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六、采木

　　两辆车先是由南往北，然后再转为由东往西，快速的行驶着，相对于第一辆车上三个人交流得热火朝天不同，徐子婵和连志云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徐大小姐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连志云想着用一个成语来赞美一下，可惜脑子飞快地转了半天，才想起得心应手和驾轻就熟这两个，但他却是面红耳赤，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是支支吾吾地说道：“徐，徐大小姐，您见过老虎吗？”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不由徐子婵一愣，接着她就笑了：“连老师，我见过动物园的，怎么这个森林公园里有老虎吗？那我们可要小心点！”
　　“不是！不是！”连志云想给自己的大脑壳来上一拳，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那样一个滑稽的问题，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这里没有老虎，这里是水浒中的十字坡，有武松，没有老虎。”
　　“老虎被武松打死了是吧？”徐子婵半开玩笑地说道。她看见前面管玉楼的轿车开始往路边靠过去，也急忙点了一脚刹车，幅度并不很大，但可怜的连志云却像一个被抛起的皮球，重重地撞在前车玻璃上，只听见咣当一声，可怜的娃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迷糊了过去。
　　他的无声无息瘫倒把徐子婵吓了一跳，她却不知道这孩子因为她激动得一夜没睡着，刚才更是紧张得无可附加，再加上他在副驾驶位置上没系安全带，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就让他承受不起了。
　　徐子婵一边驾车慢慢停在路边，同时一只手伸过去凑到连志云鼻子底下，感觉一下他的呼吸。连志云懵懵懂懂就觉得一股香气涌入自己的五脏六腑，顿时就如一个吸足了毒品的瘾君子一般充满了精神，头也不晕了。他一激灵坐直了身子，这个动作反而把徐子婵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事，我当然没事！”连志云很勇敢地拍拍自己的胸膛，大声说道，这个动作又把徐子婵逗笑了。她停稳车说道：“去看看你叔他们干嘛呢？”
　　管玉楼停在了一个西瓜摊前面，刚才走在路上，连如江介绍说这块地的土壤大多是黄沙土，都是原来的黄河故道中冲击而下的泥沙，这种土地很适合种植西瓜和花生等农作物。尤其是这儿的西瓜个大，每个都有十几斤左右，外面的颜色浅绿，中间还有暗色的花纹，像水草般，美丽极了。西瓜的尾部还有像猪尾巴似的藤，当然最好的还是它的瓜瓤，看上去有点沙土松软样子，被老百姓称为带沙了，吃去来却是甜津津的，尤其在凉水中泡过的西瓜，特别清脆甜美。正说间就见路边有一个西瓜摊，管玉楼说：“咱们就尝尝你说的特产西瓜吧。”王凌雪今天坐车时间久，也微微有点晕车，正想下来走走，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停下车走到了西瓜摊前。
　　卖西瓜的老汉家就是附近村的，见两辆车停下来慌忙站起来打招呼道：“来了？伙计！”连如江操着一口浓重的赵家寨口音回应道：“大爷，给挑个大个的西瓜，我们尝尝！您那个庄里的？”
　　“好嘞！”老汉答应道，一边用手去拍西瓜，一边回应道：“我是军户里的，老乡您是哪的呀？”
　　“我寨子的，在聊城上班，这不是星期天带着老婆出来转转，咱们这块真凉快呀。”
