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艾森喜欢门源。
　　更确切地讲，自从艾森第一次走进火星公司遇见这位身材火辣、服装时尚、长发飘飘的大姐姐，他就喜欢上她。
　　几个月的相处，使他更加坚信这个女人将会伴他一生。
　　艾森喜欢门源，全公司的人都看得出来。
　　门源也知道这个比自己小5岁，整天抱着相机四处跑的小男生喜欢自己。可是很奇怪，艾森从来不说，门源也琢磨不透他。
　　周日休息，女孩们一起出去玩，只要有门源出现的地方肯定能看见艾森。他喜欢摄影，走到哪里就拍到哪里。一次他们去爬浮来山，门源故意说：“艾森，给我拍几张吧，到那边，我喜欢那几块山石。”
　　这时候大家识趣，各玩各的，纷纷走开了。
　　与门源单独相处，他有些紧张，简直不像是个80后。他真的很想拥抱她，亲吻她，和她做爱，可是他怕事与愿违，那些美妙突然消失不见。
　　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门源变得特别谨慎，她不会对一个男人轻易付出。可是眼前的这个小男人神秘莫测，若隐若现，叫她琢磨不透。
　　她只是从蒲宁、衣大力口中得知他们当年一起读自考，一起在网络上发表文章抨击时政，抨击教育制度。自考时代他们是挪城JH研修学院的四大侠客，整天使不完的力气，他们开心、快乐，他们愤世嫉俗，叛逆。自从艾森去了凫城之后，他们对他的了解才渐渐少了。
　　门源很想了解这个神秘莫测的小男人，只是好奇而已。
　　拍过几张照片之后，他们坐在山石上休息，艾森将照片翻出来给她看，然后转过身向远处眺望，雾朦朦，白茫茫的一片，那是一个神秘未知的世界，景象一定很美，很动人，他凝望着，沉思着。
　　“艾森？”
　　“哦。”
　　“你发什么呆？”
　　“有吗？”
　　“你自己瞧瞧，有吗，只有失恋才会讲这两个字。”
　　“哪个规定的？”
　　“看看你这天真的小朋友！”
　　“怎样啊？”
　　“你不会真的失恋了吧，天哪！”
　　“是啊，你不来安慰我，反而笑我，真是坏透了！”
　　“安慰你个头！”
　　她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走啦，反正也拍过照了，去找他们吧？”
　　不知怎的，他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失落感。
　　“真的要走，”他不禁脱口而出。
　　门源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走吗?”
　　“我想再待会儿，有点儿累的！”
　　“真的累？”
　　“是啊，你以为你很好拍吗，老是精神不集中！”
　　“好啦，陪你坐会儿。”
　　“就是嘛！”
　　“是什么，小朋友，阿姨请你吃牛板筋，安慰一下你这颗失恋的心！”
　　“说我，吃牛板筋！”
　　“你嘟囔什么，吃啊，这可是新产品，正宗牛板筋，你的运气不错哟！”
　　他抢过她手中的牛板筋，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产品介绍。
　　“哎，小朋友，绅士一点儿嘛！”
　　“小朋友又不是达西，绅士什么，好奇怪耶！”
　　“艾森，”门源忽然问道，“当年为什么离开挪城？”
　　他一愣，对门源的问题，他不知该回答，还是拒绝。他不愿回想过去的事情，他害怕那段晦暗的日子。
　　“可以不回答吗？”
　　门源也看出艾森脸色不对，便说：“当然可以，不过，你先把牛板筋还我。”
　　艾森笑了笑。
　　他真的很想坦诚地告诉她自己的一切，可他又怕自己不光彩的事情会给她对他的好印象打折扣。他喜欢她，怕她不敢接受一个蹲过七个月牢监的囚犯的爱。他的神秘更是让门源好奇，恨不得钻进他的心里瞧一瞧，这个小男生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当年一件看似平常的小事却影响艾森无数美好岁月。
　　那时他和华南虎、蒲宁、衣大力是挪城JH研修学院的四大侠客，整个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这四个社会学生，老师都刮目相看，他们是热血青年，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也是因为如此，艾森惹了祸。
　　一天中午，课间艾森出去买水，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五六个城管在那里清理小商贩，后面还跟着一辆汽车。
　　一个农村妇女苦苦哀求：“把货还给我吧，以后我不在这里摆摊了，求求你们了…”
　　几个穿制服的城管置之不理，一把把农妇推开了，她还是紧紧地追着不放，哀求声里掺杂着哭泣，“求求你们了，把货还给我吧…”
　　街边的路人都看不惯了，一个老大爷说：“把货还给她吧，她也挺不容易的，你们没收她的货，她怎么生活啊？”
　　其中一个城管说：“还给她，她还会在这里摆摊，影响市容，我们还得出来清理！”
　　老大爷也急了，“你不还她货物，难道她就不会出来摆摊了吗？你们是不是共产党，怎么可以欺负穷苦的老百姓，共产党是为老百姓办事的，我活了70多年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太不象话了！”
