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回来了

　　下雨了，安娜心神不安地坐在窗台上，呆呆地看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流。冯祁开门进来，吓了一跳，赶紧将安娜抱下来放在沙发上。
　　“老婆你存心吓死我啊，都快做妈妈的人了，还那么爱爬高爬低的，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没事，看你紧张的，是心疼你儿子呢，还是真的心疼我啊？”
　　“废话。”冯祁笑了，“整天古灵精怪的，当然是心疼你了，没有你哪有儿子啊。”
　　“假话。”安娜躺下来，将两条腿搁在冯祁腿上。“你要娶了别人，说不定给你生双胞胎呢。”
　　“尽瞎说。”冯祁一边给安娜按摩腿，一边陪她聊天，“你以为双胞胎这么容易生啊。”
　　“可不，人家朱紫馨还生了对龙凤胎呢。”
　　“朱紫馨？是我那同学朱紫馨吗？”惊讶的冯祁不禁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当然是了，你以为这么复杂的名字也有重名的啊。我今天在医院碰见她了。”
　　“她什么时候来深圳的？”
　　“四年前那次聚会后没几天就来了，可能跟我们差不多时间回来的吧。”
　　“乔天宇还是没有留住她！”冯祁也很惋惜。
　　“唉！”安娜叹了口气说，“有缘无份啊。紫馨来深圳不久就结婚了，不过她老公看上去也不错的，跟天宇比起来不相上下呢。”
　　“你见过？”
　　“恩，今天碰见了，尤其她那对龙凤胎，简直就是一对超级小可爱。不过……”安娜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呀？”
　　“今天看到那两个小家伙时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你回来之前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明白感觉不对劲的原因：那两个小人儿身上似乎有许多乔天宇的影子。”
　　“呵，傻老婆。”冯祁笑着摸摸安娜的额头，“我说你这小脑瓜子整天瞎琢磨什么呢？爬到窗台上就想这事哪？我了解紫馨，她是个很守旧的女人，如果真的怀了乔天宇的孩子，她不会离开他和别人结婚的。”
　　“也是哦，不过我还是觉得可惜，你说紫馨和天宇是多般配的一对啊，硬生生的分开了。所以啊，注定相爱的两个人最好不要在不对的时间相遇，否则结果都是徒添伤感。”安娜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又叹了口气。
　　冯祁也暗暗叹了口气，说：“别想那么多了，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只要他们以后幸福就好了。我们去睡吧，还有半个月你就要更辛苦了。”
　　“我跟紫馨说了，我生的时候她去医院陪我。”
　　“是吗？太好了。我正担心到时候妈赶不回来，我还不知怎么办呢。哎，我说老婆，你和紫馨就见过一次哎，怎么这么投缘呢？”
　　“我们都是好女人嘛，当然投缘了。只是你运气好一点，娶到了好女人中的一个，天宇运气就不如你了。”
　　“去。”冯祁笑了，“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滨河市。
　　乔家一片欢腾，因为乔天宇提前一个半月回国了。
　　天星两口子在厨房忙碌着，他们的儿子洋洋则在客厅里和外公外婆闹个不休。
　　门铃响了，洋洋立即窜过去开门，高大俊朗的乔天宇出现在门口。
　　“你是舅舅吗？”
　　“你是洋洋吗？”
　　“我就是洋洋。”
　　“我就是舅舅。”天宇一弯腰亲了亲外甥，又用胡子扎他的小脸，洋洋咯咯笑着，左躲右闪，一边向外公外婆求援：
　　“外公，外婆，舅舅回来了。”
　　乔父乔母立即迎出来。
　　“爸，妈，我回来了。”
　　“小宇！”
　　“小宇！”
　　天宇深情地拥抱了一下父母。
　　“舅舅抱。”洋洋似乎吃醋了，张开两条胳膊挡在天宇面前，天宇笑着抱起外甥。
　　“我姐呢？”
　　“在这呢！”天星夫妇闻声也跑进客厅。
