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恩怨分明

　　1.恩怨分明
　　颜仲江晚自习回来，刚进屋就看到平常熟悉但从未登过门的客人陈春明，面前茶几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辛娅正与他聊天，看来他刚到不久。仲江目光落在转角柜电话机旁白色的方便袋上时，发现里面装着一条软装遵义香烟一瓶茅台酒。这陈春明是何等人物？刑侦大队主持工作的副大队长！仲江想了半天这陈春明也不可能有求于自己，即使有，也只不过“你说话”就行了呀，不该送这么重的礼物。仲江进屋放下课本和教案本，与站起来的陈春明打招呼，握过手，挨着他坐下来。两人相互聊着工作中的闲话，辛娅起身去给女儿洗澡。
　　“颜校长，颜大伯最近没有下来？”陈春明问起仲江的父亲。
　　“没有，他们活路忙，一年下来一两回，都是有事才来，来了又像点（借）火那样匆匆忙忙忙地回去了。”仲江看了一下手表，开始直奔主题：“陈大队，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本来想去你老家看看颜大伯，这段时间案子一个接一个，抽不出时间，想请你转达我的谢意。以后有时间了再去看他老人家。”陈春明看到仲江听得一头雾水的样子，忙问：“‘11·6事件’你回家颜大伯没给你讲？”
　　“讲什么？没有。他只问了句我认识你不，我说认识，他没有再说什么。”仲江越听越糊涂。
　　“那次要不是碰到他，不晓得我会吃些什么亏呢。”陈春明激动地回忆起来。
　　在被群众追截时，陈春明发现群众包抄着向停车处追去，此时车子已启动，为了保险起见，他躬腰沿着青龙沟跑一段后，折转90度沿古家寨边连接青龙沟的林水沟跑。跑进古家寨树林边时，他钻进坟地，在一块墓碑后面蹲下来。不久，人们开始沿着田埂、河沟往回搜，有几人来到了墓地。
　　当一人手持木棒走向他藏身的墓碑时，他看清是颜河义，举起的手枪垂了下来，轻轻喊了一声“颜大伯”。颜河义将持着木棒的手操在身后走近他，轻轻而又有力地说了两字“上树”，随后转身问其他人“这里没有，你们那里如何”。他爬到树林边的一棵松树上。好险，不久又来了一批人搜查。
　　当人们进寨入户渐渐安静下来后，他才沿河沟走上了青龙山的公路。他说他回来后怕给颜河义带来麻烦，没有告诉任何人，但那场景一直在他大脑中挥之不去。
　　仲江哦哦地听着，不过他不知道他父亲是怎么认识陈春明的。陈春明说，他们七月中旬去青龙坝抓捕犯罪嫌疑人，那人将人家广东老板交给他进货的两万元卷跑回来了。人未抓到，车胎在青龙洞前连爆了两个，出钱请人开拖拉机拉到青龙场去补。这时已日上中天，他们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问到古家寨，以仲江朋友的名义去颜河义家蹭了餐午饭。
　　这些仲江都没有听他父亲说起过。他说，农村条件有限，下乡去那里，饿了喊他们煮就是了。说着二人扯起了“11·6事件”的后续处理工作。
　　地县工作组查账结果表明：一些上级已经终止收费的文件青龙乡仍在执行，乱集资乱摊派乱罚款已基本查清；青龙村账目混乱，多提、截留、私分款项均已退还。对牛世荣等贪污受贿责任人员已移交纪检监察或司法机关进一步查处。
　　县烟草公司对青龙坝烤烟收购点进行了突击盘点查账，并以“情况反映”印发了《对青龙乡青龙坝烤烟收购点贪污案查处情况的通报》。收购点人员的主要犯罪事实是：升溢超过规定五倍多；堆码混乱未能实现原收原调；查实“查无此人”的领款票据金额达13512元；伙同他人倒卖烤烟……对全点所有聘请人员一律作开除处理。
　　一次开会时，新任烟草局长与方圆谈起他曾经那篇“坑害烟农”的文章时，说方圆说得对，凡是乱搞的人，绝对不会是为了国家，也不是为了公司。他还笑着说，各个收购点都像他们那样搞，我这局长还保得住？保不住这局长，哪来小车坐？一年比你们多三四倍的工资奖金谁给我？方圆都被他逗得笑起来。
　　晋成刚除了生活作风问题、工作方法问题，还有工作失职和不作为、大搞“形象工程”等乱作为问题，他受贿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指证。都知道他在县城买了套商品房，还有一间门市部，可到房管所查时，门市部是他父亲的名字，他说是他父亲办烤烟油菜、养猪喂牛放羊积的钱。
　　他欠青龙酒家、乌江酒楼六万多元的吃喝费算在了公务接待上，参观时租借农户牛羊充数的养殖场，连同他那没有效益只有负债的蚕桑基地、苎麻基地、肉笋基地，是集体决策失误。但检察院查出他与畜牧站站长私分上级投资款八万元却是铁打的事实，挪用公款五万元给亲人做生意和饮料中的春药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毒品，也成了他的致命伤。
　　晋廷文给检察长和法院院长打过招呼，借款已还就不要作贪污处理了，公诉人牛国松却坚持己见，他认为，将公款借给对方却是为了盈利，何况晋成刚还私自收取高额利息，不作贪污处理，于法于理不容。这一次牛国松连检察长的账也不买，当然，检察长也巴不得有人替他挡这说情箭。
