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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流年*长篇]吸脂(第四章)

作品名称:吸脂      作者:稻香抚云      发布时间:2012-06-11 16:39:29      字数:4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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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办公室门前时,尚玉忽然想起一件事,向正欲进门的严秋山问道:“严主任,我,我想借你些业务书看看,了解了解一些知识。”严秋山爽快地答道:“行啊!”于是尚玉折身跟严秋山进了办公室。严秋山指指座椅背后那台书橱:“看哪本好,拿吧!”尚玉笑道:“谢谢啊!”便小心翼翼地站在书橱前细细看去。
严秋山的橱里除了业务书,竟没有别的。像有的领导爱摆的领导艺术、人事管理甚至一些领导爱摆的史学、国学经典类,严秋山橱子里一本也没有。一台书橱上层几十本全是业务书,下两层则是档案文件之类。尚玉挑了五本,分别是《计划生育行政管理》《人口学》《计生生育政策法规汇编》《松阳县计划生育工作常用表册填写规范》《中国计划生育政策历史研究文献汇编》,然后再次对严秋山致谢,严秋山乐呵呵地笑道:“小心,别看成书呆子!记我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还有那句:理论与实践的距离,远着呢!”尚玉应道:“记住了。”便拿了书回自己办公室。
唐二甫的面容声音再次浮上尚玉的脑海,满是皱褶黝黑的脸,布满血丝的双眼,时而可怜巴巴又时而激昂高亢的言辞,还有那矮小干巴精瘦的身形。尚玉不知道,这是个魔鬼还是只蝼蚁,是个乞丐还是个迷路的人。她有一些后怕。

隔日下午,严秋山在下班路上告知尚玉:“单位里的车子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赶往机场去接远途归来的田副书记,你自行坐城乡班车上班吧!”尚玉应道“记住了!”
傍晚凉风渐起,夜半又紧,凌晨时分却下起了倾盆大雨。尚玉一阵阵被老天这张翻云覆雨的手惊醒,心里奇怪怎么九月天里还会有这般激烈的雨?
还好天明雨住,气清日朗,凉风徐徐。尚玉坐上车,边赏着一路的清新边猜测:田副书记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经过镇政府门前,一汪“池塘”深深。过路的行人和两轮车都尽可能地贴着路边走,有的干脆就跨上路沿石走上沿街商店门口过去。汽车大多像小马过河一样小心翼翼地通过,也偶尔有疯狂一些的司机会不减速,溅起朵朵浑浊的浪花,落到正巧通过的行人或两轮车手身上,便会引起一阵没有回应的叫骂。路边的水果摊干脆没出,大概也是怕被无聊的司机们给污水洗了水果吧。
尚玉乘坐的客运车选择了缓缓下水,尽管如此还是溅起一点小水花,打湿了一位就要出“塘”的老太太的衣服。老太太破口大骂,司机未答话,售票员——一位中年妇女却接起话,但她没有回骂老太太。隔着车玻璃和早已拉开的距离对骂已经失去可能,她骂的是清河镇政府:“当官的都死光了,还是瞎了眼睛,这样重要的道路搞得这样低洼也不管一管。养路费一年收那么多,都吃裤腰里去了?就是自己天天经过门前也舒坦不到哪儿去呀!……”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接了话题:“你们不懂哟!清河镇政府为啥不填门前这洼子?书记于裕新,镇长李镇海,一姓于,一姓李,可不是都要水养的王八?清河镇街面上百姓哪个不知这原委?前任书记姓个袁,清河百姓已经叫了三年苦,盼着盼着吧,临了还来了一对水物!没盼头了吧?你就慢慢熬吧,熬,说不上哪天就来了姓郎的!”
