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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空村活寡>第一章 峪河镇的集市

第一章 峪河镇的集市

作品名称:空村活寡      作者:麦熟一晌      发布时间:2019-01-29 15:10:20      字数:4125

  每到农三月头上,黝黑的田地里,二月间栽种下的党参,当归,黄芪这些中药材们,都顶着稚嫩的叶芽钻出了土。
  那些沉睡了一冬的杏树,貌似干枯的枝条上,那密密麻麻的花苞,在吹过了几夜的春风下,也悄悄地膨胀了起来。
  一粒粒饱满的杏花苞苞,在白花花的暖阳照射下,显得是格外的绯红而浪漫。用不了几天,这些寂寞了一冬的枝条上,就会绽放出渭河源头整个春天才特有的色彩来,那燥热的花香气味儿,也会引诱得蜂群疯狂地追逐和斗殴。
  平整而坚硬的打麦场,光滑的地面已经蓬松了起来,土皮甚至有些浮肿,零零散散的一些杂草的芽,戳破了打麦场的地面来,像是在偷窥着这个村子里隐藏着的秘密。
  几只三黄鸡,在一个被雨水沤得乌黑的麦草垛周围悠闲地跺着步子,也有几只在一只闲置的石碌碡前面打着扑窝,静享着暖阳晒着鼓鼓囊囊的嗉子带来的惬意。
  石碌碡后面的空地上,两只羽毛火红的公鸡,把脖子上的毛撑成一把怒气冲天的伞来,低着头睁圆了扁豆大的眼睛,相互对视着。两只公鸡时而翻腾起来,时而冲斗一番。弓起的脖子和踢出的利爪下,一片片羽毛被翅膀带起的风卷得上下翻飞。
  十来分钟的光景下来,一只头上冠子流着殷红鲜血的公鸡败下阵来,“咕咕”叫了几声后就向那个麦草垛后面遁去。
  那只得胜了的公鸡,一闪翅膀跃上了那只碌碡,伸长了脖子“喔喔”了两声。碌碡下面打着扑窝的一只母鸡,在突然其来的“喔喔”声里站立了起来,然后拖着肥硕的身子向打麦场的中央位置跑去。
  停止了啼叫的那只得胜了的公鸡,这时候冲下了碌碡,旋风一样地冲到了那只还未跑远的母鸡跟前,伸出头去啄住了母鸡透顶一溜短短的簇起来的红肉,把一只翅膀使劲地撑了开来后绕着母鸡转了三个圈。
  被公鸡啄住了头顶上冠子的母鸡,这时候也放弃了抗争,在公鸡的牵引下就顺势卧了下来。那只公鸡继续啄着母鸡头顶的那簇红肉,丝毫没有松开嘴的意思,反而跃上了母鸡丰腴的背,然后弓起身子把两侧的翅膀撑开抖动了起来……
  “哦唏,哦唏!”
  突然打麦场一侧响起两声吆喝声,随即“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大的黄土块被从吆喝声处扔了过来,落在碌碡前面的地上碎成了几片。
  刚才还在“踩蛋”的公鸡,极不情愿地从母鸡背上跳了下来,昂着脖子跑向了草垛后面。那几只在碌碡前面打着扑窝的几只母鸡,也惊恐十足地朝刚才那只红毛公鸡的方向跑去。
  “吃饱了光骚情,不见一个蛋出来,今天的集上全送馆子里顶锅盖去。”
  咒骂着鸡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女人,一个学着城里人把黑色的皮短裤穿在打底裤外面的圆脸女人。
  “咕咕咕,咕咕咕!”
  吆喝完鸡的圆脸女人,又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又叫着躲在草垛后面去的鸡群。
  听到圆脸女人的叫声,几只鸡又先后从草垛后面探出脑袋,迟疑地看着圆脸女人走向院门的背影。
  已经进了和打麦场紧挨着的院门的圆脸女人,又“咕咕咕”地叫了几声。
  包括早先逃离了打麦场的那只战败的公鸡,这时候不知道冷不丁地从哪儿冒了出来,和藏匿在草垛后面的鸡群,争先恐后地向着院门跑去。
  一群拥挤在院子门口的鸡,却没有立即进入院门,迟疑地向里探了探脑袋,在又一声“咕咕咕”声里和一把麦粒落地的“唰唰”声中,又一窝蜂地拥进了院子。
  “哐噹!”
  就在鸡群疯抢着啄食撒在院子地面上的麦粒的时候,院门被圆脸女人关了起来。啄食着的鸡儿们已经放下了警惕,几只脑袋上坚硬的喙就像雨点一样地敲打着地面上的麦粒。
  关上了院门的圆脸女人,这时候敏捷得像只奶崽子的母豹,身子朝前一探,浑圆的一只手臂就像脱弦的箭,离女人最近的一只和女人同样丰腴的母鸡,被女人一把操住了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脖子。
  就这样一扑一抓,院子里啄食的母鸡有一多半被女人捉住后用烂布条绑了双爪,然后塞进早已准备好了的两条蛇皮袋子里。
  女人又用一根烂布条扎住了蛇皮袋子的口,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看见手心里有一片黄褐色的粘物,把鼻子凑到手心闻了闻,忽然眉头一皱,转身从院子里用砖块围成一圈的小花园边,拿左手扯了一把冬天残留下来的枯草,使劲地用那把枯草擦了擦右手心,然后又用擦过手心的枯草拧了拧手指。
  扔掉了左手里拧过右手指的那团枯草后,圆脸女人不放心地又把右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又把右手在右腿侧使劲蹭了蹭才放下心来。
  
