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疑虑未消 四十五章 天网恢恢

　　也许就是个例行暗访，不一定专对哪个人，谁知道会查到哪个不长眼的人头上呢？总之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刘晓雅想。
　　尽管这样想着，私底下刘晓雅仍然把西城区商贸中心的高层们暗中召到一起，严嘱他们低调做事；能忍则忍，千万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引起不必要的纠纷，进而引出大的纰漏。同时要他们把公司的有关重要文件和核心资料重新滤一滤，做到前后连贯，自圆其说，不出破绽；要教育下面员工统一思想，遵守纪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要心中有数，决不能信口开河，满嘴冒泡。谁出了问题，公司将严肃处理，绝不留情！
　　刘晓雅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刘翠棉这头儿，这个“妹妹”呀，她太能折腾了。这些年抛家舍业，为了一个非常渺茫的“幻想”，竟然不自量力，以蚍蜉撼树之决心，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制造麻烦。去法院去信访局，到市里到省里，乃至闹到京城衙门；失败了爬起来，再失败再起来，不厌其烦，没完没了，搞得鸡飞狗跳的，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讨债鬼！
　　还好，经过这些年一系列的沉重打击，这个活冤家终于心力憔悴，支持不住了，神经功能严重失常，一天到晚疯疯傻傻的。家徒四壁不说，还成为街坊四邻取笑的谈资！听说去年冬天差点没被冻死。唉，说起来怪可怜的呢！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相煎何太急”是吧，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好吧，姐妹一场，你不仁，我刘晓雅也不能不义，谁让我是干爹的女儿呢！
　　第二天，刘晓雅乔装打扮成普通妇女形象，头上蒙上旧纱巾，戴个普通口罩，手上拎个旧编织袋子，一个人悄悄来到刘翠棉住处。
　　“梆梆”叩门。半天才听见里面有动静，疲疲沓沓的脚步声传过来。
　　门开了，迎面的是一个佝偻龌龊的“老女人”，脸上的锅灰都没洗干净，衣裳油渍斑斑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息；但从身体的轮廓上，刘晓雅依稀还能辨认出，这个“憔悴衰老”的女人就是刘翠棉。
　　进得门去，看到室内一片狼藉，各种衣物、用品随处乱扔，墙壁上蛛网横行，沾满灰尘；床上、地面上脏乱不堪像是几十年都没有打扫过，室内的气味更是出奇地难闻。
　　刘晓雅感到一阵阵呕恶，不禁蹙紧眉头，把刚刚摘下的口罩重新戴上；看看实在无处落座，她便从带来的编制袋子里掏出一张旧报纸，铺在那个摇摇晃晃的破沙发上，自己小心地坐下来。
　　刘翠棉仍旧木呆呆的，像看外星人似的瞅着眼前的贵妇人，傻呵呵地笑着，不时搓搓那双脏兮兮的糟手。
　　“翠棉妹妹，你还认识姐姐吗？”刘晓雅试探着问。
　　“翠——棉？谁是翠棉？俺不认识。”刘翠棉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你是刘翠棉，我是刘晓雅，你是我的亲妹子，这下你想起来了吗？”
　　“刘——小——雅，谁家的？俺不知道！”刘翠棉仍是摇摇头，显得一脸懵懂的样子。
　　见刘翠棉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刘晓雅心想，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的了。说实话，整个刘家后人，只有刘翠棉最是明白人，也最难缠，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人，只要把她摆平了，其余那几个都是废人，一个比一个呆傻，什么事都担不起。就算老天给他们机会，就那几张嘴，那几颗榆木脑袋，连个囫囵话都讲不齐整，还想跟自己争家族遗产，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哼哼！
　　关键还是这个刘翠棉，真傻还是假傻，别是装得吧？
　　为了进一步试探，刘晓雅继续套话。
　　“翠棉，刘霍根是谁？听说他没死，又活过来了，你知道吗？”
　　“刘……火……什么？他是谁？”
　　“是你爹，你爹，记起来吗？”
　　“我爹……是谁？你是谁？我……是谁？嘻嘻，好玩！”
　　刘晓雅诱导了半天，对方总是傻呵呵的样子，半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
　　看来真的是疯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行啦！
　　刘晓雅想着，随手从编织袋子里掏出一根香蕉，逗弄她：“这是什么？猜对了给你吃！”
　　“黄棒棒，我要，我要！”
　　刘翠棉眼瞅着对方手里那根黄橙橙透着诱人香气的香蕉，忍不住口水都流出来了，伸手就要来抢。
　　“什么黄棒棒，这是香蕉，看把你馋的，给吧！”刘晓雅怕对方那双脏兮兮的黑手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同时她也不忍再逗下去，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了，便随手把那根香蕉仍在桌子上。
　　刘翠棉一下子扑过去，拿起香蕉，也不扒皮，也不洗，直接放到嘴里，大口大口嚼起来；一边还“啧啧”有声：“好吃，真甜！比俺家的馍馍还好吃，呵呵……”
　　刘翠棉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一般，吃完一个，把那双脏兮兮的黑手往大襟上一抹，伸过来又要。
　　“真是个饿死鬼！唉，给你，给你，这些都是你的。”刘晓雅干脆连编织袋子一起扔给她。
　　到这个时候，刘晓雅觉得实在没必要在这里再待下去了，基本可以确定，面前的这位已经是个十足的疯傻女人了，自己大可放心，缠绕自己日夜不宁的最大危险已经排除。
　　想到这里，刘晓雅整整衣领，扮了个鬼脸，说声“拜拜”，便从这个又脏又臭的“狗窝儿”里离开了。
　　回到家里，刘晓雅急急忙忙地大声呼唤女佣，赶快准备洗澡水，我要马上冲洗。
　　这个夜晚，刘晓雅美美地睡了个囫囵觉。
　　
　　四十五章天网恢恢
