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勘测

　　徐子婵有点激动，似乎身怀赤丹神珠之后对周围的环境有点敏感，这种古人布置的风水大阵原本就有一种神奇力量，和她身上的异宝就会有一种相生相克，难免会让她情绪波动。她面色潮红，看周围环境总觉得和以往看到的有几分不同。
　　湖面上水波荡漾，只是深秋落叶很多都飘到了湖的边缘，平添一种萧瑟之气，小武却觉得处处很新鲜，她背着那杆狙击步枪，就显得有点不太和谐，不过这女孩子久经战场，举重若轻。她一个手倒拎着步枪，往水边凑了凑，问连如江：“连大哥，这里边有鱼吗？”
　　“有呀，前几天有人在湖里抓了一只百年老鳖，这里是活水，肯定有鱼。过几天天气零度以下，不少地方都结冰，但这儿还冒热气呢。”连如江对这片湖很熟悉。但其实那只老鳖却是被炸药惊动，逃跑的时候被华局长等人抓住的，当时他躺在担架上并不熟悉情况。
　　岳大师加快了脚步，武义程回头喊一声连如江和小武，说道：“抓紧点。”他俩急忙赶上众人。李进对这片地形很熟悉，有时候看着前面几棵树挡在跟前，迎着走过去却发现中间有条道路。岳大师走起路来长袍摆动，这才显得有点仙风道骨，看起来这种民族服装有它的好处。武义程则走在第三位。徐子婵不乏有些奇怪，她没跟着前面几个人，而是有点偏右侧，看她似乎在侧耳倾听，好像在循着声音往前走，不过和李进等人距离并不远。连如江和小武就有点随心所欲了，和前边四个人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小武悄悄问连如江：“连大哥，怎么那个人好像在听什么声音？这里有什么动静吗？我怎么啥也听不到。”
　　连如江自然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指的就是徐子婵，徐大小姐并不被大家欢迎，除了岳大师对她毕恭毕敬，其他几个人刻意和她保持一定距离。连如江记得那天他和徐子婵在沼泽里正准备出水的时候，忽然迷糊湾里爆炸水位暴涨的事情，就说道：“这下边有一条水道，但不知道在什么位置，估计她是按照这条水道的方向在往前走。”
　　“下边有水道？”小武皱皱眉头，她凝神听了听，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众人前前后后走到了那片松柏林里，看周围一片宁静，但连如江眼好，从地上刻意被清扫的痕迹看得出来，这里应该曾经支过帐篷，弄不好几个警卫人员就是驻扎在这里，听的李进带人来考察，才撤走的。岳大师仔细观察一下，又跑到土丘前俯下身子看了看，众人没留神他左手里多了一个罗盘，右手则是一根长达二米左右的金属杆，看来这条金属杆应该是伸缩性的，不然早就被众人发现了。他并不上土丘，而是找了三个点位，将他手中金属杆子插进去再取出，然后用鼻子闻闻杆子尖端的土壤，做完这一切他又跑到旁边沼泽之处，详细看了一会儿，又把金属杆放在一旁，拿出一面古镜和手中罗盘正反一扣，竟然成为一个椭圆。他拿着这个物件南行百米左右，到达了五棵百年柏树中间，他把镜面挂在右边树上，然后借助于镜子投下来的光影，画了一个三角形的符号。众人都很奇怪地看着他的行动，谁也没发一言，小武好奇，曾想偷偷问问连如江，但被连如江挥手制止了，徐子婵则站在土丘下，双目如电，看着那高高的三棵榆树。
　　过了半个小时的光景，岳大师才镇定下来，他走到连如江和武义程身旁，轻轻叹道：“荣辱拼得一抔土，这柏树常青，石人石马却已经破败，除了当初几个设计之人，没人会相信这居然会是一个王陵，里边藏着太平天国的重要人物呀。”
