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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流年*长篇]吸脂(第十章)

作品名称:吸脂      作者:稻香抚云      发布时间:2012-06-22 22:09:13      字数:5148

  10
眼看着进入十月中旬,大查体结束,“艰难的日子总算熬过来了!”尚玉笑叹道,严秋山却在一边不屑道,“这也叫艰难?早着呢!”
接下来的工作本该是扫尾。
而两天后,却到了全镇村委正式换届的时间。镇政府在各村张贴的选举公示二十天期至,这是法定的程序,不容许有一天的拖延。
按照党委政府的安排,计生办只能留八个技术人继续值班,应对扫尾阶段自行到来的育龄妇女。其余工作人员,一律整编入组,进驻各村进行选举,尚玉自然也在入村的行列。
尚玉的组,就在清河工作区。“但是这不代表绝对的不出工作区,”清河工作区书记赵宁告诉她。他说:“真要遇着特殊的时候,其中一组需要加人了,完全会从其他工作已结束的组里调人加入”。
尚玉笑问:“几率高吗?”
“不低!”赵宁回答。
但是在尚玉的心里,暗暗期待的是,这种待遇不要被她遇上,她不喜欢挫折。
第二天一早,尚玉就随着大家踏上了新的征程。
新的环境,新的工作,新的考验,尚玉感觉每天都有全新的体验与收获。她没有经验,自然也不必劳心,跟着赵宁、贾浩、小丁、小彭几个人一起火火闹闹地干活,轻轻松松地说笑,好似谈笑间活就完成了。她常常暗自在心内联想起一句旧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虽然意境不是太符,可她想起在这说说笑笑的一天里,有的干部依旧雄立台上,有的就或有声或无声结束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从此,有的新角色登上了某个小村的历史舞台,重打锣鼓另开戏,一出新的将相戏码就留存了小村的历史上。
尚玉在私下里悄悄品评过“选举这活儿,比计生工作好干。”但是赵宁就说“是因为你不必担着担子走路,自然轻松。”尚玉想想,也是啊!

转眼到了最后一天。
已是深秋,金黄遍野。
清晨的阳光穿透暗蓝的车窗,照射在尚玉米黄色的外套上,低头看去,外套就幻化成了一派淡蓝。汽车驶上清河大桥,尚玉回头看看窗外,太阳倒像一轮皎洁的圆月了!它雍容的光辉丝丝缕缕地洒在金色的河滩上,洒在新绿的麦田上,洒在枯黄的玉米桔垛上,洒在田里正劳作的农人身上,虽然早已失去了夏日的炙热耀眼,却也让世界光芒万丈地明亮着。可也是这阳光,它就是无法原样地穿过车窗玻璃。尚玉一下子想到一句话“没有绝对的强大”。
身旁的贾浩扯扯尚玉,笑道:“尚姐看什么呢?车后有帅哥跟踪?”
尚玉赶紧回过头来随口调侃:“切!你姐什么年纪了,还有那种爱好!有这样的帅弟坐身边,谁也没吸引力了,哈哈!”大家一起热闹了个把星期,已是熟人熟脸熟嘴巴。
车里另外两个青年——农业站的小丁和小彭也嘻嘻哈哈地接了话茬,侃开了这类闲话,才刚有一搭没一搭接应着的那些工作方面话题也就自然跑了方向。正开着车的赵宁始终不语,他不爱搭这类话茬。
这一行五人,正赶在往佟家园村的路上。这是以赵宁为首的清河工作区的最后一站。清河镇地盘不是太大,一条长清河自北向南在镇中穿行而过,走过南北十二公里的流程便向东南而弯到了另一个乡镇的地盘。一条长清河把镇子一分两半,沿岸三十六个自然村落连绵不断地分布着。这三十六个村落被镇政府人为地划分为六个工作区,好以层层管理的方式来调配人员从年头到年尾地去完成各项工作。镇子地盘虽不大,人口却不少,2001年人口普查时登记在册的人数就突破了四万大关。自古河滩地肥水润,果园、菜园、稻田、麦地,种植什么都是认真回报农民的好土。可是由于人烟的稠密,人均土地没有能过亩的村子,最少的才只四分地。
赵宁除了工作上的话,从来不肯多说。同组不同车的老郝说:“赵书记不经酒精考验,是不会和你们闲聊的。”而换届期间的工作纪律是不准喝酒的,中午只能一锅杂菜,下午各自回家。若遇得工作复杂需要加班的时候,回城后无论几点,尚玉都很少去参加他们的晚餐场合。她孩子还小,做为母亲,她的心上无法放得下。

