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光狼星纪元(七)
作品名称:宇宙尽头 作者:小楼昨夜又东风 发布时间:2019-06-02 17:49:33 字数:6159
“好了好了!我现在已经全部都了解清楚了!你不用再说了!你倒是快给我看看那个最终版本的星系曲像仪啊!它现在到底是在哪儿呢?”
“任水!你不用这么着急!曲像仪又没长腿,它又不会跑!”焦子玉一边拿出曲像仪,一边继续解释道:
“倒是我们,你要是现在和我一样迫切的是让光狼系的大黑洞吞噬掉S黑洞,就立马跟我一起赶到光狼文明曲像仪的授权者那里去!”焦子玉却只顾着说话和赶路去了,这不,他说着说着就都已经赶到了归来者方舟号的跟前,却顾不上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任水顾不顾得上自己的脚步。
“焦子玉,你走慢点!你还没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是去见那个授权者吗?他又在哪里呢?”
“你现在要去的地方正是你来的地方,而那个授权者就在那里!我们就用你带来的这个飞船继续赶路吧,它就在脚下,也还方便!”
“那……那个授权者是在?”任水不禁仰望星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焦子玉又是一把,便提着任水上了方舟号,以及天空,乃至于天空之外那更加遥远而深邃的宇宙深处,最终,方舟号停在了银河系边缘和光狼系边缘的交界处。
“我刚才已经提前联系过那位授权者了,按理说他也已经到了这里。”
“那他人呢?他的人呢?”任水茫然四顾道。
“在这儿呢!他这不是已经来了吗!”焦子玉掰着任水的脑袋,朝他的左前方引目而去。
“他……这不是当初那个边寻者吗?”任水瞠目结舌而道。
“没错,在相同的地点,甚至是同一个飞船里见到旧人,这种感觉很新奇,很是妙不可言吧?当然,他也是光狼文明里星系曲像仪的授权者之一。光狼文明里,没有人能够比这些边寻者更了解光狼系以及光狼系周边的状况了,所以,也就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加适合做星系曲像仪的授权者了。”听了焦子玉的介绍,任水这才渐渐合起了拉得老下的嘴巴,继而从他口中夺口而出的,是这声:
“你好!你就是星系曲像仪的授权者吧!我是任水!我们以前见过面的,你应该没有忘吧?我叫任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对你而言或许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的事情,鬼知道我们以后还会不会遇见,如果你是因为我星系曲像仪授权者的身份而对我产生了好奇的话,那就更没有必要了解我了,因为我只是数若个边寻者及授权者中的一个,你想要了解,可以多花时间去了解我们这群人的体系而没必要对其中一个的身份锱铢必较,我只是代表授权者向你们表明授权者的态度的,具体给不给你们操控星系曲像仪的授权,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那我们现在究竟有没有操控曲像仪的资格呢?”任水不禁问道,亦不禁不时地打量着一边的焦子玉。
“恩,我们来看一看!这个就是你们改造过的星系曲像仪对吗?”
“没错,这个星系曲像仪是结合了光狼系曲像仪和银河系曲像仪之后的曲像仪。”焦子玉回答道授权者这个问题。
“有了这个星系曲像仪之后,我们就能够将银河系里的黑洞转移到光狼系来,让光狼系的大黑洞吞噬掉这个转移过来的黑洞,然后……”
“等一下!你们有办法让银河系的黑洞成功离开银河系内吗?”授权者继续质疑道。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用我们制造好的时光之刃很好地解决了。”
“任水,你是叫任水对吧!我是说,你究竟清不清楚,光狼系之所以能存在生世界,是因为光狼系的那个大黑洞和光狼系周转之间产生了恰到好处的平衡状态,如果我们再贸然加入新的黑洞,不仅平衡状态下的生世界会失去平衡,整个光狼系甚至都有被黑洞吞噬掉的可能。”
“如果只是加入一个黑洞呢?只是一个小黑洞呢?”
“或许是两个……也只是两个……”焦子玉补充道。
“那应该对光狼系的整体格局无甚改变……只是……”授权者若有所思地自忖着:
“这样吧!我们能够给你们两个人每人一个权限,也就是说你们最多只能按照你们的操作添加两个黑洞到光狼系的大黑洞里来,但条件是事后我们会没收掉你们这个改造后的星系曲像仪。还有,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们两个没错吧?”
