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张院长走后，老秦为了对自己负责，真的好好的睡了一觉，直至一点多钟才醒来。简单地炒了一碗米粉吃过，拾掇拾掇一下屋子，给老头子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就匆匆来医院了。
　　“妈，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正在倒水给苏秦喝的水建民问。
　　“马上就要放学了，我不来你怎么去接孩子？”岳母坐下来喘歇。
　　“接孩子不需要多长时间。要不马上接到我送你去我们家，然后我再回来，今晚你就陪宝贝在家里睡。”水建民想找个机会汇报一下今天的谈话内容。
　　“不了，接来送去干嘛呀！过两天就出院了，辛苦不了几天了！”岳母接过女婿递来的水。
　　“哦，妈，苏秦的事我不问了，她说她自己出院再处理。”水建民觉得如果不及时与岳母通气，很可能会造成损失。同时，当面间接的透露苏秦的想法，比背后说或许更好一点。
　　“什么？你不问了？”岳母误会了，她以为水建民准备撕开女儿昨天说的伪装了，这很出乎她的意料。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把水杯“咣”的往病床床头柜上一放：“水建民，你真的让我失望了！面对家里两个躺在医院的人，你怎么好意思张这个口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一天没离婚，一天你有义务、有责任照顾她，你怎么可以说不问呢？”
　　“妈，您别生气，您可能误会我了！不是我不问，是她不让我问。”
　　“我说不让你问了吗？”面对母亲质询的目光，苏秦否定了这个说法。
　　“‘死不了人，没有这么急，等我出院再说。’这话是你说的吧？”苏秦的出尔反尔让水建民像吃了一只苍蝇。
　　“是我说的。里面有不让你过问的字吗？”苏秦强词夺理。
　　“虽然没有不让我过问的字眼，但意思就是。我说李主任催着回话，你说等你出院再说，这是问还是不问？这是你想怎么就怎么的事吗？万一错过了最佳处理机会，说不定能损失更大。像你这种左右不定，疑三惑四的性格，没人敢替你做事。那真正是‘老公公背媳妇——吃力不讨好’！”水建民很生气。
　　“你根本没有真心想问，别在这里‘挂羊头卖狗肉了’。”苏秦依然一副不讲理德性，只是气势上没有以前嚣张了。
　　“我挂你这个羊头，卖什么狗肉了，正好妈在这儿，你说清楚！”
　　“你自己心里清楚。”苏秦小声咕哝着。
　　“我不清楚！”水建民来劲了：“今天你不说清楚，我不会罢休的。我宁愿做这个小人！”
　　“你们还有完没完啦？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存在吗？”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秦，知道再不出场事态就不可控了。所以，青菜萝卜一锅煮：“你整天叫头疼现在不疼了？说这么多没用话干嘛？还有你，还不赶快去接孩子！”
　　丈母娘的“各打五十大板”做法，明的是公平公正，实际还是偏女儿。首先误会女婿，就说明对他缺少起码信任；接下来一听就明白的争吵，明显是女儿无理取闹，她没有阻止，任其胡说八道。当女婿强势要她交出“狗肉”内容时，她知道可能交不了差了，这才装模作样出来压阵。在水建民的心里，岳母的无原则纵容他是早有微词的。如果不是岳父襟怀坦白，这个家可能早就分崩离析了。现在岳父卧病在床，无法交流，他是再也无法获得精神支柱，说什么都是白说了。所以，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顺着丈母娘叫接孩子的话出去了。
　　女婿出去后，母亲开始数落女儿：“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水建民卖什么‘狗肉’了？”
　　“李雁鸣表面上是叫他去替我处理问题，实际上就是想多接近他。”
　　“李雁鸣是你们主任吗？她接近他想干嘛？”母亲一头雾水。
　　“她离婚多少年了。经常在我面前夸水建民漂亮，还背地里说我配不上他等等之类的话。”苏秦想起那次与主任吵架的事情，心里就窝火。
　　“你意思她在打水建民主意？不至于吧！”老秦分析着：“就即使她有这个想法，水建民也不会有啊！如果有他还能准备回老家？”
　　母亲的无心一句话，瞬间给苏秦一个启发：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要想阻止他回老家，破坏他与君子兰的关系，李雁鸣就可以利用啊！何至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呢？
　　“对！还是妈您说的对！”苏秦出奇地不争不辩了。
