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百善孝为先

　　老太太带着满腔悲愤走了，也带走了德仁一颗关切的心。几天来，德仁时时对秀兰提起老太太：唉，可怜的老太太，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秀兰默默无语，却又想方设法安慰德仁：嗨，你别操心老太太了，你看咱家没菜了，没米了，也不管......
　　德仁打断她的话：前天才买的米，昨天才买的菜，你检查一下，看还缺啥？
　　秀兰叹了口气：唉，我还劝你别操心老太太呢，可我这几天，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浮现出老太太那布满泪痕的面容，我这心就像泡在醋坛子里一样，酸心得很......哎呀，我忍不住了，我这眼泪......
　　秀兰说着，那眼泪便扑簌簌涌流出来，德仁劝说着“兰兰，忍着点，别伤心”，而自己却忍不住泪流满面了，两口子索性抱头痛哭了......也许，也许他们想到自己老得走不动时，儿女会怎样对待他们。
　　过了几天，一个更加寒冷的晚上，人们已经睡下，楼门前传来一阵喊叫声，一阵紧似一阵。德仁穿衣起来，趴在窗口听时，原来是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姑姑，奶奶病了，我要奶奶的存折，我要奶奶的存折......
　　那孩子喊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答理，孩子更是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姑姑，奶奶病了，我要奶奶的存折......
　　西北风在怒吼着，孩子的哭喊声飘散在空旷的院落里，很久很久......
　　秀兰也起来了，她和德仁叹息着，悲愤着，却又无可奈何：唉，世上这样叫人痛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们管不了，也没法管，只能徒添悲伤罢了。
　　后来，两个保安来了，在楼下劝说着，开导着，说着“有啥问题慢慢解决，不要影响大家休息”之类的话，终于把孩子弄走了。
　　第二天晚上，孩子又来到楼下哭喊.....后来，三楼的租住户悄无声息地搬走了，老太太也没有再来哭泣，孩子也没有再来哭喊，看起来，一切似乎归于平静，人们也不知道这场悲剧是个什么结局，德仁和秀兰时时在叹息中说起这件事情，说起那个可怜的老太太，说起那个哭着喊着的小孩子......
　　德仁到校报室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显得十分忧伤悲戚，愤愤不平。卢华也受到感染：张老师，你一直在校报上提倡孝心，其实社会上一些忤逆不孝的现象，也会影响到大学生。我还记得你曾经大力宣扬带着母亲上大学的感人事迹。我还记得，你为了教育兄妹学生，星期天亲自带领他们去东郊体验生活，当看到父母起五更，爬半夜，蒸面皮，卖面皮，挣钱供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他们的良心终于发现了，痛哭流涕，写出了诚心忏悔的文章。他们在文章里说：父母为供他们上大学，从农村来到西安卖面皮，他们却嫌丢人，不敢跟同学说起这事，而且星期天也不去帮忙。今天，你又给我讲了女儿忤逆不孝的事情，......我看为了提倡孝道，教育同学，可以召开通讯员会议，由你讲述这件令人悲愤的事情，组织同学讨论，联系实际，深刻体会提倡孝道的重要意义。我看这样也许可以挖掘出几篇好文章。
　　德仁高兴地：好啊，你组织通讯员写稿件，越来越有办法了。
　　卢华嫣然一笑：还不是跟你学的。召开座谈会，分辨错和对，发动通讯员，稿件用不完。
　　德仁赞扬的：哎呀，你这群众口语说得不错。
　　卢华笑笑：还不是跟你学的。
　　德仁说：对，群众语言是一个开采不完的宝库，我们要多学着点。......关于座谈会，我们还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于是，召集骨干通讯员，研究、讨论、安排了发言人及发言内容，避免座谈会出现冷场。过后，卢华说：张老师，我看你有点过于小心了，要是谈起孝道，同学都有说不完的话，哪会冷场呢？
　　德仁说：不错，说起孝道的重要意义，说起别人的事情，都能夸夸其谈地说一通，可要是联系个人实际，发言未必就那么踊跃了。
　　卢华想了想：也是，从目前学生的状况看，和父母的联系主要也就是要钱，要生活费，至于毕业以后能不能孝顺父母，那就很难说了。好了，咱们这样的安排也算周到，至于如何引导同学联系实际，深入讨论，老师，那就看你的了，呵呵......