　　“姐，姐夫。”乔天宇张开双臂，将姐姐姐夫一起抱了抱。
　　“哈，我老弟吃了几年牛奶面包，越发精神帅气了嘛，有没有给我找个金发碧眼的弟媳妇回来呀？”
　　“姐，我还不了解你，我要真找个回来，你准得说我崇洋媚外，为了不挑起劳动人民的内部斗争，所以我坚决拒绝了许多洋美眉的追求。”
　　“好了，姐弟俩一见面就耍贫嘴。洋洋快下来，让舅舅去洗澡刮胡子，飞了十几个小时，一定累坏了。”乔母笑着抱过外孙，掩饰不住对儿子的心疼。
　　不一会，天宇从浴室出来，看到姐姐亲手做的满桌子美味，食欲大开，一边吃一边夸天星。
　　“姐，这四年工夫，你是不是都用来练厨艺啦？长进太大了，我看以后妈这家庭厨师就退休吧。”
　　“美得你，伺候妈是你媳妇的事，你赶紧给我娶个会做饭的回来照顾爸妈，我还要照顾我儿子呢。”
　　“看看，妈，女生外相吧，还是儿子我靠得住。”
　　乔家二老笑眯眯地看一双儿女耍嘴皮子，幸福之情跃然脸上。
　　一家人边吃边叙，一顿饭吃了很久才结束。收拾完锅碗瓢盆，天星夫妇带着孩子回去了，天宇安顿好父母，独自悄悄开车到了滨江花苑。
　　
　　四年了，屋子里的花草在父母和姐姐的照应下依然红绿有致，房间里也洁净无尘，一如当年朱紫馨刚刚收拾过。紫馨，紫馨，你在哪里？你过的好吗？你结婚了吗？如果你结婚了，他对你好吗？他会象我一样爱你吗？！躺在写满了温情与缠绵的大床上，乔天宇的心又开始疼起来……
　　楼下传来门铃声，乔天宇一阵欣喜：紫馨，是你回来了吗？我刚回国你就回来了，当真心有灵犀吗？乔天宇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阵风似地跑下楼，打开门，却看见一脸憔悴的李雨凝呆立在门外。
　　“怎么是你？”乔天宇显然非常失望。
　　李雨凝笑笑，也不介意。
　　“我看见你房子里有灯光，以为你回来了，便想来看看你，毕竟我们四年多不见了。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噢，谢谢。你还好吗？”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乔天宇温和地笑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雨凝进来后四处打量了一下说：
　　“不错嘛，四年没人住了，没想到还这么清爽这么富有情调，我真佩服朱紫馨。”
　　心狠狠疼了一下，乔天宇冷冷地说：“请不要提她好吗？”
　　“对不起，天宇。我知道当年我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但我那么做是出于爱你。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我吗？”李雨凝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开始认真地打量乔天宇。
　　“过去的早已过去，你我之间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我们还是同事，我和东东还是好朋友……”
　　“不要提那个混蛋！”李雨凝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乔天宇的话。乔天宇惊讶地看着雨凝。
　　“东东怎么了？”
　　“他就是个畜生。呜呜……天宇，我真后悔呀……”
　　“你别哭，慢慢说，东东他到底对你怎么了？”
　　“他和我结婚不到半年，就又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为了和那个女人结婚，他骗我打掉了已经怀孕4个月的孩子。我刚出院，他就借口我对他儿子不好，坚决要和我离婚。我不愿离，他就把那女的带到家里来，让我睡客房，半夜还叫我给那女人倒水喝。我一生气，提着暖瓶就将开水倒到了床上，烫得那女人光着身子跑到了客厅，被刘家老爷子老太太看见了，当场赶那女人走，坚决不让他和我离婚。”
　　“唉。”乔天宇摇头叹息，“后来呢？”
　　“我第二天就去法院起诉离婚了。”
　　“你不是不肯离吗？”
　　“我们结婚不久就老是因为他儿子吵架。刘家那两个老人你也知道，整天顾着游山玩水，孩子大部分时间要靠我来照管。我不是不想当好这个后妈，可那小子太调皮……”
