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一、骤变

　　小武的电话是过了半个小时才打过来的，正好是课间休息，连如江拿着手机问道：“武妹妹，你怎么回事啊，也没消息了呢？”
　　小武笑嘻嘻地说道：“如江哥哥，你猜我到哪儿来了？”没等连如江回答，她却又压低声音说道：“我现在深入虎穴呢，这个晴雨部落别墅区里边很大，有一块地方就在长江边，看这里真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有私人游艇样的东西，还有小型钓鱼船，这么冷的天居然有人到了江边钓鱼。”
　　连如江有点吃惊，但紧接着则是担忧，他命令道：“小武，你快回来。怎么平白无故跑那里去了？你知道吗？你面对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且他在暗处，你在明处。即使他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去了也可能打草惊蛇呀。”
　　电话那头的小武有点不以为然的态度：“如江哥哥，你就放心吧。长江边人不少呢，尤其是这里好像能直通江心那座八卦洲，这里有个小小的摆渡。我今天穿的是便衣，开的车也不是军车牌照，没有人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最重要的是，你知道你妹妹的身手，那种渣男我一个人可以灭他四五个。我今天就是太憋闷，开车到这里走走。”
　　连如江想起小武一对二面对胡警官和凌红岩的情形，倒是不怎么担心，当时他在秦淮河边和摩托车飞车党搏斗，借助的是李进给的手机和出其不意。当时如果小武在场，以一己之力对付那几个骑机车的歹徒也应该问题不大，要说他担心就是担心小武大大咧咧太过于轻敌了。转而又想，也不会那般凑巧遇到高年。于是连如江说道：“小武妹妹，你能早回来还是早回来一会儿，方便的话今天晚上我陪徐子婵的外公黄院长一起吃饭，你也参加吧。”
　　小武拉长声音，很得意地说道：“知道了，连大哥，如江哥哥。”她却不知道自己这声称呼引起了周围一个人的注意，连如江这个名字可并不是那种很常见的名字，偏巧这个人前几天就遇到过一个也叫连如江的人。莫非说此人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连如江有联系？一双带着阴翳的眼睛盯上了小武。
　　连如江丝毫不知道这个电话会对小武带来很大的危险。他放下电话后盘算着今晚要不要请黄院长一起吃饭，他担心黄院长太过于忙碌，似乎这几个重要的博物院见到黄老出现，总能安排一些鉴赏活动，然后晚上就是大吃特吃了。黄院长桃李满天下，大家都明白黄老是好酒之人，虽然随着年龄增大已经减量不少，不过仍喜欢这种场合，酒宴美食是少不得的。上次他在南京就参加过欢迎黄老的场合，连如江现在就有点担心，徐子婵并没给自己重新画一个解酒符让他很是不满。
　　连如江并不知道这次黄院长过来是秘密来宁，专门为那个樟木箱子上八卦锁的事情，因此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即便是南京博物院少数几个老专家知道他的行踪，也被他打过招呼。中午时徐子婵给他打电话也有黄老的意思，他带来了一个很有意义的纪念品----故宫博物院文物鉴赏A类专家的证书，打算交给这个年轻人。要知道这种证书全国也不超过百人，需要老专家推荐，资格审查委员会对他的能力进行评价，有点笔试和面试相结合的意思。黄院长这次也算是走了后门，毕竟他是鉴赏专家资格审查委员会主任委员，他安排秘书填了几张表，又找了几个专家发表意见。其中有北京六奇之一的玉老板，南京河海大学的乔老爷等人，众人见识过连如江的手段，很痛快就同意了黄老的意见，这才办下此证。这种A类专家具备签字权，因此在拍卖行和文物古玩行中有着颇高的市场地位，有点类似于人大代表的效果。但连如江这小子居然中午拒绝了徐子婵的热情相邀，他有一种气质是和黄院长、乔教授以及杨梅的父亲杨主席等人不一样的，在连如江眼里一般都是考虑文玩的经济价值，除了自己和王凌雪喜欢的一些玉挂件以外，他对于看到的很多别人视之为价值连城的文物都要问一下值多少钱。在一些收藏家眼里对自己珍爱的文玩宁肯饿死也不出售，连如江就不同了，只要能变换成金钱他都不介意变成硬通货，也就是说他从骨子里缺乏那种执著和发自内心的爱恋。他盘算今晚要不要给徐子婵打个电话的时候，忽然身边白影一闪，杨梅恶狠狠地站到了他的旁边，说：“连书记，架子大了呀。我等你过去说说话呢，你居然在后边就坐了。”杨梅原以为连如江会坐在上午的位置，哪里想这个家伙来晚了以后就随便找了个座位，让她的守株待兔成了空。