　　座谈会如期举行，合班教室里座无虚席，黑板上“百善孝为先座谈会”几个大字，表明了讨论的主题。按照计划，德仁先讲述了忤逆不孝的女儿，骗取了母亲8万元存折，任凭母亲哭哭啼啼要钱，女儿却避而不见。讲述中，德仁忍不住掉下眼泪。
　　同学受到感染，纷纷发言，列举了社会上不讲孝道的事例。
　　一个同学说：在农村，有这么一对父母，养大了三个儿子。老大、老二结婚，分门另户，由父母出钱，盖了两院房子。等到老三结婚的时候，被榨干血汗的父母再也拿不出钱来，老三霸占了老屋，把父母赶了出去。经过村上调节，三个儿子轮流管父母一个月吃住。可怜父母有冤无处诉，在村上一家安埋老人设的灵堂里，竟然哭得昏了过去。
　　同学们听得义愤填膺，德仁解释说：这就叫，爬在别人的灵堂，哭自己的冤枉。
　　一个同学发言：一个老太太，死了丈夫，她又体弱多病，两个儿子儿媳都不管她。事情闹到县上，上级责令两个儿子拿出一笔费用，把母亲送进福利院了。
　　德仁解释道：俗话说，麻野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看样子，这个现象很普遍。同学们，你们长大了，可不敢学这个样子。
　　在一片笑声中，同学继续举例：母亲吃了午饭，信步走到大儿子家去串门，原来她想念小孙子了。儿子一家正在吃猪肉饺子，透过玻璃窗看见母亲走进院子，儿子急忙端起一盘饺子，儿媳用嘴努了努沙发，儿子便把盘子放在沙发下面。母亲走进屋里，看见儿子儿媳表情怪怪的，便发出疑问：你们吃啥呢？气味香香的。五岁的小孙子天真地喊道：奶奶，我爸把饺子塞到沙发底下了......
　　又是一片笑声。接着讲述孝道的正面事例。卢华介绍了发生在本校的真实故事，带着母亲上学。这位同学做到了照顾母亲和上大学两不误，并且在学校和同学的帮助下给母亲治好疾病。现在，这位同学已经毕业工作，而且找了一个愿意照顾母亲的好媳妇，一家人其乐融融。你们问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有这位同学写给校报的信件可以证明。
　　同学举例：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征战十二年，赫赫有战功。
　　缇萦救父的故事：汉朝时淳于意受冤被判酷刑，淳于意伤心地抱怨，可惜我养了三个女儿，要是有一个儿子也可以替我伸冤啊。他的小女儿缇萦挺身而出，上书汉文帝，说明她父亲为官清廉，她愿意去做官奴，替父亲赎罪。汉文帝同情缇萦的孝心，从此废除了酷刑。
　　一个女生急急地发言：老师，不好意思，我有一个反面事例，不说出来，窝在心里实在憋屈。那天我在车站等候公交车，两个老太太在说话，一个白发老太太说：你看气人不气人，我这几年都没有一床好被子，屋里没有暖气，冬天冷得实在难熬。今年下了个狠心，到康复路去捡塑料袋，人家只收装了服装的塑料袋，价钱也高一些。我为了多捡些塑料袋，早晨早早地起来，蒸一锅米饭，饱饱地吃了一顿，中午不回家，晚上回来才吃第二顿饭。经过一年辛苦，我终于缝了一床厚厚的新被子。端的那天小女儿来了，喜笑颜开地说，妈，你啥时缝了这么一床被子，你只有一个人，要这么厚的被子干啥？女儿不问我吃，不问我喝，抱起被子就走。我哪里拦得住，口里骂着没良心的东西，那眼泪就流了出来......
　　另一个女生抢着发言：老师，对不起，我也有话要说，这件事情是我姨对我说的。快到春节了，老太太牵挂女儿一家，买了一大堆鸡鸭鱼肉和糕点，分几次送到女儿家里，谁知道老太太满腔热心却换来女儿一句无情的话：妈，你看我家里多乱，你一个人清闲惯了，你回家过年吧，想吃啥就做啥，比这儿自由多了。老太太含着眼泪走出房门，那泪珠儿便吧嗒吧嗒地打在地上......哎呀，好伤心，我的眼泪要流出来了，啊，呜呜......
　　发言的女生哭了,同学们都很伤心......德仁看时间差不多了，瞅瞅卢华，卢华点点头，德仁便进行总结：同学们发言很好，热情地赞扬了具有孝心的人物，无情地鞭挞了忤逆不孝的儿女。我想，最后发言的这两位女生，今后绝对不会学习她们揭露的女儿的坏样样了，我们召开座谈会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德仁简短的总结发言，获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走在回家路上，卢华说：张老师，你总结发言时，我还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后面两个女生的发言，耽误了很多时间，开饭的时间快到了，同学们有点坐不住了。你的总结要是长篇大论，惹人心烦，效果未必很好。
　　我就那么想招人心烦吗？
　　卢华吃吃地笑着：所以说，你很聪明，只用两句话就总结了会议。第一句话是说会议开得很好，歌颂了孝道，批判了忤逆不孝。第二句话是对同学的希望，不要学忤逆不孝的坏样样。
　　德仁淡淡一笑：你分析得很好。那么交给你两个任务，一是写一篇座谈会纪要，二是重点地布置几篇稿件。
　　卢华干脆的：是，一切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