　　李雁鸣，南都医科大学毕业。不但人长得漂亮，还非常聪明。可惜的是自古红颜多薄命，找了一个经商的丈夫，虽然有钱，但是长相一般，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在她怀孕期间，外面就有了女人。快临产时，被她第一次发现。因此影响了她的情绪，思想整天在孩子的去留上纠缠。她想，如果把孩子生下来再离婚，麻烦的事情会增加许多，不如不要这个孩子。但是，转念一想又舍不得，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挺过来的，现在即将瓜熟蒂落，如果毁了他，确实于心不忍，她左右为难。就这样，时间不长她得了产后抑郁症，白天昏昏欲睡，夜里严重失眠。总是想要吃东西，一个月子下来胖了三十多斤。望着镜子里慵懒肥胖的自己，她想过跳楼自杀。后来在家人开导与丈夫的保证下，才慢慢恢复。
　　然而，好景不长。孩子上小学那年，她又发现了丈夫的劣迹。那时的李雁鸣已经做到了副主任了。她一气之下，离了婚。她不明白自己人长得漂亮，工作也小有成就，为什么笼络不住其貌不扬的丈夫？难道就因为他有两个臭钱吗？她心里经常与科室同事苏秦比，苏秦脾气那么差，人也一般般，可是丈夫却那么帅，可以说整个科室里，没有谁的丈夫能比过他。参加他们婚礼时，就有人曾预言他们不会长久，可是至今人家还是过得好好的。因此，她经常有事没事会向苏秦讨教经验。终于有一次，在同事请吃的酒宴上，苏秦翻脸了！
　　“李雁鸣，你什么意思呀！经常提我们家水建民干嘛？”
　　“苏秦，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问问你是怎么笼络住水建民的，想学学你的经验。”
　　“什么叫笼络？说的这么难听！”苏秦一脸不高兴：“就好像我们就不应该处好似的。”
　　“我是说水建民那么帅，怎么就没有花心过，你肯定有什么妙招，分享一下姐妹们也可以学学嘛！”
　　“是呀，是呀，你说点给我们听听。”其他人也跟着李雁鸣起哄。
　　苏秦因为自己夫妻关系并不是同事嘴中的那样，她认为大家是在故意嘲笑她。所以，她怒发冲冠，把气全部撒在提起话题的李雁鸣身上：“李雁鸣，你以后能不能不再八卦？你整天把心思放在我们家水建民身上居心何在？我告诉你，我们家水建民是柳下惠——坐怀不乱，请你少打他的主意！”说完，饭都没有吃，就拂袖而去。
　　苏秦的脾气发得让李雁鸣尴尬无比，却又束手无策。虽然不如苏秦所想，是故意嘲笑她。但是，确实有点八卦了！特别是说了不止一次，这次竟然当众。所以，苏秦误会她的一番话，她只有笑着自我解嘲：“活该活该！不怪她生气，玩笑开重了！”
　　虽然这场玩笑风轻云淡过去了，但是，彼此心中有了芥蒂。人常说：“有钱不怕人说穷，没钱就怕人炫富”。自己单着几年了，现在苏秦说她打水建民的主意，着实刺中了她的要害。她虽然没有打水建民的主意，但，想找像水建民这样稳重帅哥的想法还是有的。而苏秦呢，本身婚姻就岌岌可危，最担心的就是水建民离婚，所以，当李雁鸣对水建民产生浓厚兴趣时，她吃醋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吃醋归吃醋，毕竟没有接触的机会，甚至于连基本的了解都没有，所以，苏秦内心还是比较放心的。生活中，根本没有激起什么浪花，就如同小小的石子扔在深潭中。
　　现在，因为自己的医疗失误发生在自己不能处理的时候，两个人物顺理成章的接触就感觉有点危险了，后面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虽然他们已经达成离婚协议，但是，苏秦还是不能容忍！
　　母亲的一句无心的话，让苏秦想到了“一石二鸟”这个成语。
　　……
　　想到这里，她对母亲说：“妈，你去结账吧，我准备出院了。”
　　“出院？可以出院了吗？他们可没有叫出院呀！”母亲在削苹果。
　　“可以。下面就是休息调养的事情。医院就这样，你有钱你就住呗！更何况，我是本院职工，他们怎么好意思催我们出院？”
　　“你说的也对。出院也好，回家调养更方便一点，吃的好睡的好。”她把苹果递给女儿：“不过，今晚是来不及了，明天吧！”
　　“你先把所有的单据整理整理，然后通知水建民，明天把女儿送到学校以后就过来办出院手续。”
　　“那二十万的事情到底怎么安排？”母亲又想起刚才的话题。
　　“我自己安排，你们就放心吧！”女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自己能安排处理更好。你出院，我就一心一意伺候你爸了，没有时间再去看你了！不过，妈妈嘱咐你几句，回去后，对建民不要‘脸不像脸，腚不像腚的’，人家不欠你的。你指望人家伺候你呢！人家没有跟你斤斤计较就不错了，你千万不能再无事生非了。你说今天他会怎么怎么的，结果呢，不是啥事情都没有吗？”
　　“他今天虽然没有主动提离婚事情，但是，当我提出来后，他也没有放弃的想法。我按照你说的，该谈的都与他谈了！”苏秦的内心永远都希望水建民不再提离婚。
　　“没有主动谈，说明他知道好歹，在乎我们的感觉。至于什么时候谈，就不管他了！难得糊涂，就这么‘扶醉汉过桥’吧！”母亲内心是在等张院长的话：“等他提出来时我再说话，现在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