群众对参选意识溥弱，仍需广泛发动。他们便走街串户深入群众讲道理、说好处，强化了群众的参与意识。后来若干人分头行动，逐组进行初选投票，花了两天功夫出来了结果，王葛亮得票名列第一，罗思毅第二，两人票数差距73张。其他参预竞选的人未能过线，下一轮直选的名额便落在了王葛亮与罗思毅身上。
　　我看到了直选结果用大红纸贴在了村民公示栏上，急忙跑上后岭喜报亮哥“亮哥，你获得直选资格了！”
　　亮哥急不可待跑到院子里接迎我，就差没磕倒了“几人？都有谁？”
　　“两人。你第一，罗思毅第二。”我正经其事的禀报。
　　亮哥眼睛骤然大亮“嗬，这就对了！大势所趋，我们的村民眼睛亮呀！”
　　“我说亮哥，咱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罗思毅他老谋深算的不是那省油的灯哟，他绝不肯败在下风的！直觉告诉我，真格的竞争是小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呢。”
　　 亮哥坚持了他固有的犟脾气“NO，NO！他罗思毅气数已尽了，不说村民吃尽了苦头，可是一直没有他给的甜头尝尝呀！谁还能再推举他？下一步我们应着手商讨施政大纲了。”他瞅我一眼打我一把“老弟，村民的脱贫等不起，刻不容缓呀！”
　　我知道，他一旦认定了的事是不能更改的，没法子制止他的犟，便一块撰写他的施政大纲了。
　　但是，说我自夸也不要紧，我还是满有心机的人。我务必用心帮他，眼观四路盯紧变化，耳听八方洞察风声。谁让我答应做支持他的助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