哈哈……哈哈哈……一车子客人被这个老男人逗笑了一半。尚玉有些质疑,不太相信这个解释。有许多事情,官员站在官员的位置上所作所为的原因,到了普通百姓口里早已幻化了七十二般因由出来。所谓“官方正解”和所谓“坊间传说”差距就是在这里了,往往无所谓真理或谬论,只因一方沉默着任意所为,另一方便只能无奈地猜测。
十点多钟,田善华副书记终于在许永兴和严秋山的陪同下款款而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一杯茶的功夫,统计员王远中过来请尚玉到许镇长办公室。
尚玉急急赶过来,严秋山忙向田书记介绍:“田书记,这位是新分来的副主任尚玉。”接着又向尚玉介绍田书记。
尚玉努力地绽开笑容:“田书记好!”同时辨别了一下田书记的眼神与姿势,没发现他有要握手的欲望,她想那后面的奉承话也不必说了吧,于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田书记这时才淡然笑笑:“小尚啊,坐!”尚玉乖乖地挑了下首的位子坐下来。
田书记慢慢地说道:“小尚很好!年轻有为!看起来也很精干,既是通过严格考试的,想来各方面素质也高人一等嘛!这样好,好好协助严主任干好工作,会有好前途的。”
尚玉听得田书记声有洪钟之质,却轻敲慢打,说起话来极为沉静,眉眼间只流露出极淡的笑意。这个“高人一等”的词儿在尚玉听来极不舒服,她不太相信一个四十多岁的副书记会连这个词也用不合适。但是她只能装作毫无疑问的样子再次绽开笑容,表情真诚地说一声:“田书记过奖了!以后我会多向领导们学习的!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田书记、许镇长和严主任多批评指正!”
许永兴加一句:“呵呵,小尚是很优秀的嘛!谦虚了!”大家便自各一笑,领导淡淡地笑,下级努力地笑,各种笑浸染得空气和和暖暖。
接下来,田书记简略地听了听严秋山对于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报。
通过这段口头汇报,尚玉了解到这段时间严秋山带领大家时不时地出发,原来都是在催办流出育龄妇女的进站查体单,她才明白这些长年外出打工经商的女民工、女老板们是要一年返回县内查体一次的,还有另外的几次可以在外地直接寄查体证明来。每个月应该查体的有多少,到月底实际完成多少,县里市里对乡镇和村委都进行着严格的考核。这项考核像一条紧箍咒一样紧勒着乡镇和村委计生工作的头皮,一旦被扣了分就会影响总的成绩。她忽然联想到这个计生办有点像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大家庭,男人们时常外出,女人们大都在单位里值守在各个岗位上,为男同事们催回来的妇女查体,为需要办比如生育证、流出证明等等手续的人办理手续。这个发现,让尚玉生出一丝温馨和欢喜来,好似脚下有了一个敞亮的立足地。
严秋山口头汇报结束后,田书记给了几句简单的肯定,然后说政府那边还有些重要事情要处理,便自行先走了。
等田书记走后,许永兴对尚玉说道:“小尚啊,你也过来四五天了,我和严主任商量了一下,还是要对你们俩各自界定一个基本的职责范围,这样才好配合工作。日常业务工作呢,由他来主抓,必要时你加以配合,同时也注意多学习。服务站那些事儿以后就由你来主抓,这样一来,就给严主任腾出了更多的精力来,好放到其他几条外线上去。服务站的邢丽平站长也是一个多年的工作能手,她会好好配合你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和她多沟通沟通。你看,你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尚玉略作思考,然后说“没有。”
许永兴笑笑说“那好,等过几天召开全镇健康查体专项动员会时,我们就在会上宣布一下,也好方便大家联系工作。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回去忙你的就是。”尚玉便应声退出回了自己办公室。

下午下班时,严秋山打过电话来告诉尚玉今晚在华生园为田书记接风洗尘,请她也参加。尚玉想起田善华那一张浓眉俊目却充满官样神色的脸一阵阵犯愁,便故作为难说苏永出差未归,她需要在家照顾孩子。严秋山也就没再要求,尚玉松了口气,心内一阵欣喜。立即又打电话给李妍,悄悄笑道:“喂,今晚请你娘儿俩吃饭,恒阳快餐,七点,好吧?”李妍咯咯笑道:“我请你们吧,该给你庆庆功的,一直摞着呢!”
等尚玉带着文文一进恒阳,李妍早带了闺女骄儿选了座等着呢。两个小家伙一见面便热情地聊起来,尚玉和李妍一起选餐。付过款端了饭菜回来,两个小家伙却早又争执起来。
尚玉看着他们争论得脸红脖子粗那样子,不禁呵呵笑起来,说道:“果然不是冤家不碰头啊!都说异性相吸,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李妍笑道:“还小呢,没到吸的时候。既是亲亲的冤家,我看咱订了娃娃亲吧?你们从今年起往我们家送礼就行了,标准不高,一年五千就好。首饰车子啥的就先免着。”
尚玉指着李妍大笑:“你个精猴子,就想着好事呢!那二十年后你们要反悔的话,我可让你们成百倍的赔!咱先签好合约!”
