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三、坤卦

　　徐子婵等几个人来得也很快，这得益于胡警官精湛的车技，他在市里能飙车到一百六十迈，让坐在他旁边的凌红岩忍不住系上安全带，很担心这位亲爱的战友会来个急刹车把自己甩出去。凌警官几次大难不死，这要是葬身在同事手下就太悲催了。
　　他俩已经向朱厅长全面汇报了此事，朱厅长决定全市警力往栖霞区集中，另外市武警总队也紧急开往艮震村一线。另外他紧急沟通有关领导，长江航运公安局的警力也开始出动，这要打造成天罗地网和铜墙铁壁，除非高年会潜水，否则他就会被牢牢控制在艮震村了。警车进入晴雨部落别墅区的时候稍微遇到了一点麻烦，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用枪对准他们，询问他们的身份和来历。即使凌红岩递过去了警官证，但对方仍是一点也不肯放松警惕，直到报话机里传来李向南批准的命令才放行。
　　一个军人跳上警车，带着三个人到了江边垂钓区，连如江和李向南都在那儿，因为人手紧张，这个前敌指挥部就他二人，连刚才的直升飞机驾驶员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胡警官把车停靠在小武开来的那辆车旁，徐子婵第一个飞了出来，她问道：“如江，现在情况怎么样？小武有消息了吗？”
　　连如江摇摇头：“子婵，你来得正好，现在可以确定小武就是在这儿失踪的，她的车停靠在这个位置，当时还在这里给我打过电话。另外她的定位手机在江面四十米处垂直往下，可以肯定她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人，极大可能就是那个高年。阿柴大师！”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看向匆匆跑过来的凌红岩。那丫的素菜馆的老板居然是做荤菜的高手，一般人哪里会想象得到呀。
　　凌红岩有点紧张，他问道：“如江，你怎么肯定会是高年干的？另外武姑娘的身手我们都见识过，那个高年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呀？”
　　“下药。”连如江说道，“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中毒的吗？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刁爱青被碎尸极其残忍，根据法医判定很可能是活体碎尸，很有可能也是中了他的毒药。这个厨师精通各类配料，看来一定也在药材上下过功夫，小武极有可能是被他迷晕了，否则凭借他的手段是捉拿不住小武的。”
　　徐子婵比较直接，她问道：“连如江，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不能耽误时间，现在小武命悬人手，十分危险。”她知道小武的身份，要真是出了事情可麻烦大了。
　　连如江说道：“我叫你来就是发挥你的特异功能，你看看这片别墅区，能不能发现什么？我觉得现在第一重要就是找到小武被抓到了哪儿？”他深知现在的徐子婵借助于赤丹珠的威力，完全是半人半仙的能力，当时她就能透过樟木箱子的外层，感知里边是太平天国金印，那么现在能不能也继续发挥她的能力呢？危急时刻就不要考虑太多的顾忌了。这是他俩第二次并肩作战，上一次就是采采出生的前一夜在清平镇森林里共同对抗那个流沙墓，不过当时徐子婵尚没有佩戴赤丹珠，能力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徐子婵并不客气，她悄悄往前走了几步，躲过明亮如昼的这块空地，对着不远处的别墅群凝视起来。胡警官则是在附近转了几个圈，回头对连如江说：“连大师，咱们各展其能吧。既然你的梅花易数占卜厉害，也不妨试试手段。我先谈谈我个人的分析。”
　　连如江经他提醒，猛然醒悟，这真是到了危机关头一定要拿出自己的绝技了，他点点头问道：“胡大哥，你有什么发现？”
　　“您别这么称呼，我不敢当，你叫我老胡就行。”胡警官很是谦逊，他接着说道：“如果我们开始的判断不错，武小姐应该是在这儿遭遇了不测，我想有这么几种可能：第一她已经遇害，因为既然她随身带的定位仪被发现在江底，那么她会不会也和定位仪在一起被人陈尸江底了呢？”这个分析一下子让连如江差点坐在地上，不容否认，尽管他不肯承认这个现实，但胡警官说得对，发现她的定位手机在江里，就不能否认小武有被人害了抛入江里的可能，这种可能还是极大的。他甚至想赶紧找几枚硬币测一下小武的生死，要真是她被别人害了，那即使把凶手千刀万剐也没用了。他迅疾问道：“还有其他可能呢？”
