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十九章 省疾寻医云子设巧计（1）

　　胡生得知自己是继承支书唯一人选，像一口吞下个“大雷子炮”，心里响得开了花儿，好像许许多多的社员群众都在热烈欢呼胡支书万岁！就自我庆祝一番，炒几样小菜，取出小酒，自斟自饮。喝了一阵子后，自觉有股热气从脚底涌泉穴缓缓上行，到了丹田发出“咕咕”响声之后又到了心里。心跳了一阵，就来到头顶，这头就热呼呼出了满头大汗。他感到今天这酒有神奇的力量给自己加油打气，可以牢牢坐稳大队支书的位子。认认真真陶醉着美好的光景，聚精汇神构思自己当上书记以后的人生内容和价值，可谓是吉星高照，马蹄嘚嘚，春风得意，柳绿花红。正当得意至极之时，万万想不到的事儿出现了，而且叫他大吃一惊——南封表叔徐实正来了！他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左右为难，只能装作不知的样子，还是自顾自地热烈庆祝即将到来的官运。大娘迎着了，心里打着鼓，想到莫非生儿和兰子那事走漏了风声来找不是来了？说道：“表弟舍福，今个儿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实正说：“老姐吉祥！我来找侄子有个事情。”大娘正色道：“找他有啥事？除了写字啥也不会干。生儿你表叔找你的。歇会儿嘴吧！”停了酒，胡生心里“突突”一阵，想那事决不会“网包子抬猪娃露蹄爪”。他定定神，起身握着表叔的手，亲热得无以复加，笑容可掬地说：“表叔，喝两盅，小茅台。”徐实正心道，你娃子挺有雅兴，知道自己快当支书了，说：“大茅坛也不敢用了。在南方上层商户三天两头请我喝酒，喝成了厌酒症，一提酒就要吐！”胡生就赶紧收起酒菜，说：“我可想你了，盼着给您当徒弟，学学做生意歉钱。今日您大驾光临是收表侄为徒吧？”徐实正笑道：“字脉深的人就是会说话。表叔何德何能敢收你为徒？写文章比做生意有出息，你看你楼房盖得多好！”胡生心里想着：您看我楼房来了？面上堆笑道：“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走走，楼上坐坐，看看我写的古体诗如何？”老徐看着表侄的眼睛说：“开玩笑，忙得手忙脚乱样子的谁有空看楼的学问来？楼里有花龙？我来找表侄有别的事情。”胡生心里又突突起来，暗惊，要是表叔知道那见不得人的事儿，以他的脾气，不玩命才怪呢！就到屋里找出一把匕首别到腰内，以防万一，皮笑肉不笑地说：“表叔呀，有啥事坦诚直言，只要侄子帮上忙的，义不容辞！”老徐怅然道：“听说你有个朋友会医生，行当不错。你表婶得个怪病，两年多了，肚子慢慢大起来，有时挺能吃，不痛不痒，请你朋友脉脉啥病。”胡生心里鼓声更频，想那十月怀胎，怎么失效了？应该早就有了新生，可还是奇货囤积，是个奇闻！就思考原因只有两条：要么，种子变质了；要么，自己的是金刚不坏种，求质量不求数量，发育与常人不同。哪咤不也在母腹藏了好长时间？生下来是个大肉球，结果神通广大无比。想到此处，心情释然了。