“没错!”
“只有我们两个!”任水和焦子玉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就好!你们有义务对这件事的所有细节保密,对任何人都要做到秘而不宣。一方面,我们允许你们这样操控星系曲像仪,是对你们研究成果的肯定;另一方面,你们也必须要按照我们的要求来保密,这是对光狼文明的保护。”
“同意!同意!我们达成共识了!就这样达成共识了!”任水一边欢呼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焦子玉,就快要喜极而泣的一副模样。
“可这是你们授权者的最终决定吗?”焦子玉不放心地谨小慎微着问道。
“放心吧!这是星系曲像仪授权者的集体决定,你们现在就在我面前操作这个曲像仪吧!”
“还有这个!”焦子玉小心翼翼地从身后又拿出另外一个星系曲像仪说道:
“这是我结合了双红星系曲像仪和光狼系曲像仪后改造而成的星系曲像仪。”任水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地望着焦子玉,同他面面相觑着。他眼里虽然停留着焦子玉的身影,可他的手里却丝毫没有得闲,拿起结合了银河系和光狼系的星系曲像仪,一得了操控曲像仪的授权,便这般转身就往生世界之中任丙生活的时间压缩体世界里赶了过去。
取了改造后的星系曲像仪,又同时得了时光之刃,任水便顺理成章地切割出了S黑洞立方体,将其一鼓作气地放入了星系曲像仪之中,看着光狼系里的那个大黑洞熟稔地吞噬掉了S黑洞。这是任水第一次亲眼所见黑洞之间的吞噬现象,他不肯错过一分一秒地投身而入到了新的生世界之中,便已经顿时倍感天地失色,万物腐朽,连空气此时此刻也都死去了,这便迫使任水不得不屏气凝神地端详着眼前的天体奇观,眼巴巴地望着它们逐渐分解、结合又最终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它们最像是一群身材曼妙,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并且正在向着任水的方向走来……
“杨帆……杨帆……杨帆!”不带有一丁点儿的迟疑,当任水在生世界里见到杨帆的第一面起,他那嘴边飘扬而起而颤抖不止的嘴角就早已经升起了比见到一千个、一万个、一千万个美妙少女更加激奋的带有失心疯因子的亢奋激素。
而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朝那群美少女身上扑面而去的准备,摆手、提腰、跨步……再提速摆手、提腰、跨步——便一个劲儿已经趴在了杨帆的腿上,疯狂啜泣而毫无节制地失态了下去……但他抱着的毕竟不是美少女的腿,而是杨帆的腿,也可以说是在抱着佛的脚,毕竟他已经把他那情感里所有的寄托,毫无保留地全部都通过自己的双手传递到了双手之中抱住的那个男人身上,而那个男人,正是他从前见过,分别的时间又漫长得让人觉得他们好似从来都不曾见到过的——杨帆。
“是我!杨帆!没错,任水我是杨帆!你还没有忘记我吧?我是杨帆啊!”任水原本以为的辨认会,却在杨帆认出自己以后,成了这两人之间的一场相认会。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我只怕你会把我忘记呢!我以为时间是扯断你们之间回忆的杀手呢。”
“空间和距离才是剪短你我之间情感纽带的夹剪!任水!是空间和距离!它们才是你我之间最大的敌人!时间不会在你我之间泛起惊涛骇浪,自从当日你乘坐方舟号离开我以后,我就和你一样,都走出了时间的包围圈。我死后,时间在我身上就不起到任何的作用了,我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成长和衰老,相反的,在死后,我能够自主选择身体的年龄,当然,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个年轻的躯体,正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以一副二、三十岁年轻人的模样出现在你的面前的。”杨帆缓缓地说道。
