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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作品名称:昨天的故事      作者:成之燕      发布时间:2019-04-06 08:44:50      字数:6420

  时间,似乎在众目睽睽的“关键”时刻停歇下来。挂在云端上面的太阳,也在这个时候放慢了攀爬的速度。只有散布在天空上那一团团、一簇簇洁白无瑕的云朵,还在信马由缰地恣意游荡。
  此时此刻,肩负“神圣使命”的姜半仙,已将自己身上储备的有限精力,全都集中在草垛里面发出的窸窣声响、以及举在手中的土铳枪的准星上面;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尽可能地把自己“雕塑”成一个形象完美的狙击手;让那些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对他产生顶礼膜拜的敬畏之情。不过,当他慢慢弯曲食指,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头顶上方“砉”地飞过几只麻雀。其中一只好像故意跟姜半仙过不去,扑棱翅膀聒噪着飞过“狙击手”头顶的那一刻,它的屁眼儿竟然挤出了一粒白屎,而且那粒白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姜半仙布满皱褶的额头上。
  姜半仙稍一愣神儿,以为是天上忽然飘过一片降雨云,落下稀稀拉拉的几滴小雨点。他于是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却并无降雨迹象。便在心里犯起嘀咕:想必是上苍下达给他的一道指令——让他即刻灭了那只祸害百姓的“黄皮子”!
  于是,姜半仙无暇顾及额头上的秽物,再次将枪口对准草垛中他所想象的那个目标——“黄皮子”,果断而迅速地扣动土铳枪的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草垛里面依稀传出一阵“吱吱”的哀鸣声。
  姜半仙朝草垛啐了一口。之后又神气十足地瞥了一眼身后,仿佛是对那些看眼的村民骄傲地宣布:你们大家都赶紧过来瞅瞅吧!这个祸害人的畜生,已经被我姜老七一枪毙命——他在传递表情时候,枪管里的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尽。
  “打死了么?”丁贵发老婆率先冲出厢房。刘建军和虞子俊紧随其后。
  “咋的,你以为俺姜老七心慈手软,会给那畜生留下一口骚气?”
  “俺可没有那个意思……打死就好!打死就好!”丁贵发老婆一边叨叨,一边围着草垛寻找“黄皮子”的尸首。
  与此同时,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也随之围拢过去。
  “‘黄皮子’在哪儿……”
  “是啊,俺咋没看见‘黄皮子’呢?”
  “姜老七就能胡吹乱侃……你说你打死了‘黄皮子’,那你就把它找出来给俺们大伙儿瞧一瞧啊!”
  一时间,那帮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姜半仙轻蔑地瞥了一眼围观的村民,嗤笑说:“你们不懂也就罢了!竟然说我姜老七胡吹乱侃?其实那个孽畜一直藏在草垛里面‘做法’——一边释放骚气,一边附在丁贵发身上迷惑他。而你们一个个肉眼凡胎的又怎能看得见?”
  “照你这么说,那个迷惑丁大叔的‘黄皮子’,应该是被你一枪打死在草垛里了?”虞子俊忍不住质疑姜半仙。
  “难道虞主任不相信我姜老七的手段?我姜老七啥时候在大伙儿跟前吹过牛?要是不信的话,你们干脆就把这草垛翻个底朝天……”姜半仙之前听到草垛里面传出一阵阵“吱吱”的哀鸣声。因此,他才有十足的把握回答虞子俊的质疑。
  虞子俊听姜半仙把话说得斩钉截铁,心里顿时也没了底——毕竟他才接手治保工作没几天,不知如何摆平这件涉及到封建迷信活动范畴内的事情。
  不过,刘建军此刻的立场,却是略倾向于姜半仙这一边——上一次围剿“黄皮子”的场面,至今依旧历历在目:他举枪瞄准的时候,眼前那个目标的确是丁秀敏。这就进一步增加了“黄皮子”迷惑人的可信度。不仅如此,他还亲眼目睹了那只受伤的“黄皮子”,跛着一条腿遁入草丛之中。
  他于是附在虞子俊耳边,说:“子俊,稍安勿躁……”
  虞子俊有些不解,小声嗔怪道:“他这是明摆着搞封建迷信活动嘛!你……”
  刘建军即刻拦住他的话:“你先听我说——子俊,其实我之前的想法跟你一样,也认为姜老七的行为是在搞迷信活动……但如果不是因为上次发生的事情,即便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相信黄鼠狼真有‘附体’的本事,能把人给迷惑了。那可是我亲眼所见呀!”