　　“小周，专案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齐了李组长，请您过目！”
　　那个叫小周的年轻人拿过厚厚的一摞子材料，整整齐齐地放在李组长面前。
　　女组长拿起这些材料耐心细致地翻阅了一遍，点点头，对面前的年轻组员表示满意，说：“好的，小周你去通知所有专案组成员到这里开个会。”
　　“好的，我马上就去！”小周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大一会儿，专案组其他成员陆续到齐。
　　李组长面向几位部下，严肃地说：“同志们，大家辛苦了！经过连日来紧张而繁琐的工作，问题官员刘晓雅的涉案材料已经摸查清楚，现在到了我们收紧大网的时候了。希望大家克服一切困难，再接再厉，以最快的速度，一鼓作气把这次任务完成好，给当事人和人民群众一个圆满彻底的交待！”
　　李组长下达了行动指令后，专案组成员按照各自分工，开始分头行动。
　　
　　今天，刘晓雅参加完市政协一个常委会后，刚刚步出会场，迎面走来两位陌生人，挡在她的面前。
　　“你就是刘晓雅吗？”
　　“我是刘晓雅，请问你们是……”
　　面对两位陌生人，刘晓雅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是中纪委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说着俩人亮出了自己的有效证件。
　　刘晓雅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连日来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到来了。
　　刘晓雅的嘴角儿动了一下，她本想说点什么，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心说算了，该来的躲也躲不过，一切随机应变吧。
　　刘晓雅在中纪委两位同志的跟随下，走出机关大楼。门口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两名威风凛凛的特警队员早已候在那里。
　　“上车吧！”
　　“去哪里？”
　　“别问，到地方就知道了！”
　　“我想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一声，可以吗？”
　　“不可以，这是纪律！”
　　刘晓雅不再说什么了，她很不情愿地上了那辆黑色轿车。
　　
　　黑色轿车驶出政协大院，顺着迎宾大道一路向城外而去。车中气氛异常紧张，所有人都严肃地绷着脸，谁都不说一句话。刘晓雅想问问到底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但看到工作人员虎视眈眈，如临大敌的样子，张了张嘴，又强自把想说的话咽下了。她知道现在自己如在刀俎，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不如攒点精神，看看到时候如何去应对可能出现的复杂局面吧。
　　黑色轿车很快驶出市区，一路向前行进，一直行了十几个小时之后，来到一个十分陌生的城市。
　　此时此刻，刘晓雅心里明白了，这个叫作异地受审。早在几年前，上面针对那些贪污犯罪分子，防止他们本地串供和来自各方面的阻力等，果断采取异地审查措施，让犯罪嫌疑人及其家属根本没有通风报信的机会，因此收到了很好的审查效果。没想到这种特殊“优待”今日里竟然落到自己头上，看来人家来者不善，之前早就盯上自己了。怪不得几天来许多很熟悉的人，见了自己就像躲避瘟神一样，生怕沾染上瘟疫毒素，惹上一身臊气。
　　哎，人们呐，都他妈是墙头草顺风倒，灾难来临各自飞，哪有什么真心实意的朋友！
　　刘晓雅一路胡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黑色轿车驶进一座兵营，她被带到部队招待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专案组李组长早已恭候在此，身边坐着两位助手，桌子上摆着纸和笔。
　　“刘晓雅，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请到这里来吗？”李组长开始问话。
　　“不知道！”刘晓雅摇了摇头，一脸无辜的表情。
　　“刘晓雅，有人举报你涉嫌伪造档案材料，行贿受贿，非法侵吞他人巨额遗产，请你如实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李组长开门见山点出了主题。
　　“……”刘晓雅开始沉默不语。
　　“刘晓雅，抗拒是没有用的，只有积极配合组织调查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听明白了吗？”李组长采取攻心战术，先让刘晓雅放弃幻想。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刘晓雅，你不要试图蒙混过关，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我们是不会请你来的。看看这些材料吧！”
　　李组长不急不躁地拿出一大摞调查材料，一一呈现给刘晓雅，希望她放弃幻想，配合审查。
　　看到这些林林总总的调查材料，时间、地点、人物，一件件、一层层，清清楚楚，准确无误，处处点在她的犯罪节点上。刘晓雅心里揪得紧，额头上细汗涔涔而出，手指节轻轻地抖动了一下，但她仍然试图抱侥幸心理。不到最后关头，她决不愿轻而易举地束手就擒。
　　不愧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即便如此，她仍然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她知道，此时此刻对自己来说，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刘晓雅，请如实交代你的问题！”李组长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刘晓雅仍然沉默抗拒。
　　“好吧，既然一时想不清楚，那就给你时间好好反思，不过时间越久，结果对你越是不利，千万不要执迷不悟！”
　　李组长见刘晓雅不会轻易就范，便采取了迂回战术，声音也变得缓和一些。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催促刘晓雅交代问题，这个决心是不变的。
　　本章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