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一、潜踪

　　连如江果然如他所说，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到了，隔着肯德基快餐店的透明玻璃，他一眼就看到大腹便便的妻子和那两位美女，心头马上安定下来。他并没有进去催促众人，而是像刚才李进的动作一般，轻轻转过身来看着远方的夜空，胸中突然有了一份宁静。在灯光的城市里满天星斗是不可能看清晰的，只能影影绰绰看到璀璨绚烂的银河从东南往西北倾斜过去，晃眼的都市灯火映照，根本没可能找到牛郎星和织女星。
　　他和王凌雪都是喜欢仰望星空的人，记得当时他俩新婚不久，在东昌湖边的小家里，夜深人静之时连如江喜欢抱着妻子站在阳台上一起看风景。深邃的夜空中他最喜欢的就是北斗星，而不喜欢牛郎织女这两朵代表浪漫意义的星斗，他告诉妻子最伟大的爱情是陪伴，而不是这种孤悬两岸的隔河相望，虽然“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是朝朝暮暮”的爱情很伟大，但连同学还是喜欢这种平平淡淡的厮守。王凌雪心里甜甜的，未免做些爱做的事情，估计腹中小宝宝就是某个夜晚看星星后的产物。
　　王凌雪也敏锐地觉察到了丈夫到来，她的眼睛总时不时忍不住朝着窗外瞥，果不其然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那个家伙并不伟岸的身躯就出现了。连如江和李进一点也不一样，李司令走到哪儿都带着风声和坚定铿锵的呼吸动静，肖木燕不需要专门找就能发现丈夫宽厚的肩膀。连如江则有些普通，属于并不引人注目的那种类型，只是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王凌雪总能在嘈杂中感受到丈夫的气息。她催促道：“子婵，快点吃，你姐夫来了。”
　　徐子婵往外看了看，并没看到连如江在哪个位置，就有点小小的不在乎，说：“没事，让他多等一会儿吧。姐姐，前几天有人约我相亲，我让对方等了俩小时。”肖木燕关切地问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去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他等我是因为尊重女人，而我来了他走，是因为他有自尊！挥手就走不带走一丝云彩。”徐子婵很优雅的边说边把一只鸡翅塞到嘴里，口舌有些不清晰，继续刚才那个故事，说道：“不过他这番话让我有些对他感兴趣了，刚要喊住他解释一下，没想到他一下子凭空消失了。”
　　“啊！”王凌雪和肖木燕同时瞪大了眼睛。肖木燕先忍不住问道：“凭空消失？”
　　“掉进下水道井里去了。没办法我又打了120急救电话把他送到了北大附属医院，这要算起来是我三天内送的第二个急救病人了，连急诊室大夫看我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好像我是巫婆一般。”徐子婵很无奈地摇摇头。
　　王凌雪笑了起来，她有点着急走，但又不好意思太过于催促，想想刚才李司令可是等了她们接近二个小时，就随口问道：“那第一个倒霉蛋是谁呀？”
　　“是北京科技大学的一个博士，前两天到临清一直来纠缠，烦死我了。听介绍人说在日本名古屋读的博士，点头哈腰地说话、鞠躬，典型的汉奸翻译官形象。这几天没看见他呢，估计回北京了，不过他送给我的百合花真得挺美，想想我扔了怪可惜的。”她用餐巾纸擦擦手，拎起身边的背包，说：“姐姐，咱们走吧，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让我姐夫等五分钟你都舍不得。”
　　窗外李进也出现了，他对着连如江正在说什么，看上去有点激动，指指划划的一点也没有司令官的形象，连如江为了和李进说话，侧过脸来，肯德基店里的灯光照在了他的脸上，王凌雪一眼看去，不由哆嗦了一下，着急地说：“他怎么脸上有血呀？”说完也顾不得徐子婵和肖木燕，快步往门外走去。徐子婵急忙伸手扶住王凌雪的胳膊，说：“姐姐，你慢点走。他身上百毒不侵，能有什么事？”
