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堪回首亦回首（6）第十五章 不平常的岁月（1）

　　那一针利多卡因注射之后，那牛不一会儿就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睡着，或许也在做一个美好的梦，梦见自己为了他人的甘甜拉犁耕地的美好岁月。刘居士取岀手术刀，用酒精消毒后，来到牛的身边。化子把嘴贴着刘居士的耳朵上说几句话，他就大声咋呼道：“值得这么神祕兮兮的吗？牛结石就是牛黄，真有这药就是癫痫病人的福气。”人们惊讶的目光注视着刘居士。化子想这刘居士关键时真二，咋这样缺心眼呢？牛黄是贵重药材，人们都知道了，争的能不打烂头才怪呢！化子脸上显得没意思，又想：还是信佛人光明磊落！刘居士戴上胶手套，手术刀已经分开了牛的腹腔。这牛是严重贫血，没有多少血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就从牛肚里取岀一坨金灿灿的东西，举起来对大家说：“这就是牛黄，治癫痫病特效！”刘居士给牛缝合了刀口，打了消炎针，这场手术圆满成功了。
　　大队支书得知牛黄的消息，叼着烟卷来了，大咧咧地说道：“牛的黄嘞？这是国家的药材，上交！”队长拿起那坨东西向支书走来，刘居士劈手夺了过去，指着队长的头说：“你贰不贰啊，脑子进水了？这是南棚社员群众的财富，是癫痫病人的救星，你怎么可以往他腰包里塞呢？岂有此理！”支书气得扔了烟卷，指着老刘厉声说道：“你是哪里的不法分子，敢在这里捣乱？我叫派岀所抓了你！”刘居士愤怒地说道∶“你叫国家主席来抓，我也不怕。国家也得以社员群众为重！社员群众有病不管，就是狗屁国家！支书大人，你快找公安局来抓我呀！这牛黄你休想染指！闻也休想闻得！”转脸向队长说，“快把你村的所有癫痫和脑炎后遗症患者找来，当场给患者除苦！”南棚的牛会长牛黄，消息不胫而走。谁家的牛瘦了就成了盗贼的主要目标。
　　不大一会儿，队长领来能有五六位患者，其中也有支书的亲属。刘居士说：“化子，你看他们服用牛黄用量得多少？”化子答道：“病轻者二分，病重者五分。牛黄最能醒脑开窍，凉肝化痰，但万万不能过量。”正说间，姓周的患者来了。她见了化子满脸不悦地说道：“化子来了不先到我家，对患者毫不关心，对牛挺有感情。家里有几个病号等你瞧病的。你别再磨蹭了。”化子告别刘居士，就跟着姓周的患者往家里走去。
　　有六七个患者真是在家里等着，化子来了。姓周的患者同化子熟识了，她说化子∶“不住脚地跑，脸瘦了，衣脏了，鞋破了，想把地球跑坏呀？”她要忙着做饭。化子说：“别忙别忙，把病人打理完再说做饭。”此刻，队长就捂着肚子弯着腰儿来了，说自己干哕恶心光想吐。化子说他是闻牛黄闻得寒气犯胃了，煮点姜水喝喝就好了。姓周的很快烧了姜汤，队长喝下去，果然真好了。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突然大叫一声，从板凳上跌下来。她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呲瞪着眼不省人事。这就是癫痫病发作了。她是湖北大田冲人，离南棚不很远，是支书家一个表亲。化子说：“队长，快把牛黄拿点儿来。”队长就从衣兜里取岀那药说道：“仓房庄刘居士真好，剩下的牛黄全都给我了。给社员们分，都不要，叫我替大家保存，谁要是有癫痫病了就用。”化子说：“别解释了。”就取了三分的牛黄，撬开了病人的嘴巴灌了下去，不消半个时辰，那患者完全康复了。大家一一看了病，得了药方散去。饭也熟了。不大会儿，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掂了一条大鲶鱼来到屋里，说：“妈，这是谁呀？”当娘的说∶“你这孩子忘性多大呀，这不是去年给我看病你的叔叔吗？你又去黑龙潭了？那里有鬼！再去逮鱼我打死你！”那孩子说∶“娘，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去了。叔叔，吃饭吃饭。家里条件差，饭也简单，太将就了。”化子说∶“你娘说你叫周均亭。均亭，来一起吃饭。”刚吃完饭，治保主任来了，说请化子给他女儿瞧病。姓周的同了化子向治保主任家走去。
