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四、祖孙

　　“这不可能！”连如江心里想道，他对自己好朋友刘磊的堕落感到无比心疼。苏苏那个事情上刘磊真的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他是因为酒醉发狂也好，或者说积累了许多的疯狂发作也好，但在高唐的环湖小区的确是做下了人神共愤的事情，因此后来他的逃亡甚至说将来的被绳之以法都可以理解，毕竟是冤有仇债有主。
　　想想苏苏也真的是冤枉，原本以为找到了真爱，筹划了这么久，包括这几处房产的购置以及早早分配到清平镇农业银行去等候刘磊，这都是很需要心思的，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连如江说不上来自己怎么好像和她犯冲一样，本来没什么矛盾，谁知道最后竟然势同水火，让刘磊夹在中间也是很难受，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不过要说几年前刘磊就有血案在身，连如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连如江对自己的眼力有一种很顽固的自信，截止到爷爷去世的时候，刘磊脸上没有任何阴霾之气，要知道杀人这是人之大恶，他不相信刘磊会把自己隐藏得如此之深。前几年如果他杀过人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平和面相。很有可能那具尸体和刘磊有一定的关系，但绝对不会是他的责任。那个时候刘磊已经在赵家寨担任党委副书记，他怎么会和茌平县城关镇扯上联系呢。
　　他告诉华局长：“华局，我觉得刘磊这个事情是不是另有隐情呀？那具尸体和刘磊关系不大吧？他除了在茌平有套房子其他并没有和茌平有很深的关系吧？也许仅仅是巧合？”
　　华局长笑了，说道：“连书记，您不了解情况。刘磊在调任高唐县之前是茌平县政府主要领导的秘书科成员，他在茌平工作过很长时间，另外从专业的角度判断，如果不是熟悉那个地方，很少有人把两具尸体埋藏在同一个地点的。”
　　连如江“嗯”了一声并未接着说话，此时此刻他很想问问刘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相信华局长说得有道理，但就是不相信刘磊会是杀人凶手而已。华局长也听出了连如江声音里的无限萧瑟之意，又简单问了一下明天仪式的保卫工作就挂了电话。
　　连如江把车停在路边思考了一会儿，他让自己静静心。就在这个时候王阳忽然打来了电话，问明天的事情如何准备。他今天在李玉香的陪同下，游览了高唐所有的景点：鱼丘湖秋色、苦禅纪念堂、梁村塔等等，相对于都江堰的山水之俊秀，高唐县自然大有不如，但现在王区长的心思都已经放到了自己身体的治疗上。他甚至委托李玉香给他租了一套三室一厅靠近县城北湖的房子，准备被焦大夫起死回生还他做男人的本钱。连如江哈哈大笑说道：“王同学，你现在是肉在案板之上，等着被宰呀。我过一会儿就给焦大夫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到，明天我这里还有几台手术，我觉得把你排在第一个吧。”
　　王阳语气里有点激动，但装作满不在乎：“如江，我无所谓的啦。不过要真治好了我的病，不管我将来添男孩还是女孩，都让你做孩子的干爹。”
　　“去你的吧。我自己有宝贝儿女儿，谁稀罕你的孩子。”连如江没好气地回应他一句。
　　连如江给焦大夫打电话的时候，许久都没人接听，这是焦大夫的私人号码，除了手术期间他都是随身带着的，连如江知道他看到就会给自己回电话，也就没再等，直接来到了黄院长的房间门口。
　　他刚要伸手敲门，门却打开了，露出了徐子婵的笑脸：“我外公快等急了，刚才从窗户里看见你在停车场停车，就恨不得下去接你进来。”她身后是黄院长略带点羞涩的笑脸：“哈哈，关心则乱，如江，我有点着急了。”
