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章 冯玉广以事论事 当主任刘盛点头

　　人生处处是前程，
　　岔路对错有纷争。
　　事事都讲自己对，
　　遇到高人才知情。
　　翻了一上午地，吃完午饭，刘盛说：“中午不休息了，早干完早回家。”冯玉广说：“不忙，说一会话，喝杯茶。”随后把泡好的茶，满了一杯递给刘盛，自己也倒了一杯。
　　冯玉广喝了一口茶水，说：“刘师傅，晨早我去时，铁英你们因啥不高兴？”刘盛说：“这些天有不少人，非得叫我当村主任，我不想干。只因领头给我拉票的人是铁英的叔叔，因此铁英和我生气。”冯玉广说：“当主任那不是好事吗？有很多人都花钱拉票，你为啥不想干？”刘盛不语。
　　铁英说：“他说他从年轻时就不想涉足官场。”刘盛说：“爸爸经常对我说，老百姓有时是很难琢磨的，你明明做好事，到头来却得不到好的回报。爸爸当主任时，有一次，县里拨下来救济款，经过大队领导班子反复讨论，给了十一家最困难的，并且是爸爸亲手交给这些困难户的人手中。来了运动，却有四家，明明是按了手印领的钱，却不承认，到后来硬说这钱是爸爸贪污了。因此，爸爸才说老百姓是很难琢磨。”冯玉广说：“刘师傅，你就放心，以后绝没有那样的事发生。”刘盛说：“现在更严重，前几天我给李家窝铺的人运了一车木料，在吃饭时，那李姓的人给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让人不得不深思。”
　　冯玉广又给刘盛满上茶，说：“刘师傅，能否说说那有趣的事，让我也听听。”刘盛喝了一口茶说：“那人和我说，他们村有一村主任，干了三年，无论谁说啥也不干了。一开始当选时，信心满满地说，不把老百姓的生活搞上去，绝不罢休。干了二年，干的不错。有一次，去各家各户搞调查，见一四十多岁的单身汉房子老旧，和那人说，现在的人都出去打工，你也出去挣点钱，把房子修一修，也好闹个媳妇。单身汉说，主任，你给我担保借点贷款，修完房子，我出去打工挣钱还贷款。主任满口答应。
　　“过些天，主任给单身汉担保借了两万元贷款，单身汉把房子修缮一新。修完了房子，主任联系了一处用人的地方，叫单身汉去挣钱。单身汉去干了七天，回来不去了，说当力工太累。主任又联系了一个看大门的活，单身汉干了七八天又不去了，说是晚上不睡觉难受。以后，再没有出去挣钱。
　　“光阴似箭，马上来到元旦了，银行找担保人催贷款，没办法，这贷款只好主任还了。后来，这个主任说啥也不干了。因此，当主任的事，我说啥也不干。”
　　冯玉广笑着说：“刘师傅，你多虑了，我让你做一件简单的事，你矛盾的心理就会迎刃而解，你信不？”刘盛说：“玉广哥，你说说看。”冯玉广说：“刘师傅，我领你去一个地方。”二人下地，冯玉广领着刘盛进了粮食库房。刘盛说：“玉广哥，你领我来这里做啥？”冯玉广说：“刘师傅，我这里的粮食虽然不多，小杂粮不少，你任意抓起一把粮食，看看这把粮食里有没有庇粒；再各种粮食都抓起一把看看，有没有庇粒。你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刘盛按冯玉广的说法，抓一把谷子看看，真的有庇粒；又把这小小地库房其它几样粮食，也看了看，都有庇粒。虽然不多，但也是很明显的。刘盛想了一会，没说啥。
　　冯玉广见刘盛不语，又接着说：“刘师傅，听铁英说，你念过高中，念书比我多，我问你两组数字，不知你能否回答？”刘盛说：“玉广哥，你说说看。”冯玉广说：“共产党奋斗了二十八年，才建立了政权，全国解放后，共产党公布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国共内战，军队和百姓的伤亡数字，有两组数字没在其中。”刘盛说：“哪两组？”冯玉广说：“汉奸有多少？叛徒有多少？刘师傅，你能知道吗？你懂得我说的话啥意思了吗？”刘盛说：“懂了一些，这和你让我看一把粮食有没有庇粒是一个意思。不过，我又增加了一个疑问。”冯玉广说：“有啥疑问尽管说。”刘盛说：“玉广哥，你的职位和你懂的知识不相符，让我纳闷。”冯玉广说：“刘师傅，不是我的职位和知识不相符，而是你的生活太单调了。改革开放这些年，你片面地追求挣钱，把富有作为了生活的风向标，不看周围人的生活，只为了钱，有了钱，就完成了一生的志向。我说的对吧？”
