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根据苏秦提供的举报信息，市纪委信访办施主任立即与分管领导做了汇报。领导很重视，立即批示：迅速调查核实！
　　因为苏秦对开发商不了解，所以提供不了关键的东西。于是，施主任与另一名同志来到市招标办公室，说明了来意。为了保密，调查组故意声东击西：“请把2008年各大院校超过5000万的中标建设情况，简单汇报一下。最好有资料说明。”
　　“资料说明？哪些资料？”招标办公室徐主任紧张地问：“这要不要征得领导同意？”
　　“这是年终例行检查，要征求领导同意干嘛？难道你们领导敢说不同意？”施主任态度很强硬：“哪些资料能说明问题你不懂吗？”
　　徐主任把调查组带到资料室，搬来了相关查资料，然后站在旁边立等着。
　　“你出去吧，我们自己慢慢看。”
　　徐主任退出。
　　他们在一堆资料中，找到HN大学体育学院，记下当年开发教学楼的关键数据，找到中标者罗会同的联系方式。随即，施主任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喂，请问你是罗会同罗老板吗？”
　　在得到对方肯定后，施主任明确了电话意图：“你好！我是市纪委工作人员。请你下午来信访室一趟，我们向您了解一个事情好吗？”
　　“好好。”
　　“小林，你把张主任叫来。”施主任指挥同行。
　　“张主任，请你清点一下资料，无误后我们就撤退了。”
　　“好好，不用清点。没问题没问题。”徐主任点头哈腰：“刚才领导指示，让你们吃完饭再走。”
　　“不客气！我们还有公务在身喽！”
　　望着调查组离去的背影，徐主任内心暗暗感叹：“唉！不知道是谁又要倒霉了！”
　　
　　下午，刚才上班，罗会同就到了。随着反腐力度的加大，社会上提到纪委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不管自己有没有问题，反正态度是端正的，随叫随到。
　　在简单的闲聊了HN大学体育学院教学楼的建设情况后，施主任直奔主题：“这个项目的中标，你有没有行贿有关领导？”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这是硬碰硬的中标项目。您可以去招标办公室查看资料。我比第二名多报一百多万的价啊！如果我有关系，这个冤枉钱我能花吗？”罗老板说的是实情。
　　“其他方面呢？比如疏通关系，解决问题什么的……”施主任慢慢提醒。
　　“疏通关系，解决问题什么的，至多是吃个饭，喝顿酒，那也不能叫行贿啊！是吧，领导？”罗老板态度很诚恳。
　　“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我们既然找你了，那肯定是有证据的。希望你能老实交代！不要给自己找不愉快！”施主任诱导着：“有没有在逢年过节时送钱送物的现象？”
　　说实话，在HN大学教学楼这个项目上，罗老板除了吃吃喝喝打发一些小虾小鱼外，还真没有花过什么大钱，唯一的就是送了一张五万块钱卡给水建民，现在纪委反复追问，难道是针对他？
　　他实在不忍心说出这件事，因为这个钱他是好不容易才送出去的，送了好多次水院长都不要，最后都要与他翻脸了。但是，他真心实意想对水院长表示感谢，因为从审批手续、到建设、到竣工验收，这个平易近人的分管领导出了不少力。而且那么年轻有为，为了以后能有更多的合作机会。可是，当他提出表示感谢时，却遭到了他的强烈反对。水院长说：“罗老板，我是分管领导，为你服务是应该的，我没有非分之想。如果你想感谢，吃顿饭，喝顿酒都行。送钱送物坚决不行！那样就变味了，你不是感谢我而是害我！”
　　有一次，他去银行办事，就顺便办了一张五万块钱的卡，在没有别人的时候偷偷地塞到他口袋里，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数额与密码，就被他扔了！而且大发雷霆，说以后朋友也没的做！
　　没办法，在去年春节时，他买了一箱“1918五粮液”酒送到他家，把卡悄悄地放在其中一瓶酒盒中。当时，水院长没有在家，只有他夫人一个人在家。他又害怕卡失落，犹豫了好久才告诉院长夫人，并且说密码就是她家的门牌号重复三次。第二天，他接到水院长的电话：“罗老板，你怎么这样客气？……我代表全家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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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这样了结的，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怎么现在突然被查？如果自己承认，不但是害了水院长，自己不也是行贿罪吗？最让他不忍心的是，水院长不像某些人那样，伸手向自己要，人家是坚决不要，是自己想方设法才送出去的。换一句话说，就是自己千方百计害了人！
　　无论如何不能做这个缺德事！
　　想到这里，罗会同态度很坚决地说：“我反复想到现在，没有。我没有在逢年过节时送过谁钱物。”
　　“不是逢年过节有没有？”