　　不知为什么，尽管晋廷文调离，县法院一审判决还是只判了八年，畜牧站长领刑五年。牛国松当庭提出将抗诉。
　　颜仲江说：“这晋成刚也太狂妄了，听牛国松说，提审他时，昂首挺胸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除了有依有据的，一律不坦白从宽。”
　　“是这样，这晋成刚也算得上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那天牛国松到看守所明确告诉晋成刚，他们将抗诉。你猜这晋成刚怎么回答？”陈春明看了仲江一眼，“他回答得很干脆，无所谓，八年十二年没有多大区别，到时弄张生病证明就保外就医了；凭他的人际关系，绝对会表现较好，态度端正，绝对会提前释放。他还冷笑着反问牛国松相不相信。牛国松说我相信。为了打击他的嚣张气焰，牛国松说了不该说的事。”
　　“什么事？”仲江一双眼睛盯着陈春明迫不急待地问。
　　陈春明放下茶杯，咽了一口唾沫说：“牛国松对晋成刚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读初三的女儿前两天得急病住进县医院了。晋成刚一听慌了起来，急忙问是什么病。牛国松说，是肚子痛。晋成刚的神情稍缓了些。牛国松接着说，我们以为是你的仇人下了毒，可我们赶到医院时，医生说这病因妊娠所致。你知道什么叫妊娠吗？就是怀孕。他看到晋成刚脸色尴尬，低头看着地下。
　　“牛国松继续说，我们以为是谁强奸你女儿了，问了半天她说不是，是她生日那天，邀请十来个男女同学到你常挂账的乌江酒楼庆贺她的生日，吃饭喝啤酒，喝到满街灯亮后，带着几位男女同学回到你的商品房里看影碟。她们看到影碟机上放着一张碟子，没有任何标记。他们好奇地放进影碟机，电视里出现武打场景，不几分钟，突然出现不堪入目的画面，原来是你看的A级片也就是人们称的毛片忘记收好了。你女儿们屏声静气地欣赏着，不久，他们模仿影碟里的画面练习起来……
　　“从那以后，她常常倒贴钱将她看中的男同学喊去你的商品房里。恭喜你，你要当外公了，只是她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张三还是李四。牛国松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晋成刚气得脸色铁青，手指着牛国松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儿只听他嘴里蹦出几个字：‘不可能！碟子不可能没有收好！’随后破口大骂，‘肯定是那烂婆娘，肯定是那烂娼妇！’说着双手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连声喊‘报应，这是报应啊’。”
　　“这确实是报应！不过这牛国松也损了点。”仲江也跟着说，“不知他骂娼妇的那人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陈春明说，“我认为牛国松是‘公报私仇’，或者说公私兼顾了。听说那煮饭的姑娘是他亲堂妹。”
　　仲江说：“那倒不是。牛国松的祖父与煮饭的姑娘的祖父才是亲堂兄弟，不然，晋成刚早就要求他回避了。也许他真正为的是另外两位女性。”
　　“那两个女的是谁？”陈春明暧昧地问。
　　
　　2.往事悠悠（上）
　　牛国松读高中时，与低他一级的同学刘梅称兄道妹，他上大学后也相互写信问候。刘梅考上锦江地区农校那年，给牛国松去了一封信，暗含希望他们的关系比兄妹更进一层。
　　牛国松自然是喜出望外。他对刘梅从开始就有好感，在高中时还邀请她去过他家，也随她去过她家，只是感觉与刘梅也算一姓人不好开口。接刘梅信后，他立即回了一封长信。过了许久，牛国松收到了回信，但不是刘梅的，是一位在锦江师专读书的男生写来的，他一直在追求刘梅。那人声称他和刘梅已经是夫妻关系，是牛国松误会了刘梅的意思。
　　牛国松没有再给刘梅写信，从此也没有收到过刘梅的来信。刘梅结婚了，对方确是回信那人。那人对她锲而不舍，紧追不放，刘梅最终被他感动。那人婚后对刘梅也是呵护有加，言听计从。现在他们儿女双全，祥和温馨。
　　牛国松和刘梅分别成家后，双方虽多次见面，也都匆匆礼节性问候而过。七八年后的一天，牛国松到乡里办案住在乡里，吃过晚饭去刘梅家看看，毕竟过去这么多年，恩怨都已淡忘。刘梅的丈夫进城改试卷去了，孩子已经入睡。
　　牛国松开玩笑中谈起当年写信的事，说刘梅不同意不该让她的男朋友而今的丈夫羞辱他。刘梅听得目瞪口呆，说她根本就没有接到过他的一纸半字，还认为是他看不上她，并说她不是随便将自己交给男人的人。说着眼泪流下双颊。牛国松内心也如打翻的五味瓶，走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亲吻。
　　牛国松准备将手伸向她胸部时，她突然喊了声哥将他推开了。她说，她不能对不起她的丈夫，希望他们有生之年能做好兄妹，只做好兄妹。
　　“听你这么说来，这刘梅还真是值得敬重。”陈春明感叹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