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萝卜开花了

　　德仁坐在电脑前打字，呆了半天竟然打不出一个字来，——卢华分别时的话语却清晰地萦绕在他的耳旁：张老师，当初听了你在长征纪念碑前许下的发表长篇小说的诺言，我将信将疑。当时你已经60岁了，却要把自己看作16岁，要以长征的精神写出自己毕生的见闻及经历，给自己一个交代，给朋友一个交代，给社会一个交代。倏忽之间，过去了十年，你已经70岁了，还不见你长篇小说的影子，我暗暗地替你着急，心想你要食言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时我在心里为你祈祷，张老师，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我还等着看你的小说呢，我说的确实是真话。71岁时，你还没有动静。72岁你发表了第一部网络小说，而且一炮打响。73岁你发表了第二部网络小说。74岁你开始发表第三部网络小说，我祝愿你写得顺利，写得成功。张老师，你既要写好小说，还要保重身体，才能完成你的重任。张老师，我不必奉承你，实事求是地讲，你确实是一部活的历史。解放前你在周至上中学，小说里虽然写得篇幅不多，也暴露了国民党迫害进步教师的罪恶。解放后，你经历了一些运动，受过批判，被送去劳教三年多，在渭北农村呆了18年，恢复工作后，在高校工作17年，其中办校报11年，可以说你是经历复杂，见多识广。特别是你在艰难困苦遭受屈辱误解的情况下，为理想坚持不懈的精神，永远走在大路上的精神，写出来对读者肯定是有教益的。张老师，你好好地写，我一定好好地看。你写不完我不答应，我看不完也不会原谅自己。......
　　德仁终于从回忆中走了出来，冷静下来，他只有努力地写作，才能对得起卢华这样热心的读者。德仁排除一切干扰，专心致志地写作，在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终于完成了《金童玉女演义》139章50万字的写作任务，——德仁一直把创作小说当做一项任务来完成的，每当自己稍有懈怠的时候，他就无情地谴责自己，并且拿卢华临别赠言来鼓励自己。
　　元旦早晨，秀兰大惊小怪地喊起来：仁仁哥，快来看，萝卜开花了。
　　德仁过来一看，可不，他切的白萝卜头泡在小碗的水里，放在阳台上，平时忙于写作还不大注意，现在秀兰把它端到客厅里，可真是大放异彩哇。
　　德仁走到跟前，俯首仔细地观察，翠绿的叶子中间，细长的薹约有40公分，绽放在顶端的小花组成一个精致的圆球。
　　秀兰笑眯眯的：一开始，我还说仁仁呀，你一天尽干些没有名堂的事情，一个萝卜头泡在水里能出现什么奇迹，难道能开出花朵来？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萝卜头真的开花了。
　　德仁专心地观察花朵：兰兰，你看，萝卜花长得小巧玲珑，四个花瓣，呈现出优雅的淡紫色，中心是金黄的花蕊，十几朵小花形成一个精巧的绣球。没有想到，萝卜会开出这样精美的花朵，看样子是来祝贺我的《金童玉女演义》顺利收笔。
　　秀兰惊喜地喊着：啊呀，你看，绣球中间还挤着十几个花蕾，都等着开花，好大显身手，讨我仁仁哥欢心哩。
　　德仁瞅瞅秀兰，情不自禁地搂住她吻着：兰兰，你这几句话挺有文学趣味，用的是拟人的修辞手法。
　　秀兰喜不自胜：我可不管什么泥人不泥人，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德仁知道秀兰是小学水平，也就一笑置之。秀兰突然发现什么：仁仁哥，你看，每片叶子和薹干的夹缝中都有许多小小的花蕾，以后不知道要开多少花朵呢。
　　德仁思索着：按说，一个花蕾会开一朵花，可是我们这个萝卜花是先天不足，这个绣球花能够维持几天，我就心满意足了。
　　秀兰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菜农在春天把整个白萝卜埋进土里，开花结子以后收获的是萝卜种子。你只是切了个萝卜头，泡在水里，自然是营业不足。萝卜头能够开花，都是看你的面情了。
　　怀玉、思思领着小水来了，小水天真活泼，大大方方，见了德仁问声“爷爷好”，见了秀兰问声“奶奶好”，秀兰夸奖的：我这小孙孙可真聪明。
　　思思一眼瞥见了萝卜花：妈，这是什么花？这样精致，这样优雅。
　　秀兰卖个关子：思思，都说你聪明，你要是能够猜出这是什么花，我就佩服你了。
　　思思一下子也懵住了，可是她毕竟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看看上部的绣球花，看看细细的薹干，特别是看了看泡在水中的萝卜头，什么都明白了。可是她不想拂了婆母的兴头，便说：好像是土豆花。
　　秀兰说：土豆花不是这样子。
　　思思说：好像是洋葱花。
　　秀兰说：洋葱开花也不是这样。
　　思思只好说：那么我就猜不出来了。
　　秀兰乐了：呵呵，这是最普通不过的萝卜花呀。
　　怀玉走近思思笑笑：我家聪明的思思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思思对怀玉耳语：我早就看出是萝卜花，我是故意瞎说的。
　　怀玉悄悄地说：思思，你是人小鬼大，知道讨好妈了。
　　思思说：难得爸爸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在百忙之中还顾得上种萝卜花。再说，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只切一个萝卜头泡在水里，就盼望萝卜开花吗？
　　怀玉说：你不知道，这个萝卜头不是一般的萝卜头......