　　“那更没有！除非吃吃喝喝的现象有。”
　　“罗老板，你不老实！不老实就在这好好待着，马上通知你家里送棉衣过来。”施主任很严肃。
　　“领导，我真的没有啊！”罗老板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快点！打完电话手机就没收，然后带你去办案点。”施主任安排着，其实就是说给罗会同听的：“小高，你通知点上，马上送人过去。”
　　纪委设点办案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办案的细节更是公开的秘密。罗会同不寒而栗。过两天就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到底怎么办呢？他想说出来，但是，水院长那和蔼的脸庞，英俊的身影，立刻闪现在他眼前。——不行，我回家团圆了，水院长就倒霉了。不能说！
　　于是，他从容不迫地问：“衣服送到哪里？是这里还是？……”
　　本来想吓唬吓唬罗会同，让他自动说出来的，没想到遇到了一块石头。按照常理来说，现在是核实阶段，不应该规人。但是，如果不规，万一他出去串供怎么办？所以施主任也左右为难，但是又不得不往下走。他冷冷地说：“就送到这里来，我们等你。”
　　罗会同毅然决然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老婆，你为我准备几身换洗衣服，立刻送到市纪委信访室来。”
　　“什，什么？你说什么？哪，哪里？你怎么了？你犯什么事了？”老婆一听说纪委，而且要几套衣服，吓得语无伦次。
　　“没什么事。就是配合领导调查！”
　　“我的妈哎！还有两天就过年了，现在调查什么啊？就不能春节后吗？……”老婆急得快哭了！
　　“你问这么多，我哪知道为什么啊！快点啊！”罗会同烦躁地挂断手机。
　　“你还烦躁？这不是自找的吗？你痛痛快快地说出来，有这些烦心事吗？痛痛快快说出来，和老婆孩子过一个安稳的年多好！”
　　“领导啊，关键我没有呀！我总不能去瞎编吧？”
　　“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应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好好反思的过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懂的！”说完，大家再也不理他了。
　　临近下班时，老婆送衣服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女儿。一进门就哭哭啼啼：“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祸嘛！我们一向遵纪守法，怎么会被调查呢？”
　　“爸爸，爸爸，你究竟怎么了吗？”女儿与老婆一起拉着罗会同的手，就像生离死别一样悲壮。
　　“调查是调查别人的事情！本来你爸爸什么事情都没有，只要实事求是说出我们所调查的事情真相就行了！可是，他偏不说，与组织对着干！只好滞留在这个地方反省了！”施主任故意利用家属的攻心战术来攻克这座堡垒。
　　“爸爸，你说出来嘛！你说了我们一起回家！”还在读高中的，年轻幼稚的女儿根本不懂得社会的复杂，一个劲地催爸爸说出来。
　　“你不懂，不要瞎掺和！赶紧跟妈妈回去！”
　　“领导啊！我们家罗会同是老实人，别人的事情我们罗会同怎么能知道呢？不知道他又怎么说呀？”
　　“废话！他不知道我们就问他了吗？怎么不问你？”
　　看到领导发脾气，罗太太赶忙话锋一转：“会同啊，领导说的也有道理！你不知道人家不会问你，你知道就告诉领导。为别人去受罪不值得啊！”
　　“哎呀，你们不要再这添乱了，赶紧回去吧！我不能捏造事实去害人！”罗会同态度很坚决地把妻女往外赶。
　　威逼利诱，老婆女儿的攻心战术都没有让这块石头动摇，施主任骑虎难下，只好把罗会同带到办案点。
　　
　　苏秦下午下班后，开车绕到华为手机专卖店，花了三千多块钱买了当时比较先进的荣耀智能一代手机。到家时，水建民正在厨房做饭，她说：“老公，现在大家都说华为手机好，我给你买了一部，你那部三星的就扔了吧！”
　　“是的，我们同事也这么说。谢谢你啊！”水建民一边做饭一边回答。
　　“你手机呢？我替你换上用看看。”
　　“可能在床头柜上吧！我记不清楚了，你找找看。”
　　苏秦找到手机偷偷检查一遍，没发现异常。然后，打开取出卡，放到新手机里。
　　新型的智能手机无论从外观或者性能上来说，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视觉冲击！所以，昨晚的手机大战阴影，随着新手机的到来，烟消云散了！
　　两个人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怀着各自的内疚，尽可能地弥补着彼此间的裂缝，迎接新春的到来！
　　那一夜，似乎是结婚以来的第一次融洽。他们用彼此的行动珍惜着即将失去的幸福！
　　第二天，他们去了父母家，全家过了一个快乐祥和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