  虞子俊半信半疑地看着刘建军,还想继续再跟他理论些什么。可是这时候,围观的村民忽然发出一阵哄笑声。
  原来,他们俩人说话的当儿,从草垛里面忽然钻出一只大老鼠。那只老鼠瞪着一对绿豆般的小眼睛,轻蔑地扫了一眼围观的村民,然后顺着墙边溜走了,身后紧跟着几只惊慌失措的“家眷们”。
  于是,刚才还言之凿凿的姜半仙,这回却像是一只霜打的茄子——蔫着脑袋闷声不语。
  丁贵发老婆心怀怨气地问姜半仙:“我说姜老七,这耗子难道也能成精?也能‘做法’迷惑人么?”
  姜半仙因为在众人眼前丢了颜面,所以,他没有好气地回答道:“它成不成精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刚才是谁在俺跟前胡咧咧,说他看见‘黄皮子’藏在草垛里‘做法’,迷惑俺那当家的?”丁贵发老婆将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不依不饶地责问姜半仙。
  “就算我姜老七腿贱、嘴贱,没事跑到你家院子里胡咧咧,但那也是你家秀敏请我来的……”姜半仙拉下脸回答道。
  丁贵发老婆被姜半仙的话给噎住了。她胸脯一起一伏站在那里。懒得再去搭理姜半仙。
  虞子俊在一旁忍不住,走到姜半仙跟前,批评说:“秃头上的虱子——明摆就是在搞封建迷信活动……你还振振有词替你自己辩解!不觉得荒唐么?”
  姜半仙白了虞子俊一眼,却没有反驳他的意思。
  围观的村民显然觉得大失所望,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见此情形,刘建军赶紧拽过虞子俊,小声说:“子俊,你现在是大队治保主任,说话、办事,总得注意一下方式方法……你先让大伙儿赶紧散了!”
  虞子俊点了点头,然后正经八百地对围观的村民说:“大家先安静一下,别再有影没影地议论这件事情了……权当你们刚才是看了一场闹剧。既然现在闹剧已经结束了,那么,大家也就没必要耗在这儿给人家添堵、添乱了;而且人家又没义务管你们中午的饭,你们都赶紧散了干活儿去吧!免得到时候贵堂队长不给大伙儿留情面,扣你们一天的工分,那就太不值当了!再说,这眼下正是耪地的关键阶段,咱们可不能因为看热闹而把地里的活儿给耽搁下来……有句农谚说得好:耪地胜抵三分水,松土好比施了肥。这个道理想必大伙儿比我都明白,轮不着我虞子俊这个门外汉在你们这帮‘关公’面前耍大刀。说千道万,锄头把子上挂粮仓,那才是庄稼人应守的本分!”
  虞子俊说这些话的时候,连他都没有料想到场面会如此的安静;而那些平日散漫惯了的村民们,竟然也都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每一句话。这让他感到很是意外。
  于是,那些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一边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边扛着锄头离开丁贵发家的院子,晃晃悠悠地去玉米田里耪地去了。
  姜半仙拎着他的土铳枪,神色黯然地跟在后面。刚跨出院门的时候,他心有不甘地回头望了一眼,同时嘴里咕哝了一句不清不混的骂人话。
  刘建军见村民们离开以后,便笑着对虞子俊说:“看起来,你这个治保主任还真不是白给的;不仅当的有模有样,而且还挺有震慑力的,几句话就把他们赶回大田里了……”
  虞子俊抿着嘴说:“得了吧——建军,我不是戴高乐,你也别给我‘戴高帽’了!再说,老丁大叔那边现在还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咱俩得赶紧过去瞅一眼!”回头又安慰丁贵发的老婆,“丁婶,有我们在,您就别上火了!”