　　老汉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五个小凳子，连如江急忙扶着自己妻子坐下。看他侠骨柔肠的举动，就连一直说话大声大气的管玉楼都有点羡慕，似乎从没有一个男人对自己这般体贴入微。
　　老汉摊子后边有一个大水桶，里边藏着几个西瓜，却被连如江看到了，连如江说道：“大爷，你这几个西瓜是不是拔凉的？从里边挑一个吧。”老汉呵呵笑着答应道：“好！就切这种瓜给你们尝尝。”
　　徐子婵和连志云走过来，正赶上老汉切开西瓜，顿时一股清香气弥漫在大家的鼻息之间，王凌雪说道：“好西瓜，一闻到这个味儿就觉得甜。”连如江急忙找了一块最大的递给妻子，笑嘻嘻地看着她吃，王凌雪脸一红，埋怨道：“傻态儿，你也吃呀。可甜了。”
　　徐子婵也觉得这种西瓜甜滋滋凉丝丝的着实可人，就问老汉：“这位师傅，你这儿距离康庄远不远？临清康庄？”
　　老汉看众人吃得汁水直流，心中也自高兴，听人问，马上说：“说远，也不远。说它远就是走这条大道，到那里三十里呢。你们开车也要半个钟头，说不远就是从林子里边骑车子直接穿过去，七八里地，一会儿就到。”
　　“从这儿可以直接穿过去？有小道？”连如江问道，他记得原来穿越整个树林的小道并不多，而且很多都已经断了。
　　“有，白天走可以。只要不往北走，过了那个迷糊湾就平安无事。只是走的人也很少。”
　　“什么是迷糊湾？”徐子婵和连如江一起问道，他俩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奇怪对方居然也问这个问题。
　　“就是一片水面，和我们村差不多大小，边上还有一座不知道哪年哪月的破庙。那片湖水倒是清澈透底，而且水南边有个温泉，北边有个冷泉，冬暖夏凉。但就是里边有水鬼，头个年来我们村王家二小和赵家大妮去边上谈恋爱，就被水鬼拖进去了，找了城里的打捞队才捞上来，在水里泡了三天。听说前些年每年都要吃人，只是最近几年没人敢再过去了。我从那里走过，走到边上就觉得迷迷糊糊的，找不准道，村里好多人都和我一样。所以四周围不但我们村，就是黑牢村、刘僧官、三磨庄的人也不敢往那片走。你寨子的没听说过是吧？”
　　连如江摇头表示自己并没听说过这些奇闻异事，十里不同俗。连志云插嘴道：“我听说过，这个迷糊湾每到冬天就会自己哭。有人还从它边上看见过狼呢。我一个小学同学就是刘僧官村的，说他小时候见过湾里满是血。”
　　“是不是傍晚时候看的？他肯定看到的晚霞倒影。”徐子婵一插嘴，连志云就说不下去了。
　　“师傅，我在康庄那里上班，您这种西瓜每三天给我们送三十个行吗？价格给您高高的。”徐子婵转移了话题，刚才大家提到迷糊湾时的紧张气氛马上缓和了下来。
　　这对于卖瓜老汉来说可是大生意，他马上激动起来，问道：“这个女娃，你在康庄啥地方？我今天就可以给你送过去，这三十个西瓜可要一百五十块钱来。”
　　徐子婵想掏钱包，发现包在车上，就转身去车里取钱，管玉楼则大大方方说道：“子婵妹子，这个钱我给他吧。”
　　徐子婵不答应，说道：“玉姐，这是公家事情。我就是吃着这西瓜好吃，算我们发的防暑降温费了。”连志云已经从兜里掏出钱来递了过去：“徐，徐小姐，我先付吧。”
　　徐子婵见状也不再拒绝，笑着说道：“行！谢谢你！一会儿到车上我再给你。”
　　连志云面红耳赤，小声说着：“不用！不用！”连如江低声在妻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王凌雪笑得如花开一般。
　　五人重新上车，这次速度快了许多，大家就奔着连如江刚才提到过的正西偏南位置开过去，管玉楼说道：“咱们今天要不是开车，我倒真想按照刚才那个老汉说的从林子里穿行一次，我怎么觉得那个迷糊湾肯定有文章可做呢。”
　　连如江手里多了一本高唐县地图，他不时看看路边方位，又若有所思地思考一会儿，管玉楼以为他在思索自己度假村的楼盘位置，也就不再出言打扰。她哪里知道连如江思索的却是藏宝图中对应的地势，连同学打定主意，过几天还要自己再来一趟，这种兴师动众的探险队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车绕行到了森林公园西南位置，连如江看到一株树正是昨天阴云密布时自己落荒而逃路过的地方，算起来距离那片枣林也就是三四华里左右的距离，于是灵机一动，说道：“管姐，你到前边那条小路前停一停。我想下去看看。”
