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大宝华碑>第九十七回 欲长沙一计权衡 霸南昌两冠争雄

第九十七回 欲长沙一计权衡 霸南昌两冠争雄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18-11-27 18:34:06      字数:9755

  歌曰:
  楼高挑玉帘,阴云绕山前。
  煌煌前程手中握,连连春雨知岁暖。
  家业成,福寿全,却可怜!
  一园花草枯,点滴泉水寒。
  芙蓉落,夕阳天。
  回头看,再也看不见!
  杨志勇(字仲真)驾一叶小舟穿过云雾深处,已到朝圣门外,弃舟登岸,晨雾尽头,有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在蒙蒙细雨中垂钓,杨志勇凝眉细看,越觉眼熟,竟然是朱政(字舒寒)坐在一块盘石上,杨志勇一阵心酸,站在原地还没有动,却见朱政慢慢转过身来,先是都一愣,傻傻笑道:“那位师兄教我大早上来钓鱼,也不给个鱼钩,就给了一根竿儿,原来是等你的!”杨志勇苦苦一笑,问道:“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朱政松了口气,一叹答道:“谢谢哥哥的问候,我还活着!”志勇含泪一笑,叹道:“他到底还是放过了你!”朱政笑道:“放过不放过的,反正也出不去这个禁锢之地,任他是是非非,又待如何?”杨志勇摇头一笑,走了过去。
  二人同坐石上,闻杨志勇轻轻笑道:“原以为只我自己走不出去了,还来还有同病相怜的人!”朱政笑答道:“世人抬举我了,吕梦竹也不知是何居心,既假意杀我,却留我一条生路,又把我送到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一呆几个春秋,眼睁睁看花开果熟也有六年了,眼见果子又熟了,还是被这结界禁锢着,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杨志勇一怔叹道:“我真有路出去,在你心中,可还有恨?”朱政摇头笑道:“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了,看了这六七年大自然的风云变幻,真不知恨将安出!”志勇含泪抱紧了朱政,这才饮泣道:“好兄弟,今儿老爷就放我们出去,找个自由去处,咱们先歇一阵儿!”
  话说回来,由白莲教数年经营,此时南方的政权早已逐渐稳定,南北对峙的局面始终迟迟不能打破,赢玄建元二十七年,玄元六十五年秋,七月,杨敏(字星魂)集结湖北各路兵力十四万出荆州再取岳阳,遭到张超(字淇格)、张若昀(字朝阳)、张艺兴(字孝心)殊死反抗,战争持续了一个多月,杨敏还是未能进取半步,九月初,鉴于秋收之后双方的物资丰盈,杨敏不敢恋战,不得已,再次罢兵暂歇。
  一场秋雨淅沥落下,刚刚息兵歇战的武陵王张太岳(字曲远)因年事已高,战场上又负了伤,还未回到沅江,忽然坠马而亡,张超亲往祭奠入殓,随即上表南宁的昭业皇帝赐爵追谥,张逸杰(字星雨)亲自写下公忠体国四个金字镌成匾额,命宪国公胡宗禧(字延化)代天巡狩,护送匾额前往致祭。
  肃静回避牌子打起,龙旗飘扬、銮仪驻跸,胡宗禧捧金诏登舆,随后有青衣小将带人抬起一面黄巾盖着的大匾,细看那小将,青衫锦靴、玉带银挂,眉如墨染、目似明星,轻盈的步履、似豪情万丈,莞尔一笑、又显逍遥自在,握紧手中的宝剑,跨上黑骏马,却不是别人,宪国公嫡传龙孙世袭鄱阳少帅胡冠忠(字仲淳)现挂虚职为府军中郎将。
  紫玄宫中,玄锡维(字穹高)一阵长叹,韩啸(字子墨)凝眉一怔,有仙官进来拜道:“启陛下,邹少帅在宫外求见!”锡维沉思片刻,忙道:“快传!”仙官躬身退去,邹峰(字仲然)进了门来,连忙下跪叩拜,锡维急忙上前扶住了,只摇头叹道:“仲然虽挂着职,这些年一意清修,不同俗世之人,这些俗礼就免了罢!”随而请邹峰一旁坐下了,邹峰摆了摆手,含泪叹道:“陛下折煞臣弟了,这些年弟兄们在外驱驰,天下未定之时,我却打着清修的幌子在享清闲,岂非不义之人?”锡维摆手一笑,坐在了一旁。