  丁贵发老婆一边叹着气,一边哭丧着脸说:“唉,俺能不上火么?眼下秀敏的病刚好,你丁叔又被‘黄皮子’给迷惑成这样了!你俩说,俺这一家老小往后的日子可咋过……真是愁死人了!”
  “是啊,说不上火是假的!这事儿不管摊在谁身上,谁都会受不了!”刘建军也跟着安慰了几句。
  “放心吧——丁婶,不是还有我们么……”虞子俊随之又补充了几句。
  丁贵发老婆感动得直点头:“俺知道……你们知青对俺家的好,俺和你丁叔全都记在心里呢!”她用手背擦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泪水,又接着说道,“走,俺跟你俩一块到南边瞅一眼你丁叔去!”
  刘建军劝说道:“丁婶,我看您还是别去了……再说,贵堂队长领了好几个人守在那边。想必丁叔也不会出啥事情……”
  “关键不是担心俺家秀敏嘛!她爸刚才犯病那会儿,都快把她给急哭了!俺也是怕她再因为这件事情受刺激,犯下病来。你俩有所不知,这黄鼠狼专挑病鸭子咬!真要那样的话,俺们这个家就彻底乱了套;俺……也就真的不能活了啊!”丁贵发老婆哽咽着说。
  “丁婶,您尽管放心,秀敏的身体已无大碍,她现在也不再是个‘病鸭子’;黄鼠狼不敢把她怎么样。丁大叔虽说身体有病,精神头也不如往常。但我相信,丁叔他也绝不会有事的!”刘建军的语气十分坚定。这让丁贵发老婆心里感到舒坦了许多,挂在她脸上的愁容也随之散去了。
  安抚完丁贵发老婆,刘建军和虞子俊俩人随即出了院子,朝南边走去。
  其实,南边那块划给村民的“自留地”,距离丁贵发家相当近,也就是两三分钟的路——放屁的工夫就能溜达过去。
  这块根据人口划分的“自留地”,面积不足十亩,多半是住在丁家堡南边的村民在此精心侍弄。他们根据生产队的严格丈量,然后再使用玉米秸秆,或者是棉槐条之类可做篱笆的材料,沿着分隔线围成属于自家的“领地”。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其实并不都是为了“互不侵犯”,达到“泾渭分明”的目的。他们的真正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那些不懂规矩的家禽们的偷吃和践踏。
  在村民的“自留地”与生产队大田接壤的地方,有一眼机井——是“大跃进”时期留下来的产物。
  这眼机井虽说不深,仅有四米左右,但由于井底下面有一个鸡蛋大小的泉眼,因此,井水才会显得特别丰沛。可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这眼机井忽然间就干涸了,甚至连一滴泉水也不往外冒。于是,曾经为村民奉献多年甘霖般泉水的机井,从此就变成了一眼无人问津的枯井。尽管这样,村民们还是不忍心将枯井给填上。同时他们也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枯井下面的泉眼能够创出奇迹,重新冒出甘冽的泉水,滋润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但是经过多年的苦苦期盼,这眼机井依旧没有任何出水的迹象;加之村民们又年复一年地往枯井里面乱扔废弃物,以及降雨之后流入进去的泥沙。因此,这眼枯井便在不知不觉中浅了许多,其深度充其量也就剩下三米左右。
