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文by阿诗洛河

　　“啪~”朴风拉开易拉罐的铁环，喝了一口。
　　
　　正午一点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都快要脱水了。
　　
　　再过几天就要正式开学，于是校园里出现了很多提前返校的学生，弄得本来就窄小的饭堂变得更加拥挤了起来。
　　
　　嫌烦不想排队，朴风干脆出去外面吃午饭。正式开学时就不可以了，门口会有人把守，不能随便进,也不能随便出。
　　
　　此时的他正独自一个走在回校的路上。
　　
　　“你去交了补习费没啊？”
　　
　　“还没呢，你不说我差点就忘记了，回去提醒我找班长啊。”
　　
　　“嗯嗯，OK。”
　　
　　“对了，你上节课的笔记...”
　　
　　旁边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从朴风身边走过，她们传来的声音从小到大，又随着走远的步伐渐渐消失。
　　
　　但朴风已经清晰地捕获到了两个字——班长。
　　
　　脑海里又浮现出白贤单薄的身影。
　　
　　那个晚上，朴风一夜未眠。
　　
　　闭着眼却还不停地闪过几小时前发生的所有，像一个醒不过来的梦。
　　
　　白贤走后他有坐起身去看她，直到她走到操场中央躺下，过了一会，看她没有其它动作，朴风才重新躺到草地上，看天空。或什么也没有看。
　　
　　一道亮白的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接着就是巨大的雷声在山间翻滚，给人种遥远却又近在身旁的错觉。
　　
　　这个世界在一息之间，便轰然倒塌。雨点落下来，朴风克制自己不再去看白贤的方向，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她走了没有。此时此刻，他只想风雨来到更猛烈一些，好让自己与天地融合在一起。
　　
　　伸出手，我们不知道要抓取些什么，放了手，我们总怕错过了什么。青春，只是一座巨大的迷宫。我们各困在里面，竭尽全力想要找到出口。
　　
　　想要，我们不知道怎样去索取，想爱，我们不知道怎样去给予。
　　
　　几年的光阴，心上住着那独一的一个人，想要靠近，却怕触破了梦幻的肥皂泡。三年，四年，五年，还要多少年，这个人才会从心尖上离开？
　　
　　暗恋，单恋，为什么我跟你不可以？
　　
　　我怕，我怕我蠢动的心再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落汤鸡一样去到黄毛的宿舍，挤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朴风趁课间去到五班的教室，却没看见白贤。
　　
　　“仲璞，有没有看见白贤啊？我有些事情想找她。”朴风看见从后门走出来的金仲璞，假装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白贤？昨晚她第一节晚修后就没来了，今天跟她同宿舍的同学一早去拿假条，好像说感冒发烧，要请假一天。”
　　
　　“哦，这样啊，那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金仲璞本来还想问对方，来找白贤有什么事。结果话还没出口，朴风就脚底抹油一样地溜走了。
　　
　　再往后的两个星期。
　　
　　朴风会悄悄地跟着白贤，隔着十几个人的距离。
　　
　　会安静地躲在校医室旁边等打点滴的白贤出来，在要碰面之前匿开。
　　
　　会远远地看着卞白贤若无其事地和同学在食堂吃饭。
　　
　　会隔着好几个楼层去看白贤出办公室时搂着大叠试卷。
　　
　　朴风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刚看完恐怖杀人事件的我，怎么觉得这是一个跟踪狂，哈哈哈哈哈哈!)
　　
　　想要靠近的心像快煮开的水，止不住的要沸腾。
　　
　　夏天的树木枝叶越发地浓密苍翠，它好像撑开了一把厚重的伞，一尘不落地遮挡了脚下的整片大地。那些无名的小花正拔节地向着阳光生长，绿草悠悠地随风把夏日浓厚的气息蔓散开去，所有的一切都彰显着这个纷繁的人间，最生机勃勃的一面。
　　
　　下午五点，阳光还是那么猛烈。朴风的心情和这个季节的气温一样，聒噪翻天。他又去校外吃饭。
　　
　　“吱——”
　　
　　突然一阵急速的刹车声把朴风回了现实。
　　
　　而下一秒，朴风就感觉到右手肘被什么撞了一下。原本拿在手的汽水罐摔翻了地上，还溅出了一些可乐洒在了洁白的校服上。
　　
　　“你...”朴风朝着停下的摩托车的方向转过脸，刚刚想骂出声来。
　　
　　但朴风很快就发现一个事实...
