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羽毛球之伤

　　紧小心，慢小心，问题就出现了。这一天，怀玉来了，看见德仁坐在那儿打电脑，就说：爸爸，不要一天到晚只顾打电脑了，咱们打打羽毛球，你让大脑休息一会，再写小说，效率会更高，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不是常说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吗？我经常怀念起中学那段时光，课余时间和爸爸打羽毛球，边打球边说笑，其乐无穷矣。
　　怀玉说说道道，惹得秀兰哈哈大笑：呵呵，我家怀玉现在能说会道了，一说一大套，看样子今天这羽毛球非打不可了。不过，你爸今年78岁了，你比你爸小37岁，你们不是一个台阶上的人了。打羽毛球动作要慢一些，打一会就回来。
　　德仁觉得自己各方面感觉很好，就说：老婆，你放心，打羽毛球活动量不大，就按照你的要求，我们慢慢地打。
　　怀玉拿着羽毛球拍，和德仁下楼去了，秀兰追出门去大声嘱咐：你们慢慢地打，一会儿就回来。
　　德仁、怀玉在楼道里连声答应着。院子里没有人，很安静。德仁和怀玉你来我往，打了一会羽毛球，德仁愈打愈来劲儿。这时，怀玉打过来一个高球，德仁举起拍子纵身一跳去接，忽然感到眼前一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直往下栽去......就在这关键时刻，他心里暗暗地说声不好，却下意识地想着绝对不能让头部先着地，他便伸出右手去扶地面，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右手右臂已经接触地面，有了这个缓冲，果然头脑没有直接撞到地面上，而鼻子已经碰破，血流如注。德仁立即清醒过来，连忙用手捂住鼻子，朝着惊慌失措的怀玉喊道：快去家里取一卷卫生纸。
　　怀玉转身向楼上跑去，德仁捂着鼻子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怀玉下到二楼，连忙撕了一大把卫生纸递给德仁，德仁迅速地把卫生纸捂住流血的鼻子。怀玉搀扶着德仁上楼，慢慢地走进家门，秀兰吓慌了神，也顾不上埋怨了，不知道如何才好。事情已经发生，德仁却十分镇静，指挥怀玉把枕头垫高，扶他慢慢躺下。这时，怀玉满脸愧色，觉得都怪自己，要是不和爸爸去打羽毛球，不就没有这回事了。德仁看出了怀玉的心思，反倒来宽慰他：没事，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这会儿，秀兰才缓过神儿，瞅瞅德仁：老了，年岁不饶人，你还当你是18岁的小伙子哪。——你把手取下来，叫我看看伤得轻重。
　　德仁冷静的：手不能取，伤口的血可能没有完全凝固。
　　怀玉关切的：爸，要不的话咱们到医院看一看。
　　德仁说：就我这血脸毛头的，到医院去，就不怕人笑话？再说，检查呀，拍片呀，上上下下，得半天折腾，等到结果出来，怕得几个钟头。我觉得伤口不是很疼，可能没有骨折，就是发生骨折，鼻子这地方怎么包扎呀？多亏我当时还有意识，用右手去扶地，你看右臂都磨破了，硬是没有让头脑先着地，要是头脑先着地......
　　秀兰急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别说了，你还活着，好好地活着呢。
　　于是，大家就这么等着，怀玉要去打电话，德仁说：这件事对谁都不要说，大家都很忙，来看一看也不管用。自己的伤，还得自己养。
　　过了许久，德仁取开手，撕下鼻子上的卫生纸，已经浸透了血，伤口的血凝固了，鼻子不再流血。怀玉扔掉卫生纸，端来一盆冷水，德仁就在床边洗了手脸，仍然慢慢地躺下。怀玉端水出去，秀兰跟着出去，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德仁有点疑心，喊怀玉进来，叫他拿一面镜子。怀玉慢慢腾腾，不愿去拿。秀兰却拿来一面镜子，嘟囔着：看，你照镜子看看，丑媳妇总要见公婆面嘛。
　　德仁照着镜子一看，自己先喊了起来：妈呀，我真的变成丑八怪了。
　　原来，鼻子受伤，引起脸上大面积淤血，黑红色的块状淤血确实有点怕人，事已如此，后悔也无济于事，看样子只能冷静对待了。德仁说：怀玉，你不用担心。我在农村劳动时，左臂摔伤，淤血严重，胳膊肘儿不能弯曲。在县上没有治好，西安四医大老中医告诉我，不用吃药，不用打针，就用清水热敷。结果热敷两个多月，淤血消失，胳膊可以自由弯曲，可以够着自己的后脑勺了。现在，我下定决心，不吃药，不打针，天天热敷，两个月内不出家门。等出家门时，一定要给人一个完美的形象。怀玉，家里的大米、面粉都是才买来的，你一周来一次，买些蔬菜、肉类就行了。别担心，买东西，你不用花钱，家里有的是钱。
　　怀玉生气了：爸，你咋这么生分，说这话。
　　秀兰来圆场了：怀玉，不是你爸生分，你家里还有媳妇，还有孩子，你们还要过日子。
　　秀兰说完，随手把钱塞进怀玉口袋，并且捂住他的口袋，怀玉想了想也就接受了，可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怀玉要走了，德仁再次叮嘱他：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思思、小水也不能来，我的这个面容别把他们吓坏了。
　　怀玉说声爸你多保重，便走出房门，那眼泪珠儿也就簌簌地落在地上......