  片刻,有仙官端上茶来,才见邹峰忽起身道:“闻张曲远病故,逆贼令宪国公胡延化亲往武陵山吊丧,事可纯否?”玄锡维一怔,捋须叹道:“朕也甚觉蹊跷,区区一个武陵守备王,张淇格却如此兴师动众,莫非有诈?”邹峰点了点头,问道:“哥哥可知宪国公否?”锡维疑惑答道:“实不知也,仲然可知道些?”邹峰摇头一叹,奏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修真朝时,此人名噪一时,宪国公原出鲁南,世袭滕国公一脉,系东夷炎族后裔,坐镇南昌,鄱阳霸业所在,白莲教宗立业之初,南昌就是赣闽势力最大的诸侯之一,后来,白莲三斗士各领奇兵筑起东西防线,湖南有张淇格、湖北有张朝阳、浙皖有张淇泽,南昌居中孤立,不敢造次,况郑二哥几次南下都轻而易举打到江西,不得已,筑墙积粮,只养兵、不参战,但数年来,南北局势极不明朗,他心中念念不忘者,无非偏安一隅,想做个土皇帝,而今逆贼令他代天巡狩,若有起用之意,许他些虚名厚禄,中路战线,就真是更难了!”锡维闻言恍然大悟,凝眉点了点头,韩啸额头上冷汗虚发,也倒吸了口凉气。
  南昌宪国公府邸,东府是世袭宪国公二老爷家的子孙,正是胡冠忠家,见他正在廊下看书时,忽有小厮来报,躬身拜道:“老爷夫人唤少帅到正堂去!”胡冠忠一怔,便急忙放下书,往前院赶,来到正堂,胡修彦(字宪梓)和孔夫人却早到了,冠忠见了胡修彦自然畏惧三分,忙近前躬身拜道:“父帅,母亲!”修彦凝眉问道:“这些日子,你可又闯了什么祸?”冠忠低声回答道:“儿,整日读书写字,少有余闲便熟练剑法,父帅的教诲,丝毫不敢懈怠,自然是不能闯祸的!”胡修彦哼了一声,叹道:“你自然要好好的读书练剑,否则,仔细你的皮!”孔夫人这才忙请胡修彦坐在了堂下,又拉着胡冠忠坐到一旁,抚摸着冠忠的额头,微微笑道:“我的儿,你消瘦多了!”胡修彦端起茶来饮了一口,叹道:“到底是皇恩浩荡,圣上考虑的周全,江西勋略虽众,却独还惦念着我们胡家,我本有意让你勤于读书练剑,也好去博得一个功名,光耀祖宗的门楣,无奈,圣上却又额外赐了官,你去了,好歹记着给祖宗多积功德,以免伤辱先人!”胡冠忠听得糊涂,急忙问道:“父帅?”孔夫人轻轻笑道:“我的儿,老爷从南宁谢了恩才回来,圣上已有旨意,钦赐了你鄱阳将军正职,从此就实有了兵权,以后,可不能再胡闹了!”
  胡冠忠闻讯,激动不已,微微笑道:“孩儿自幼在军中长大,虽然挂着祖宗的爵禄,都不过是些装点门面的空话,如今,也能带兵了,便再不必窝心苦无用武之地了!”孔夫人含泪点了点头,胡修彦又哼了一声,骂道:“无知的蠢东西,你才知道几个战阵、识得几个兵法,胆敢妄谈带兵,日后,且要用心读书,虚心求教,在我的帐下,还需仔细你的筋骨!”胡冠忠一言不敢再发,点头答道:“是了!”胡修彦边饮茶叹道:“既得了这喜事,还不进去说与老太太知道,疼了你也是白疼!”孔夫人点头一笑,胡冠忠这才舒了口气,满心欢喜往后园而去。
  后园深处,亭台廊榭,穿过草堂和一片花园,过了小桥便是献玉堂,有丫头婢子挑开帘子进了门来,黄老夫人正在竹椅上小憩,听见人进来了,闭目问道:“我听着是忠儿来了,怎么还不进来!”丫头一怔,答道:“老太太,我才从水边过来,却不见小爷来!”老夫人轻轻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叹道:“你去罢,我是太想着了,可如今他大了,自然也是有大了的事儿去做的,只是,在他老子身边,不是打就是骂,我也总不放心!”丫头轻轻笑道:“老太太考虑的自然周全,可如今老爷常年带兵,家里的事儿都是太太一手操持着,小爷整日读书练剑,又不常出门,既惹不出什么祸来,老爷何必打他骂他,我听说,老爷前几日往南宁去了,说不定,又有一番大喜事儿也难说!”