李妍不依不饶地说道:“那可不成,我们把名誉拴你们身上这么多年,不得青春损失费啊?
尚玉道:“我呸!免了吧,指不上我儿子要当了大干部呢,挑不挑得上更漂亮的还难说哩!我婉拒,我婉拒!”说着端着碗来一碰李妍的汤碗,又笑起来,“你这是给我庆贺的?连句正经说辞都没有?”
李妍推推骄儿笑道:“来,闺女——我的发言人,说!”骄儿端起饮料认真对尚玉说:“祝尚姨早当大官,赚大钱,发大财!”
尚玉一只手擎着杯笑道:“真有你的,李妍!把你闺女调教得画眉一样!来,儿子,替妈妈说谢谢姐姐!”说着拿另一只扯扯文文衣袖。
文文却拙于言词,说道:“妈妈谢谢姐姐!”
尚玉对骄儿笑道:“骄儿啊!阿姨还渴望自由呢,还不想进去吃饭!不当大官,赚大钱了,可能要委屈你了哈!”
李妍听了又咯咯地笑起,两个孩子早忘记了不愉快的争吵也跟着笑起来。

回到家里,苏永已洗漱毕,正斜倚在床头看杂志,听得娘儿俩嘻嘻哈哈地进来,嘴里不无酸意地掂量道:“是挺开心啊,怪不得连正经场都推了!”
尚玉边换着鞋子,嘴里淡然道:“别拈酸了!女人孩子一起玩和你们在场不一样的。”
“谁稀罕拈酸!——唉,那个……我那个表哥,这些天总认识了吧?”苏永忽然转而问道。
“哦,认识了呀,他呀,整个一冷子兴!” 尚玉嘴里说着,手里收拾着文文刚脱下的汗鞋。
苏永没听明白:“什么星?”
尚玉早提着鞋子走到了阳台上,没有回音。见文文又打开电视,便又喝着:“几点了,还玩呢?洗刷,睡觉去!”文文忙乖乖地关了电视,进了洗手间。
尚玉边洗着脸又接续了头前的话题:“你家表哥——好啊,听他一席话,让我一下子了解不少事呢!”说着,又絮絮叨叨地聊起来那天在路上与丁杰的谈话来。
等洗刷完回来,文文早睡了,尚玉躺到床上,又随手翻读前日在严秋山手里借的《人口学》来。大略地读过《绪论》内容,了解一些近现代的人口理论学说。这时苏永也走过来坐下,尚玉没头没脑地问道:“哎!你说这老马家人真能啊,怎么就和人口理论较上劲了呢?”苏永一头雾水:“什么呀?”
“你看呀,马尔萨斯——他的《人口原理》是200多年来人口学领域争议最多的一种理论;马寅初——他的《新人口理论》,一部让政府二十年后才知道什么叫悔不听劝的理论;马克思——运用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辩证统一地论证了人口现象、人口过程和人口规律的科学系统。”
“可是,它的母亲——德国人却不信、也不用他的理论!”苏永打断尚玉的指点文字激情,继续说道:“别研究了!马尔萨斯理论再多错误,可现在还是有人信奉;马寅初先知先觉,可是时间不能倒退,我们要活在当下;马克思再科学,你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国家在信仰他?——好了,这与我们的生活真的无关!”苏永说着从尚玉手里夺出书本放在一边。
尚玉还欲争辩:“——可是它与我的工作有关!”
苏永笑笑:“与你工作最相关的是实践!明白吗?看好领导的眼,抚好同事的脸,管好自己的嘴,听好老公的言。这些就够了!”说着又试图搬过尚玉背转的脸来,说道:“明白吗?”
尚玉挣扎着讥笑:“哟,什么时候也理论一套一套的了。这样韬略丰富的,八年抗战都结束了,怎么还是一卒子呢?”
苏永笑道:“本公还没出车!现阶段只出卒。”
尚玉道:“等你卒去车出,人家帅都钉钉了。”
“那我就在家守老婆,看孙子,哈哈……”苏永一把翻过尚玉的背,两人呵呵笑起来。
昨夜还是疾风骤雨,今晚夜色却就是无限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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