　　其实兰子不是病，因她和云子关系非同一般，为了徐家有个香火延续，同胡生“云雨“之事说个一丝不留。云子精通妇科，搬指头算算，月经过后半月，恰好播种良机，准确怀孕。说道：“非常羡慕，再停十多个月就当母亲了。”兰子大惊，说胡生又不在家，老徐脾气又犟，万一出意外咋办？云子给兰子吃个定心丸，说道：“您别发愁，我有延胎秘方，强壮胎心，提高胎儿质量，延长出生。”所以长时迟迟不能分娩。胡生说：“啊﹗表婶可能是鼓胀病！化子力能胜任，可能不药而愈。听李江说化子去八道河出诊去了。啥出诊呀？就是比说讨饭好听些罢了。您知道八道河吧表叔？不中了侄子陪您去。”老徐道：“那条路熟得很，从桐柏纸厂往南九曲十八拐的河川就叫八道河，其实是十八道河，当年没少在那儿买炭桐柏城里卖。只要他在，一定找到他！”胡生一块石头落地，长长舒了一口气，留着表叔素菜素饭招待了一顿，握手道别。胡生装腔作势送了一大程，甜言蜜语好一会，就说“再见”了。再见时可能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老徐到家，欣欣然给兰子说：“找到救星了，明天去十八道河见了化子，啥事就弄明白了。咱也都放心好了。”
　　且说化子离了临济寺回到桐柏，正好碰上八道河生产队的刘队长。还是化子曾到他门前讨饭时，刘队长把他请到屋肥吃饱喝一顿，化子十分感谢。心想，不知刘队长有病没病，贸然问觉得不好意思，就转弯抹角说：“人呀，真是脆弱，一上年纪病就来了。”刘队长说：“可不是嘛，我还成天念佛的，也免不了有病，山里也没个医生。你知医吗？”化子说：“我略知一二，来，脉脉。”号过脉，化子说：“大叔，您有心脏供血不足、胆囊炎、口干口苦小便黄、尿道赤痛。你既然信佛就别再喝酒了，喝酒对身体很不好。”老刘笑说：“酒肉穿肠过，佛子胸中留，常把善事做，也是度众生。开个药方，城里捡药。”
　　化子二话不说，拽着他往山上走，采野生药材。他们到了闹羊沟，药材并不多，只弄些为数不多的柴胡、黄芩、桔梗、虎杖、丹参、车前草、鸭跖草之类，很快就让刘队长的病痊愈了。化子在八道河深受人们的欢迎，都请他看病。这都是以前的事儿。
　　此次二人邂逅相遇，刘队长见到化子，拽着化子的胳臂说：“好啊！你这医生不地道，病人一扔跑一二年，真够戗！”化子笑说：“你的病够呛了吧？”刘队产说：“走走走，八道河好多病人等着你哩。”化子讶异：“咋不去医院呐？”老刘叹道：“谁有钱？盼你挖野药治的。走吧！”化子说：“有封信捎给水帘寺的知客师。你少等会儿。”
　　
　　寺院庄严，化子来到寺里，见大雄宝殿巍峨壮观，释迦如来金光闪闪，掐诀说法，阿南肃穆，迦叶微笑，两边的五百罗汉洗耳恭听。供桌上的果蔬堆积如山。长明灯着得喜欢，檀香结彩，蜡烛放光。化子来到大殿里烧香拜佛，一位二十多岁的师傅立在大铜磬旁等来客磕头。化子磕一个头，那大磬就“嗡”地一声响起来了，磕了三个头，响了三个“嗡”。然后到客堂里拜见知客师。知客师更是年轻，慈眉善目，五尺余，一身黄僧袍，脖子里挎着水晶念珠，一步一句阿弥陀佛，像开悟的菩萨。化子见了知客，合掌问讯，掏出信来。师父展信看罢，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胡生借钱，海广大师嘱咐不要也罢，合当慈悲众生结缘了。”化子闻之甚喜，拜别寺院，同刘队长去八道河去了。
　　刘队长全家非常欢迎化子，热情招待。挽留化子在山沟里一连住了数月。八道河风景不错，西边桐柏山，郁郁葱葱，巍峨壮观。多情的山腿被河水无情斩断，好像不服气猛然一跃，到对面矗立着高不可攀乔峰，挑战河流和白云蓝天。西南数十里是天王寨，昼夜不停地增长，抖落的巨石轰轰隆隆响百十里地，张扬自己的气势。往南七八十里是湖北大山七尖峰，经常云雾缭绕。高峰有个茶厂，茶叶誉驰全国。河水从两峰之间淌过，一到河南境地，就成了九曲十八弯，叫人们走路光脱脚。山沟里穷人多，没有富人。河岸上都是简陋的茅草房，家畜很少，因天黑狼就下来薅贱的缘故人们不敢轻易饲养了。人们白天黑夜伴着浪浪的河水，换了一茬又一茬，过了一辈又一辈。稻田没化肥施，只用杂草树叶做肥料，不能高产，勉强糊口，有了病只能听天由命。这里流传着歌谣，大人小孩都会哼。