  “冬花!冬花!”
  院门外一阵尖细的男人声音急促地叫喊着。
  “失魂了吗?喊啥哩!”圆脸女人粗着嗓子应了一声。
  院门外叫喊的人是“骟驴”白贵,由于结婚后三年老婆没生养,白贵他妈和儿媳马彩虹干了几仗,后来被马彩虹起诉到县法院,以长期遭受家暴的理由诉求离婚。
  马彩虹在娘家兄弟和法院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拉走了一千斤还没有晒干的黄芪药材,还有五百斤小麦就算分割了夫妻共同财产。
  和白贵离婚后改嫁到隔着一道山梁后的马彩虹,三年连着在夫家生了一女一儿两胎娃,这就让重新打起了光棍的白贵,狼狈中又被增添了个“骟驴”的绰号。
  “你走不?等你磨蹭完,集早散哩!”
  “骟驴”白贵“扑踏扑踏”地往院子里走,嘴里还不忘唠叨几句。
  圆脸女人冬花嘴也不饶人,“嘻嘻”笑着给从院门里进来的白贵回话:“急啥?你急了三年,顶不上梁后面人家的两夜热炕,你急个屁哩!”
  也许白贵早被人耍笑惯了,竟然不恼,反而坏笑着趁圆脸女人冬花背着双手在收拢脑后头发的时候,伸出手来摸了一下冬花肥实得像酵子盆一样滚圆的屁股。
  被摸了屁股的圆脸女人冬花,也没有躲闪,反而笑骂得更欢了起来。
  “你就那些本事,捏死蛤蟆也攥不出三滴尿水来,把你个光响雷不见雨的谎货。”
  “骟驴”白贵也“呵呵”一笑,接着说道:“你有雨也白搭,肥田里照样荒着,我估计荒草深得能埋人哩!”
  圆脸女人冬花,左手攥着脑后的头发,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皮筋麻利地扎了个马尾。
  冬花朝院子里地上扎住了口的两条蛇皮袋子呶了呶嘴。
  白贵看到冬花呶嘴,转身过去就一手抄起一条蛇皮袋,嘴里说了声“还蛮重哩!”就先出了院门。
  拢扎好了头发的冬花,转身进了厅房,从炕头柜上拿过一只大红色的小皮包,挎在胳膊上后跟出去就去锁院子门。
  院门外不远处的空地上,停放着一辆带车槽的三轮摩托车。白贵把车槽里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往后挪了挪,然后把刚才从院子里拎出来的两只蛇皮袋子,往车槽里的空处一挤。
  圆脸女人冬花站在三轮摩托车旁边说道:“都是上高中的娃,你家女子咋给你省钱哩?月月花销比我家刚娃少二百元哩!”
  白贵“嘿!”了一声,又说:“我怀疑你家刚娃吃烟哩!”
  圆脸女人冬花听了白贵的话,眉头皱了起来。自己以前也怀疑过自家娃要么学会了抽烟,要么约同学进馆子吃饭。自己也问过娃,孩子说他饭量大,在食堂打饭总是要打两份才能吃饱。为此,冬花还每周娃回到家的时候,总是想办法尽量做些可口的饭菜给娃吃。
  