  正说着,胡冠忠匆匆来了,黄老夫人听见脚步声,轻轻笑道:“才说他,他就来了!”那丫头一顿,回望去,果然是胡冠忠进了门来,只见他忙跪下磕了头,笑道:“孙儿给老祖宗请安!”老夫人笑道:“快起来坐下说话!”丫头们忙端上茶来,冠忠这才坐到老夫人身旁笑道:“老祖宗可知,孙儿今天带了什么好消息来!”黄老夫人摇头笑道:“不是你父亲夸赞了你,就是圣上有意捡拔了你!”胡冠忠大惊,答道:“什么事儿也瞒不了老祖宗的法眼,可巧正是这两件!”黄老夫人笑问道:“当真是胡家,又要出一位国公爷不成?”这话一说出口,老夫人又觉不妥,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笑意也停了下来,胡冠忠轻轻问道:“老祖宗?”黄老夫人思索片刻,低声叹道:“怪道说你父亲往南宁去了一遭,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胡冠忠看到了黄老夫人苍老的眼神里,由笑意开始变成一丝畏惧,但又说不出是什么,老夫人倒吸了口凉气,胡冠忠也不敢再问。
  次日一早,胡修彦到献玉堂请安,遣散了众人,才听黄老夫人叹道:“你是带兵的人,虽说这功名也是圣上额外赐的,可我们胡家,到底还有几个世袭,都是久经沙场磨练,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只不知,圣上晋爵忠儿,又何用意?”胡修彦听了黄老夫人这番话,不由叹道:“儿子听说,湖北的杨星魂近年接连进逼岳阳,意在直取长沙,武陵王战死,长沙,只恐已经乱了阵脚,南北对峙已经多年,圣上与张氏所顾虑者,惟有南昌,南昌代代英雄殒命,皆为大义而死,我胡家世袭宪国公的爵位,根深蒂固,圣上或欲借此除去我们胡家,或欲借我胡家与玄贼火拼,实未可知也!”黄老夫人摇头叹道:“赢玄基业虽然争议颇多,然玄穹高秉诚圣人之道,对天下苍生百姓多有眷顾,破法灵、抵白莲,荡涤诸侯、横扫中原,乃至一统北方、功勋卓著,神州上下,亿兆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场面犹在眼前,就凭我们胡家,真的能挡住他?”
  赢玄建元二十八年,玄元六十六年春,二月,邹峰暗中送美女财帛到江西,授意瑞昌将军朱艺(字全通)修书坐镇九江前线的同门师兄陈冠男(字仲笑),声称胡宗禧向昭业皇帝进言要削去九江的兵权归南昌统一指挥调度,陈冠男闻讯大怒,拍案喝道:“本帅六岁上山学艺,九岁追随大军出征,而今十三年余,虽不能说功勋卓著,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胡贼世袭爵位,却未立寸功,只会摇唇舞舌耳,焉敢欺我远在前线,他却在背后放我冷箭!”一旁有房信宝(字瑞延)进言道:“单凭朱全通这两页八行书,元帅岂能轻信?”紫玄宫里的玄锡维也是疑虑重重,邹峰却摆手笑道:“那年会战彭泽,我曾与那小元帅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若请兵助我倒戈一击,势必不通,而假称南方的张贼削弱其部,此人必能崛起,且瑞昌将军朱全通与之自幼一起学艺长大,相交甚厚,他的话陈冠男必信!”
  一个月后,抚育陈冠男长大成人的继母九江夫人从瑞金省亲返回路经鄱阳湖时遭遇水匪埋伏,龙舟沉没,九江夫人遇刺,护卫亲军百余人全军覆没,天下震惊,消息传到九江,三军将士兴师讨伐声起,而陈冠男心中所忧虑者,只在南昌,鄱阳湖之变正好给了陈冠男可乘之机,四月,陈冠男亲提大军两万南下,驻扎在鄱阳湖,誓要查清此事,请皇帝给个说法,消息传到山东,韩啸轻轻叹道:“这少帅果有胆略也!”吕辉(字梦竹)一惊,问道:“何以言之?”韩啸答道:“此人乃记恨南昌之谋略也,天知道九江夫人为谁而死!”吕辉一怔,锡维凝眉叹道:“子墨是说,此皆陈贼苦肉之计?”韩啸答道:“九江夫人遇刺、亲兵覆没,什么样的水匪能有如此本事?我闻出事之时,是在波阳渡口附近,南昌大部兵马远在奉新,鄱阳湖并不屯兵,陈冠男带重兵南下,势必想归怨于南昌,而借机杀人也!”