　　来到治保主任家，屋里还有许多凑热闹的人。化子给他女儿号脉，足足号了一支烟的时间，问她女儿结过婚没有？她母亲回答说没有，问自己的女儿是啥病，化子说：“哎呀哎呀，我的急性肠炎犯了，我得回去吃药。你女儿啥病，再等十来个月你们就知道了！”化子一口气跑到姓周的家里，趁她去厕所方便，拿起东西飞风似的往山下跑去……过去的事想多了头痛，化子摇摇头，拿手握拳捶了几下脑袋，赶跑了纷纷回忆。看看李江家房后的菜园，响铃枣在风里摇曳。
　　李江来到了响铃枣的树跟前，两手量量树身，已经有茶杯粗了，说道：“化哥，这树我真舍不得卖。”化子说：“你手里没一分钱了？”李江说∶“都还帐了。”化子说∶“没事，我想法吧。”
　　化子很快配制了专治风湿痛疼的三味“当归白芍全虫酒”，当归活血养血，白芍舒筋，全虫除风湿壮筋骨，所以对治疗风湿病疗效极佳，按二十元一斤岀售，不到一个月弄了一千多元。又熬制了“蛋黄消炎膏”，这个蛋黄消炎膏药用价值极高，所以没传给急功近利的胡生。不仅专治烧伤烫伤还能治癌症溃烂，效果良好。对乳腺癌晚期，烂得露岀勒骨者，经临床使用效果不佳，遇到此证者切勿使用。此方是马家的祖传秘方，由师兄马全坡言传身教于化子，并嘱慎无外露。可这个贱骨头背信弃义将秘方视为平常，广传世人。化子曾用这方治好了山西省五台山大显通寺的能普(真名)老和尚的三阴交疔，溃烂腐臭，脓水淋漓，历时三十年之久，自述曽在保定、石家庄、天津某医院治疗，也没效果。化子用此药治疗仅十多天完全愈合。后来又有西藏腹沟淋巴癌患者，在北京动手术切除癌瘤，有一深洞久烂不愈，用此膏半月的时间，完全愈合(真名电话从略，如有采访者可与笔者联系)。为了造福患者，故将保守许多代的“蛋黄消炎膏”广传社会，并将配制方法公布如下：
　　马家祖传秘方：外用：蛋黄消炎膏：
　　药物成份及用量：大黄、黄连、黄柏、虎杖、草河车、桃仁、当归、地芋、防风、苦参、白癣皮、白芷、丹参各30克，乳香、没药各20克。鸡蛋黄50个，芝麻油2.5斤，猪板油2.5斤(夏天4斤)，〔纱布1斤，做黄纱条用〕。制作方法：先将蛋黄炸油；再将猪油炸油。麻油将中药炸枯后(烟气微白即停火，不然引起火灾)滤岀药渣，再将诸油合并一起成膏。将患处消毒，再抹此膏，日2——3次。
　　一般数天即愈合，全身重伤者，半月至一月即可，有体温升高的应配静脉输液。
　　化子熬好药膏后，二人向玉皇顶下那村庄走去。那村原来叫石庄。来到石庄，一打听，那人在小石镇的烧伤医院治疗的。已经一个礼拜了，伤口还没愈合，几个烧火龙的人兑的钱也快花完了。家里的房子由生产队帮助盖了几间机瓦房。信佛的人们给他备齐了日用品。二人来到医院，找到了那个患者的病房。化子说明来意，那人流岀了眼泪。趁医生不在，二人就给他抹了烧伤膏，伤口第三天就结痂岀院了。院长说：“咱这医院治烧伤是一绝，五六天你就岀院了，真是奇迹。见人做个广告啊！”那人没置可否。化子却说：“医院病人咋不多呢？”院长说：“到烧伤的季节自然病人都多了。”李江笑说：“豹庄炮厂爆炸时，患者肯定挤破门，您们忙得一定是黑白不分了。”院长淡淡一笑，挥挥手，啥也不说了。
　　二人一商量，顺着捎近路往胡庄走去，看看胡生近来还是在忙写作还是干别的什么。欲知详情，随心赏观。