　　八道河，八道河，
　　弯弯河流真是多。
　　杂木参天不见日，
　　地无化肥土质薄。
　　锅里饭稀少油盐，
　　瞪眼张嘴无话说。
　　
　　要到城里买东西，
　　跋山涉水披星月。
　　怎么过，怎么过，
　　乱石成堆路不平？
　　山弯之人多难磨。
　　几时风刮愁云散，
　　春到人间有快乐。
　　后来，贫穷的山沟受到上天的眷顾，改革开放，春风浩荡，这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柏油马路一直修到深山老林，山里特产源源不断输送到各大城市，生活富裕，收入殷实；楼房拔地而起，电灯电话，洋犁子洋耙，楼上楼下，实现了神话般的梦想，彻底改变老祖宗留下的贫穷落后的历史。这是后话。
　　化子曾跟鸿仪河苍房庄刘居士学过中药知识，熟悉不少的中草药，就联系几个挖药能手上山采药给人治病。五更里匆匆造饭，胡乱扒两口，带着饭砣、铁锄竹篓，出发了。启明闪闪，露水浩浩，打湿衣服，凉凉的别有一番情趣。到了大山里花家小庄，顺着莽岭往放马场而行。到了此处，在沟沟溜溜巡视一遭，跟着圆磨垛到太白顶去了。见了东塔园那口古井，就想起当年给羊栅挖药的捞军用壶的经过，回想起来当时就是真的二逼道槽，不要命的憨子。大家吃过饭砣，喝了山泉，往西就是香炉垛，二道葩寨，就又想到当年狼吃人不吃猪的故事，不由得心里跳动几下，还想到浸水溏看看自己当年的杰作，奈何太阳给的时间有限。月亮星星在夜风里唱着笑着，祝贺人们满怀辛苦的成果满载而归。
　　到家，高照蜡烛，按病分类，不容混淆。刘队长煮了一只圈养的鸡和米酒祝贺凯旋大胜。化子一见米酒，忘乎所以，饭也不吃一连干了数杯。大家笑起来，说化子没喝过米酒。化子“哼哼”地代替回答。刘队长说：“都是饭渣做的，好喝不？”化子说：“嗯，饭渣更好喝，还有吗？”刘队长捂着嘴又弄了一壶。大家都不用了，全让化子灌到自己的肚里，整了个酩酊大醉，躺到床上也不怕小咬，说了一夜梦里胡话，给人吃药，药吃给人。弄得老刘睡不着，拿个艾灸熏化子。化子“啊嗤”一声坐起身，揉揉眼说：“刘叔你这屋有地气，凭地香？你家后代里肯定会有香香公主的。”老刘说：“你少说几句梦话不行吗？”化子道：“我见人们都吃药的。”老刘说：“做梦哩！睡吧睡吧，天不明的。”
　　次日早饭好了，化子没心没肺的样子，还在梦中“哼”。刘队长拍着他的脑袋大声说：“太阳晒着屁股了，大家等着吃药哩！”化子揉揉眼说：“我给人们发了一夜药，还有谁没有喝到？”满屋的人们大笑起来。老刘说：“你还做梦！洗脸吃饭。”化子匆匆忙忙湿了一下，又要米酒喝。老刘笑道：“今日戒酒一日，怕你给人们发错药了。”化子突噜了一碗大米汤，拿手背擦了嘴角的米粒笑道：“刘叔，你们都是走一步摸摸屌，小心过余了！我是干啥的？”刘叔家的说：“治病给别的活儿不一样，人命关天，还是小心没大差！”
　　饭罢，河岸上，人们搬石和泥，垒灶，支起好几口大锅，添了净水，下了药材。有清热解毒的，有益气强心的，有除风祛湿的，还有补肾壮阳的，美容养颜的，不一而足。有几个妇女咧咧歪歪扛着干枝，架上木柴。烈火熊熊，药味浓浓。药材被武火烧开，文火三十分钟，就成功了。满川人们排队领药防病治病。人在尘世上就是为了做好事，利益大众，这样的时光过得才有意义。他摸摸信封里的两千元，真想施舍给穷人，但又觉得对不住胡生，一时犹豫不决。
　　忽然有人大声急喊：“化子化子，快去救命！”化子正在专心致志给人们施药，听到喊声突然惊了一吓，心想：啥事儿值得救命救命的？猛然见，这人是上刘湾的老五。未知老五有何祸事儿，且看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