　　他这一句话不但是连如江惊诧，就连武义程都愣住了，他只是告诉岳大师这里应该有墓葬，但并没告诉他藏的是何人，哪里想到岳大师竟然一眼看出这里和太平天国有关，这就是很深的功力了。岳大师名义上是向连如江解释，但声音极大，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说道：“连主任，你也知道，现在史学上多有评价，说是拥有百万之众的太平军，其将领们的墓地竟然几近绝迹，虽然主要原因是清军最后取得了胜利，但太平天国内部对功臣的轻视也是重要因素之一。回顾那些为太平天国的创立而血洒疆场的将领，如早期的南王冯云山、西王肖朝贵，北伐的林凤祥、李开芳，西征的胡以晃、烈王曾天养，尽管他们并不是牺牲在南京，但南京的太平天国权贵们如果不是只顾享乐和争权，至少也应该给他们立碑作传吧，哪怕只是一个衣冠冢。其实这是一个很错误的论断，这也和太平天国本身就是崇尚西方拜上帝教有关系，他们对于死亡不会像中国人那样有所忌讳，他们相信凡事都是上帝安排的美好旨意，也相信他们的亲人在天上能相见。因此他们丧礼中心是神，因此不应在丧礼中突出人的位置。原来太平军诸王之所以没有墓碑也和此有关。
　　但太平军中唯有东王杨秀清另类，他当时名义上的二号人物，实际上则是太平军的主事者，比洪秀全的权利也不逞多让，他的手下往往不遵照西方教义，而是都按照咱们民族的东西埋葬亲人。另外他手下第一军师曾立昌曾经在南京筹划为杨秀清修建了帝王陵墓，建筑在梅花山前，坐北朝南，依山势而建，结构完整，规模宏大。四周有围墙，是一座封闭式墓园，当时我们岳门曾有人参与设计，说它的建筑特点由南向北依次为一对望柱、石牌坊、神道、泮池及石桥，四级圆形台阶，祭台，墓葬及挡墙。神道两侧分列三对石兽，一对石文官像，祭台前分列二处基址。最重要的依照七星八卦布置，另外暗藏五行，这是曾立昌的独特设计，它和一般堪舆学认为的理想栖身之地有很大区别。据说曾立昌的墓地设计一定有四级圆形台阶，圆形台阶大小相同，南北一线，渐次增高，但所铺石板的颜色均不相同。每级台阶铺八圈石板，除圆心为整石外，其余七圈均作八等分，形成类似八卦纹的图案，从上往下俯视，圆形台阶与墓葬外的挡墙形成颜色各异的五个圆，应是对‘五行’的象征。这座陵园在天京之变以后就被彻底毁了，而且据说曾立昌在支援北伐军的征战中坠入黄河一命呜呼，清朝书籍上对此记载不多，因为太平天国一直被当做叛臣逆子，但我们岳门对此有很详细地描述。这座土丘以及前边这块松柏场地就是王者之陵，虽然比当时杨秀清在梅花山下的帝王陵有所区别，但也是很高等级，原本以为那只是传说，现在看来我们要看到实物了。”
　　“曾立昌？太平军夏宫右副丞相。”连如江倒是知道一点这个人的历史，只是听说他北援不成，在聊城冠县坠黄河而死，哪里想到他居然是一个历史上有名的风水大师。
　　岳大师显然有点激动，他指着自己刚才画的三角符号，说道：“这里的石马石人上一定有所印记，曾立昌此人不简单，当时风水之术南北八派，我们岳门只能算作岭南派的一个分支，而曾立昌则是清代地理风水学派‘无常派’的开派宗师章仲山的嫡系传人。章氏年老时遍游名山大川，曾在五岳之首岱宗周边招收一关门弟子，将毕生绝学传授与他。自待其传承风水文明，将其发扬光大。后来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又收了三个徒弟，其中一个就是曾立昌的父亲。”
　　“那么看起来就是历史书上关于他的记载是错误的，他并没死在冠县，而是和萧王娘洪宣娇一起躲到了这里。但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不好理解，岳大师。”这个问题连如江已思索很久了，此时禁不住发问：“如果按照常理算起来，这个区域一定是经过被认真筹划过，同时各地的施工也肯定需要不少人力，如果说只有几个人就做出这么大的一个局面我认为不可能，而且无论是您刚才说的三合局和石人石马松柏栽植，这没有几百人劳作半年时间也绝对不可能完工，怎么附近没有他们的传说呢？还有就是几百人最后怎么会消失了呢？这不合情理呀。”
　　很早之前连如江总把这儿当做一个简单的藏宝洞，认为太平军北伐残部只是很简单的把搜刮来的宝贝器物临时存放在一个地方。后来慢慢揭开面纱，发现事情远比自己开始想象得要复杂得多得多。这不是一支小部队的逃亡行动，而是经过认真准备，而且设计了若干个陷阱，他甚至怀疑当时突然出现的巨蛇都是他们的安排。上次他和徐子婵误入流沙墓，也差点出事，说不定下边还有更多的机关，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想取到宝藏真的是异想天开了。