  不出韩啸所料,三日后陈冠男以联防鄱阳湖为名将胡宗禧赚入行辕捕杀,然后嫁祸胡家伤害其母,大军打着为九江夫人报仇的幌子连夜围定宪国公府,胡家上下三百余口满门遇害,南昌落入陈冠男之手,昭业皇帝与南方诸张因战略形势紧张,又有陈冠男上书请罪的表章,奏报九江夫人遇刺皆南昌陷害,以绝天下之口,屠杀过后,一场大火让数百年的宪国公府顷刻间化为乌有,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南昌城,只是收缴了奉新大营的兵权之后,始终没有胡冠忠的下落,陈冠男大惊,怒道:“即刻关闭四门,派重兵把守,全城搜捕,不准放过一家一户,凡有与之相像者,尽数缉拿,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
  邹峰的反间计可谓得心应手,不禁摇头一笑道:“屠杀胡家明为报九江夫人大仇,上书张贼则可绝天下之口,此人之举,外人看来皆是为了大义,而绝非为一己之私,真心机也!”身旁霍政彦(字建华)轻轻问道:“将军此计,虽已灭胡家满门,免了江西之患,然毕竟宪国公年事已高,留下胡仲淳一人,风华正茂,英姿勃发,早晚必为大患,何不乘早除之?”邹峰摇头一叹,答道:“建华之言,我岂不知?”政彦一惊,邹峰叹道:“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陈冠男乃江南名将,虽然年少,不可小觑,我观杨四哥、郑二哥帐下诸将皆不是他的对手,一旦将来安定下来,便是如虎添翼,那时再往北进,何以挡之?”霍政彦凝眉一顿,邹峰随道:“他一日不见胡仲淳,必不敢踏出南昌半步,我已令人将胡仲淳保护好,少时散布流言,就说天朝东路大军要出安徽再次南下,愿助胡仲淳收复南昌,此人必被激怒,返回九江设防,那时有人会引胡仲淳返回奉新大营趁机夺回兵权,陈仲笑首尾不能兼顾,必死无疑!”霍政彦恍然大悟,赞道:“如此,既除去了陈冠男这一心腹大患,又让胡冠忠对南方张氏心存了芥蒂,没了容身之处,真是一石二鸟之计也!妙哉,妙哉!”
  再说陈冠男果然中计,欲倾本部之兵北上,设防九江,霍政彦急去见邹峰,邹峰轻轻一笑,将一只令箭交给他,吩咐道:“稍安勿躁,我如今监管的是勤王的兵,本来也没多少,我只与你五千兵马,携陛下手谕即刻动身到湖北去,先派机密人见四爷奏明详情,然后前往五祖寺驻扎,任他叫骂,固守江北即可!”政彦惊慌失措,叹道:“将军欲杀建华乎?”邹峰笑道:“此话怎样?”霍政彦道:“陈贼驻九江兵马便有两万,加之南昌各部马步军近十万余,将军不奏请陛下让四爷相助,只与我区区五千兵马,彦,实不敢接令!”邹峰摆手笑道:“四爷重任在肩,陛下已有安排,此事不容多问,我有两步好棋皆不为人知,你只管依计固守江北,陈贼到达之时,必有克之强敌,此事建华不必多疑,依计行事就是了!”
  霍政彦接令出兵,心中疑虑重重,在江北五祖寺驻跸,心中着实不安,走出中军大帐,有前哨官急忙报道:“报将军,九江兵马兵分两路往北而来,左翼已到冥口、右翼已到渡芦峪了!”政彦大惊,喝道:“江北各部多备弓弩,只要固守,无我令不得出动!”回至帐中,细思索一番,不由一怔,心说道:“左、右翼分散至冥口、渡芦峪如此之远,左右既不能兼顾,此乃兵家之大忌,陈冠男身为统帅,焉能不知?其中必定有诈!”于是唤前哨官进帐问道:“流离谷方面可有动静?”前哨官答道:“未见动静!”政彦又问道:“九江既倾城而出,庐山为彼之根本,可曾留有守备?”前哨官答道:“亦不曾留下重兵把守!”霍政彦凝眉叹道:“小小渡芦峪,何以能容下十万兵?既如此,冥口方向之左翼,必是陈贼主力!”随手拿起一只令箭,轻轻一顿,笑道:“快请诸将议事!”
