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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老师收我的第二个手机(1)

作品名称:穿白衬衫的坏男孩      作者:萧翰      发布时间:2019-05-15 21:30:55      字数:7731

  (一)
  此时楼下的小卖部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只有几个大哥模样的少年人仍是稳坐钓鱼台般的或立或坐,几张嘴巴在那里不停地噼里啪啦,漫天的吐沫星子仿佛就是他们指点江山的最直观见证。
  一旁的小卖部老板则倚着门正笑眯眯地数着手里花花绿绿的钞票,不时因为某些感兴趣的话题向他们投去几缕亲切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不对,不是亲儿子,是摇钱树,对,就是像在看自己的摇钱树——满树杈都结满金元宝的那种。
  要知道这小卖部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有着这些所谓的坏学生最喜欢的东西——烟。不过不同的是,外面的烟论盒卖,这里的烟却是论根卖。
  一盒外面卖二十三块钱的软云这里卖两元一根,就这还经常断货——不得不说,大哥就是大哥,在“校园消费”领域也必然是首屈一指的。
  我老远看了一圈,发现张保仁不在这几人里面,想必此时正在小卖部那个铁皮房子里放飞自我呢。
  提到这儿,不得不说说南校区的“铁皮屋”,完全就是大上海和平饭店般的存在——是县高“坏学生”们的最后一块坚挺的净土。
  外有小卖部老板作掩护,能够第一时间报告老师的踪迹,而里面则是吞云吐雾的天堂。一众学生抽着是外边两倍价钱的纸烟,表情惬意潇洒,像是得到了全世界般侃侃而谈。上到国家大事,下到野狗生崽,只要他们想到的,一切都是最有趣最生动的话题——这话题里有着他们在其他地方得不到的快活恣意。
  我还没走到门口,隔着两丈远,那烟气就像是煮沸的开水一样突突往外冒,活像是澡堂里的桑拿房。
  我左腿刚迈进去,铁皮屋里出现刹那间的安静,像是进入了完全真空的外太空,几双病态般的眼睛在一片氤氲之中直愣愣地盯着我看。半晌他们发现我只是个学生后,这才又一次高谈阔论起来,仿佛刚刚的受惊只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象。
  “你怎么才来,都等你半天了。”
  能在这一片烟雾缭绕之中认出我来,也着实是难为张保仁了。
  “刚出了点事儿。”我含糊地答道。
  “抽一根?”他从椅子上坐起身来到我跟前,一根烟夹在两个指头之间递了过来。
  “嗯,刚真是不好意思,唔……”我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张保仁已经把火机打着递到了嘴边,于是我赶忙伸出右手捂着火苗,把后半截话给咽了下去。
  就在我歪头点烟的顷刻间,小卖部这不透风的铁皮房内再一次安静下来,我甚至能感受到无数道打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少年人最喜欢的就是拉帮结派,突然出现而且让“大哥”都如此敬重的人,势必会改变所谓的“势力分布”,其效果就好比三国时期蜀吴联合打败魏军一样。
  不得不说,我很享受这无言中带来的快感——自己好像真的成了古惑仔里面不显山露水的大哥,不动则已,一出手就是血雨腥风。
  恐怕多数高中男孩向往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很快,铁皮屋里再次恢复了喧闹,和一墙,不,是和一“铁”之隔的校园的静谧显得格格不入,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你怎么了?”张保仁把我拉到角落处问道。
  “有人找事儿,要干架。”我叼着烟的嘴巴歪到一旁。
  “谁啊,刚开学都弄这事儿。”他没问原因,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认识。”我想了想又说,“是刘青那边的,刘青你认识吧。”
  “那个傻缺啊,我知道。”他把左手插进裤兜里,顿了顿说道,“那……你是想来真的还是……”
  “真的。”我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踩灭,用着不咸不淡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说实在的,多数高中生再怎么横也不过是靠着家里生活费消磨日子的未成年罢了,从这个层面上讲,他们很少有愿意为了这种“非典型性肢体交流”而真正负责的。
  换言之,就是一般群架其实就没几个真打得起来的。我曾见过和参与过无数次群架,可结果要么是两边有互相认识的人最后没打起来,要不就是最后打架之前有一方道歉。
  这狐假虎威的群架,除了损失时间、人情、精力以及生活费之外,也确乎是没什么了——同样,张保仁和我把这种假把式称之为“假的”。
  但他们是“少年”,是与成年人相对应的一个专有名词,既冷冰冰可又热乎乎的一种矛盾存在。