　　思思疑惑的：这个萝卜头有什么特殊的吗？
　　怀玉说：是呀，在家里这个萝卜已经长出翠绿的嫩芽，是有培养前途的，是有开花希望的呀。
　　思思哦了一声，怀玉继续说：这就是爸爸的生活情趣，写小说很忙，家庭琐事很烦，他通过养花种草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专心致志地去写小说。阳台有一盆海棠花开得更好，咱们去看一看。
　　小水看他们叽叽咕咕的，不理睬他，着急地拉住怀玉：爸爸，我想给爷爷奶奶背诵唐诗呢。
　　思思也觉得冷落了小水，连忙拉着小水走到客厅中央：爸妈，小水会背50首唐诗，让他给大家表演一下。于是众人一齐拍手，小水大大方方，吐字清晰，一首一首熟练地背诵着：
　　春眠不觉晓，
　　......
　　床前明月光，
　　......
　　白日依山尽，
　　......
　　锄禾日当午，
　　......
　　向晚意不适，
　　......
　　好雨知时节，
　　......
　　离离原上草，
　　......
　　君自故乡来，
　　......
　　红豆生南国，
　　......
　　慈母手中线，
　　......
　　松下问童子，
　　......
　　空山不见人，
　　......
　　白发三千丈，
　　......
　　昨日入城市，
　　......
　　李白乘舟将欲行，
　　......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
　　小水当背过40首以后，就不太熟练了，德仁一边拍手，一边说：很好，换成我也背不了这么多，看把孩子累的，小水，你休息休息。思思，给孩子冲杯果珍，润润喉咙。
　　思思用温开水冲了杯果珍，小水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底儿朝天。小水兴致勃勃的：爷爷奶奶，我继续背诵唐诗。
　　德仁刚才是怕小水背不下去，才使用了一个缓兵之计，现在看小水坚持要继续背诵，也就点头答应了。小水声音洪亮，吐字清楚，一句一句继续背诵着：
　　洛阳城里见秋风，
　　......
　　渭城朝雨浥轻尘，
　　......
　　长安回望绣成堆，
　　......
　　千里黄云白日曛，
　　......
　　故人西辞黄鹤楼，
　　......
　　朝辞白帝彩云间，
　　......
　　日照香炉生紫烟，
　　......
　　少小离家老大回，
　　......
　　碧玉妆成一树高，
　　......
　　远上寒山石径斜，
　　......
　　清明时节雨纷纷，
　　......
　　不论平地与山尖，
　　......
　　独在异乡为异客，
　　......
　　黄河远上白云间，
　　......
　　横看成岭侧成峰，
　　......
　　秀兰悄悄地碰了德仁一下，用手指做了一个五，做了一个三，意思是已经背了53首了。德仁笑着点点头，小水却自己停了下来，面带喜悦望着德仁、秀兰，德仁抱起小水说：好，真好，背诵了53首，最后一首已经进入宋诗了。
　　秀兰亲亲小水：真聪明，谁是你的辅导老师？
　　小水指指思思：妈妈，妈妈教我的。
　　德仁追问着：爸爸教你了吗？
　　小水瞅瞅怀玉，怀玉瞪了他一眼。小水吞吞吐吐的：爸爸厉害，我不敢说。
　　德仁鼓励他：小孩子要讲真话，你说，爷爷支持你。
　　小水鼓起勇气：爸爸性急，我背错一句，他就大喊大叫，吓得我不敢背了......
　　众人哄堂大笑，怀玉的脸红到了脖根。于是众人一起来到阳台。阳台是封闭的，太阳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屋里一片光亮。一盆茂盛的海棠花特别引人注目，绿油油的叶子，红艳艳的花朵，小水的眼睛亮晶晶的，张口吟道：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大家一齐拍手：小水真是活学活用啊。
　　小水说：妈妈，这盆海棠花真好看，给咱们端回家去。
　　思思说：君子不夺人之美，这是爷爷家的，花朵开得这么鲜艳，咱们怎么能端回家去呢？再说，花盆这么大，这么重，谁能端得动？何况海棠花有十几个枝杈，每一个枝杈顶部都绽放着许多花朵，搬运起来是很容易碰掉的。
　　小水亮晶晶的眼珠转了转：妈妈，我想了一个办法，等海棠花开败了，咱们再端回家吧。
　　众人都笑起来，德仁说：小水，这是四季海棠，是永远开不败的。你看，上边的花朵绽放了，下边的花蕾也长大了，不等上边的花朵开败，下边的花蕾又开放了，海棠花是后继有人啊！
　　小水纠正他：后继有花。
　　众人又是一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