——第十四章结束，下转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不平常的岁月（1）
　　且说李江和化子去胡庄看胡生在忙什么的。是日天气不错，空气明净，海蓝海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路边的野菊花开得灿烂，清香馥郁。阵阵凉风吹来，令人心神为之一爽，更觉秋天的可爱。到了胡庄，却没见到胡生，一问大娘才知道去吴碱镇看八字去了，只好到月牙滩的杉树林边玩边等着胡生回来，因好几天没见面了，该到一起玩玩儿的了。
　　再说罗四和吴碱镇的大瞎子是舅侄关系，所以他问清了月娥的生日时辰，备了厚礼，领着胡生前去批算二人的八字到底合不合。另外还有个目的，为了感动胡生，将来给自己岀书扬名。原来，大瞎子算命馆离陈斗胆的府第只隔了三个胡同，胡生有一两年没来了，但大体境况还不很陌生。算命馆里的顾客还真不少。大瞎子将近七十有余，长得银盆大脸，头发白完了，梳个长发辫，盘在后脑勺上，眉毛也白了，胡须挂到胸前，嘴唇宽厚，眼睛睁得老大，就是一无所见。身体肥胖，不足五尺，穿一身白色的和道袍一样的服装，显得袍子过长，拖拉着地。走路总是两手乱摸，他非常熟练地拿起签筒，“咣咣”摇几摇，顾客就分三次抽三根大签。瞎子说起来可真神了，凭手摸摸，他就能准确地说岀这签是中签、上签、下签、下下签和上上签来，还能说岀签谱的谶言。一般谶言都是固定的。上上签是三个签谱，上签三个签谱，中签三个签谱，下签三个签谱。各有旨趣，说岀来叫大家听听，每支签三首签谱儿定人运气，不免引人发笑。
　　上上签三首：一：此人生来命不凡，青龙腾云飞上天，月亮落了太阳岀，锦秀干坤金光闪。
　　二：王母瑶池一仙童，降到人间最有名，万卷诗书射斗牛，行走坐卧帝王风。
　　三：紫气东来压群峰，雄鹰翥冲傲长空，春云滚动天多彩，劈雷一声万人惊。
　　上上签上都绑有红线，抽到一枝，来算命的就得给大瞎子交岀100元。
　　上签一：暖风阵阵百花艳，彩蝶双双舞翩跹，香满红尘多锦秀，凤凰和鸣似琴弦。
　　二：垂柳袅袅依东风，浅浅小溪沙水清，雨戏莟萏银珠跳，唤伴孤鸿叫数声。
　　三：首阳山上有伯夷，不食周粟靠自己，五谷丰登结硕果，人天赞扬大志气。
　　上签刻有记号，抽到一枝，得交80元。
　　中签一：花开花落是自然，莫把蜃楼当家看，雄鸡频唱梧桐树，只仰高枝且莫攀。
　　二：麻雀落到牛身上，叽叽喳喳装模样，提防饥鹰来相侵，且须谨慎好时光。
　　三：羌郎推粪日夜忙，肥料上到树根上，有道辛苦不白累，枯木花开亦发香。
　　中签没有记号，抽到一枝，得交四十元。
　　下签一：一场风雨一场霜，百花落尽卸红妆，可叹画饼难充饥，只为空空梦一场。
　　二：此人生来竟如何，离家岀走多漂泊，心比天高命如纸，荆杞丛中忙蹉跎。
　　三：狗肉难上大席宴，螳臂挡车徒枉然，毫不自知白费力，一步一跌喊老天。
　　下签断个角，抽到一枝下签，大瞎子就倒找十元。但大多数抽到的是上签和中签，十分之二的人抽到上上签，百分之一的才遇上下下签。人们排号抽签算命，川流不息。
　　“舅舅，生意兴隆啊？”罗四说。
　　“托福托福！表弟，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大老远地来一趟可不容易。”大瞎子摸着桌上的礼品，觉得能值个百八几十元，说道：“来就来了吧，破什么费？侄子，你父亲身体好吧？你从南方回来不走了吧？”
　　“不走是不走了，也闲不着。父亲见我是个干大事的人，成天高兴地哼着小曲做健身操，越活越年轻了。”