　　连如江见到黄老是一副很尊敬的姿态，他微微鞠躬后随着二人走了进来。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套间，最外边的这个厅足有五六十个平方，沙发围成一圈，屋里还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应该是喷洒过香水。
　　黄院长一眼就看见连如江手里的那个蛇形木箱，没等连如江坐下就指着箱子问道：“如江，这就是那枚赤丹神珠吗？”
　　连如江双手递了过去：“黄老，还请您品鉴。”黄院长眼睛里似乎有了一道光芒，他伸手去接，手上居然有丝丝颤抖。徐子婵原本拿着水壶想给连如江泡杯茶，见此情景也急忙跑到外公身旁，四只手稳稳地把木箱接了下来。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屋里似乎有一种红色的光芒闪了一下，就如同打过了一道红色的闪电，连如江愣了一下。徐子婵也觉察到了，她好像怕被烫着一样往后收缩了一下手，黄院长则是一点也没有在意到这种变化，他稳稳捧住了木箱，然后摆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之上，轻轻打开。
　　一股浓烈的红色就好像水一般从箱子里溢出，整个房间就被这层淡淡的颜色笼罩了，只是这种红有一种天生高贵的气质，有一种玲珑剔透的美感，而不像一般的红那样热情奔放的有几份肤浅。连如江昨天拿到这个红色珠子时就已经傍晚，虽然自己翻过来覆过去看过好几次，但并没有觉察出这朵红有什么奇异之处，现在在这个房间里却有一种被这抹颜色感染的痛感。对，就是痛感，甚至于有想哭的冲动，好像这抹红色能通过他的眼睛沁透到他的内心。同样感到惊异的就是徐子婵了。
　　这个女人早就看惯了红色，她并不很喜欢这种奔放的颜色，相对而言她更喜欢连如江家里那个紫玉葫芦的紫眼睛之美，有一种神秘和纯净，但今天看到这朵红色却一下就被震撼了。好像有一种故友重逢的亲切感，她觉得这粒珠子原来就曾陪伴在自己身边，甚至于它的红色就是因为自己带它经历了太多的旭日东升和夕阳残照才变得这般精灵，它能给人一种勃勃生机，但又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之感，珠子就像是她的一个老朋友。她并没有连如江那份激动得想哭的感觉，而是刹那间就充满了喜悦。
　　连如江和徐子婵忍不住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发现了这种震撼。连如江很奇怪自己已经拿到这颗红珠子差不多二十四个小时了，为什么没发现它居然是这般神奇呢？
　　黄院长却是房间里唯一一个无动于衷的人，但他也是紧紧盯住珠子，但并没有连、徐二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他指着红色珠子对徐子婵说道：“小婵，你看看它的形状，我记得《山海经》上说赤丹神珠并不是标准的圆形，而是有点独特的火焰似的表面痕迹，形状是两边对称，类似于椭圆形，最重要的是它有一种变彩效应，这并不多见，角度不同可以显示洋红色，三文鱼的粉橙色，金色和粉色等等。你如果站得远仔细观察，这枚珠子有点像是土星的形状。有一本宋朝人的日记里说他有圈类似于环的东西，不过能有机会见识赤丹神珠的人很少，大家都无法辨别。”
　　“没有环，很纯净的颜色，但不透明。”黄老拿起珠子仔细观察，自言自语道，他走到窗户前对准远处仔细看起来，过了一会儿叹口气，说：“如江，你过来晚了。这枚珠子必须要在正午时分对着阳光看，才能发现里边那只眼睛。”
　　连如江也有点不好意思，说：“今天事情太多。黄老，我现在也是抽时间过来的，您知道，明天我们镇上有个捐赠仪式要举行，我必须要在那边等候各位领导。”
　　徐子婵带点调笑地说道：“连书记，您在清平镇可是浅水蛟龙呀。”
　　黄院长却叹口气，说：“如江，我知道你志不在我们文物古玩界，但我仍要劝你几句，这政界水深也水混，不如向陶渊明大贤学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许等你到了一定年龄才能体会到我等人的快乐。”他说这话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珠子，翻过来覆过去看个不停。