汽车驶进佟家园村委大院,一行人下得车来,见迎面村委办公楼上早已悬挂了鲜红的横幅:佟家园村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大会。选举委员会名单里的大小干部早已到齐,在各自的位置上忙忙碌碌着,大院西南角上有三五个男人在那里小声地闲谈。十分钟后,党委副书记何秀丽与财政所的老郝、小颜、小刘、老王五人也都乘车进了村委大院,于是选举大会正式开始。
每一天都是这样的程序:何书记讲一段话,村支书一般也就是此次选举委员会的主任讲一小段话,并且宣读《选举法》。然后何书记坐镇,赵宁进行任务分工讲解。依旧是把换届组里除了何书记和他自己外的八个人分成四组,然后再把村里提供的四位跟随入户的干部分配给四个组里。四个组分别负责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个片的各户选举投票发放和收取工作。还是一样的五个箱子,四个流动的,一个在村委大院固定着;还是一样的五组人,四组走街入户的,一组领导在村委大院监督票箱;还是一样的空白选票,村名换成了佟家园而已。空白选票共两千张,四组各自清点四百张,剩下四百张留在村委办公室。要求已是老规矩:清点三次。于是霎那间,一群人在几张桌上十指翻飞,只见齐刷刷的白纸在太阳底下闪着光芒,哗啦啦地作响。
尚玉与老郝一组,负责东北角一片,村里分配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党员带门。老郝安排尚玉:“小尚呢,你细心点一下吧!”尚玉拈起厚厚一沓开始数。数了两遍,其他三个组已经抱上箱子走出村委大门了,人家是两人各自分数二百张的。老郝从来只安排尚玉一个人数,自己在旁边抽烟,尚玉倒一直不好说什么。看见今天其他三组已出门了,老郝过来问“数好了吗?”尚玉心里一晃,有点急,慌忙应道“好了!”于是收了选票,抱了箱子跟在老郝与老党员身后小跑着出了大门,心里却是虚虚的,只得默默地在心里安慰了一遍自己:没事的,三遍还不是这四百个数,不必那么傻!
村委大院座落在村子西南方位,一千六百人的村子要走到东北角上,没个十几分钟是不可能的。老郝年近五十,一张漫长的脸庞却清健有神采。高大颀长的身材,今天着了一身茶色西装倍显风度。两条长腿哗踏哗踏地迈着大步,身材矮小的尚玉只得抱了箱子一路小跑,努力提高着双腿挪动的频率。老党员也是男人中的长腿,只是比老郝略短些罢了。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前倾着上身,拉铁犁一般地姿势也是飞快地走着。
到得东北角,老党员热得脸都红了,人上了年纪总会在冬天还不到来就穿上厚厚的衣服。老党员走到最东北角一户平房大院门前大声说:“咱就从这家开始吧!佟正伟家。”说完他便在门外一块青石板上坐了下来。
老郝接过尚玉手中那沓选票,从身上掏出选民名单,再掏出支水笔,便带着尚玉进了这家院子。因为广播上早已提前宣传,老百姓都知道今天什么日子,男主人一看见来两个陌生人自然知道所为何来,赶紧迎出了堂屋门,热乎乎地招呼:“进来喝口水?”
“不了,不必客气。”老郝在名单上看了看,递上五张选票“是五张吧?这轮先写候选人提名的。”男人点点头,接过来选票却未接笔,自行拿了选票进了屋子。五分钟不到,五张票折叠得齐整整拿了出来。尚玉忙将票箱送上前,男人把选票一下塞进了小箱口。于是三人再赶往下一家。
这一家却是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在家,有选举权的只有两个大人,男主人还外出打工了。女人长着一幅云贵川面庞,操着一口不太清楚的混合口音笑道“我不会写字,你们替我写吧!”老郝便执了笔待命。她说道:“我当家的打来电话说了,让你写一个佟正卫,一个佟铁林,一个三孩吧。”老郝一愣神,停住了不知该怎么落笔。这时站在门外的老党员吆喝道“大号张新华的”。老郝和尚玉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女人也笑了,不好意思地说“我只知道他小名的哦,一时说不出呢!”
就这样一家一家,一巷一巷地出出进进。老郝边走间与老党员大声地聊着村情村貌、人情世故、时事政治等一段段闲话,老党员耳背,话题只能是选大路边捡来的那种。一到了户中,老党员不进门,话题也便断了,再出了门,有时续得上,有时却就续不上了。他们聊这个村村情真是好,都在家填选票,不像有的村子那样一窝蜂地涌进村委大院里,一眼不眨地看着选票。许多人家都直接让他们代笔,连手都不愿伸。还有的人家干脆把个老人放在家里作主,年轻人依旧到工厂里上班打工去了。也有那么一两家把个选票拿进屋里叨叨咕咕半天才交出来的,小心翼翼折了好几折才塞进箱子里,生怕谁看见了似的。
还有一家,尚玉记得是一个拥有七名选民的大家庭,男主人却点了七张空白选票折了折,随即塞进了箱子里,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容旋即进了屋子,连句话都不愿说。这让尚玉惊讶得几乎张了嘴巴。出门后她悄悄问老郝,怎么也有弃权的?老郝笑了笑:“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这般人物一般都是对村里不满的,自己又没有能力和自信去竞争,也没有自己看得中的人能配得他那些选票。他有一句话是没稀罕说出口的。”尚玉问“什么话?”
“鸡得计,狗得计,于我都无利;猫上台,鼠上台,于我都无害。”老郝低声言毕,哈哈大笑,声音豁亮得很。尚玉这次真的是嘴巴张开老阵子才合上。前面老党员听见笑声回过头来,一脸的茫然,却不敢问笑由。