　　凌红岩站在一旁一语不发，他看着自己的同事，从心里他很佩服这个业务能力极强的大哥，如果不是他时运不济，恐怕他现在早就成了江苏警界的成名人物了。胡警官有条有理的地析道：“虽然我不知道凶手，也就是我们都认为的高年要对她下手，但一定有充足的理由，因为我们前几天专案组共同分析过，这个高年需要的是隐匿行踪，不能被别人发现他的存在，等到事态平息，他要么外逃，要么换了一个别的身份再重新出现，他绝对不可能无端招惹是非，就像今天我们验尸的那个照相匠一样，他有不得不杀的理由，因为如果不杀他就会暴露行踪，因此他不得不下手。那个事情已经很冒险，现在他又对武姑娘下了手，这中间肯定有深层次原因，要么是被武姑娘发现了他的身份，要么就是他在小武身上发现了重要线索，他觉得自身安危受到了极大威胁，那样他才不得不杀人灭口，或者说绑架小武作为护身符，奇货可居可以和我们谈判，因此第二种可能，他不会杀害武姑娘，而是要把她藏起来作为人质。”
　　连如江点头承认，胡警官说得很正确，小武并不认识高年，而且高年长相绝非那种穷凶极恶的歹徒。在有缘素菜馆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阿柴大师那可是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哪里想到此人居然行事狠辣。别说小武，就是他自己如果不是借用三命通会的手段，也会认为这是一个得道的高人，所以说小武很容易会被他外表迷惑的。即使当时凌红岩以一个警察的身份，另外高度怀疑高年就是杀人凶手，仍是中了毒。自己要不是有八卦玉佩也难逃一劫，就更不用说头脑略显简单的小武了。
　　连如江听胡警官分析得头头是道，忙拱手说道：“胡警官，依你之见哪种可能性高一点？”
　　胡警官摇摇头说：“我也判断不好，不过我要是那个凶手，第一种可能性要稍大一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罪行属于无可宽恕的情形，而且刑事犯罪又无从豁免，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害了武姑娘。因为他要带走这么大的一个人，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太显眼了。假设她没有杀害武姑娘，就是有一条通道能够带走她。”
　　徐子婵已经走了回来，看上去她有点垂头丧气，满怀歉意地说道：“如江，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从这角度望过去，栖霞山那条峡谷就好像一柄利刃，我觉得一定要派人守住那条峡谷，防止凶手逃跑。小武究竟如何我真一点也看不出来。”
　　连如江被胡警官刚才的分析搞得头脑发麻，他很担心他说的话成为现实，但事情总要处理。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到江面上机器轰鸣，两艘快艇不知从哪里疾驶过来，李向南已经站在江边，和快艇上的人打招呼，对方是南京军区派过来的队伍。
　　连如江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小武的生死，他问徐子婵：“子婵，你这几天一直和小武在一起，觉得她有什么危险吗？”
　　徐子婵白他一眼，说：“那好像是你的特长吧？”
　　连如江自嘲地笑了，旁边舰艇的人已经纷纷跳上岸，大约四五十个人的样子，在岸边整队集合，每个队伍之前都有个队长模样的人，李向南在向两个队长分配任务，军队就有这个好处，服从命令听指挥，不到五分钟这两队人就跑步消失在夜幕里，每个舰艇上则有三个人留守。
　　连如江好好想了想最近看到小武的样子，前几天她好像被什么缠住有点印堂发暗，但自从被自己用摩尼神珠治疗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她绝对没有那种面露绝色的可能性，但连如江对自己的相面之术也并不是多放心，前段时间苏苏之死自己就啥也没发现。但他决定使用自己的梅花易数给小武测一下命运，要真是被害那就只有给她报仇了，不过武妹妹不会那么衰吧。