  当用“少年”来解释这一切的时候,一切的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确定?你之前没背处分?”张保仁饶有兴趣地看我一眼。
  “我是自己下来的。”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为了打消顾虑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身上没处分。”
  “有处分又怎么样,这场架非打不可。”我吐了口吐沫狠狠地沉声说道。
  “这么大过节?”这下子换他不明白了,在他的印象里我就是只脾气很好的笑面虎,“到底因为啥啊,总不至于女朋友被抢了吧。”
  “你帮不帮。”我不愿意继续说下去,这件事说出来倒显得我心胸很小一样,可在我的潜意识中独独认定,这次打架不仅仅是立山头的大好机会,更能扫除以后阻碍我学习的一切障碍,堪称敲山震虎、一劳永逸。
  “帮帮帮,咋能不帮呢。”说着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翻开袖子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我们班主任第一节课,我得先回去,你下课直接去六班找我就行,咱俩好好商量商量。”
  “中。”
  “你要是去班里找不到我就给我发个信息。”我俩刚走出铁皮屋他又补充道。
  这句话像是兴奋剂一样让我浑身猛一燥热,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于是一时情急也没再怎么解释:“行,那我先走了啊。”
  说完我撒开脚丫子就往班里赶,心里默默祈祷祁老师没在班里坐着——当然,这种愿望在县高实现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从厕所这边的楼梯上楼刚好不用经过教室前门,可我千算万算还是漏掉了一茬儿,祁老师作为一个男性同胞也会有天然的生理上需求——上厕所。
  其实真要细说的话也不能怨我,毕竟老师很少在下课时间和同学们共同使用这个基础设施,以至于在我小学阶段一度以为老师这种“生物”是不需要上厕所的。
  我刚上到三楼走廊,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便沙哑着响起:“张学亮?你是迟到了还是在乱跑?啊?”
  这样的选择无疑是十分难受的,颇有种韩非子“法术势”的意味在里面——“迟到”和“乱跑”两个事件的严重性完全不成比例,这不就是在逼着你承认自己迟到嘛——不过,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祁老师,我刚肚子疼想上厕所来着,看见你在里面,刚刚就没敢进去。”
  “事儿多,快去,然后回班。”祁老师的脸被憋成绛紫色。
  踏进厕所的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蒸腾着的空气都散发着甜蜜的味道——还好还好,一切都尚在掌握之中。
  脑子里正想着祁老师让我写检查信的事儿的时候,我猛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次打架,只靠张保仁远远不够——还不一定靠得住,我需要更多的人。
  可是我该怎么联系他们呢?
  请假?
  不,不行,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不能请假。
  手机,对,还是手机。
  没错,我还需要一部手机。
  我好像离自己期望的样子越来越远了——不,或者说一直都是在背道而驰。
  
  (二)
  “你们看看别的班,哪儿像你们一样,吃个饭都吃二十五分钟?”
  学校中午十二点放学,现在墙上挂钟的分针刚刚指向“20”。
  祁老师仍穿着第一天见到他时的那身深黑色羽绒服,站在讲台上指着头顶的挂钟皱眉吼道。
  不过他的吼声听起来却毫无威慑力,一股子撒娇带讨好的意味儿,惹得前排几个学习很好的女生都低着头捂嘴偷笑——虽然我不是太懂她们究竟在笑什么。
  不过跟着笑就对了,反正好学生都带头笑了,那就一定不会错,不是吗?
  “喂,你确定震山今儿中午不坐班?”看到祁老师取掉眼镜坐到了桌子上,我这才放心地低声向党玉茹问道。
  “绝对的,每周六中午他都不在,估计回去看娃子去了。”
  “这你都知道?”我觉得有些好笑,毕竟归纳出这种规律可比解一道函数题难多了。
  “那是。”她有些搞笑地挑了挑眉。
  “张琪,你在干嘛?”
  从讲台上突然爆发的声音吓了党玉茹一大跳,我俩连忙坐正,装成刚被这“梵音”从学习的苦海中“惊”出来一样。
  只见一个个头不高脸色黝黑的女生从中间第二排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的不知所措和不可思议,脑袋后的马尾辫在空中茫然地晃来晃去。
  我甚至觉得她此时如同默片般的沉默都带上了一种哲学的气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干嘛了?