　　连如江正和李进讲述刚才的事情，李进身后四五米的地方多了许多彪形大汉，虽然没穿军装，但举手投足之间军人做派十足，应该是聊城军分区派过来保卫领导的。李进听说他的警卫员被撞得送进了医院，而目前仍然查不出肇事车辆和肇事人，不由怒火中烧，他问道：“如江，那帮兔崽子是干嘛的？能想得到吗？这聊城市怎么会有这种歹人，让我抓住手撕了他们。”
　　肖木燕的声音传来：“老李，你怎么了？”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李司令，马上换上一副温暖的笑容，说：“没事没事，刚才如江让人家欺负了，你看他头上都破了，鼓起这么一个大包。”对于李进来说连如江受的伤只是轻微得不能再轻微的伤了。当年他在特种部队训练时，可以说每天都是遍体鳞伤，像这种磕磕碰碰根本不当回事。久病成医，他刚才摸了连如江的脉搏，并且看一下眼皮下出血点，没有脑震荡的任何迹象，这点倒是和开车来的疗养院李院长判断相似。但是自从那次连如江骨折治疗，彻底颠覆了李院长对治疗手段的认知，他变得不自信起来。
　　但是在连夫人王凌雪眼里，丈夫额头的血迹斑斑就是天大的事情，她的眼泪瞬间流下了，双手抚摸丈夫的额头，她比连如江要矮一些，因此连如江很配合地弯腰让妻子碰碰伤处，也许见到了亲人，这一碰他感觉头疼起来，忍不住哼了一声。王凌雪说道：“你怎么不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没事，不用担心。我过来看看你，先送你回家，然后去处理一下，李院长说要是普通创伤，清洗一下伤口抹点云南白药就行。就怕脑震荡。”
　　“熊态儿，我们好几个人在一起呢，有什么好看的？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咱们一起回家。”王凌雪命令道。
　　“好，好！遵旨！”连如江转身看向李进，“李哥，看样子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查不出究竟，要不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现在可是只想睡觉。”
　　“好吧。我安排几个人这几天给你加强警卫，等抓住歹徒再说。我和你嫂子就住到东昌宾馆吧。”李进说道，他很奇怪跟着李院长和连如江的几个人，一看上去就训练有素，但绝对不是军人出身，他身在中央警卫局这么多年，自然也懂得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的道理。
　　“好，那谢谢李哥。”连如江最担心的还是妻子安全，他计划再过一两周就让王凌雪休产假。
　　这个事情到最后也没查出究竟，不但是没找到肇事车辆，更没有找到肇事人，这让各方各面的人都觉得很没面子。吴昌大队长查找了所有聊城市的摄像头，最后发现这辆神秘的车辆进入了聊城市高新科技开发区，那里很多合资企业，由于外企对安全标准要求得很高，所以摄像头算得上是星罗棋布，只是看到这辆车进入后就没了踪影，应该是进入了某家企业，但是哪一家就很难判断了。后来也想从到医院就医的人员中找到相关线索，只是查遍所有相关急诊记录，也并没有可疑人员出现。
　　范永强的人和国安部门都出动了人马，甚至于省国安厅张处长亲自到聊城督办此案，也居然是无功而返，李进的军方势力更是不擅长此种秘密战线上的作业，但几个分析还是挺有道理：首先对方肯定是有预谋的犯罪，对象自然是连如江无疑；而最重要的是对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且不说事后的逃脱井然有序，能想到被追踪的情况泰然处之，另一个重要依据是他们一定有个据点，这绝对是有组织犯罪。大家判断：这次他们并未得手，反而吃了大亏，会不会再变本加厉地攻击连如江同学呢？