　　岳大师点点头，说：“如江，你说得对。”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称呼连如江，连同学忽然有一种亲切感。但岳大师脸上有一种悲天怜人的脸色：“如江，你发现没有，我刚才说的三合局，长生、帝旺、墓库三位一体，开始我以为这里是墓库位置，现在看起来有点问题，很有可能这儿是长生位，而墓库位置应该是一个万人坑，也就是说所有在这里从事劳作的民工，或者是太平军余孽，或者是不知道从哪儿抓来的老百姓，最后都被杀害于此了。而且这个联系点一定是经过周密的布置，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很可能这里本身就是太平军在黄河北岸的总联系点。”
　　连如江哆嗦了一下，这还真有可能，想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杀人灭口无疑是很简单但很直接的方式，古代修建陵墓的工匠确实会被杀掉灭口，这是一种惯例。并非只有几个帝王用过。比如说孙殿英一九二八年盗掘清东陵的丑行，使其臭名远扬。但他们是怎么找到皇陵墓道的呢？原来有一个参与修建陵墓的姓姜的工匠活了下来，具体经过是这样的：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地宫入口，古时修筑皇陵最后一道工程的匠工都会被埋入地下。那么这个石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这里面有一段奇事。原来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救了他的命。当时慈禧入葬时，在工匠中挑出八十一人留下作最后封闭墓道，并告诉石匠们可以从另一事先挖好的隧洞出去。工匠们心里明白得很，这只不过是历朝沿袭下来的骗局，既然被留下了，就别想活着出去。这个姜石匠当时已四十多岁了，几天前听乡里人带信，说他老婆给他生了个独生子，可把他喜坏了，现在要他留下来，连儿子也没看一眼就死去，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在搬动石头时走神，脚下一滑，一块大石头砸在身上，当场就昏过去了。当时正忙碌中的监工以为他死了，怕玷污了金券(即寝宫)，便叫人拖出去扔到荒山坡。姜石匠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陵墓工地，又惊又喜地拼命跑回家，这样才算捡了一条命。靠着这个石匠的指引，孙殿英终于找到了入口，发了大财。可怜叱咤风云的慈禧就这样被抢劫一空后又被奸尸。但最后那个姜石匠也没得到好的结果，被孙殿英命人枪毙在一个坑道里，既然已经失去了作用还留它作甚。
　　其实，这么干的不止中国的帝王们，比如逃到欧洲的匈奴帝国皇帝阿提拉也这么干，公元四五三年夏天，阿提拉暴病而亡。匈奴人拦住一条河流的水，把阿提拉的遗体埋葬在干枯的河床下，然后再开闸放水。所有参与施工的奴隶都被处死，以使后世的盗墓者得不到线索。阿提拉的坟墓至今仍是个谜。
　　想起这些事情连如江觉得有种森森寒意，他问道：“大师，您是说这块林子里有万人坑？”岳大师说道：“也只能这么判断，否则修造这些机关的工匠归于何处呢？而且我看了刚才那个土丘，他适合于长生，就是修造这个机关的人给自己的一种心理渴望，那么墓葬就另有所指。我们现在三点找到了两点，第三点对应的就应该是墓葬位置。他们的距离和我们等远，只要去看一遍就能知道。”
　　“岳大师说得没错，我也感觉到了那边的一片枫树林有些异常。”徐子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