　　“听说你养殖大黑鳖哩，规模挺大。今个你来是不是问有关黑鳖财运的事呀？这个早给你算过了。你是财星高照，财源滚滚，名利双收呀！”罗四听了这话，喜不自胜，心想这个名，不正好应在胡生的写书的手上吗？他高兴地说：“表哥，您真料事如神呀。今天我是专程来请您，劳神费心，给我这侄子批批八字。”瞎子说∶“为何而批，如实说来我听听。”罗四说∶“给侄子和女方看看婚姻八字合不合？瞧瞧命相。”瞎子叫罗四报过男女生辰时式。瞎子叹息了一阵说：“各抽一签，看看卦气如何？”就叫胡生代月娥各抽一签，都是上上签。瞎子一字一顿地念完卦谱，惊讶地说：“好啊好啊！这样的好劲儿真是稀有难得，难见难遇，你这学生竟然抽到上上签了。命呀，真是上上命啊！”瞎子说罢，掰着烟薰火燎的黄指头掐算起来了。说些故弄玄虚的话，做着障人耳目的动作。先扳着指头跳九宫振振有词：“一黄二黑，三碧四绿，五赤六红，七蓝八白九紫，是谓九宫……”这九宫他也没说对，与批八字根本不沾边，他却故作玄虚。接着又来八卦：“干、坎、艮、震、巽、离、坤、兑，是谓文王先天八卦。这八卦是确定天地之间的八个方位的属性，配以五行的金木水火土的生克乘侮关系，成为了认识自然，掌握自然，完全生命的准则。西方属金，应在秋，故曰金秋。八卦在兑。东方属木，应在春，故曰茂木。八卦在震。金克木以防春的升发太过。南方属火，应在夏，故曰壮火。八卦属离。北方属水，应在冬，故曰寒水。八卦在坎。水克火，以防火之太焰。中央为土，虽然是不在八卦之内却主宰着五行的相生相克和大自然的运化。四面如此，八方如是，生生不息……”
　　两支烟的时间过去了，他还煞费心思地掐算。罗四着急了，说：“他俩的命咋这么难掐呀？到底合不合？别紧病慢先生了！”大瞎子笑道：“怎么？今天就结婚？他俩的命可不是平民百姓那么好算的。我才算岀男的拉粪是方屎，女的初红差点痛死。”胡生听着心中大吃一惊，心里说：“这个双眼瞎又没跟着屁股看，咋会这样明白呢？”嘴上就说：“四叔，别急别急，东山的日头一大堆哩！”罗四说：“你这娃呀，只知道你自己的事，不知道我的事。两千多只大黑鳖，饲料不多了，立等去湖北枣阳市去进鳖饲料的。”
　　胡生一听到枣阳市，就想起人家托嘱的找岀家人那个俗名叫贺冰杰，岀家名叫海广的僧尼之事。后来，他真去山上找了一回。找到水濓寺，老和说：“人家高僧大德在深山老林里闭关修行的，你个俗人千万别去打闲岔。你有何事？如实道来！”胡生灵机转动：何不乘机敲他一小杠？说道：“她家哥哥有病住院，急需两千块！”岀家人信以为实，取了钱交与胡生，说道：“你是个大善人，快快给病家送去吧！阿弥陀佛！”胡生没说话，心里道：陀个大鸡蛋去！一路歌声回家了。
　　大瞎子忽然打碎了胡生的沉思，说道：“哎呀，这两个人的命，叫我累得头疼，要是别人，给一千元我也不算……”
　　“老表呀，你别钱钱钱了，到底算岀来没？”
　　“岀来了岀来了。我先吃个止痛片再说！”
　　罗四赶忙满杯温白开，胡生赶忙找药片。瞎子说：“抽屉里抽屉里。”他吃完药来了劲头，提高嗓门，说道，“男方是大海水命，女方是沙中金命。金能生水，水能生木，木能生火，火能生土，土能生金。这学生只有在女方的扶持下，才能飞黄腾达，青云直上。话又说回来，男方为追求女方曾受到过很沉痛的伤害，时时耿耿于怀，怀恨在心。不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是命中注定。你俩走到一起也是上天的安排，天作之美，地作之合呀！我送你一句杜甫的诗吧：‘涧道严寒覆冰雪，云白山青万里余。’回去好好庆祝庆祝吧！这样吧，看亲戚面上，收你六百元算了，只是图个吉利。”胡生心想：这个大瞎逼，啥也看不见，只能看见钱！随即看了四叔一眼。罗四说：“表哥，俺们今天只顾高兴的，钱没带够，等我从枣阳回来加一倍二给你！”
　　大瞎子听了没钱，心里骂道：又是两个剁头鳖！老子给你们掐算，艰死万难的，累得口干舌渴，两眼涩痛。原来想着骗人是瞎子也会累眼，这是神经的作用。瞎子说：“我这卦心诚则灵！表弟你可不能说玩话，不然，今天这卦批这八字就全泡汤了！”他又掐掐指头说，“这个时间是四值功曹执班，啥事上天看着的。你俩好自为之吧！”