“是!这是你年轻时候的模样!没变!一点儿都没变!你生前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任水斩钉截铁地说道。
“但我死后见到了什么,你却没法知道。”
“先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个年轻的躯体,不是吗?”任水裂开嘴巴打趣地笑着,两人之间交谈的氛围便瞬间转为了明显更为轻松的‘谈笑之间’。
“那是后来一些时候的事情,人刚死后……我是说我刚刚死后,就像是从一场梦里惊醒,又像是进去了一场更为长久的梦里一般,我的意识——我更希望那是能够被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它离开了我原本的身体以后,便不知所往,我突然感到自己身体瘫软,浑身乏力得精神疲惫,情绪低迷。生前的那些记忆都还留在我的脑子里,死后的景象却都离生前的世界好遥远好遥远……我感觉自己轻得像一个气球一样渐渐朝着不知道目的地的天空慢慢飞去,一个好似吸尘器一般的世界就这样将我从我原本生活的世界里给吸了过去……”
“那是地球旁边的黑洞的作用,地球上的人死后都会被那个黑洞所吞噬,你后来所生活的地方,正是那个黑洞里的世界。”任水解释道。
“是!是的啊!这也就是我死后所看到的世界,我不确定我死后来到的世界究竟是大家死后都来到了的世界,还是那只是我一个人死后所见到的世界,而不同的人在死后却能够见到不同的世界……不知道……我一直都搞不清楚这个问题。只是在我死后意识还在,我又第一次知道了人死后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这件事情第一时间就让我受惊异常,振奋不已而后又惊喜万分。后来再遇到的事就是我所说的,也就是你刚才开玩笑说的那句——‘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个年轻的躯体了。’再往后,随着我死亡后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对死亡这件事情的兴趣渐渐降低。我开始融入到了死亡后的世界和生活之中的时候,我竟发觉原来死亡并不值得一个活着的人——包括生前的我那般不顾死活地向往。虽然人死后,来到了黑洞世界,我们能够自主选择自己的身体年纪,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无痛无灾,不吃不喝,无需工作,甚至是能够与自己那些死去了的亲朋好友永远长相厮守,连时间都无法在我们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了……可……可这又如何呢?这又怎么样呢?我们除了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以外,对于别的事情依然是一无所知,我们只不过是从一个让人无能为力的世界过渡到了一个成天无所事事的世界里,我们依旧无法知道黑洞世界以外的世界是什么,能解开我们这些迷惑的答案又在哪里……我感觉自己是从一个牢笼走到了另外一个更大一些的牢笼,在以前那个小牢笼里的时候,我还能够往大牢笼里逃,可躲进了这个大牢笼,接下去我又该何去何从呢?死亡为什么比活着更痛苦呢?我在死后思索着这些问题,并因为已经无法再死一次而彻底绝望,我一直所渴望的或许不是死亡本身,所谓的死亡,或许大抵是源于对生的不如意和对生以外的世界的格外期待和过度依赖吧!是的,如今我真的死了,虽然谈不上后悔,但死亡真的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我以前活着的时候,总是期望自己能够一夜变老,我以为人老了,虽然会接近死亡,但也会更接近生活,因为与死为邻的人,才是最能够热爱生活的。可现在看来,即便是活着做个老人、病人甚至是废人,也不会比死了做个闲人差!”
“杨帆,照你这么说,除了痛苦以外,对于死亡,你已经没什么好说了吗?”