　　连如江嘻嘻笑了一声：“杨书记，你啥时把书记的官衔送给我了？我是您手下一兵。”
　　“你少来了。谁不知道你和欧阳是优秀毕业生？我们班最优秀的学生。”杨梅说这句话有点酸，她怎么看连如江也不像那种出类拔萃的好学生，但想想那天中午坐在一起的高层人物也就释然了。连如江和欧阳都是通天的人，远非自己这种普通处级干部可以比较的。
　　课间休息结束了，同学们都纷纷走回自己的座位，连如江不好意思执拗，拿着那张军用地图又来到杨梅身边坐下。杨梅看着他手里的地图很是吃惊，她并不认识军用地图，那天下午连如江和小武等人看地图时她也不在，忙问道：“这是什么呀？”
　　连如江小心翼翼把地图折了一下，才说道：“你记得我们上次讨论的那个南大碎尸案吗？现在罪犯基本可以被锁定就躲藏着这张地图中的某一个位置，我现在看有可能藏在哪儿呢？”
　　杨梅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和你那个警察同学一直追踪的那件事情是吧？我记得有一次你说用梅花易数测一下这个人是谁呢？最后有结果了吗？”
　　连如江这才想起杨梅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进展，也就不太想多说，只是点点头：“差不多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估计他逃不了了。”
　　一下午风平浪静，杨梅这一坐到连如江旁边，反而弄得连同学不好意思了，本来想找徐子婵联系黄院长的事情也就淡了下来，直到下课铃声响过，连如江站起身来和杨梅一起往教室外走去。他半开玩笑道：“还是有领导监督学习不一样呀，今天我觉得自己理论水平有了很大提高。”
　　杨梅啐了他一口，很惊讶地问道：“今天晚上你没安排吗？我觉得连书记应该是夜夜笙歌才对呀？南京即是你的母校所在地，你同学这么多，另外听说连书记朋友满天下，很多你的至交好友都在这里，不会没人请你吃饭吧？”
　　连如江义正辞严：“我们共产党人怎么能总是吃吃喝喝呢？今晚我要回到宿舍好好领悟一下下午所学的知识，说不定能让思想有一个飞跃式的前进呢。”
　　杨梅嘻嘻一笑：“如江，你今晚要真没事，干脆叫上陈娟和你那个小老乡，我们几个人随便吃点，怎么样？”
　　连如江刚要拒绝，忽然电话响了，是李玉香打过来的：“连书记，我今天在鼓楼医院中医部学习，遇到了李院长，他想请您一起坐坐，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连如江愣了一下，本能地拒绝：“小李，劳烦你告诉李院长，我今天….”正说到这儿，忽然听到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主人，李院长的声音传来：“如江，我是你李大哥。”
　　连如江慌忙打招呼：“李院长，您好您好。”
　　“如江呀，这几天听说你很忙，我也就没有找你。焦大夫这几天一直在我这里坐诊，他坐今晚的飞机回北京，我想给他送行，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听说焦大夫这几天一直在南京，不由连如江小吃了一惊。那天看到楚护士长欣喜若狂的神态，想着乐乐从此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觉得自己很有一种成就感。虽然自己失去了一种悟出天机的机会，可是连如江丝毫没有后悔。后来焦大夫就给他发了两个字的短信：谢谢。