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是不是侵犯

　　德仁看富生、铜花对男女青年之间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佯装不知，便想对他们实话实说了。可是，他顿了一顿，当着他俩的面还是不好明说；只好把富生叫到一边，悄悄耳语，打算各个击破：“富生，你对铜花已经有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当你们单独相处时，你是不是想拉拉她的手？甚至于想吻吻她的脸蛋？心里是不是有按捺不住冲动？”
　　富生的脸红起来：“冲动……是有的，拉手、拥抱、亲吻也有的……”
　　德仁说：“拥抱、亲吻可以理解，这说明你们已经在恋爱了。但是，进一步的行动是万万不可发生的，男女之间一旦发生关系，造成的恶果是难以估计的。”
　　富生说：“不会，我哪有那个胆量？再说，铜花也不会答应的。”
　　德仁说：“这种事情太危险，铜花答应也不行，你有胆量也不行。一定要控制自己，控制自己的思想，控制自己的行动。要往前看，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更要为铜花的前途着想，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受到伤害的首先是女孩。你要爱她，喜欢她，就要多为她想想。富生，你要爱护铜花，尊重铜花，绝对不能侵犯她。”
　　富生认真地点点头，德仁便把铜花叫到一边，谈话还没有开始，铜花的脸蛋便红如桃花了。德仁看铜花这样羞涩，也感到难以启齿，可是谈话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刻，只好开门见山了：“铜花，我已经和富生达成共识，他保证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行动，对你不能侵犯。我希望你也要自尊自爱，保护好自己，绝对不要让富生侵犯你。”
　　铜花惊慌失措地：“叔叔，富生已经在侵犯我了，怎么办？”
　　德仁惊讶的：“铜花，富生说他对你没有侵犯。”
　　铜花脸蛋红云一片：“怎么没有侵犯？他紧紧地搂住我，强行和我……亲吻……”
　　德仁追问着：“就这些侵犯吗？”
　　铜花眼睛晶亮地望着德仁，一脸天真：“这还不够严重吗？叔叔，你不是说要保护好自己，绝对不让富生侵犯吗？”
　　德仁默默地望着铜花，不知道她是佯装不懂，还是真的不懂？只是这个“侵犯”和“性侵犯”，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他却说不出口，不好意思再往深层次解释了。这时，他灵机一动，把富生叫到一边谈话：“这个铜花，完全是一个天真的少女，是个书呆子。她不知道什么是男人对女人的侵犯，她以为搂抱、亲吻就是侵犯了。你们是学医的，也要学妇产知识，那么你就和铜花说说女性生育的知识，她就知道男人对女人的侵犯是怎么回事了。”
　　富生难为情的：“干爸，平时我们虽然说说笑笑，搂搂抱抱，但是却从来没有谈论过男女间肌肤之亲的事情，你现在让我给铜花讲这话，我也张不开口。”
　　德仁说：“富生，你不要直截了当地说，而是拐弯抹角地说，一边复习妇女生育知识，一边给她说女生在求学期间不能生育的道理……”
　　富生说：“哎呀，我不能这样和铜花交谈，铜花会误会我是在调戏她，耍笑她，难道一个医科大学生还不知道这点知识？干爸，我们年轻人的脸皮比你们大人的脸皮更薄，反正你接受了我爸我妈的委托，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的要求传达给我们，你索性就月亮底下杀西瓜——明砍。”
　　德仁笑了：“富生，你的俏皮话还不少。好吧，这方面的道理，我只有和你们明说了。”
　　于是，德仁和铜花、富生聚在一起，德仁咳嗽两声，清理一下嗓子，开始讲话：“咳，富生，铜花，你们已经长大了……进入了青春期，发育成熟了，也具备……生育的条件了……”
　　铜花的脸庞红晕泛起：“叔叔，我还是个学生，开什么玩笑呢？”
　　德仁急忙辩解：“铜花，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让你生育，——而是为了不让你生育。咳咳，你是个学生，是不能生育的。哎呀，我总是离不开生育这个词儿，对你个姑娘说这话，真是太不文明了，太让人脸红了……”
　　德仁一口气把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说完了，却难为情地不能注视铜花了。铜花莞尔一笑：“张叔叔，谢谢你，谢谢你对我和富生的忠告，使得我们能够及时控制自己的行动，不至于去犯更大的错误。张叔叔，请你原谅我，我是学医的，你说的话我早就听懂了，却装作不能理解的样子，和你周旋，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你。张叔叔，我给你来一个90度的鞠躬礼，你能原谅我吗？”