  眼下,丁贵发依旧端坐在枯井里面,他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间或,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不知咕哝了些什么。
  队长丁贵堂他们几个蹲在枯井边上,时不时地找些顺口的话,耐心地跟丁贵发进行沟通和交流。可是丁贵发却充耳不闻,理都不理他们,任由枯井上面的那几个人浪费吐沫星子。
  在这之前,管亮率先跳到枯井里。但那时的丁贵发头脑不清、目光呆滞;任凭管亮如何诱导劝说,丁贵发只顾埋头自言自语,也不跟管亮搭腔。没办法,管亮只好让吴庆义先把他拽上去。
  不久,三愣子和吴庆义俩人也跳到枯井里面,试图把丁贵发给弄上去。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几乎瘦成一把骨头的丁贵发,此刻却颇有些气力。无论三愣子和吴庆义俩人怎样伸胳膊撸袖子,就是无法将丁贵发给弄上去;不仅如此,丁贵发还朝他俩脸上吐唾沫,骂他们是千刀万剐的黄鼠狼。
  丁贵堂叉腰站在枯井边,长吁短叹地瞅着丁贵发在下面闹腾;同时他又唯恐自己的本家兄弟情绪失控,再折腾出一些料想不到的意外状况,那就不好收拾了。于是赶紧招呼三愣子和吴庆义两人先上来休息一会儿。等到丁贵发把自己给折腾累了之后,再让俩人下去把他的本家兄弟弄上来也不迟。
  丁秀敏这个时候也站在枯井旁边,不无担心地望着坐在井下的父亲——这个性格内向、又不太喜欢多说话的女孩子,尽管她看上去显得有些心急如焚,但是,她却没有因此而再度受到精神上的刺激;她现在的“病情”基本上已经得到了控制,没再继续往下发展。
  眼下,丁秀敏已经跟平时一样,正常去生产队干活了;如果不是因为今早家中突发的这个特殊情况,她现在早就握着锄头在玉米田里耪地了。除此之外,豆蔻年华的女孩特有的那份羞涩与矜持,又重新在她那张清秀的脸庞上展现出来;尤其是刚才管亮跳到井下的那一刻,丁秀敏的脸上陡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接着,她就将一双盈满期待的目光,落在了管亮身上。她相信管亮一定能把父亲弄上来。
  后来,虽说管亮“辜负”了她的一番期待,没能将父亲从枯井下面弄上来,但她还是偷偷朝管亮投去了充满感激的温情的一瞥。凑巧的是,丁秀敏温情的一瞥,却被管亮的眼睛无意间给“捕捉”到了。于是,丁秀敏赶紧低下头,羞涩地摆弄起了她的手指头。
  事实上,管亮似乎并没有感受到那束目光里面所包含的具体内容。他心无杂念地迎合着丁秀敏“温情的一瞥”,并且咧着嘴巴报以微笑。当然,即便他此刻感受到了又能怎样?他出身不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四类分子”子弟;因此,管亮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任何一个年轻的异性,抱有丝毫的非分之念。
  此刻,刘建军和虞子俊也匆匆赶了过来。
  丁贵堂侧过脸看了两人一眼,接着咳了咳嗓子问道:“你俩咋过来了?”