  “我什么都没干啊。”
  张琪的声音带上了委屈的腔调,近似于撒娇,但用哽咽来形容更为确切。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到耳朵根,再衬着她脸上本就不怎么白嫩的肤色,显得分外朴实、善良。
  可我分明记得她就是刚刚在底下笑的人之一,毫不夸张地说,我甚至觉得正是因为她笑了,其他人才会笑——要么是迎合,要么是之前不敢笑。
  “坐下吧。”祁老师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随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可我却看清楚了这历史性的一幕——原来老师也会为好学生烦恼。
  张琪在坐下的瞬间把椅子踢得“当啷”一声响,瞬间吸引了全班所有人的目光,就连祁老师都再次抬起头并戴上眼镜盯着她瞅。
  “欧耶——真是大姐。”党玉茹在一旁兴奋说道,面色潮红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学习很好还是说她是学校大姐?”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张琪啊!”她听到我的话后完全就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你不认识?”
  “为什么要认识?”我咧了咧嘴角。
  “也是,你是高二下来的。”她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沉思片刻仿佛是在组织语言,“她原来是奥赛班的第一名,分班后来了文科班。”
  “奥赛班第一来文科?”这下轮到我吃惊了,因为在县高当时“重理轻文”的大环境下,我不太明白文科这个小庙是如何把年级第一这尊大佛给迎进来的。
  “你以为,”她故作神秘地晃了晃脑袋,顿了顿又接着说,“震山都是因为她才来的文科班。”
  “什么意思?”我抬眸看了眼又一次把头低下去的祁老师。
  “本来震山应该在理科部带实验班的,听说年级第一来了文科,就自己请缨过来的。”
  “是吗……”一刹那间我对讲台上那个状似老人的中年人产生了一缕敬意。
  原来高中老师的浪漫主义还能如此浪漫。
  “哧——”一阵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传来。
  我和党玉茹慌忙抬头,只见祁老师左手插在羽绒服兜里,右手打开班门走了出去。
  “轰——”的一声,班里瞬间沸腾起来,就好像祁老师最后发出的关门声是这场“嘴巴战役”的号角一般,激得同学们众志成城前仆后继,每个人的嘴巴都在闪着噼里啪啦足以掀翻屋顶的火花。
  “走了走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党玉茹颇为兴奋地对我说道,眸子里的光似乎是在为自己又一次判断正确而激动地闪着。
  不过我没有答腔,所有的注意力仍在这场“嘴巴战役”的核心地带——以张琪为中心的前排圈子。
  张琪此时正趴在桌子上,肩膀随着抽泣而不断抖动着,从我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脖子处那一大块的红色——她哭得太过用力、太过伤心,几乎是动用了全身去哭、去宣泄。
  她的前排后排几乎围了一圈的人,递纸巾的,拍肩膀安慰的,不断说着什么的……有些离得较远的女生也不甘落后,虽然什么也做不了,但哪怕只是坐在位子上挺直腰杆眉头紧皱地看着张琪,也是证明她们之间金兰情谊的最好方法。
  总而言之,张琪似乎就是她们的一个神经,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这根头发并非长在自己身上。
  我有理由相信,倘若现在外面开始下雪,她们能立刻用“六月飞雪”的典故来安慰张琪——哪怕现在不是六月,张琪也并非窦娥。
  人们都说眼见为实,可这一刻我却产生了一种虚幻感,于是不得不低头小声询问党玉茹:“诶,刚刚张琪是不是在跟同桌说笑啊。”
  “好像是。”她眉头紧皱和我盯着同一个方向,半晌又似乎不确定了,“不过看这个样应该不是吧……”
  我不再问了,因为我有了答案——原来学习当真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我确信这一次的错误就在张琪自己身上,可她那年级第一的光辉形象甚至于可以逆转时空、颠倒黑白,以至于她能用意念塑造自己无可挑剔的光辉形象,在学生一方的阵营上摇旗呐喊。
  “不,”我眼睛微眯,“她说了。”
  党玉茹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并没有我预料中的吃惊:“那怎么了,人家是年级第一。”
  “是啊。”我咧嘴一笑。
  好了,这种身外之事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既然祁老师已经走了,那么该去干我的正事儿了。
  我扭头往陈壮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位子上没人,于是推了推党玉茹的手肘:“陈壮呢?今天没来上课?”