佟家园东北角正是村支书佟正卫家族所住的方位,七成以上是佟姓人家,想当然的没什么悬念可言。佟家园姓佟的人家在村里又占七成,而却是以三个人物为中心的。东北角里佟正卫周围绕了一个大家族几代下来已繁衍到五百多人,只正字辈的就有六七十个弟兄。西南角一个家族原本七十年代出过一个老书记也是正字辈的,在位十五年才退下来,而后就没有能挑起梁的男人过。而近年来,它的孙子佟树支在部队退役回乡便扎了根,如今已年届三十,虽尚稚嫩却也在这个家庭间渐渐升出一股凝聚力量来。西北角还有一部分和佟正卫走得近乎的张姓人家和李姓人家,张新华也正是这族中人物,如今二十五六的年纪,但是整天却只围着佟正卫转悠,一心想混进班子。余下东南角和村中部人家,还有一部分一心拥立一位叫佟正言的。佟正言年近五十,在村中任会计十多年,在村人眼中始终是与谁都近,又与谁都不近的人物,成天一张脸笑得花一样甜美。貌似并没什么野心来逐这趟鹿,直弄得一干族人心痒难耐。
这些内中错杂的根系相牵,也是收过票后回村委大院的路上老郝与尚玉聊的。尚玉听得头大,怎么跟个天下似的,一个村中头目,一年工资能有几何?放开去捞些利钱吧,搞不好就会身败名裂,即使不这样下场,也会被村里百姓骂多少年的。她不理解,这群人为什么眼界就盯死了这么点地方?
“呵呵,你哪懂啊,什么物种混什么地方!鸡圈不到一平米的地方,也还为了抢只虫儿你争我斗呢?它们怎么不学老鹰到野地里觅食?海里鱼虾还分深水层浅水层各混一层呢!这中间有利的事,有时,也不尽是利的事。男人嘛,有时名比利还要重。有些子头脑的人,上不天入不了地的,那些精力总还得找个事拼拼吧,这个过程,就是个趣!说好听了,那叫价值!”老郝笑呵呵地,“再者说了,这样的村子,算是简单的了,虽说有几个中心人物,但基本只能两派,而其中一派尚且嫩着呢,你看着吧!”
三个人来到村委大院,另三个组的箱子又是抢在前面早已放在院子里那一溜办公桌上了。这时院子里已经聚起了三五十口子男人来,都是来看景的百姓。这个村子对于选举百姓的关注度的确不算高。
尚玉的箱子一来,马上进入点票程序。这时佟正卫提议说“何书记,我看你们还是到办公室点吧,外面有些风不是太方便。”旁边无人反对,何秀丽也就乐得舒坦,带了大家进了办公室点票。一应村干部避了室外,何书记看着,赵宁带领大家一一打开选票箱,清点收回的选票数。最终五个组的票都点齐后合计了,连点了三遍,却是一千九百九十八张,怎么也找不到那两张选票了。何书记严肃地问“有没有哪个组没点好的,都是三遍吗?”尚玉心里有点慌,要待说什么时旁边的老郝却用胳膊肘直碰她,她便没敢应声。何书记见没人答话,继续严肃地警告:“以后一定要当心,幸好这个村不是太复杂的村子。若是在某些村子,他们都不见得容许我们在室内点,那时少了票还不要了命,人家要求重翻工,半夜也交不了差的。以后严格注意!”众人称是,于是拿了票直奔南墙。
来到大院南墙的长黑板前,小彭和小刘、小颜和贾浩四个青年便执了粉笔站着。于是余下的尚玉、老郝、小丁,老王分别拿着一个票箱的选票开始唱票,执笔的人像小时候班里选班长一样,在一个一个的人名下面一笔一笔地画着一个又一个的“正”字。到临了,每个人的四处“正”字合在一起,便是各人的得票数。就为这一串串的“正”字,在有的村子里暗流涌动,风起云涌,每三年便上演着一出一出的戏。金钱几何,关系几缕,一丝一毫地扯动着一个个村子的神经。
结果计算出来:佟正卫七百二十七票,佟正言六百九十六票,佟树支五百一十九票,张新华四百零四票,佟铁林三百二十票,另外还有李姓家族的和张姓家族以及佟姓其他人中的几个人分别得了些零星的票数,就不再一一说明。
候选人的推举就这样出来了五个,差额两名。接下来的正式选举看起来就没有多少悬念了。
还是同样的走街入户,还是一样的门庭冷落。下午三点,这场选举大会就落下了帷幕。五人中,张新华、佟铁林落下马来,充任了配角,其余三人全部进入村委会。而这三人本就在支部名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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