　　管玉楼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将车慢慢停在那棵树下。这是一株榆树，高大挺拔，粗大的树干要一两个人才能合抱，连如江带来的一些工具都在徐子婵车上，他跑过去先从后备箱里拿出三个凳子，摆在树下，说道：“管姐，你陪着凌雪在这儿坐一会儿，我要往里边走走，看看这片林子附近百年老树多不多？咱们度假村既要倚林而建，但又不能过多砍伐古木，不然会有违天合。”
　　“我也听说过百年老木能不砍就千万别砍。”管玉楼很少见地赞同了连如江的意见，“前几年我在泰安莱芜，就看见过有人非要砍伐一株百年历史的梧桐树，那个树就发出了哭声，最后木锯到处，树上有一片殷红，虽然当地政府辟谣，但老百姓都说胡乱砍树会遭报应的。事过不久，那个当时砍伐梧桐的人就在一次警方组织的扫黄活动中受惊吓从七楼跳下摔死了。”这件事情流传许久，连如江当时还在济南上班，也听同事们绘声绘色说过这件事情。
　　徐子婵见连如江摆了三个凳子，就明白他不想带自己去看看那片有雷劈木的枣林，于是有几分不快，她问道：“如江大哥，这片树林可是原生态，你就不怕里边有妖魔鬼怪。”
　　连如江拍拍自己侄子的肩膀，很雄壮地说道：“我们是男人，阳气重，不怕。子婵妹妹，你陪俩姐姐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和小栓到里边看看，说不定采摘一些雨后的蘑菇出来。你放心摘到什么也有你的一份。”最后一句话其实你懂我懂，你不跟着去雷劈木也给你。
　　管玉楼一眼看见连如江手里的木锯，顿时叫道：“如江，不是说不砍树木吗？你拿着锯子干吗？”连如江原本一手拿着木锯，另一只手里则是早就准备好的布包，采摘雷劈木需要很多的仪式和程序，一些必备物件都藏在他手里的布包中。木锯有点大，实在不好放在布包里。
　　“我，我是用它来防身的。这里边虎豹狼虫可能都有。”连如江这个谎撒得不圆，就连王凌雪都觉得不可信，她扑哧笑了。
　　管玉楼满腹狐疑，意识到连如江可能有所企图，刚要细问，就看到徐子婵从他手中接过木锯，又放回了车上：“行了，如江大哥。你这是锯又不是刀。还是我陪着你和小栓去吧，你说呢，小栓？”她笑吟吟地问一边呆如木鸡的连志云同志，见他不停点头，就笑了。“咱仨一起到里边走走。”
　　连如江看徐子婵向自己挤了两下眼睛，马上明白她的意图，她随身的包里肯定有工具，也就不好再拒绝，点头说道：“好吧！”
　　管玉楼看见的是徐子婵的后背，当然看不到她给连如江的暗示。遂对王凌雪说道：“怎么看他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呢？不会有事瞒着咱俩吧？”
　　王凌雪知道连如江打算采摘雷劈木的事情，但见他不说，也只是笑笑：“谁知道呢。让他们快去快回吧。都已经十一点了。我婆婆等我们回家吃饭呢。”
　　连如江带领二人走到了树林之中，他仔细察看了一下昨天他的自行车车痕，虽然许多已经被雨水冲得渺无影踪，但有几处尚且能认得出来，最重要这是一条直道，并没有太多岔路，等走到分界之处就已经到了枣林旁边了。连志云见叔叔神神秘秘边看边走，也知道肯定有事情，他默默地跟在连如江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紧随其后的徐子婵，三人走了十几分钟，连如江就看到了那片枣林。
　　连如江查过书，这雷劈木的取用讲究也很多，也算是一件不易之事。先要烧香祭拜，要有方法退掉护佑神灵或树精，使其对自己没有伤害。要知道雷劈木本属活树的一部分，凡天杰地灵，必有佑护，所以一定要祷告上天，另外取木时不要把整个木放倒，只取部分即可。取下的木不要落地，木落地就会将木的大多能量放掉，也就是俗称的放电。放电后的木无论是做法器，还是用作药材，作用就大打折扣了。正确的取木方法应该是将树上取下的木用红布接着，不要着地。