  “不是啊,他刚刚出去了,你没看到?”
  “哦,行吧。”
  正合我意,这种事情见到的人越少越好。
  这样想着我也猫着腰从前门走了出去,可当我站在走廊外时,班级里的劝慰声仍是透过玻璃窗传来出来,甚至间或夹杂了几句关于“震山怎么怎么”的话语。
  张琪已经抬起了头,正用纸巾擦眼泪,鲜红的嘴巴周围沾着几滴晶莹的唾液。
  我有些不太理解好学生的世界了,倘若仅仅因为被人说了一句就可以哭得如此歇斯底里、如丧考妣,那他们究竟是怎么活到快二十的呢?
  用保鲜膜裹着长大的吗?
  怪不得保鲜膜价格现在越来越贵了,合着是好学生越来越多所以需求量越来越大了啊。
  嗯,这样算的话,倒也算是个好事儿。
  
  (三)
  男厕所在教学楼的最西头,和我们教室之间隔了四个班的长度,出班门右转一直走就到了。
  南校区男厕所的设计很有意思,正对走廊的是所谓的“盥洗室”——其实也就是四个水龙头,然后在这“盥洗室”的南北两侧各有一个小厕所,两边的陈设完全对称,或许是县高最具美学思想的地方了——只可惜这充满了对称美的地方只是厕所。
  我有理由相信,凡是从县高走出去的男性同学都会有一个诡异的共识——那就是上厕所大多数是进左手边的,因为右边是那些“大哥”吞云吐雾和约架的地方,甚至有时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每每总会有从左边出来的学生悄咪咪往里面看上一眼然后马上走人,颇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意味儿。
  其实也大可不必劳心费神地记住这些看似是“生存法则”一样的东西,你只要站在门口略微动一下鼻子即可,那从右边传来的扑鼻的烟味儿会让你下意识地往左边去。
  就像我现在一样——不过我推开的是右边的厕所门。
  果不其然,陈壮就站在台阶上,背在后面的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看见是我后这才翻了个白眼又把身后的烟拿了出来:“吓死我了,是你啊。”
  “嗯。”我回答他的时候眼睛盯着厕所里的另一个人——刘青。
  此时刘青看到我进来后脸色很不自然,眼神有意识地避开我,陈壮也和他差不多,一股莫名尴尬的氛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叫嚣。
  我了然一笑,看来刚来没几天的我似乎已经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啊,可喜可贺。
  “陈壮,你手机带了没有?我想用一下。”我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要干啥?”
  “出去一下,有个事儿。”
  “你请假了?”
  “嗯……”我才不会当着刘青的面说我要翻墙出去。
  “你手机呢?”陈壮徐徐吐出一口烟气挑着眉毛问道。
  “让震山收了。”我苦笑了一声。
  “收了?”村陈壮突然大叫,“不会吧!让他收了?”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虚寒问暖”般的同情,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八卦之色溢于言表。
  “嗯,所以想用下你手机。”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连忙岔开了话锋。
  “我逑上的手机。”好半晌他才吐出个烟圈解释道,“放在家里没拿。”
  强压住心里的憋燥没吭声,我看了他一眼刚准备退出厕所,没想到一旁的刘青说话了。
  “你先用我的?”这话带有明显的疑问语气,我不确定是试探还是讨好。
  “嗯?”
  这下子换我不自然了,照情势看来我和他应该是对头才对啊,现在的“示好”算是怎么回事儿?
  很显然,陈壮也没想过这一幕,一时间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反正下午上课我不用,放学前你给我就行了。”刘青从裤兜里拿出一盒烟,给我和陈壮一人递了一根。
  我不动声色地接下烟淡淡打量了他一眼,似乎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一样,他的眼中满是将死老人般的善良。
  “我上课前肯定给你。”我把烟夹在手里没点,瞅着他的裤兜说了一句,“谢谢啊。”
  “小事儿,都是同学。”他灿然一笑。
  我只感觉“同学”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令人不舒服,一股子隔夜酸菜的味道。
  可现在由不得我,因为我没得选——蓦地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鸿门宴的故事,大概刘邦当年和我此时的心情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吧。
  刘青告诉我手机密码后我也不再继续逗留,已经是中午一点了,我必须在两点十五之前赶回班里,不然逃课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离开学校前我已经告诉党玉茹,如果有老师查班就说我去厕所了,然后第一时间发消息给我,她点头应允——她的轻易应允让我想到那天早读,但没办法了,眼下只能靠她。
  楼下小卖部的西面与围墙之间隔有一道狭窄的缝隙,而在围墙旁边停靠着一辆早已废弃的三轮车,蹬着车把再双手使劲可以轻易跨过两米多高的围墙——哪怕围墙上嵌着一溜泛着阴森寒意的玻璃碴子。
  翻墙之前我把小卖部老板叫了出来:“哥,还有烟没?”