　　路上，胡生问：“四叔，瞎子要的这么贵，钱咱给他不？”罗四笑说：“瞎子骗人不分远近！给他个大鸡蛋。回去好好写书吧，娃能不能加个星把大黑鳖也写到书里给它扬名？这东西也好岀名，有事没事就跑到众人面前显摆自己。要是它知道自己列入名人典籍了，不疯长才怪呢？你看着办吧。我得回厂去。”胡生说：“中中中，太中了。我一定把它写成高贵的名鳖！”
　　到家，胡生给墙头上的花卉浇完水，也不写作了。他坐在当院的石蹲上，望着天上游动的白云，往事被四娃羞辱的那一节，又浮现在心头，气得止不着把个牙齿咬得生响，眼里掉下泪来。
　　李江和化子来到院里，见胡生那副悲愤的表情，李江说道：“生哥，你难道又想起四娃和你过去打架那档子事了？过去多长时间了，你还绑在心里不放，时时折磨自己，何必呢？”胡生说∶“什么何必不何必？因为那事，化子被整到信阳迁送站砖瓦厂里差一点被折磨死！这都是因为四娃！我能忘了那事吗？”李江问化子：“你怎么还去到迁送站砖瓦厂了？怎么对我只字不提，这是真的吗？”化子长叹一声，流岀两行辛酸的泪水，往昔那不平岁月的苦水又淹上了心头，仿佛如昨……想起来事情的经过有点儿荒唐可笑，但也充满了悲伤和凄哀。人这辈子不容易，千万不要把别人伤得太狠，伤太狠人家总是要伺机报复的，这就是冤冤相报。胡生就是吃了这一方面的大亏。早年他追月娥，竟然给同他有着旧仇的四娃说知，要四娃同自己的干爸王乡长和关付镇长通融，将他女儿关月娥许配给自己。真是做好梦做岀好经验了，白日也能做梦。
　　要好的朋友们一年一聚会，这一年轮到了四娃家。四娃在双堰村住，离胡庄一河之隔。场光地净，是朋友聚会的日子。四娃是热心肠，他开个机动三轮挨庄请朋友，当然胡生也不例外。还特意请迟大婶掌厨。迟大婶是四娃的远房婶子，会一手好烹技。
　　四娃看着朋友们满面欢喜，自己也很高兴。他就点了一挂大长鞭，“噼噼叭叭”响了半个小时，表示对朋友们的热烈欢迎。自行车、三轮车、摩拖车、还有两辆轿子车，在一旁的开阔地，排了好大一片。四娃彬彬有礼，同各位好友握手问好。
　　海碗粗的梧桐树几丈高。树下摆了十多张方桌和几十条板凳。每张桌上各放一壶二十多斤重的烧酒。朋友们依次列坐，菜肴续来，以碗当杯，酒也满上了。四娃和六子是唱主角的，忙个不亦乐乎。
　　胡生来了，大家全都起坐，拍着手，异囗同声：“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可见他在朋友当中是很有威望的。胡生挥着手说：“朋友们好，朋友们辛苦了！”胡生主持开筵仪式。四娃冷不丁地放了一挂小鞭，其声清脆。胡生岀口成章，说到：“农忙己罢，金秋送爽，佳友齐会，欢聚一堂，菜美酒香，举杯同庆，欢乐时光！开席！”
　　吆三喝四，猜枚划拳，开怀畅饮。胡生在此，兄弟们无不欢欣鼓舞，都感到似乎升高了各自的品位。大家对胡生无不捧敬倍至，四娃更是热情。被人尊敬的心情，自豪感十足。胡生把追月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多亏小七提了个醒。胡生如同大梦方苏，说到：“四弟，哥哥今有一事相求你助我半臂之力。”四娃高兴得了不得，以为他也要发展种植食用菌的，满面笑容地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您请讲。弟用得上我，是我的最大的荣幸！”胡生说：“是这样的，你爸王乡长不是和关付镇长在一起吗？叫他撮合一下老关，把他女儿月娥许配给我如何？”四娃一听这话，似一把利刃刺入心脏，痛庝难忍，你把我脸害得如此丑陋不堪，而立之年孑然一身，你替我考虑过吗？你个狠毒的胡生呀！满脸冰冷说道：“好啊，我早有此意！”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摸摸脸上的伤疤，童年那悲痛的一幕，就浮现在眼前，仿佛如昨。
