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王大海见脚肿起来了，心里憋闷，一瘸一拐地来到张永生的房间，见好多人都在，便道：“这谁惹谁了，我真咽不下这口气。”他的眼眶青了一块，脚疼得他一夜没睡好，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咱来三线是搞建设来的，不是受气来的，这口气不出，憋也把人憋死了。”李长学的胳膊吊着绷带，气也是不打一处来。
　　吴强想起昨晚的事就心有余悸，那大铁球就从他耳边飞过，要不是躲得快，那后果真不堪设想。“这伙人也太嚣张了，也没惹他们，他们就下如此狠手。咱们要是软弱，他们吃惯甜头，就没咱活路了。”
　　“这里就是论谁的胳膊根硬，不打出名声来，就等着挨欺负吧。”赵子豹说着握了握拳头。
　　……
　　“哥们，介介么办吧？”张永生说着站了起来。
　　“怎么办，掏窝去，把动静弄大点，别让他们认为咱是好欺负的。”赵子豹一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李李天宇，去去王婉诗那了，咱咱得问问李天宇去。”张永生说。
　　“他是团委书记，这打架的事不能找他，他来了，咱又会去不成。”李长学说。
　　“好，老老黑，小赵你你俩开车去。”
　　……
　　王婉诗昨晚受伤以后心情不好，大家将王婉诗送回宿舍，已很晚了，李天宇也没机会再劝，一大早李天宇到食堂买了早点，急急来看王婉诗。
　　王婉诗的腿上缝合了六针，像蚯蚓似的一个大口子，疼得她一夜也没睡好，见李天宇来了，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俗话说‘身在异乡，就怕受伤。’李天宇很理解王婉诗的心情，真恨不得伤得是自己，而不是王婉诗。“别哭，好不好，趁热快把这碗粥喝了。”
　　“我伤口疼，心里别扭，不想吃。”王婉诗喃喃地说。
　　“不吃东西哪行，快吃吧，吃饱了就不疼了。”李天宇心疼王婉诗，自然是轻轻哄着说。
　　“你骗我，哪有吃饭还止疼的。”王婉诗听李天宇如此说，便越发娇嗔。
　　“分散注意力嘛，你光想着腿疼，就疼得更厉害嘛。”李天宇劝着，王婉诗就吃了。
　　“张淑娟呢？到哪里去了。”
　　“她去保健站了，她的手腕一动就疼，可能是扭伤了，昨晚忙着着的，她也没注意。”王婉诗说。
　　“哦。”
　　“我这腿不光是破口子地方疼，主要是这前面。”王婉诗说着，用手指了指腿迎面骨。
　　李天宇顺着王婉诗手指的地方，用手按了一下。王婉诗疼得尖叫了一声。“你这迎面骨，可能磕伤了，咱去地区医院吧，拍个片子就清楚了。”
　　王婉诗听李天宇如此一说又害怕了，说：“这怎么办呀。”
　　李天宇又帮王婉诗活动一下腿，道：“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没有了。”王婉诗说。
　　“不用害怕，这迎面骨容易受伤，就是疼，我估计不会有大碍的，不过，咱还是到医院去捡查一下。我找车去。”李天宇说着，站起来要去找车。这时张淑娟和郭鸿儒来了。郭鸿儒进门便道：“天宇，张永生带着人进山了。”
　　“去了多少人。”李天宇问。
　　“开了两辆卡车，有五十多人。”郭鸿儒答。
　　“不行，要出事，得把他们找回来。”李天宇看着王婉诗，王婉诗一脸不高兴。李天宇知道王婉诗不愿意让自己走，但事情紧急呀，李天宇无奈道：“婉诗，你先忍一忍，好吧。我把他们找回来咱再去医院。”
　　“婉诗，怎么，腿疼得厉害了。”张淑娟关切地问。
　　“他左腿迎面骨可能受伤了。”李天宇替王婉诗答。
　　“那还忧豫什么，赶紧上医院吧。”张淑娟说。
　　“这好几十人去打架，这弄不好要出大事的，我得去找他们。”李天宇说。
　　“我不让你去。”王婉诗沉着脸，一脸坚决。她并不是因为让李天宇陪着自己，她是害怕李天宇出事，不放心。她要不是腿上有伤，她会跟着李天宇一起去。
　　“婉诗，他们要是打起来了，会出人命的。”李天宇的头上已急出了汗。
　　王婉诗心中明白，她拦不住李天宇了，心里一苦，顿时哭出声来。李天宇一狠心，朝张淑娟道：“你受累了，你照顾一下婉诗，我和郭鸿儒很快就会回来的。”张淑娟实际上也不愿李天宇和郭鸿儒走，但无奈，没有吭声，坐在王婉诗的身边。
　　李天宇和郭鸿儒转身要走，王婉诗哽咽着道：“你们好好回来。”
　　李天宇、郭鸿儒风风火火来到车队，见空空如也，一辆车也没有了，有点着急，见车队调度李秉坚在，便问：“李师傅，车都出去了。”
　　李秉坚见李天宇来了，似乎有点奇怪，问道：“你怎么没去，昨晚那帮混混欺人太甚，不教育一下他们，咱们没法在这待。”李秉坚比李天宇他们早来三线一年多，厂里年青人少时，饱受治安问题的困扰，心里也积存了不少怨气。三线企业一上马，所在地顿时增加了众多的人口，而三线企业本身都是一个门类齐全的小社会，内部的治安问题，基本上就靠企业自己管，周边发生的治安问题成了灰色地带，理不清的乱。这也是三线企业很头疼的一个问题。
　　“我找车追他们去。”李天宇没时间解释，便直说。
　　“仓库老蔡刚把212吉普叫走，说要出去买标准件。你可去仓库看看，老蔡走没走。”