  中军帐中诸将坐齐,霍政彦凝眉叹道:“庐山留下一座空城,渡芦峪的兵马不过疑兵耳,陈贼必欲克冥口,取道阳新北上,先占桑子湖以为根本,与武汉对峙!可留一千人守住五祖寺,管教渡芦峪的敌兵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大军缓缓而退,不得让陈贼察觉,沿江西去,在逸仙山与阳新分驻两千兵马,设伏防备,则五祖寺一线可固守矣!”阳新将军刘誉(字仲文)轻轻笑道:“将军之计虽妙,然将军临行时邹少帅所言,也要遵从才是!”政彦冷冷答道:“邹帅远在苏州,对此地情形并不知晓,为大将者,连便宜行事的策略都懒于用,岂不误军误国乎?”刘誉一怔,再欲言时,霍政彦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汝若再敢胡言,乱我军心,军法无情!”刘誉凝眉一叹,不敢再言。
  再说胡冠忠已回到南昌,收拾旧部安葬全家老小后退至奉新暂避,不禁叹道:“可笑玄贼还欲助我夺回南昌,霍建华只会纸上谈兵,我料此事必败!”胡宗禧旧部长史将军单霄云(字敏卿)惊道:“少帅何出此言?”冠忠道:“陈贼任愚,既弃南昌,必图新地以用,九江不用,则用通山而断不会取冥口!一则冥口西邻江夏大寨、南还防着我们、北拒武汉杨星魂本部、东望鄂州,乃是绝地,屯兵通山则不然,东可牵制玄贼东路战线,背靠九宫山以留退路,庐山虽空,城外必已设下伏兵,而北面,江北的霍建华又如此不堪,如此,退有高山密林之便,进可以吞并冥口而绕开阳新沿桑子湖取道江夏一路北进,直逼武汉,霍建华误判军机、一意孤行,舍良地而置身犯险,焉有不败之理?”
  不出胡冠忠所料,陈冠男休整三日,一齐从通山杀出,顷刻间攻克冥口、咸宁,直逼桑子湖,桑子湖大营不及防备,半数归降,陈冠男乘胜分两路反向阳新、鄂州逼近,将阳新、逸仙山的伏兵引出剿杀,霍政彦死于乱军之中,消息传到苏州,邹峰大怒,即刻请命亲率苏州府军三万南下,往五祖寺进发。玄元六十六年五月,陈冠男大军与邹峰大军在盘蛇涧交战,各折兵马过半,后听闻胡冠忠已返回南昌,走投无路的陈冠男又退往九江,准备再夺南昌,先杀胡冠忠,稳坐江西,再图北进。
  陈冠男一路退至浮云堡,暮色已近,收缰勒马,冠男四下望去,问道:“天色已晚,我欲在山口屯扎,敏心,以为如何?”身后有白面书生任传鹏(字敏心)纵马上前,轻轻笑道:“邹峰深通兵法,断不敢贸然来追击与我,身后之事勿忧!胡仲淳虽已取了南昌,却又往奉新暂避,可见没有胆量直接与我抗衡!大军在此屯扎,时日内暂保无虞!”陈冠男闻言一笑,随道:“霍建华不依刘仲文之言,一意孤行,乃至兵败人亡,我有诸将星竭力辅助,焉有不胜之理?”于是下令大军屯扎。
  陈冠男依从任传鹏所言之天时地利,一路南下,六月,又连克数阵绕道德安去攻安义,胡冠忠报仇心切,屡屡中计、一败再败,不得已,逃进南昌不出,所率旧部将士死伤惨重,城门楼上,胡冠忠思索片刻,凝眉叹道:“陈贼一路劳顿,必不能持久,我南昌虽然一败再败,尚有兵甲数千、粮草万屯,长此以往,只要坚守不出,陈贼不能得到好处,不日粮草不足,必然退去,那时联络北面的人沿线设伏,我等出城追击,则陈贼必死!”李浩然(字燕翔)闻言摆手叹道:“少帅不可!”冠忠问道:“燕翔还有何高见?”浩然笑道:“我坚守不出可也,然赢玄各部兵马果然挫败了陈贼,却顺势南下,反向江西而来,何以挡之?”胡冠忠凝眉一怔,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犹豫起来。
  正言间,两位副将王文浩(字瑞科)、朱文明(字瑞新)匆匆进了门来,胡冠忠一惊,李浩然忙起了身来,二人近前躬身一拜不言,浩然问道:“两位将军不在毓橡山加强守备,回南昌何事?”胡冠忠凝眉惊道:“莫非毓橡山……?”王文浩哭泣答道:“少帅返回南昌次日,陈冠男便突袭了靖安,我们不知礼泉崮的房信宝是陈贼的同门师兄弟,他强攻毓橡山之时,房信宝假意按兵不动,赚我二人前往求救,房贼突然派兵追杀,我二人拼死逃出,无奈大军后路被房贼截住,全军覆没了!”胡冠忠拍案怒道:“贼子,安敢如此!”