　　“于是你就打笑笑了，是吗？”乔天宇冷冷地打断雨凝，“凭我对你的了解，我就知道你不会善待笑笑。其实笑笑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既没有母亲的照顾，东东又一直不是个尽职的父亲，孩子已经很可怜了，即使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作为大人，你都不该动手，何况，名义上你还是他妈妈。”
　　“我那也是为孩子好，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是古训。再说了，我打孩子并没有下狠手，可是刘东东那畜生只要一听见他儿子告状，就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毒打一顿。我早就想离了，可是我不服气他又找了女人回来气我。后来既然那女人被赶走了，我还要他干什么？我李雨凝还没惨到被别人甩的地步，要甩也得我甩他。”李雨凝憔悴的脸庞竟然浮起一丝得意。
　　乔天宇再次摇摇头，他心里在说：李雨凝，经过这么多变故，你居然一点都没改变，你除了自私、占有欲强、控制欲强、爱较劲、该服输的时候不服输之外，根本不懂爱，你还是四年前的那个李雨凝！
　　“天宇，你在想什么？”
　　“噢，没什么。”
　　“天宇，喝了四年洋墨水，我觉得你更帅了。”李雨凝的目光始终不愿意离开乔天宇。
　　“是吗？奔四的人了，还谈什么帅不帅的。”
　　“你有女朋友了吗？”李雨凝的目光依然咄咄逼人。
　　乔天宇笑了笑，故意迎着她的目光说：“有了。而且我很爱她，永远爱她。”
　　“是美国人吗？”李雨凝盯着乔天宇的眼睛，目光里有明显的嫉妒与失望。
　　“不是，是朱紫馨。”乔天宇的微笑是那么迷人，眼睛里是望不到底的深情。
　　李雨凝不甘心，又问：“你找到她了吗？”
　　“不用找，无论我们分开多久，哪怕她已经嫁给别人，我都永远将她藏在心底，爱她一辈子。如果这辈子我注定不能跟她在一起，我也绝不会再爱上别人！还有，现在我回来了，笑笑一直跟我感情很好，我会跟以前一样经常带他来家里，陪伴他。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避免你见了笑笑或者东东会尴尬！”
　　李雨凝彻底败下阵来，神色黯然地离开了乔天宇的家。
　　乔天宇默默地来到楼上的书房，打开电脑，点开千千静听，依然是四年前朱紫馨设置成循环播放的那首《白色恋人》：
　　冷空气却清晰
　　我在南极冰山雪地里
　　极光中雪白的肌肤
　　是哀愁是美丽
　　为了要遇见你
　　我连呼吸都反复练习
　　兰博特仁慈的冰川
　　带领我走向你
　　零下九十一度的酷寒
　　滚滚红尘千年的呼喊
　　藏在沃斯托克的湖岸
　　沉寂轻叹
　　
　　撒哈拉漫天狂沙
　　金字塔谁能解答
　　兵马俑谁与争锋
　　长城万里相逢
　　人事间悲欢聚散
　　一页页写在心上
　　含着泪白色恋人
　　却有灰色的年轮
　　乔天宇眼睛湿了，朦胧的泪光中，乔天宇仿佛看见朱紫馨一袭白衣飘飘而至。
　　“请问仙子如何来到人间？可是为小生而来？”乔天宇笑着问朱紫馨。
　　“小仙只是一时迷惘，误入人间，小仙这就去也。”朱紫馨莺声燕语，给了他一个妩媚的微笑，又飘然而去……
　　
　　深圳的夜色，灯火璀璨。朱紫馨完成了这期专栏的稿件，开心地伸了个懒腰，打算休息。洗了脸，涂上爽肤水，朱紫馨又去看两个熟睡的孩子。两个小家伙睡得真香，思思的口水都流到了枕头上，朱紫馨用纸巾轻轻替儿子擦了，又将念念的小手放进被子里。随着孩子不断长大，两个小家伙身上有了越来越多的乔天宇的影子，看得朱紫馨心痛又幸福。
　　“滴铃铃，滴铃铃……”
　　朱紫馨怕电话铃声吵醒孩子，忙关上门，跑到客厅。电话是冯祁打来的，他说安娜肚子疼。
　　“紫馨，怎么办啊？我妈还没回来。”冯祁急得不得了。
　　“别紧张，冯祁，你现在开车带安娜去医院，我马上来。你什么都不用带，我已经准备了待产包，我直接带过去。”
　　搁下电话，朱紫馨叫醒保姆陈阿姨，交代了一些家事后，立即打车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