他很不以为然，连如江太熟悉这位大哥的性格了，焦大夫其实和乐乐一样，多多少少有点自闭症，他往往生活在自己的空间里而有意回避一些世俗的东西，这也是他和八面玲珑的武义程最无法融合的一部分。很早之前连如江在聊城第一眼看到武义程，就发现了他的婚姻状况并不妙，两个很优秀的男女结合在一起，未必会是很完美的婚姻。只是有一点连如江百思不得其解：楚护士长是怎么一下子俘虏了焦大夫的心？二人看上去才是真正的珠联璧合，配合默契。无论是在一起进行手术，还是站在一起相互关爱。也许是自闭症的人都有种恋母情结，而楚护士长恰好满足了他的这种心理，这才是真正的惺惺相惜。连如江甚至很恶作剧的想：尼玛的焦同学和楚姑姑真正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在他心目中这俩都是怪人，甚至不如和他一面之缘的乐乐。
　　“我今天晚上没时间。”连如江并不想和焦大夫一起喝酒，神经兮兮的焦大哥绝对不如范永强那般好玩和熨帖，他觉得和焦大夫喝酒就像对着镜子自斟自饮一般。
　　李院长语塞难言，过了许久才说道：“如江，焦大夫可是说过你是他随时可以一起喝酒的人呀？这次他在我们医院每天做五六台大手术，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精神头。这天下第一刀真是名不虚传，他做的每台手术都需要我们这里最尖端的大夫忙碌一天，看他砍瓜切菜一样我们都叹为观止，真的学了很多东西。他一分钱都不肯收我们医院的，说是来做医术交流。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他，唯一一个送行的要求他没有拒绝，唯一一点就是你参加。”
　　连如江忽然很感动，这个焦大哥虽然不太近人情，但在做人方面的确有自己的长处，此人不贪财不慕权势，他甚至都想答应李院长的请求。不过考虑一下还是拒绝了：“这样吧，我给焦大夫联系一下，今晚上不行，他既然要去坐飞机只能说遗憾了。”
　　李院长叹了一口气，把手机递给李玉香，李玉香担心连如江误会，接过电话就说到：“连书记，我下周一去连云港，咱们镇上雇了一辆车开着过去，我和赵主任在那里聚齐。”
　　“好吧。”连如江对此倒是很放心，“小李，你给赵主任打电话，让她采购一些咱们老家的土特产，就像驴肉之类的，到了连云港后作为礼品送给相关人员。还有一定要加强对咱们镇上人的教育培训，千万别出什么事情，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好的，连书记。”李玉香表现得低眉顺目，很听话的样子。连如江想起她上次出的打草惊蛇的主意，派人进驻艮震村，让高年受到惊扰，然后在他可能逃跑的路上设伏，现在看来可以实施了。但想了一下觉得李玉香现在和李院长在一起，说话未必方便，也就止口不言了。
　　杨梅一直在等着他打电话，看他终于放下了手机，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如江，真看不出来你好忙呀？”
　　连如江嘿嘿一笑，解释道：“都是一些闲事。”
　　杨梅看他拒绝别人，知道他并不想和人一起吃饭，只得说道：“我父亲来南京，想邀请你和黄院长一起吃饭，你看什么时候合适？看来去宿迁你们都不会去了。”
　　连如江的衣兜又振动起来，他只得又掏出手机，很奇怪的是手机上丝毫没有反应。正惊异间猛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另外一部手机，但那个手机几乎从来没响过，他急匆匆伸手到衣兜里去拿，屏幕上是标号为1的号码，连如江脸上变色，他这个手机上1号是武义程，2号则是李进，不知道什么事情让程姐打这个号码找自己。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按了接听键，传出武义程着急的语调：“如江，你在哪儿？”
　　“我在学校呀。程姐怎么了？”连如江预感到要出大事。
　　“小武失踪了，她的定位仪被丢到了长江里。”
　　“什么？”连如江哆嗦了一下，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