　　说到有组织犯罪这个名词，连如江忽然想起他的高哥来，马上电话和高科长进行了沟通，开始高科长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听连如江一介绍不由一身冷汗。但他的分析说这绝对不是黑道人物所为，要知道一辆路虎可不是便宜东西，聊城几十家大大小小的所谓黑社会哪里有这种手笔？当时他授意袁芳替连如江出口气才使用悍马撞碎了苏苏的宝来轿车，那都可以列为教科书的。这种威势逼人十分威风，但在聊城范围内不会再有这种人才出现。他甚至开玩笑地说道：“如江，会不会是苏苏找人干的？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但她要报复应该找我才对，怎么找到你了？”
　　连如江叹口气，最近苏苏景况并不妙，据小道消息她很有可能被以“危害社会安全罪”而起诉，刘磊被秘密传唤过几次，但他死咬着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喝多了酒醉了来掩饰自己，问到他和苏苏的关系更是一语不发。好在刘家在公检法系统中人脉极广，刘磊又有身体不适证明，倒不至于被关进警局。
　　除了这件事情，这一周平平静静，清平镇上于主任和赵主任去了南京城，很快消息传来，鼓楼医院院委会批准了赞助协议。连如江也单独签订了保密协议，声明那个药方作为鼓楼医院最高机密予以保存，只限于法人和谭院长二人掌握具体内容，且法人代表更换必须要签署相关涉密协议。谭院长因这件大功后来升任了江苏省卫生厅的领导，这是后话不提。连如江的另一件大事就是搬家，王云贵书记家找了一个良辰吉日搬到了市委别墅区，看妻子既兴奋又忙碌的身影，连如江总有些担心。但收拾家他的确是帮不上忙，只能越帮越忙，因此也就只好看着妻子忙碌暗暗心疼。
　　连如江本想搬家的时候请各位朋友和市委的同事喝个乔迁之喜的酒，后来想了想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家，虽然自己一直住在岳父岳母家，但王凌雪姐妹二人，因此说起来这套房子和他没有丝毫关系。只是最近王凌丹的老公新提拔了税务局的副处级干部，也一直想请客，于是借着搬家的因由，全家人在东昌大酒店聚了一次餐。他已经一个暑假没见娇娇，这次看她好像一下子长高了许多，而且变得怕见生人，悄无声息间这丫头就长大了。
　　康庄镇的古墓挖掘进展很顺利，这一周虽然黄院长回了北京，但听徐子婵说已经找到了主墓室，外壁室里发现了很多文物。目前主墓穴随时可以被打开，考古组工作人员正在挖掘并装袋保存墓室的青砖，墓砖上有钱纹、莲花纹、叶脉纹三种纹饰。
　　经过初步考证，这是一座保存完好的北宋末年的古墓，墓主应该就是《清明上河图》的作者张择端。截至此时考古共出土三十多件文物，主要是宋代青瓷。这些文物虽埋藏地下逾千年，但仍保存完好，有五盅盘、盘口壶、四系罐、双耳罐、香炉、陶灶等，多为生活用具。这些瓷器风格古朴雅致、光彩润泽，充分展示了东方瓷器神秘古雅的魅力。主墓室准备请国家文物总局的领导亲自剪彩后进入，如果能在里边发现一些字画之类，那可要一举震惊全国考古界了，黄院长这次回去也就是协调一下国家文物局主要负责领导的意见。
　　连如江这周尽管家事纷乱，但一直坚持在清平镇上班，于部长亲自到了镇上召开村委主任级别以上会议，正式宣布连如江代理镇委书记兼镇长，这让林副镇长有略许的尴尬，但他在会议上带头表态全力支持连书记的工作。不好的消息就是随同于部长过来了一个党风监察小组，由县纪委一位董副书记挂帅，重点调查镇委领导有没有违反党风党纪的现象，而且和所有的镇委委员单独谈话。
　　董副书记和连如江交流的时候一针见血地问道：“刘磊书记在工作中有没有违反党章规定的事情呢？”这一句就看出来这个监察组目的何在。
　　连如江并没有直接回答董副书记的提问，他现在的行政级别让他有足够的勇气不按董副书记拟定的提纲发言。他重点讲了最近半年来清平镇的经济发展状况，从倒数几名直到现在的前三名。另外聊临铁路的开始建设注定给将来清平镇换上发展的高马达，这一切都倾注着刘书记的心血。有时候喝酒招待开发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在发展经济这一个大前提下，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他虽然没明说，但一口咬定刘磊那天中午是陪着投资商一起吃饭。这从问题定性上就完全扭转了原来董副书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