　　
　　自己被...包围了。
　　
　　这时在那停下来的三辆摩托车上，走下来六个染了金发的青年，嘴里叼着烟，鼻孔向上眼睛向下地睨着朴风，前后左右地堵着了他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
　　
　　朴风看着对方的架势，倒是问得很镇静。
　　
　　“干什么？”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的小混混，从摩托车的侧面抽出了一根半米长的空心铁管，把嘴里的槟榔“呸”的一声吐到地上，拉着铁管走上前来。铁管与地面之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小子惹了事就想跑？二索姐舍不得动你，但是一爷让我来告诉你一下，长这么大做事情要懂得后果。”
　　
　　二索姐？一爷？
　　
　　郑一民和郑妍？！
　　
　　当这两个人的名字从朴风的大脑中出现的时候，他不自禁地皱了下眉头。
　　
　　其实也不用想得这么复杂，就不过是郑妍喜欢朴风，为他摆平了点麻烦，后来又醋心大起地动手打了姚天姿，来回折腾了半天，可是朴风就是不答应交往。于是郑妍大吵大闹的，终于使郑一民这个从流氓混到老大又发了横财的哥哥，来给妹妹出头了。
　　
　　朴风环视了下四周，在郊区的学校这个点还真是没几个人。
　　
　　他不禁在心里苦笑。看来摊上了，就只能有借有还。这一架，躲不掉了。
　　
　　想到这，朴风也懒得废话，干脆地把自己一边肩上的背包往旁边一扔，摆出了防守的姿势。
　　
　　那个拿铁管的小混混看见这被围着的人没有丝毫要逃跑的样子，还把身上的东西扔地上。一副‘你是来就来’的表情，心想着这小子倒是挺有胆的。
　　
　　“真不愧是二索姐看上的人啊。”说完那人向另外五个青年打了个眼色，自己也随即举起铁棍，作势要向朴风身上敲过去。
　　
　　“啊！”
　　
　　就在那铁棍挥过来的时候，朴风还想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腕。谁知道对方却被从后面突然飞来的一个东西，砸到了后脑勺。那人一个劲地叫了出来，此刻正捂着头蹲地上。
　　
　　所有人都怔住了。而朴风低头看那个东西，是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题海》？！！
　　
　　朴风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们要干什么？”跟朴风开始时说的一模一样，只是发声者的语气急促，听上去很愤怒般。
　　
　　那个讲话的人站在树荫底下，她跟朴风一样穿着洁白的校服，一双好看的眼睛在此刻却瞪得大大的。居然是个白净瘦弱的女生。
　　
　　朴风彻底无语了。
　　
　　因为那个人还真的是...
　　
　　白贤。
　　
　　朴风把白眼翻上了天，“你这个蠢女人来干嘛？快滚开”朴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走到白贤身边，背对她，把她护在他和大树之间。一边警惕地看着重新围过来的六个人。
　　
　　“还楞着干嘛，给我打！”还没等到白贤回答，刚刚被书本砸到的那个人就愤怒吆喝道。
　　
　　于是其余五人立马地从摩托车侧面抽出铁棍，冲向两人用力地劈过去。
　　
　　朴风在对面的黄毛青年还没走到自己跟前，他就已经一步垮了上去，给对方来了个过肩摔。
　　
　　练过跆拳道的白贤一个闪躲避开向她冲过来人的钢管一手抓着对方的手腕，再一个扫腿把对方扫倒，缴了其钢管拿在手里。
　　
　　（小时候看武打片，一直很疑惑手无寸铁落于下风的主角为什么不拾起反派们落得满地的刀枪棍棒或明显火力强很多的机关枪来用，哈哈哈哈哈！）
　　
　　毕竟是近身搏斗，白贤实战经验又少，况且没有气势汹汹的混混狠，战况对她不利。
　　
　　朴风见状喊：“专攻他们祠堂！”
　　
　　祠堂？白贤一愣，哦，裆部。她从善如流地改变了战术。
　　
　　朴风故意说“祠堂”就是为了混混们有所顾忌，果然他们的攻势慢了许多。这样的招数虽然下流，但他们以多对少，还追着一个女人打，也高不到哪里去，谅他们也没脸说出去。
　　
　　混混们见缠斗下去占不了便宜，老大的意思也传达到了，就一边骂骂咧咧地问候着两位祖宗十八代放下狠话，一边往后撤。
　　
　　朴风和白贤背靠背站在一起，在对方退开不再形成包围之势时才松了一口气，但仍摆着防卫的姿势，直到看到对方坐上摩托车轰着油门离开。
　　
　　怕突然单独面对朴风的白贤，赶紧跑到几步外捡被扔在地上的《题海》。
　　
　　突然“轰隆”的摩托声又响起，一辆摩托车往白贤冲了过来，坐在后座的人手上举着钢管!
　　
　　朴风大喊“小心！”往白贤扑了过去。
　　
　　就在朴风抱住白贤的同时，钢管也狠狠地砸在他背上。闷哼一声的他抱着白贤就地打了几个滚。
　　
　　摩托车刷的拐了个大弯，载着车上嚣张大笑的人扬长而去。
　　
　　“朴风！”
　　
　　“白贤！”
　　
　　“你没事吧？”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都一怔，“我，我没事。”本来吓得失去反应的白贤答道，呆呆地看着朴风挂彩的脸。
　　
　　“那，你可以起来吗？”朴风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倒想白贤在他身上久一点，可是这里的地面凹凸不平，特别是被钢管打到的地方有一块突出的石子磕着，引发钻心的痛。
　　
　　白贤这才察觉自己紧趴在朴风身上，一股红潮从耳根烧到了脸颊，她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身上有痛也顾不得了。站了一会见朴风还不动，又去拉他起来。
　　
　　朴风龇牙咧嘴地就着白贤的拉力慢慢坐起来，停了一会，才一手撑地一手扶着白贤立起来。
　　
　　两个人手脚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擦伤，汗水几乎浇湿了衣服，使伤口火辣辣的疼。
　　
　　“啊！”白贤看到朴风背上衣服破了几个洞，鲜血染在白色校服上触目惊心，不禁大叫一声。再一看，朴风手脚的擦伤明显比自己严重。
　　
　　白贤嘴巴张了张，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发出听起来很废话的两字“疼吗？”
　　
　　朴风闻言，做出泣然欲泣的样子，一扁嘴，说：“疼~~”
　　
　　“哦~”白贤几乎石化在那里，这还是傲娇的朴风吗？她原以为他会嘴硬说不疼。
　　
　　“那，那我帮你吹吹。”白贤像哄小孩一样，拉起朴风的双手，鼓起双颊就要吹下去。
　　
　　朴风抽出双手，说“不是这里。”指了指同样受伤的左颧，把脸凑过来，拉长声音说“这~里~”
　　
　　白贤犹豫着，但受到蛊惑似的，慢慢踮起了脚尖。
　　
　　不远处的夕阳，红着脸，在明丽的江心滟滟地荡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