  房信宝截杀了毓橡山驻军,陈冠男士气日盛,当即召集诸将,大破奉新大寨,直逼南昌,胡冠忠闻讯,坐立未安,李浩然摇头叹道:“南面的人早已放弃了我们,此时不向赢玄求救,南昌休矣!”胡冠忠急道:“若向赢玄求救,南昌尚能在否?”胡冠忠本来心急如焚,却不想李浩然闭目含泪叹道:“能保!”胡冠忠大惊,浩然答道:“少帅胸口上的金鳌印迹与足下的四颗明星,可以保全南昌免受祸殃!”胡冠忠惊道:“你是说……借用天生帝子的名声?”浩然摇头叹道:“少帅就是天生帝子,只不过,是赢玄的子弟耳!”李浩然走到门口,将门关了,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胡冠忠,低声叹道:“昔三教共签封神榜,九旗同立集贤策,玄穹高一览上三旗而贵为天子,兵出山东、吞并中原,以山东为家,征战数十年一统北方,赢玄以阐教为尊,玄门子弟遍布中华,多以胸口的印记和脚下的明星标记为天生帝子,以备延用,而你,就是其中之一!”胡冠忠倒吸了口凉气,摇了摇头。
  胡冠忠不听李浩然之言,又令王文浩、朱文明带亲兵绕道去丰城粮草大营,欲以粮草为资本打持久战,与陈冠男对峙,陈冠男早已识破此计,令大军左翼强攻高安,又用疑兵佯攻南昌,只将南昌团团围住,与王文浩、朱文明周旋,二人生怕断了归路,守在丰城闭门不出,胡冠忠那里断了内外联系,惊慌失措之下亲领倾城兵马南下,在建南坡与陈冠男先锋大将李同剑(字子乔)交战,接连遇伏,损失惨重,又闻丰城危机,胡冠忠兵败回马,欲救丰城,不料,高安将军韩宁(字志升)降陈,并引领大军南下,夺占丰城,洗劫粮草大营,顷刻间顺势沿途北上,直逼南昌,临晚,胡冠忠所部兵马尚未安顿便与追击而来的陈冠男大军遭遇,死伤殆尽,胡冠忠也被围在阵中,一场屠戮过后,胡冠忠侥幸乘夜色逃回南昌城中,随后,陈冠男率部再将南昌重重围定,连日攻打四门,南昌告急。
  消息传到山东,玄锡维凝眉一怔,捋须叹道:“南方乃是非之地,况而今,天朝与南方伪帝之间的局势未定,此时也不知管了这庄闲事,对我们是利是弊!无奈,胡仲淳又是阐教门生,赢玄子弟同气连枝,如不救反而有损玄门德望,去救,又怕惹上别的是非,苦于帐下无合适之人,真棘手也!”一旁方晓(字子良)轻轻笑道:“现有一人,可堪此用!”锡维惊道:“子良所言何人?试言之!”方晓起身叹道:“夏津,张振远!”玄锡维凝眉一叹,却锁紧了眉头。
  胡冠忠被困南昌的消息传到临川,边斌(字永新)闻讯大惊,急忙令龙虎山大营主帅耿鹏飞(字永年)领兵北上,东乡、余江各部将领联合西进,一面抵御南昌外围兵马,一面绕道佯攻丰城,以解南昌之急。
  鄱阳湖畔,左将军黄振亮(字永明)摇头笑道:“闻龙虎山耿鹏飞已经率兵西去,攻克联岗,逼近丰城,东乡、余江诸部,皆土鸡瓦犬耳,来攻南昌外围,岂非以卵击石?其中必定有诈,我料边斌必然是声东击西,看似来夺鄱阳湖大寨,实为进取丰城缓解南昌之急!”谷磊(字永环)躬身拜道:“将军明见也!”黄振亮摆手笑道:“他来争鄱阳湖,我就把鄱阳湖让给他!”谷磊凝眉问道:“将军?”黄振亮道:“传令,所有马兵集结去救丰城!”