　　连如江心想：人各有志，我本来就不是那种研究学问的人，这点上秦汝阳倒是适合，要不是当年他在济南的单位做出了自己的名堂，也没有后来自己做企业的一帆风顺，他的技术至少可以独树一帜。不过让他再去到企业上恐怕连如江自己也适应不了了。
　　连如江岔开话题，他问道：“黄老，这个到底是不是赤丹珠呢？”
　　“是！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确定他就是传说中的三大神珠之一。古书上都说这个珠子有脱胎换骨扭转乾坤之力，当年昆阳之战汉光武如果没有这种呼风唤雨的神器，万不能以少胜多，一战奠定东汉几百年的历史。而且北宋末年它丢失的玄之又玄，说是北宋被金兵围困，原本宋兵固守都城，等天下各路兵马前来觐王，或可一战。但宋徽宗却是道学之人，说有道士郭药师自称能做法让天地变色，同时打开四门让埋伏的宋兵杀出，可以一战破金。但谁知成为笑柄，弄巧成拙，他做法时才发现这件神器居然无影无踪，因此被金兵一拥而入，火焚了开封城，俘虏了宋徽宗和宋钦宗，北宋灭亡。有人曾经说这枚珠子若在，郭药师说不定就能大显神威呢，历史上也就没有后来南宋半壁江山的说法了。历史上各王朝更迭各有天命，也不怪乎《推背图》能勘定乾坤了，就是有这种宝物也不能更改历史走向。”
　　黄老简直有点爱不释手这枚宝珠，他指指点点给徐子婵讲解这种珠子的特点。红可以分为娇嫩的榴红、深沉的枣红、华贵的朱砂红、朴浊的陶土红、沧桑的铁锈红、鲜亮的樱桃红、明妍的胭脂红、羞涩的绯红和暖暖的橘红等等数种，这赤丹神珠应该是一种独特的“宝石红”，这种颜色和我们现在比较流行的中国红有几分相似。
　　要知道在汉朝和明朝，因为国家都兴起于南方，南方表火，为朱雀，所以在当时，国家政治和文化中都提倡使用象征火的红色，这也是故宫红墙红柱的来历之一。因为汉、明两个朝代是中国比较强盛的时期，同时对中国百姓影响很深，所以渐渐的，红色文化渗透到了中国的各个方面成了民族的代表。中国红作为国人的文化图腾和精神皈依，其渊源追溯到古代对太阳虔诚的膜拜。当时，红色，又称瑞色，象征喜庆，大方，朝气，中国汉代最早的祭祀，婚嫁服饰便称之为玄瑞，直译为黑红之义。汉代时太阳为国家图腾，因太阳之色为红黑双色，故而推崇玄瑞。太阳象征永恒、光明、生机、繁盛、温暖和希望，自然红色也就拥有了太阳的象征意义。这枚珠子就有点象征太阳的含义，所以有人称其为至阳之物。
　　徐子婵很认真地听着外公讲解文物知识，她有点惭愧，从前自以为硕士毕业后懂得很多，甚至收了连志云做徒弟，但她对于文物的理解以及历史知识的融会贯通，相对于外公不知道要差了多少呢。就连一些实际操作，甚至都不如这个半瓶子醋的连如江，这家伙眼力如神，不次于自己的外公。而自己照本宣科就有许多不如他的。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连如江，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连如江接到了焦大夫的电话，果然不出所料，他刚才正在进行一台手术，现在和连如江说话也是言简意赅：他已经和手术车联系好，晚上六点走人，预计明天早晨到达高唐县城，他打算先给王阳动手术，让连如江准备好在县城联系一个安静的地方，所有需要手术的人员在县医院等待，因此手术车停放地点最好距离医院别太远，万一有什么需求可以到医院解决。连如江连连点头，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就是自己明早要在县城迎接焦大夫，毕竟王阳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他再装糊涂就不好了。
　　放下焦大夫电话，他就准备和王阳以及顾世才联系一下，这可以说是仅次于明天仪式的第二件大事。就在他掏出电话的时候，他发现又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徐子婵手里拿着那枚赤丹神珠的时候，在珠子周围居然出现了一套光环，外表犹如一顶草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