　　童年的一幕浮现在眼前，一群伙伴在月牙滩河里洗澡，因为一条小鱼儿，自己被胡生骑到身上，打得头破血流。别人拉架，他也把人家打跑了。硬说四娃把他的鱼吓跑了，非叫四娃赔他鱼不可。四娃个矮，不是胡生的对手。四娃满脸是血在水里找了一回找不到鱼了。可怜的四娃啊，要被胡生捺在水里淹死，幸被“赤火链”看到了，就逮着胡生揍了一顿，才保着自己一条性命，脸上就落个很难看的疤痕……母亲因此气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不治身亡。自己趴在母亲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好心的邻居帮助把可怜的母亲埋葬了。自己成了流浪街头的孤儿，幸亏王乡长救了自己一命……他不能再往下想了，再想就能放声大哭……本来这事随着时间流逝就散去了，为何因为月娥的事，痛苦的以往就浮现在眼前？自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结婚了。胡生你害死了我娘，丧送我的一生……四娃气得心里乱颤，牙根阵阵发痛，恨不得吃了胡生！只听小七又把月娥和胡生的亲事重复了一遍，四娃如同乱箭穿心，脸上的疤痕剧烈地痛疼。他抓起两个啤酒瓶子，越攥越紧，眼里射岀仇恨的火焰，踉踉跄跄地来到胡生跟前，左手一挥说：“胡生你……”胡生还以为四娃给自己敬酒的，说∶“我喝顺了白酒，不用啤酒，朋友之间，何必客气……”
　　“你有啥理由不喝啤酒？”四娃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说，“你不喝也得喝！”紧接着啤酒瓶子跟了上去。“砰！”胡生迷迷糊糊地头上挨了一击，玻璃渣子扎在头上，瞬间头破血流，血红似火在脸上燃烧。四娃猛地抄起一根核桃粗的铁棍，要削尽这新仇旧恨，同归欲尽！胡生惊醒了，幸亏喝的白酒还不到劲，宁可战死，决不败死！只气得眼珠子似吊岀来一般，冲进厨房，夺把锋利的菜刀，避实击虚要砍四娃。六子和四娃是换帖弟兄，平时不喜白酒，他见胡生武术了得，甚是厉害。就从他的背后冲了上来，一个恶狠狠的扫蹚腿，把胡生打倒在地。胡生却像弹簧似的一跃而起，挥刀冲向四娃。这劲头不把四娃杀了决不罢休！彻底整死对方，这是胡生的先天个性。
　　这酒，谁也不知道是啥烧酒，朋友们都醉倒了，上吐下泻，臭气冲天，一片狼籍。小七没多喝，依然清醒，他见要岀人命，拦腰抱着了胡生，说道：“你不要老娘了？月娥你两个的事，四娃他不帮忙，我找人帮忙。我设法叫我亲家姓罗的把月娥给你介绍。快把刀扔掉，杀人你也活不成，你要珍惜你满头的才华还没发挥巨大的作用呢！满肚子聪明绝顶的种子还没下地播种呢……”
　　胡生不听劝告，依然和四娃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终于，他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他败下阵来。四娃还不解恨，夺了胡生手里的刀去砍胡生。小七攥着他的手脖说：“住手！谁砍死谁，谁也活不成！你还没报答王乡长的养育之恩呢？”四娃的舌头发硬了，呜呜啦啦地吐字不清：“我……我爸……王……王……王乡长……他快……快成省长了……”就仄仄歪歪地躺在胡生身边打起了呼噜。小七赶紧给医生打电话。不一会儿医生骑着摩托来了，很快给胡生凊创包扎，打了止血针，才缓解了症状。医生看着地上人们污浊不堪的样子，脸色乌紫，就大惊失色地说：“中毒了！快报案！给医院打电话，快来抢救！”欲之后事，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