  余江主将韩云松(字永成)闻听黄振亮率鄱阳湖全部守备兵马去救丰城,大不以为然,哼了一声笑道:“黄振亮必然识破了我的谋略,大意去取丰城,此时若全力攻城,鄱阳湖大寨必归我所有也!”于是下令进兵,出乎意料之外,鄱阳湖的防备不堪一击,寨门一破,韩云松不加思索便带兵入城,收缰勒马立足未稳时,忽闻哨兵报道:“将军,东林以外隐有尘土飞扬,似有伏兵!”韩云松一怔,冷冷笑道:“黄振亮已然去攻丰城,小股疑兵奈何惧之?”正言间,又有哨兵来报道:“将军,黄振亮大军从天而降,四面围困而来!”韩云松知道中计,只恨已迟,大军从四面杀来,东乡、余江河五千兵马顷刻间全军覆没。
  边斌闻听东乡、余江大军全军覆没,不禁含泪长叹,心说道:“赣北大部已被陈贼所破,此时诸侯各霸一方,兵马虽众,却无一人能调用之,南昌休矣!”然而浩浩荡荡的龙虎山兵马自以为威武雄壮,丰城之战又屡屡中陈部埋伏,耿鹏飞尚未立足城下,已被徐徐包抄殆尽,耿鹏飞在城外土山上大王庙中自刎而死,陈冠男亲自率兵去夺南昌,边斌望风而走,南昌就此彻底落入陈冠男手中。
  胡冠忠化成百姓乘乱逃出南昌城后躲进山中破庙之中,只恨的咬牙切齿,含泪问道:“燕翔可还有良策救我?”李浩然轻轻叹道:“南昌丢失,各部大寨皆已陷落敌手,粮草焚烧殆尽,如今赣北再无立足之处,纵然老国公复生,此时也无回天之术了!”胡冠忠闻言含泪一怔,走到门口,忽回头道:“莫非我此生,毁于此焉?”于是急道:“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能毁其节,我堂堂丈夫,纵有一死,有何惧哉?”说完,他轻轻走到李浩然身前,轻轻叹道:“燕翔,弟与我多年相伴,情同手足、恩若兄弟,悔恨当初不听良言相劝,招致此祸,实不能再累及与你,你回去收拾一下,趁陈贼还不及搜山找我,逃命去罢,来世有缘,再做兄弟!”
  胡冠忠说着拱手一拜,李浩然忙含泪一把拦下了,摇头答道:“是何言也,既是手足兄弟,我若此时弃你而去,生又何堪?”冠忠闭目饮泣,不能言语,李浩然拉起了他,低声叹道:“且不能灰心丧气,我料此时南昌沦陷,陈冠男必定心存侥幸去屠丰城,搜寻你的踪迹,然而兵马虽众,却也是放松怠慢之时,我闻城北有意放百姓出城,他是防着赢玄朝的驻防兵马,听说是夏津的张教主奉旨前来救你,已经到了江口,等到天黑,我骑你的白鬃马、穿你的少帅金甲,领一队人往南再走,陈贼必然竭力追我,那时你化成百姓往北混过关卡,只要见了张教主……!”话尚未完,胡冠忠怒喝一声,含泪急道:“不行!”李浩然摆手阻道:“彼能拿我,必不杀我,只望哥哥能去借了兵马,再来救我!”冠忠连连摇头哭泣道:“不行……不行!”于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李浩然跪拜道:“陈冠男已率重兵肃清赣北,性命只在旦夕,少帅……哥哥,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还望速决!”
  胡冠忠听罢李浩然一番肺腑,再想想辉煌一时的胡家,此时六神无主,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沉思片刻不能决断,又见浩然意决,才不得不拭泪点了点头,暂且应了下来,李浩然舍生取义,突围时已死于乱箭之下,随后胡冠忠化成百姓往北而逃,一路上又接连遭到陈冠男各部追击,一起带出的近卫十余人皆已丧命,胡冠忠悲怆万分,一时间不知去往何处。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