　　艾森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汽车跟前把一包货物拎了下来。
　　“阿姨，这是你的货吗？”
　　城管们一愣，“你干吗，放下！”
　　所有路人都停下来不走，有人要打抱不平，他们知道有热闹瞧了。
　　“我不放，你们怎样？”
　　“你这个学生怎么这样？”
　　“我怎样？”
　　“你这是阻碍执法！”
　　“那又怎样？”
　　“你，你这样不对的！”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城管之中也有年轻人，他去夺艾森手中的货物，艾森放开货物一拳将年轻城管打倒在地上，当然还有下面出其不意地一脚猛踹。
　　城管被打了，其他城管当然不甘罢休，上来和艾森厮打在一起。
　　艾森人单力薄，所以出手招招见狠，却也不落下风，一会儿警察来了，双方才罢斗。艾森身上都是血渍、泥土，几个城管被打得帽子歪斜，头发蓬乱，衣服也被艾森撕破了，好狼狈的样子。
　　因为这次事件，艾森被判七个月，在挪城看守所服刑。
　　华南虎，蒲宁和衣大力四处上访，可是没有人理会，他们在网络上发表文章抨击城管制度违宪，侵犯人权，可是谁又会在乎他们的言论，只是看一看，发表一下评论表示赞同或顶一下帖子，这世界哪有罗宾汉？
　　这件事对四人影响很大，尤其是蒲宁，他的厌世情绪越来越强烈，最后没有把学业修完就放弃了，不过他很有才华，写诗，写小说成了他的新追求，他说那里的天空很蓝，空气也清鲜，风景很美。
　　后来艾森完成学业离开了挪城，他想永远忘记这个丑陋的地方。
　　对于这件事很少人知道，习真，宇飞这些老同学知道，可她们也不会说给别人知道，衣大力，华南虎更是不会，毕竟坐牢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艾森一直都不承认自己错了，相反他认为那个制度是违宪的，侵犯人权的。他用相机记录下一个个瞬间，持续不懈地孤军奋战，与那个制度斗争。
　　从泰国餐厅出来，门源清醒了许多，可是步伐还是有些乱，身体晃晃悠悠，她不让别人扶她，还说：“我没醉，别扶我，我能走…”
　　她推开彭雨、习真，刚走了两步就倒在地上。三个人赶紧把她扶起来，刚站起身又哇哇地吐起来，吐了一会儿，她又哭，三人真是拿她没办法。
　　彭雨说：“艾森，你辛苦一下，背门源回去吧？”
　　他们的宿舍距离公司很近，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艾森将门源背回宿舍已是晚上23点钟。
　　次日早上。
　　在公司电梯口。
　　门源远远就看见艾森，他也发现了她。
　　“谢谢你，艾森。”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与平日判若两人。
　　“谢我什么，门阿姨。”
　　门源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乖巧了。
　　“好，不客气，门阿姨。”
　　“真的谢谢你，昨晚背我回来，彭雨说我吐你身上了，你把衣服洗了吗，如果没有，晚上下班我给你洗！”
　　“哇，门阿姨这么有诚意，不如送我一件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门源看见艾森手里拎着东西。
　　“小朋友，你打包的什么呀？”
　　“蔬菜粥。”
　　“拿来给阿姨吃吧，阿姨今天胃里不舒服！”
　　其实艾森的确是为门源打包的蔬菜粥，他知道门源一直不吃早餐，早上到公司之后冲一杯速溶咖啡就当早餐了。所以他每天早上吃过早餐都会打包一些，是希望能遇见门源，把早餐给她吃的。可是老天不作美，不是遇见习真、衣大力，就是遇见蒲宁，本来为门源打包的早餐，就这样被他们打劫了。
　　后来他们习惯了，如果早上谁没有吃早餐，就跑来找艾森要。像衣大力那样，“艾森，把你打包的早餐贡献出来，饿死了！”
　　蒲宁和衣大力向来就是不客气，就像自考时代一样，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终于，第一次早上遇见门源，几个月来每天为她准备早餐，今天如愿以偿地被她吃到了。
　　他的心里一阵喜悦。
　　门源从他的表情里仿佛感觉到一些说不出的东西。
　　这时蒲宁、衣大力出现在两个人面前，衣大力上来就问：“艾森，你打包的早点啦，我俩还没有吃早点呢！”
　　其实他看见门源手里的早餐，知道是艾森打包的，故意说：“哎呀，门源姐姐今天也打包早点了，分给咱们一些吃吧？”
　　彭雨、习真也走了过来，彭雨说：“门源，你没事吧，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如果不是有艾森在，我俩就把你丢在垃圾桶里。”
　　“你们俩真可恶，还说是好姐妹呢，竟然有那种想法！”
　　正说着乐虹从里面走出来，“哟，今天是怎么啦，这么齐整一起来上班？”
　　“没有，虹姐，”习真说，“今天蒲宁请我们吃早点，我们刚到这里就遇见艾森和源姐。”
　　“蒲宁请客，怎么啦，今天太阳打北边出来，地球忘记转动了！”
　　艾森这一句把蒲宁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心中有预谋，所以才这样。他知道衣大力和习真老粘在一块儿，而彭雨又与习真形影不离，他在打彭雨的主意，趁机接近。
　　蒲宁喜欢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