　　刘盛说：“真看不出来，你作为一位普通人，能说出我的心里话，不简单。”冯玉广说：“刘师傅，你说你不愿跨越官场，那我问你，在集体时，我们这里，韩久成大舅一手遮天，现在我在韩家沟又是一手遮天，你说我们爷俩这算不算跨越官场？”刘盛说：“你这里只是一个村民组，满打满算才五十多户，根本就不算官场。准确地说，你们爷俩就是致富的领头人。”冯玉广说：“刘师傅，你这么说就对了，你们那里的人，并不是非叫你当主任，他们是叫你当致富的领头人。这些年，你手里的钱是充足了，可你并不知别人没钱的难处。你们赵家庄像你一样，有四台车的人家有几户？你想想，现在是不是已经和周围的人拉开了距离？”
　　刘盛想了想，没说啥。冯玉广接着说：“那个魏子海已经来了两次，第二次我们说了一下午，我对你们赵家庄已经有了一些了解。按我的想法，致富不费啥劲，因为赵家庄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刘盛说：“啥条件？”冯玉广说：“有采石场和满山的荆条。”刘盛说：“那两样东西已经过时，现在盖房没人买石块，全用转。满山的荆条不假，前些年用荆条编土篮、编抬筐、编篓子。现在，这些东西没人买。”冯玉广说：“刘师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采石场的石料，根据魏子海的描述，可做大理石，自己干没钱买设备，可以引进外资。那满山的荆条可以编织小水果篮。”刘盛说：“那粗的条子咋编？”冯玉广笑着说：“刘师傅，你虽然富了，但你就知道开车，搞房产。现在有分条子的机器，一根条子能分二十到三十根，只要三根条子就编一个水果篮。一个水果篮卖两元，能抵三个抬筐的钱。我们这里不知啥原因，种了几次荆条，长势都不好。后来种了棉槐，现在也能闹几个钱。你只要答应大伙的恳求，把主任的挑子担起来，有啥难事都找我。”刘盛说：“让我考虑几天再说。”铁英说：“再有三四天就选举了，还有考虑的时间吗？你今天到家，家里有可能一屋子人在等你。”刘盛说：“玉广哥，我真要干了，去哪里找投资人？”冯玉广笑着说：“找我呀！我能办到的，为你分忧，我不能办的，可以为你搭桥，有铁英这层面子，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支持你。你们那赵家庄，我去了两次，第一次，是去年你在这里平整土地没要钱，我问久成大舅，铁英你们是啥关系？大舅说他也不知。第二天我去赵家庄搞调查，那次我就把赵家庄的风土人情，山山水水，了解了不少。第二次是去年秋，魏子海他们来，邀请我去，那时他们就有了想让你当主任的想法。”
　　刘盛说：“玉广哥，看起来，我头脑里的知识比你差多了。不过，我还有疑问，你们这小地方，三百来口人，就没有调皮捣蛋的？”冯玉广说：“先前你在库房抓粮食，是好的籽粒多，还是庇粒多？”刘盛说：“当然是好得多。”冯玉广说：“这就对了，刘师傅，无论如何也是好得多。我研究人生有几年了，人的一辈子，不管你做的对与错，只要有六成或是七成的人对你伸出大拇指，你就是不错的人，要百分之百的人说你好，那你就是傻子了。”刘盛说：“玉广哥，我听你的，心里不再缠绕那些老一辈吃亏的事，回去后，对支持我的人表态，为了让赵家庄的人都富起来，就浪费几年挣钱的时间。”冯玉广笑着说：“刘师傅，你的思想还没全部放开。我久成大舅走了，春节时姑娘接去了上海，今天如果老人在家，他说的比我说的更具体。他当队长时，正是困难时期，他为村子里的年轻人去城里找活挣钱，不要生产队的补助，在家拿窝窝头，中午找背人的地方凉着吃，那是啥劲头？”刘盛说：“怪不得你们这里搞得好，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盛和铁英回到家里，正如铁英所说，有很多人在家里等。铁英说：“你们不用急，刘盛已经点头了。”
　　把支持刘盛当主任的这些人送走后，立本说：“爸爸，您真的想通了，我可是等您帮我张罗机修的事呢。”刘盛说：“立本，我的大半生本着一条路跑到黑的目标，好好挣钱过日子，根本不想干这个主任。今天冯玉广说的一席话，让我醒悟。其中有一句话，说的我哑口无言。他说，刘师傅，你回头看看，赵家庄谁家有四台车？你已经和周围的人拉开了距离。是啊！咱们家现在不缺钱了。其实，冯玉广说的还不对，咱们翻地的车和铲车已经更新一回，旧车卖铁了，那两台车也算上，那是六台车。现在村子里的人，和咱家人说话，即便咱们没有架子，那也是抬着脖子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