“那倒不至于呀!只是死亡的痛苦很大程度源自于失去了自由的那种约束。人死后能够在黑洞以内的世界里为所欲为,可因为技术性的屏障,我们也只能在那个黑洞世界里无法自拔,直到现在看见了你的出现……除了见到你这个意外的惊喜以外,说实话,我对你是如何做到这件事情的这件事情,更是充满了期待。”杨帆像只温顺的小猫一般,睁大了眼睛守在任水的身边,报以噙满了满满双目的热忱。
任水用手指头抹了抹嘴巴,张唇启齿,自打他这一开口,他这千百年来的往事,也就这么没完没了地在杨帆面前吐露了开来。杨帆听得津津有味,任水越是唠叨,他就显得越是聚精会神,在别人看来何其煎熬的唠叨声,到了他们两人之间,却成就了一壶文火轻煎与慢熬的、颇具回味的、苦甜相掺的苦茶,历久弥香。
末了,听得了任水这么多年来的境遇,杨帆不禁长吁一声,好似那也全都是他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一般,于是在彻头彻尾地经历了这些彻骨彻寒的经历以后,杨帆的面容竟渐渐有了些起色,精神也打起了不止一斗而已,他攥着任水的双手,自己的双手亦不禁抖如筛糠地七上八下打着颤道:
“这次,你不仅给我带来了你自己,你还给我带来了一个文明、一个可能、一个希望和一个未来啊!你走后,我一直在质问自己一直以来究竟做了些什么;现在你回来了,我又终于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了!我一直就好像个寄居蟹一样,因你而生,而活,但不得不说,有你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生活。就比如现在吧!我终于又可以和你一起去见识比光狼文明更高级的、比宇宙深处更深邃的真理了,是吧任水!是你帮我打开了我眼前的一扇窗,让我有机会看清这个宇宙。”
“以后有我和你说话了,你再不会无聊了吧?”任水拍着杨帆的脑袋咯吱作笑着,一边对着他笑一边对着他解释道:
“我无法把你带出这个生世界,但依靠现在光狼文明的科技,我们两个之间可以随时随地进行思想的沟通和交流,这样一来,我走到哪里,也就把你带到了哪里,而你即便哪里都不去,也有我在这里一直陪着你!”望着眼前半痴半喜的杨帆,任水启手在他眼前来回做摆地打岔道:
“我也没指望你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我这千百年来的经历,你无论觉得有多么的不可思议,我也就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了。喂!杨帆!你在想什么呢?啊?杨帆!”任水见状杨帆冥想沉思而不语,便不敢怠慢地摇手推却着脑袋七荤八素的杨帆而不止。
“没什么……没什么……”杨帆频频摇头道:
“我只是在想,当初我在逍遥院里见到的那个石大爷,他在地球上所言的‘跨越生死’一说,现在真的在光狼系里实现了,任水,你是真的在跨越了生死之后,在生世界里见到了死人啊!从前,我虽然不忍心直接推翻他的那一套怪理论,但也绝对谈不上有丝毫认可他的意思,可事到如今,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时间证明,他是对的。是的,有很多事情你说的,我说的和他说的都不算数,只有时间才最有说服力。我开始慢慢相信,那些教我们学会做人的事物,也就是被我们称之为老师的事物,它们自然会在我们不同的年龄段里准时出现的,就比如在我们几岁、十几岁、二十几岁的时候,自然就分别遇见了我们的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老师。又或者说,我觉得时间,才是我们最好的老师。”
“对于这件事情我也一直秉持着怀疑的态度,我更愿意相信冥冥之中是有什么东西让当初地球上的石大爷和现在光狼系的生世界之间隐隐产生了联系,而不仅仅只是认为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偶然现象,这是一种对宇宙科学不负责任的态度,当然,保持这种态度的人为数不少,而这也都情有可原,因为就我们目前的能力而言,无法解释的现象确实太多了,可是啊!这些谜团应该成为我们前进的动力而非是导致我们知难而退的借口,对吧?这样看来,对于生世界以外那个茫茫的宇宙,我是愈发的感兴趣了!”
“说起兴趣,我不知道你对以前地球上的那些回忆还感不感兴趣!你还记得皱沁吧?我在地球时候的妻子,也是我死了以后选择一直陪伴其左右的亲人,我都快要不记得和她耳鬓厮磨了多少年了!但你已经有太多年没有见到她了吧!我去把她叫来,咱们再一起叙叙旧!”
“你不必麻烦了!杨帆!”
“不麻烦!不麻烦!她要是一听你来了的消息,保准一会儿就跑过来了!”
“你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做的,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你才来没一会儿呢!你又要去哪儿啊!”杨帆抓着任水的手不放松。
“我来这儿,是想知道你存在于何处,并让我们之间能够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而非是要和你永远生活在一起。杨帆啊,生世界和生世界以外的宇宙世界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我如果继续留在这里陪着你,我只能把自己的生活最大价值化;而我想要把自己的生命最大价值化,我就得离开这里,去到外面那个浩瀚的宇宙里面,去探索更高级的文明,去大海捞针一般地继续追寻我所一直追寻的真理。”
“可……可我们所一直追寻的真理,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呢?又或者说,它到底存在与否?”
“我不知道,我甚至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所以为了找寻答案,我现在不得不出发了!”任水噙着泪水,深沉地目送着自己身后情绪低迷乃至颓废了的杨帆,却是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