  “哪一种?”他看我面熟也没遮遮掩掩,直接把藏着烟的小木盒端了出来。
  “这个吧。”我指着软中华说道。
  “五块一根。”
  “嗯。”
  把钱递给他后我没急着拿烟,而是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这烟先存着我回来再吸,我出去一下,哥你帮我看着。”
  他笑得一脸狡诈,我知道,如果有一面镜子的话,我一定会发现,我此时脸上挂着的笑容和他竟出奇的一致。
  “怎么不直接从大门出去啊?”他有些好奇,毕竟白天翻墙出去的还是少数。
  “班主任没走,怕他看见。”祁老师的座位靠窗,隔着窗子可以直接看到校门口。
  “这样啊,那行,那你快点啊。”说完他把烟盒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站到了门口四处观望。
  整个围墙的表面到处都是凸起的石块,脚下很容易使上力气,在老师看来高难度的动作其实根本不值得一提——我曾亲眼看见过“县高蜘蛛人”的惊人操作,完全吊打国际巨星。
  那还是在北校区的时候,那天大概是凌晨一点,几个“混”得不错的男同学轻轻敲响了我们寝室的门——他们在白天就和我一个室友商量好了。
  室友打开门后,借着月光我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捆布一样的东西,一头拿在手里另一头则绑在腰上,紧接着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猫着腰走到了窗台边。
  我们寝室在四楼,同时我们寝室还是整栋楼唯一没有安装护窗的寝室——或者说护窗早就被“前辈们”搞掉了。
  在好奇心驱使下我也跟到他们身边,然后就看到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这三个人竟然一个接一个地爬了出去站到了空调外机上,而他们腰间拴着的布条也紧紧是拼接在一起的几条床单而已!
  这可是四楼!足足有快二十米高!
  等他们三个一个接一个地爬出去后,我看着拴在寝室的床单布条一颤一颤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裂,于是连忙把头伸了出去,生怕他们出现什么意外。
  可一旁室友好像早就习以为常,点了根烟又给我递了一根笑着说:“你可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啊。”
  “不会……”迟疑再三我还是问了出口,“这样没事儿吗?这可是四楼啊!”
  “切,没事儿。”说着他指了指窗户,“不信你瞅瞅。”
  当我再次把头伸出去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下到了三楼的空调外机上,每一次的跳步都伴随着空调外机的一阵阵战栗,月光似乎变成了他们隐匿的最合适利器——那亮度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我手上的烟几乎没有抽,直到手指感到灼热才慌忙丢掉,这时那三人已经下到了地面,而室友则在做善后工作——把床单从外面拉进来收好。
  也是在那一刻我才知道信仰的伟大,那浩繁缥缈的网络世界就是他们勇往直前的“战斗激情”,是他们甘愿用生命去前仆后继的光辉事业,是他们在县高生存下去最后理念。
  所以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古人诚不我欺。
  念头一转,此时我已经翻过围墙,除了手上沾满了灰尘之外,其他地方完好无损——甚至连鞋面都一尘未染。
  我下意识地把刘青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消息,里面有几条张保仁的留言——无非就是问为什么今天我没去找他。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十五了,情急之中慌忙回了一个信息大致解释一下,便往“状元路”跑去,因为我要做的事情可能必须去县城才能解决——县高位于和县城一桥之隔的镇上。
  运气很好,除了星期天平时极少有车辆经过的“状元路”边恰好停放着一辆绿皮出租车,仿佛就是为了我而存在一般,温馨从容之间尽显井井有条。
  “班里怎么样?”坐上车后我立马给党玉茹发了信息。
  “震山没来,放心吧。”
  看到消息后我深深吐出一口气,看着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风景,我知道,我在“状元路”上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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