　　他顺手掏自己口袋里的硬币，结果掏来掏去只有二枚，不由看了一眼徐子婵：“子婵你有一块钱吗？借给我用用。”徐子婵看他一眼，不明白他要一块钱干什么，忙去身上包里掏自己的钱包，连如江已经把两枚硬币拿在左手，却看到徐子婵竟然给自己一张一元钱的纸币，忙摇摇头给她看看自己的掌心，徐子婵这才明白他是要硬币卜卦，稍微犹豫了一下。她身上的确有一枚一元硬币，不过那是收藏品，一九八六年的长城硬币，在市场上价值要几万元，这是她无意间捡的一个小漏，虽然徐子婵不能和连如江那种逆天的捡漏相提并论，不过她深受外公影响，偶尔也能有所斩获。要知道硬币中价格最高的要数她手里这种一元长城硬币，正面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国号及发行年份，背面则是有万里长城及面额。
　　这种一元硬币从一九八零年开始发行到一九八六年结束，共发行了七年，其中公开发行只有四年分别是八零、八一、八三和八五年，当年许多工人的工资袋里常能见到长城硬币，但大多是一九八一、八三或八五年的硬币，其他年份，比如说八二、八四、八六年几乎看不到，因为这三年的长城币发行量很少。特别是一九八六年一元长城币更少，目前收藏市场成交价格已经达到了六万元，而且很难买到。据说，一九八六年的长城币系列当时只发行了六百六十套，因此非常紧俏。现在听说连如江向她要硬币，她就有点舍不得，不过想想又没有推辞的理由。再说连如江又不懂得硬币价值，一会儿他用完了马上要回来不就行了吗。想到此处，徐子婵咬咬嘴唇，递过去那枚珍贵的硬币。
　　连如江觉得徐子婵的行为很怪异，怎么一枚硬币也居然如此婆婆妈妈呀？她平时并不是那种很吝啬的人呀。来不及多想，他面前正好一张桌子，应该是垂钓之人放在这里休息用的，心中默念小武，顺手把硬币抛了出来，就听三声叮当响，硬币在空中划过几条弧线，落在了桌面之上。旁边的胡警官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往江边跑去，刚才那几艘舰艇停靠的时候搭建了临时船桥，胡警官不由分说就往船上走，船上几个留守人员纷纷呼喊：“你是谁？注意危险。”岸边几个人纷纷看过去。
　　连如江则没有丝毫受到干扰，要知道梅花易数讲究落地生根，迅速起卦，如果他分心做别的事情，这一卦就成了黄粱一梦了。正面为阳，反面为阴，三个银币居然齐齐一色都是阴面，这是六十四卦中唯一一个纯阴卦，坤卦：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南丧朋。安贞吉。”
　　连如江长长出了一口气，目前看起来小武无性命之忧，只是身处险地而已。一般而言，每个卦都有六个爻，也就是有六种解释，按照天地人三才而言，上面的两个爻属于“天”，最下的两个爻属于“地”，而第三第四爻则是人，三才之中又以“人”最为脆弱，也最多变数，因而，六爻之中，处于第三第四的爻位，往往都不太稳定，都是属于危地，都需要十分的小心。而小武正是属于第四爻，四爻处于危地却没有祸害，那是因为当位的缘故。《易经》里每每说到当位不当位，说的无非就是行为是不是正当，小武身为武家正宗弟子，位置超然，也就是她能保住性命的唯一理由，从心理上说就是高年认为她奇货可居，可以要挟众人。
　　不过此卦变数也有：阴爻阴位，大凶，为什么会有如此凶险的爻象？《坤卦》一直是以温顺的“牝马”为象征的，为什么到了最后会变成“龙”呢？象辞是这么解释的：“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象辞告诉我们，之所以会出现龙战于野的情况，是因为它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同时，由于这一卦纯阴，根据易经辩证的观点，阴到极处的意思，就是阴的程度到达了顶点，不可能继续发展，所以只能向它的反方向发展，转而为阳。因此，这时的坤也从温顺的母马转变成凶猛的“龙”。这条由坤卦转化出来的“坤龙”开始向“乾龙”发起了挑战，这才有了二龙争斗，龙战于野的卦象，而战斗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血流满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阴强盛到了极点才产生的结果，“盛则必争，故有战象”。战争一旦爆发，当然是凶象。看来这次与高年一战是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