  刘建军于是就把刚刚发生在丁贵发家院子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大家叙述了一遍。
  丁贵堂听完刘建军这一番话,便觉得此事太过吊诡。于是脱口说道:“怪不得他刚才一直嘟嘟囔囔骂姜老七不是个东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看来,‘黄皮子’还真能附在人身上闹妖作祟呢!”说完,丁贵堂偷偷瞄了一眼丁秀敏,惟恐他这几话不小心触碰到秀敏刚刚愈合的神经,让秀敏联想起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无妄之灾。
  但是,丁秀敏此刻却显得无动于衷,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听到丁贵堂刚才所说过的那些话。
  “丁队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虞子俊忍不住问。
  “刚才秀敏她爸说姜老七举着土铳枪朝他瞄准……辛亏他当时立马就趴下了,不然的话,没准他就会被姜老七给打死了!”丁贵堂把他本家兄弟的话,重又复述了一遍。
  “哦,他真是这么说的?”虞子俊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个臭小子,以为俺是在跟你胡沁?俺丁贵堂啥时候说过假话?不信你问他们几个,秀敏她爸刚才突然趴下来,他们几个是不是也都看在眼里呢!”丁贵堂嗔怪了一句。
  管亮在一旁插言道:“贵堂队长没说半句假话!其实刚才俺也在纳闷,贵发叔咋就知道姜老七去了他家院子,而且还拿土铳枪对他瞄准……”
  “没错!我们这边刚听到枪响,贵发叔就趴在枯井下骂姜老七是个千刀万剐的‘黄皮子’,让他不得好死!还把姜老七家八辈祖宗从坟里掘出来骂了一遍呢!”吴庆义跟着补充说。
  虞子俊见管亮和吴庆义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还把话说得言之凿凿,也就不由他不去相信黄鼠狼迷惑人的可能性。但他之后又绞尽脑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它不仅从头至尾都被涂抹了一层浓重的迷信色彩,蒙蔽并迷惑了一些人的眼睛和心智;而且还将整个过程演绎得愈发扑朔迷离,让人难辨真伪,这其中也不乏某种“偶然”与“巧合”的一面。但是无论姜半仙们怎样诠释这些虚妄事物的存在性,它终究也还是脱不掉迷信的外衣。
  总之一句话,迷信是带有欺骗性的。尤其是在日常生活中,当人们碰到无法解读的事情时,他们都会把其中未知的一面给无限扩大化,然后“顺理成章”地捏造成事实存在的东西;是一种神圣而不可撼动的真实故事……
  同样,刘建军和虞子俊也摆脱不了这样的一种困惑。
  丁贵堂这时候似乎感觉有啥不对的地方,于是便用求证的目光盯着刘建军,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姜老七一枪惊出了几只耗子,那么,草垛里面到底有没有‘黄皮子’呢?”
  “当然没有!”刘建军回答得十分肯定。
  “这就奇怪了——难道说耗子也能成精?也能作妖迷惑人?”丁贵堂自言自语地说。
  “这事儿还真说不准……要不然贵发叔咋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三愣子也跟着作了相应的补充。
  就在大家纷纷议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听丁贵发在枯井下面有气无力地呼喊:“喂,上面有人么?谁……谁在上面?”
  于是,大家赶紧聚拢到枯井边,伸着头往下看。
  “爸,您没事儿吧?”丁秀敏立刻蹲下身子问了一句。
  “俺……俺咋掉到这枯井里了?”丁贵发慢慢抬起头,迷迷瞪瞪地望着上面每一个他所熟悉的人。
  丁贵堂调侃说:“不是俺说你——贵发,明明是你自己作的妖,连你自己都忘记了,别人谁还能替你说清楚……”
  丁贵发摇晃着脑袋,叹着气苦笑道:“唉,贵堂啊,你就别再笑话俺好不好!俺要是知道还用问你么?”
  说话的工夫,管亮也已然跳到了枯井里。
  “贵发叔,您别害怕……俺这就把您给弄上去!”管亮随即蹲下身子。他一边将头伸进丁贵发的胯下,一边用手扶住丁贵发瘦弱不堪的身体,顺着井壁慢慢站了起来。
  于是,刘建军他们几个人也赶紧俯下身,连拉带拽地将丁贵发给弄了上来。
  丁秀敏见父亲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精神又恢复到之前正常的样子,便忍不住捂着嘴巴喜极而泣。
  紧接着,三愣子和吴庆义又伸手将管亮给拽了上来。
  稍作休憩之后,管亮再次蹲下身子。他二话不说,背起丁贵发就往“自留地”外面走;其他人则鱼贯跟在后面,彳亍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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