　　铜花说着便深深地弯下腰去，富生轻轻地压着她背部：“铜花，再往下弯，还不到90度。”
　　铜花完成了90度的鞠躬礼，用食指点着富生的额头：“富生，你看什么热闹？要想不犯错误，主要责任在你。你给叔叔也行一个90度的鞠躬礼，表表你的诚心。”
　　富生说声好，便对着德仁弯腰行礼，铜花压着他的背部向下弯去，一边笑吟吟地数着：“70度，80度，90度，100度，110度，120度，好好，满分，哈哈……”
　　富生直起腰来：“啊呀，把我的腰快压断了。”
　　铜花说：“叫你长点记性，记住叔叔的话，别来侵犯我。”
　　富生连连说是，德仁总算完成了任务，给大刘、秀梅做了交待，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月容拽住他：“干爸，别急，我还有话跟你说。”
　　德仁无可奈何地望望大刘、秀梅，便跟着月容进入她的屋内。月容焦急的：“干爸，有了新的情况，小丽要邀请建设去看电影。”
　　德仁若无其事地：“看电影就让他们看去。”
　　月容把嘴一撅：“你说了个轻松，那我怎么办？”
　　德仁说：“你跟他们一块去看电影嘛。”
　　月容被提醒了：“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可是，小丽只买两张票怎么办？”
　　德仁说：“你可以对建设提要求，如果你要跟小丽看电影，就要多买一张票，带上你才行。”
　　月容皱皱眉头：“小丽要是不肯多买票，怎么办？”
　　德仁说：“你自个买一张票，跟着进去。”
　　月容抿嘴一笑：“那不是成了跟踪追击了？”
　　德仁忍俊不禁：“这怕什么？为了你爱情的幸福，为了你幸福的爱情，你既要学会宽容大度，也要学会不懈追求，这有惧怕的什么？”
　　月容高兴地：“好，我就照干爸说的去做。可是，我又在担心了，我和建设的关系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什么小丽还贼心不死，揪住不放，念念不忘？”
　　德仁思忖着：“好吃的食品人人都想品尝，好看的景物人人都想欣赏，美丽的女子男人都想追求，潇洒的男人女子都想靠近，这是人之常情。”
　　月容还是想不通：“可是小丽已经明确表示，她不再纠缠建设，并且为我俩祝福，祝福我们的爱情幸福美满，为什么现在又邀请建设去看电影？”
　　德仁说：“我想，也许她不能忘怀，她和建设毕竟有过一次初恋。也许她现在没有找到新的对象，用和建设的交往来弥补思想上的空虚。也许她在等待，等待你爱情中的懈怠，以便在适当的时机趁虚而入。也许她只是把建设作为一个普通的朋友，继续保持来往罢了。”
　　月容笑容灿烂的：“干爸，我就照你说的办。”
　　德仁告别了大家出来，铜花追了好远：“叔叔，下一个星期天你一定要来，我们全家等着你，你不要买东西，写一首《赠老李》就是最好的礼物。”
　　回家的路上，德仁一直在想着这首诗。老李在劳教期间的种种往事不断地浮现在脑海里。老李是一个不大爱说话的人，可是一讲起秦腔就来了兴趣，特别是对《周仁回府》这出戏的故事记得滚瓜烂熟，连戏里人物的主要唱词都能说出来，对周仁的几个经典唱段还能有声有色地唱出来；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能把秦腔名家任哲中几个周仁的唱段绘形绘声地演唱出来。他模仿任哲中苍劲悲凉、略带沙哑、曲折回环的唱腔，勾起德仁悲痛的回忆，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德仁知道，老李的踏实劳动，在小组里是出了名的。每天一到工地，老李爬上山坡，举起镐头，便挖山不止。下边铲土的，运石的，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而老李还是默默地挖着，挖着，人们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德仁挖空心思地回忆着，自然也想起老李老婆去铜川工地探亲晕倒的情景，组员们给老李家送馒头的事情，可是这许许多多的琐事，还是激发不起他写赠老李诗的灵感。蓦然，一个热闹的场面浮上脑海：元旦佳节，夜空繁星点点，山谷场院篝火熊熊，筑路大队数百名队员围坐一圈，娱乐联欢……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老李走进圈内，那慷慨激越令人心酸眼热的秦腔唱段，便回荡在幽静的山谷里：
　　见嫂嫂直哭得悲哀伤痛，
　　冷凄凄荒郊外呼妻几声，
　　怒冲冲骂严年贼太暴横，
　　偏偏的奉承东卖主求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