　　李天宇、郭鸿儒赶到仓库，见吉普车在，便三步并二步地跑进仓库，见蔡主任正收拾东西准备走。
　　“蔡主任，我有急事跟您商量一下。”
　　蔡主任一回头看见李天宇满头大汗，风风火火来了，有些奇怪，便道：“你有什么事，慢慢说，没关系。”
　　“蔡主任，昨晚发生的事，您可能也听说了，现有几十单身青年人进山寻仇去了，我担心出事，想先用212去将他们追回来。”李天宇着急，一口气就把话说完了。
　　“哦，这是大事，你跟魏师傅先去吧。”
　　……
　　张永生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指挥司机老黑往宿舍区对面的山岗上开，没路了，大家跳下车，奔向了第一家。
　　这家一位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大嫂，正在门前，看见山下一下子上来好几十人，有人手里还拿着钢钎、棍子，气势汹汹的，一下子慌了，忙将她的男人喊出来。他的男人一出来也有些蒙了。这时从他屋里跑出一有十八、九的男孩，迅捷朝山上跑掉了。
　　“你们干么事。”那男子面对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语音里带着颤音。
　　“干干么事，问问你们家娃子。”张永生见屋里跑掉一个年青的，心里有底了，那小子肯定是心虚。实际上他不跑，也不一定认出来，便学着他的口音喊道。
　　那男子看看还在往山上跑的孩子，估计是孩子惹祸了，说：“有么事说么事地哈。”
　　李长学跨上一步，动了动吊着绷带的胳膊：“昨晚厂里放电影，你家娃子往女人堆里扔长蛇，当场就有几十人受伤。而且还都带着凶器，当场就打伤多人。”
　　那男子听李长学一说，无言以对，愣在那里。
　　006厂的年青人带着气而来，赵子豹摞起袖子，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应当尝尝，无辜被打的滋味，说着就要动手。张永生粗中有细，知道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还不把人打死。见他房屋旁的水泥，钢筋，铁管，架子木等，一看就知道，这些是从厂里拿来的。便拦住赵子豹，道：“先先别动手，把把介些厂厂里的东西，都搬回去。”张永生一声令下，大家七手八脚将这些建筑材料往车上搬。
　　这些物料，当初那男子运来时，一趟趟的肯定也费了很大的力气，心有不甘，想上来争执，被那妇女拽住了。那男子眼里喷着火，但也无奈。
　　搬完这家的建筑材料，张永生突然感觉自己还真聪明，比刚出厂时，踏实多了，他认为出师有名了。谁也没有停顿，大家立即奔向下一家。下一家的所在地，离这里不远，已不是孤立的一家，从房屋看，大概是三、四家住在一起。大家来到这个居住区前，一位有三十多岁的壮汉见来了这么多人，立刻警惕起来。
　　这里的建筑材料比刚才那家多了许多，大家上来就搬。
　　“你们干么事，不许动哈。”随着那壮汉的喊声，从各屋里一下子男男女女出来十几人。
　　赵子豹见有人拦，跨上一步：“你给我滚开。”话到拳到，一拳打在那壮汉的肩上。那壮汉不甘示弱，就要回手，那壮汉的一个兄弟也拿着棍子跑过来。大家呼啦一下子都围上来，
　　张永生知道一打起来就控制不住了，不知会出什么后果，很可能出人命。往中间一站，伸手一拦，道：“得棱得棱他，我一个人就办办了，都都退一步。”
　　那壮汉见张永生跟铁塔似的，心里可能也怵但箭在弦上，也没办法。他上来就一拳照张永生打过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张永生见他这一出手，就知他只有蛮劲，没练过什么。张永生趁势带住他的胳膊就是一个大别子，将他摔在地上。那壮汉顿时恼怒，朝张永生又扑过来，张永生借着他的来势，又是一个大别子，这次将那壮汉摔出足有二米远，比第一次要重得多。
　　“起起来，不是囊踹就起起来。”张永生也是有意激他，知道只要摔服了他，就好办了。但他说的是滨海方言，对方根本就听不懂，但从他的架式，对方大概也能看明白。
　　那壮汉的弟弟举起棍子要来打张永生。赵子豹从吴强手里夺过钢钎就要和他弟弟拼。
　　那壮汉起来忙拦住他弟弟眼里喷着火，又朝张永生扑过来。这一次张永生更没有客气，接住他，就是一个过顶摔。这一下摔得太重，那壮汉费了很大劲，也没爬起来，免强翻个身坐在了地上。
　　这时一位年龄大的村民，颤微微说：“别打了哈，别打了哈。”
　　“不不是我们想想……”李长学知道，张永生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一把拽过张永生道：“不是我们有意来打架。你看我这胳膊，昨晚你们这有二十多个年青人带着凶器，跑到我们厂里，趁放电影的机会，往女人堆里扔蛇，当场就打伤我们十几人。”
　　“说那么多干嘛，把厂里的建筑材料搬走。”赵子豹一吆喝，大家七手八脚又开始搬，一位大娘坐在材料上，不让搬，被人架到一边去了。看的出来村民强压着怒火，那壮汉的弟弟跑走了，显然是喊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