　　眼看着怀玉走了，秀兰再也忍耐不住了,趴到德仁身上哭泣起来：呜呜，仁仁哥，你看你弄了个啥事呀？把人的魂儿都差一点让你吓丢了。你摸一摸，看我的心脏还在胸腔里没有？
　　秀兰侧着身子让德仁摸，德仁强装笑颜摸了摸：哎呀，软骨浓浓的，这是乳房哪。
　　秀兰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低级趣味呢。
　　德仁说：谁低级趣味了？我摸的地方对着，只是乳房下面还有皮肤，还有肋骨，哪能摸清楚心脏的跳动？那么，我来给你号号脉搏。兰兰，你把闹钟拿来。
　　秀兰取来闹钟，德仁伸出右手三个指头压住秀兰左臂的桡动脉，可是闹钟没有合适的地方置放，便让秀兰右手拿着闹钟。于是德仁眼睛盯着闹钟，右手手指找着脉动的感觉，当闹钟的秒针指到12的时候，他心里便默默地数着1、2、3、4......当秒针再次走到12的时候，他正好数到60。德仁说：一分钟60下，是一个正常的脉搏。
　　秀兰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对着钟表数脉搏，不知道感觉脉搏一次和一次的间隔是不是均匀，如果有的间隔长，有的间隔短，这就叫心律不齐。我爷爷是个中医，小时候我曾经跟他学过号脉，所以略知一二。
　　德仁说：这就难了，你的脉搏间隔只有一秒，还要判断出长短，经验丰富的老中医才有这个水平。不过，有一个特点我感觉出来了。
　　秀兰疑惑：什么特点？
　　德仁实话实说：我感觉你的脉搏很有气势，跳动得很有力量。
　　秀兰说：谢谢，你是不是受伤了，想要我伺候你，才故意奉承我，说我的好话。
　　德仁说：实事求是嘛，脉搏跳得有劲没劲，还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秀兰说：你突然昏倒，叫人担心，你在网上查一查，看是什么原因。秀兰现在也知道利用网络查资料了。
　　德仁打开电脑查了查，昏迷的原因很多，很复杂，像他这种突发性、短暂性的意识丧失而昏倒，系因一时性脑缺血、缺氧引起,并在短时间内自然恢复。
　　秀兰着急地问道：你再查一查，该吃什么药？
　　德仁说：就吃一些养血安神、活血之类的药。
　　家里有养血安神片，德仁吃了些。秀兰做好了饭菜，他们吃了。德仁便烧了一壶热水，给脸部热敷。谁知道，经过热敷，脸上淤血的黑块反而更加明显了。秀兰说：快别热敷了，血块遇热，反而凝固得更结实了。
　　德仁说：你难道忘记了，我胳膊摔伤，一开始热敷时也是这种情况。可是，坚持热敷下去，黑血块越来越小，后来便完全消失了。
　　德仁虽然足不出户，仍然坚持在屋里做广播体操，时间久了，秀兰也学会了。他们每天做两次广播体操，锻炼身体，活跃情绪，其乐融融。德仁觉得仅仅做两套体操，活动量太小，便在客厅里转圈圈走路，直到出汗。秀兰埋怨道：你这人咋不长记性呢？运动过量昏迷了，摔伤了，现在又嫌活动量太小。
　　德仁说：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摔倒是跳得太高，跳得太猛，别害怕得连走路都不敢走了。我坚信生命在于运动，养血活血光靠吃药不行，还得靠运动。
　　秀兰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得说了一句：就你有理。
　　休息了两天，德仁那手痒痒得不行，还是继续写小说吧，不过他每天晚上都得按照秀兰的嘱咐十点睡觉。三天不唱，口生；三天不写，手生。德仁打开电脑，愣了一会，不知道从哪儿下笔了。猛然想起，他这次出门，听到最多的词儿就是改革开放。现在秀兰被辞退了，她要学习缝纫技术，自己开缝纫店，自力更生，自主创业，这倒是值得深深挖掘的宝贵财富。德仁想着想着竟然喊出声来：就这么办。
　　秀兰听见书房了有人说话，以为来了客人，出来一看，原来是德仁在自言自语。再看看电脑荧屏，上面赫然显示的字幕是：开个缝纫店，她呵呵地笑着：看样子，我成了你这几章小说的主角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