  白贵的老婆离婚改嫁前没生养,嫁到临县的妹妹白芸,回到娘家躲计划生育,二胎还是生了个女娃,这就在娘家坐月子坐了四十天后,把生的二胎女娃留在了娘家,由白贵他妈和白贵操心着拉扯。那时候白芸被自家男人接走后,白贵从集市上买回来一头乳房就像茶壶一样的带羔奶山羊。
  二胎女娃白婷婷两岁的时候,经常抱着奶山羊的脖子叫“妈妈”。有时候见了圆脸女人冬花也叫“妈妈”。
  因为冬花的儿子杨凯比二胎女娃白婷婷大半岁,有时候白贵他妈抱着白婷婷去冬花家串门,碰上冬花给杨凯喂奶的时候,白婷婷就会从她外婆的怀里挣脱了跑到冬花跟前,小兽一样的把脑袋往冬花的怀里杵,白婷婷呶着小嘴,叼起冬花闲着的一只奶头就狠命地咂。
  每当这个时候,冬花也不恼,反而抚摸着白婷婷被剃光了头发的脑袋“哈哈”地笑着。
  白贵家的白婷婷,打小就头发稀黄细软,所以经常被白贵用剃头刀刮成光头,目的是以后头发就会生长得茂密粗黑些。
  白贵发动起了三轮摩托车,冬花挤在白贵的旁边坐着。三轮摩托车前面的坐垫面比较短,冬花肥实的屁股有小半边被悬空在外边,就像破了皮的桔子露了一瓣桔肉一样。
  三轮摩托车“突突突”地拐了个弯,向村子外面的马路上驶去。
  离马路还有段短坡,坡前是挨着的几户人家的巷子口,白贵刚要换挡拧油门,冷不丁地一个人影差点撞了过来。
  白贵一看是一年四季都戴着一顶深蓝色男式帽子的岷县女人张彩彩,白贵刚要张嘴骂,张彩彩先戏谑起白贵来。
  “驴哥,你收拾这么利索干啥去?”
  白贵眉头一皱,冲地上“呸”了一口唾沫,然后回岷县女人张彩彩的话。
  “你屁眼门一张,就没有好肥料出来。”
  岷县女人张彩彩用手背揉着眼窝里的眼屎,另一只手提着一只倒空了尿的红色塑料尿盆,嘴里“嘻嘻”地笑着说道:“嘿!这驴哥还火性比马大哩!把人叫哥还挨骂哩!”
  白贵踩住了刹车,没好气地回冲着张彩彩说道:“哥就哥,要么喊名字,啥叫个‘驴哥’?”
  “好好好,不是驴哥,你也变不成马王爷。”
  张彩彩甩了一下手里提着的空尿盆,讪讪地转身往回走,走出几步远,嘴里又冒出一句“骟驴,骚骟驴。”
  白贵把三轮摩托车熄了火,跳下车来要去打,被冬花伸出胳膊一把扯了个趔趄。
  “你拉我干啥?”白贵没好气地冲冬花嚷。
  “鸡不跟狗斗,你理她干啥?猪一样懒的糟婆娘一个。”冬花也没好气地回了白贵一句。
  白贵听了冬花的话,一抬腿又上了车,坐了下来又说道:“也是哩!懒得吃屎都抢不上一泡热的,脏得就像个粪蛆,理她干啥哩!耽误了赶集,给娃送生活费倒是大事,走哩!走。”
  三轮摩托车又被打着了火,换了二挡就“突突突”地上了短坡……
  
  集市总是很热闹的,也是乡村里人气最旺的地方。
  镇子的街道两旁,已经不见了以往的瓦房,清一色的楼房铺面一排挨着一排。
  不大的小镇,被拓宽了的公路隔成了南北两片,各铺面宽大的玻璃窗,在朝晖的照射下,反射着白晃晃光。
  街区的各铺面门口,又被各种摊点占据着。熙熙攘攘的人们,叫卖声和还价声混杂成了一片。被圈起来的新市场里面,新建的大棚下面的固定摊点也不少,一些当地的原住民们,没有经营可搞的那些老年人,也穿着打印了统一标识的工作服,在不断地清扫着市场里的垃圾。
  白贵放低了车速,一直穿过整个街道,在街道的最末端停了下来。
  在停了车的那一片,已经有各种农用车早已停放在街道的两边。除了不见有耕牛和骡马交易,其它家禽和家畜都不少。
  圆脸女人冬花从三轮摩托车的车槽里,把自己的两只蛇皮袋子提了下来,又和“骟驴”白贵把白贵的那个大麻袋抬了下来。
  白贵的大麻袋里装的是过年前腊月里卖剩的黄芪药材,鼓鼓囊囊的一麻袋足有一百五十斤左右。两个人又把三轮摩托车推到街边的水渠里,这样就不占用摆放的地方了。
  大麻袋被立了起来,从里面掏出来的几把捆扎整齐的黄芪药材被摆在麻袋口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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